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 燕星辰是有些茫然的。
他在總榜第一太久,上一次遇到他無法對付的危險是什麼時候,他都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哪怕是超小編號副本裡的boss, 都威脅不到他。
這也是燕星辰敢撼動樊籠的底氣。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是勾連著整個樊籠世界的最大的結構,是一個巨大的“符文”,他哪怕是撞擊其中一小處, 也有可能遇到危險。
所以他準備了很多防護的道具和符咒。
可那黑色的東西竟然比燕星辰遇到的所有副本boss都要厲害,符咒道具在那團東西麵前不堪一擊。
燕星辰自己都沒來得及反應,隻覺得一陣暈眩,那東西便已經衝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麵前, 他撕開的符咒紋路縫隙立刻被樊籠察覺,樊籠的自我保護機製在瞬間將那縫隙修補, 他原先想著順著能量流動尋找“線頭”所在的想法也暫時無法做到。
燕星辰暫時沒有時間思考那些了。
他趕忙用瞬移符回到了自己當時在樊籠的住所。
樊籠的玩家們總說赴死者行蹤成謎,從來沒有在樊籠世界見到過他。
那是因為赴死者居住的地方, 不是其他總榜玩家所在的樊籠時間中心,反倒是一處極為偏僻的地方。
越是偏僻, 越沒有人煙,越是安靜。
他喜歡這樣的地方。
反正他會畫符, 瞬移符對他人來說是奢侈, 對他來說信手拈來,住得再偏僻也能到達——他那時候靈魂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念力值高, 使用瞬移符也輕而易舉。
燕星辰當時便是連續用了好幾張瞬移符回去了。
一回去,他便閉上眼, 發現那黑色的東西出現在了自己腦海中。
這東西像極了那些組成npc的負麵能量, 可又和負麵能量不同, 居然是意識的形態, 而不是實質的能量。
他碰不到這團東西。
意識的形態能夠影響到玩家的念力,也能進入玩家的腦海之中,直接接觸到靈魂所在。
燕星辰正想著如何把這來曆不明的東西趕出去,可那東西當真像一個毫無章法的意識,居然開始衝向他的靈魂。
不知為何,也許是因為那東西正在他的腦海中,他也可以讀取到那東西附著的情緒。
他覺得那東西在好奇。
好奇他的靈魂,好奇他的記憶,好奇他的存在。
這好奇沒有任何道具規章的束縛,帶著特彆原始的野蠻,無拘無束。
這種感覺,就好像那東西為了看看他的靈魂是什麼,甚至可以剖開他的腦子。
黑色的一團酷似負麵能量的東西迅速撞到了他的靈魂之上。
當時燕星辰的念力值極高,靈魂格外穩固,硬抗住了碰撞。
可他先前就為了撕開樊籠結構的一小部分消耗太多,精力不足,碰撞之中,仍然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本來打算繼續撞擊他靈魂的那團黑色的東西突然停下了。
那東西稍稍動了動,似乎是感受到他的不舒服,好奇地在他靈魂麵前晃動了好幾下,最終沒有繼續做什麼。
燕星辰試探地問:“你有意識嗎?”
沒反應。
他又問:“你是npc?”
還是沒反應。
那黑色的東西突然沒動靜了。
像是睡著了一般。
難不成……
剛才他撕開樊籠一小部分,哪怕隻有那麼一瞬間,消耗也很大。
這東西既然是從中跑出來的,說不定消耗比他還大。
他累,對方更累。
難不成是真的睡著了?
這到底是什麼?
燕星辰立刻嘗試了幾個和念力有關的符文,直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符咒的效果石沉大海,他根本沒辦法把那東西驅逐出他的腦海之中。
他當時實在是太累了,隻好暫時作罷,又在自己身上貼了一些和靈魂、念力有關的符咒,防止那純黑色的東西趁著他意識不清的時候做點什麼。
隨後,他直接躺下,睡著了。
樊籠世界內,偏僻的角落沒有玩家路過,隻有那些模擬著現實世界的飛鳥一排一排地巡空而過。
光影閃動,風聲忽大忽小,虛幻中帶著一絲不切實際的真實。
燕星辰做夢了。
夢中,他回到了他的新人首副本,鬼怪在他身後窮追不舍,那些正式玩家站在遠處,如同欣賞好戲一般看著他的狼狽。
那些人竊竊私語,偶爾還對著狼狽跌倒的他發出嘲諷的笑聲。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大到好像有人拿著喇叭,在他的耳邊旁邊播放著這些此起彼伏充滿惡意的笑聲。
“看,這遲早要死的隨機玩家……”
“真好笑,他活得好努力,這麼努力有什麼用呢?哈哈哈哈!!”
“長這麼好看,如果不是鬼怪來得太快,說不定我們還能玩一玩呢……”
“怎麼還不死啊?”
“……”
鬼怪衝上來,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在噩夢中驚醒。
周圍仍然一片寂靜,天光自窗外而來,溫和地滑入他的雙眸。
他是玩家總排行榜的第一,是其他人口中的赴死者,是整個符咒道具體係的建立者。
早就不是夢中那個狼狽地被鬼怪追擊的新人玩家了。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敢在他這位總榜第一的赴死者麵前發出帶有嘲諷的笑聲了。
這隻是一場夢。
一場充滿了惡意的夢。
一場提醒他曾經經曆過怎樣的惡意的夢。
一場他早就釋懷的夢——如若他還在在意弱小時期的他的那些經曆,他根本不會給所有的樊籠玩家建立符文體係。
燕星辰意識到那隻是一場噩夢的時候,便驅散了被這個噩夢勾起來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