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塵王府是從前先在世時,賜給權青城的宅子。但因為權青城是個小啞巴,當時的虞嬪娘娘不放心他一個人住在外麵,所以宅子就一直空著。
地龍翻身時這宅子沒塌,除了幾間下人房以外,其它地方都是完好的,就是壞掉的下人房也得到了及時的修繕。權青畫住進去後,原有的留守下人全部撤走,整個府邸都被塵王府接管,就連正門的匾額也換了新的。
回府時,封昭蓮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她剛剛從權青畫手底下弄走了一個人。權青畫也不想問,或者說不敢問,因為就像封昭蓮說的,他做的一些事情,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卻不想早已落進他人眼中。連封昭蓮都能知曉一二,何況歸月人。
權青畫猶自回院兒,封昭蓮沒跟,也沒再像往常一樣總鬨著同他說話,說什麼他有點像她夢裡的心上人。她就看著人步步走遠,一身白袍漸漸看不到了,這才不再理會,回去休息。
新府主院兒,權青畫站在院子中間,看著天空飄起輕雪,好像雪落的聲音都能聽到一樣。
歸月冬天也下雪,卻不像臨安城下得這樣頻繁。記憶中臨安的雪要一直下到二月末才算完,有的時候三月裡也會有雪花飄幾下,直到四月初春天才算真正開始,人們才能耕種。
但更多的事卻已經記不太清了,反到是對歸月的事情印象更深刻一些。比如說也是在這樣一個飄著輕雪的冬夜,他去見了那位大將軍。也是在剛過完上元節的日子裡,他親手把自己送進了一個爬都爬不出來的深淵。
“師妹,我不是逼你到絕路,我隻是也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我這小半生都由一個仇恨撐著,可這個仇恨有時卻能讓我特彆迷茫。因為我不知道恨從何來,根又在哪裡。有些事明明知道真相,卻又不甘心是那樣的真相,所以我沒有回頭路,隻能抓著一個人、一件事死不放手,如此才能把這口氣和這條命都撐下去。所以我恨夜飛舟,要是沒有他,這個仇就快報完了。我也恨你,要是沒有你,那至少我還能看著夜飛舟半死不活,能看到我那三哥痛不欲生,一輩子內疚。多麼美好的結局,你為何偏偏要插手?”
他仰頭看雪,好像在雪裡看到一個年輕婦人的影子。那是她的母妃,是他這麼多年又思念又憎恨的一個人。他的仇因她而起,也因她而成為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卻偏偏在他意識到那是個錯誤之後,一切已經無法挽回,該做的事他都已經做了。路除了繼續往前走,完全沒有回頭的可能。
自那時起,他的人生就隻剩下~陰霾和冰霜,再不見天日。
這一晚,幾座府邸的主子都徹夜難眠。
塵王府自不必提,仁王府那頭,權青允實在激動見著了帝尊,以至於整夜都在回憶帝尊來給夜飛舟治傷的過程,回憶帝尊稱呼夜溫言為阿言。
那是多親近的稱呼啊!這世上能使喚得動帝尊大人的,怕也隻有那位夜四小姐吧!
他還順道把夜溫言的話也從頭到尾又捋了一遍,捊完之後就覺得這件事情的確如夜溫言所說,除非跟她合作,否則這事兒永遠沒完。
他是不怕老四的,對於當年的事也問心無愧,畢竟那黎妃娘娘是自己做錯了事,就算他不揭發也自有彆人來揭發。怎麼可能後宮妃嬪與侍衛有染,還真的就能瞞天過海呢?
所以在老四回京之後他還曾到塵王府去挑釁,就是為了出這十年總被遠在歸月的權青畫暗中下絆子的氣。但現在老四盯上夜飛舟了,他就不能不多加小心。他怎麼著都行,夜飛舟可不能被這事兒牽連,否則他心難安。
睡不著覺的還有那位六殿下,以及又被他從榻上拽起來好一陣毒打的夜紅妝。
這一次他下了更狠的手,鞭子上都沾了辣椒水,抽得夜紅妝皮開肉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