“許蜜語,是你清醒一點!”聶予誠居然衝著許蜜語大聲地喊回去,“你覺得你是在光明正大地和紀封談戀愛嗎?這隻是你自己這樣覺得吧?你清醒一點,看看紀封的身份、家庭和社會地位,再看看你背後那個爛瘡一樣的家庭、你離過婚的身份、還有你不年輕的年紀,你有什麼是匹配得上紀封那種人的?蜜語你看清楚些,你覺得你們真能光明正大談戀愛嗎?紀封他會真的愛你嗎?他就是高高在上的沒嘗過普通女人的滋味,他就是在拿你的新鮮勁解悶,你彆犯傻行不行!你們沒有未來的,他不會給你未來的!你們根本就長久不了的,他很快就會愛上彆的女人,跟他門當戶對相匹配的女人!他現在隻是在消耗你、玩弄你,蜜語是你清醒一點!”
許蜜語聽著聶予誠的話,起初她還能做出強硬的樣子來,像聽耳旁風一樣無動於衷。可是聽到後麵時,那些話明明是聶予誠故意刺激她說的,她明白這個叫做pua,可她還是忍不住為那些話暗自震動。
因為那些話,也是她自己心底裡一直蠢蠢欲動著的的疑惑和不安。
她挺直脊背,揚高下巴,努力不讓聶予誠看出她已經外強中乾。
她看向他,咬著牙根地說:“聶予誠,我就是真的被紀封玩弄了,也不可能會回頭跟你。還有,你現在為了讓我回頭不惜歇斯底裡打壓我的樣子,真的很醜陋,你已經跟我爛瘡一樣的家人沒什麼區彆了。”
她說完扭身就走,留下一個挺直的、強硬的、絕然不會回頭的背影給聶予誠。
而他看不到她麵孔上那些已經壓製不住的慌張和不安。那是她對自己和紀封的感情,在變得愈發不自信的投影。
*
被聶予誠找過之後的兩天,許蜜語始終繞在一個問題上想不清楚。
她和紀封到底算不算光明正大在談戀愛?
應該算吧?他們做了那麼多隻有談戀愛的男女才會做的事。
可也應該不算吧?畢竟除了他們自己,除了意外偷窺見她走進套房一夜未出的那個人,除了薛睿,誰還知道她和紀封的關係呢?
她問自己,那她希望紀封把他們的戀愛關係公布於眾嗎?
她馬上明白,還不是時候,他們之間的差距那麼大,現在公布這段關係,她將要麵臨的非議和壓力,一定比他要多得多。她怕自己還承受不住。
說來也奇怪,聶予誠剛找過許蜜語,沒兩天蔣芷純居然也來找她了。
蔣芷純把許蜜語約在酒店外麵不遠的咖啡廳裡見麵,她說不想再踏進斯威這個傷心地。
許蜜語起先不想去赴這個約。但蔣芷純對她用了激將法:“我問了紀封,他說你們已經確定關係了,都這樣了你還怕和我見麵嗎?我又不能甩支.票逼你離開他。”
許蜜語倒真想看看除了甩支.票之外,蔣芷純到底還想做什麼。於是她在午休時趕去赴約。
咖啡廳裡,許蜜語和蔣芷純對麵而坐。許蜜語看到蔣芷純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一些。
“你倒是比我之前見到時,更容光煥發了。”蔣芷純優雅地笑著,看著許蜜語說,“所以這就是愛情的滋潤嗎?”她聲音裡有淡淡的嘲諷和苦澀。
許蜜語微笑回答:“應該是吧。”
蔣芷純看著她,笑容漸漸凝住。
“你想知道嗎,”她忽然說,“我最後一次上頂樓去找紀封,他把我帶進書房去跟我說了什麼?”
許蜜語淡淡道:“如果你想說,你可以說。”
蔣芷純看著許蜜語說:“你還真是個不服輸的主,嘴巴上說的話沒一句是正麵頂我的,可也都不是順著我心意來說的。按我的想法,這個時候你應該問我:你們說了什麼?可你偏不。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嗎?”
許蜜語搖搖頭。
蔣芷純嗤地一笑:“這就是你吸引紀封的地方嗎?看著順從,其實特彆不馴,特彆想讓人征服你。”
許蜜語眉心微動。
“蔣小姐,我午休時間有限。”她提醒對方,如果對話要一直這麼不陰不陽下去,她可就要走了。
蔣芷純撇一撇嘴角:“OK,你道行真高。那我主動說吧,我那天去找紀封,我是想問他明明一開始他對我是有意向的,為什麼後麵突然就偃旗息鼓了。我想弄個明白,我究竟敗在了哪個地方,我可以改。可他居然先開了口,先對我說,他可能喜歡上一個女人了,就不耽誤我了。我問他是誰,他說是一個本不該有可能的人,可他偏偏就喜歡上了。”
許蜜語心頭微動。她想起那天蔣芷純從書房出來以後站定在自己麵前問,你到底哪裡好呢。
“他沒直接說是誰,但我猜到了,那人是你。不過我認同紀封說的一句話,他說他喜歡上的是一個本不該有可能的人,因為你和他實在相差太多。我直言一句,你不管從哪一方麵,都配不上他。所以我以為他也就是一時心動。可上星期,我聯係紀封想請他吃頓飯,紀封居然直接告訴我說,你們倆在一起了。許蜜語,不瞞你說,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因為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真的輸給你這樣的女人。說實話,我覺得你比我差得太遠太遠,你真的配不上紀封。”
許蜜語看著蔣芷純,沒有表情地笑著問:“所以呢?蔣小姐今天找我,是想通過侮辱我來消除你自己所感受到的侮辱?如果你想通過配不上這種字眼羞辱我,那得讓你失望了,什麼配不配得上的,不是靠你覺得,得由紀封自己覺得。”
許蜜語微揚著下巴,守護自己的尊嚴。她不能讓對方看出她聽到“配不上”幾個字時的外強中乾。
蔣芷純像聽到什麼好聽的笑話一樣,立刻笑得表情都變得誇張起來:“配不配得上什麼的,這還用紀封覺得嗎,難道你自己體會不到的嗎?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那麼追求完美,連我都不符合他完美的擇偶標準,你又怎麼會符合呢?那個標準他製定了好久,他為此單身了好久,你覺得他最後找了你,心裡真的不會有糾結和不甘嗎?許蜜語,你不傻,用不著裝傻騙自己,你應該明白,他那麼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多少年身邊連個女人影子都沒有,初吻初夜通通都要留給未來成為伴侶的、最好的人。可你呢?你連初婚都沒有,你是個離過婚的女人,你真的完全違背他對於伴侶的任何一條想象。他選了你,一定會有妥協和不甘心的,這些一定就埋在他內心深處。”
許蜜語看著蔣芷純。
她知道她今天是來乾什麼的了。她也是來打壓她的。
她想讓自己認清,她到底有多配不上紀封。而紀封選擇她,心裡也一定有著不甘和妥協。所以他們注定不會長久。
蔣芷純跑來告訴她這些,來觀賞她的慌亂和痛苦,是為了給她自己複仇——當她聽到紀封居然放著她不選,卻選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時,那份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的仇。
雖然蔣芷純說的每句話都重重擊在許蜜語的心上、擊在她的自尊上。但她努力做出那些話並不能傷到她的樣子,平靜而驕傲、端莊又微笑地對蔣芷純說:“謝謝你親口告訴我,紀封連初吻都沒有給你。但他主動給了我,甚至是強迫性的非要給我,不由我不要。”
她說完起身離開,儘量讓自己的背影優雅從容。
可她心裡又酸澀又疲憊。
短短幾天,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來提醒她,她和紀封不配,他們沒有未來,他們不會長久。
她想到那天早上她和紀封的對話,那番導致他們一直到現在都在進行著的不明不白冷戰著的對話。
現在回想,那天那番對話竟好像在和這幾天的事互相印證一樣,印證她和紀封之間的差距,印證他們可能真的愛不到未來那麼遠。
從這天晚上開始,許蜜語不停地做夢。在夢裡,紀封一直走在她前麵,不管她怎麼叫怎麼追,他也不回頭。她努力地跑努力地跑,跑到淚流滿麵也還是追不到他身邊去。
最後她歇斯底裡地想要大叫,卻發現喉嚨裡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然後她躺在枕頭上醒來,眼角正流過夢裡許蜜語流下的眼淚。
她緊緊抱住自己,覺得好累。
*
紀封越來越煩躁。他不知道許蜜語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叫做恃寵而驕。原來她單純做下屬的時候,哪敢給他甩這麼多天的冷臉子看。
可現在,她都多少天了,對他不聞不問。似乎擺足了架勢在等他先低頭。
他偏不想去低這個頭。
但漸漸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強硬和氣憤,漸漸變成心虛和不安。
尤其在薛睿告訴他,沒幾天之前,她的前夫來找過她,他的心虛和不安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薛睿說她的前夫把她拉去了酒店二樓的露台。據說當時有打掃衛生的服務員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好像是那個姓聶的在痛哭流涕求她回頭。
聽完這件事紀封立刻就煩躁加倍、不安加倍。
他憤恨又惡毒地想,所以她敢這麼跟他拿喬,是因為不愁下一個嗎?
好吧,他承認他被她拿捏住了,她這個壞女人!他的確怕她的前夫把她拐走,畢竟他們有長達六年的婚姻基礎。
他找來薛睿,讓他給自己出主意:“說吧,我該怎麼結束這段該死又莫名其妙的冷戰……但又不失麵子?”
薛睿這個狗頭軍師很認真地思考後告訴他:“不失麵子,就是要有麵子。有麵子就是要讓女人對你有所感動,尤其是在有很多人見證的時候,因為人越多,越有麵子……好我知道了,老板,您就在眾目睽睽下,做一件能讓蜜語姐感動的事!”
紀封聞聲後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