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麼香水味?”程千帆辯解說道,“不要疑神疑鬼的。”
“你還敢說,這分明不是我用的香水。”白若蘭氣急,提高了聲音。
雙方爭吵聲越來越大。
“若蘭,你,彆動手,瘋了麼你。”
第二天,小程巡長還沒有出門。
不過,延德裡的街坊們已經在興高采烈的議論說,小程巡長在外麵會相好的,被精明的程太太發現了,兩人大吵一架,據說還動了手,後來是小寶出來勸架才安生下來的。
程千帆正在照鏡子。
他指著脖子上的一道抓撓傷痕說,“若蘭,你下手太狠了。”
“活該!”白若蘭啐了一口,將腦袋彆過去,不理他。
儘管相信自己的丈夫不會真的亂來,但是,她心裡豈能真的沒有一點點火氣,如此,演戲的時候,也就半真半假撓了程千帆。
“我就這麼出去,丟的可是程太太的人。”程千帆說道,“大家可是會說程巡長家有悍妻”
話音未落,就被白若蘭敲了敲腦袋,然後是一匹溫柔圍住脖子。
白如蘭幫程千帆係好圍巾,又仔細檢查一番,滿意的點點頭。
“笑個屁!”程千帆上了車,瞪了一眼李浩。
李浩挨了罵,趕緊板住臉開車。
“帆哥,道格診所出事了。”李浩說道。
“出什麼事情了?”程千帆立刻問道。
道格診所是黨務調查處的據點之事,他早就得知。
對於汪康年、丁乃非等人,程千帆可謂是恨之入骨。
若非國紅合作,組織上不允許對國府特工下手,他早就想辦法乾掉汪康年、丁乃非此二人為老廖報仇了。
“昨天上午,汪康年的手下突然來到診所集中。”李浩說道,“瘌痢頭去那附近討飯,看到一個人肩膀流血從診所逃出來,後麵有幾個人追沒有追上。”
汪康年的道格診所在滬上頗有名氣,經常有帶著貓貓狗狗來診所看病的闊太太、小姐。
瘌痢頭等小乞丐很快便將乞討陣地轉移到此處。
不過,效果並不理想,這些願意給貓貓狗狗花大錢看病、割卵泡的闊太太、小姐,卻大多對可憐的小乞丐沒有什麼同情心,甚至還指使手下人驅趕、打罵小乞丐。
“跑出來的是誰?”程千帆手裡轉著煙盒說道。
“是汪康年的手下那個胖子。”李浩說道。
“白胖?”程千帆問。
“就是他。”李浩點點頭。
出事了!
程千帆立刻得出判斷,道格診所,確切的說是國府黨務調查處汪康年所部出事了。
法租界巡捕房這邊,製服巡捕是沒有對黨務調查處動手,便衣探目那邊也沒有消息傳出來。
那麼,動手之人之便隻有一個可能了:
是日本人動的手。
“你剛才說,是汪康年的手下突然來到道格診所彙合?”程千帆轉動香煙盒的手停住,在煙盒底部彈了個腦瓜崩,一支煙彈出來,他低頭咬住煙卷,抬頭問道。
“是的,這些人像是接到了通知,突然集體來到道格診所集合。”李浩說道,“我們的人監視道格診所有一段時間了,這種情況是第一次出現。”
“汪康年叛國投日了。”程千帆說道,他撥動打火機,點燃香煙,甩了甩,熄滅火苗。
沒有汪康年親自下達集合的命令,這些人不會如此統一的集體出現在道格診所。
地下潛伏組織是要極力避免這種全員集合的情況的,這種全體集合的命令,隻有潛伏組織的領導者掌握並且需要親自下令。
就以上海特情組來說,隻有程千帆親自下令,特情組才會按照約定的信號,來到約定的地點集合。
即便是戴春風也做不到越過程千帆這一層向特情組下達集合命令。
所以,程千帆可以肯定,必然是汪康年自身出了問題。
曹宇!
程千帆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
曹宇早就投靠日本方麵,並且一直掌握在三本次郎的上海特高課手中。
汪康年是曹宇的直接上級。
故而,汪康年應該早就被特高課長期監視,可以說是手拿把攥,隨時可以采取抓捕行動。
這是特高課決定收網了,對汪康年所部采取了突然行動。
然後,被上海特高課抓捕的汪康年投日叛國了。
儘管沒有親見,但是,程千帆的腦子迅速轉動,他幾乎是絲毫不差的就此事作出猜判。
形勢很糟糕。
程千帆表情嚴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車窗落下一半,一縷煙氣散出去。
汪康年叛國投日,此人是黨務調查處上海區老資格特工,那麼,這種危險性必然會牽連到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其他部門。
“覃總那邊有動靜沒?”程千帆問。
上海淪陷後,程千帆便暗中派人監視覃德泰住所。
覃德泰是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副區長,程千帆是特務處的人,特務處監視黨務調查處,這很合理。
“沒有。”李浩搖搖頭。
日本人沒有動覃德泰?
程千帆點燃一支煙思考,看來是覃德泰的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總巡長的身份令三本次郎暫時不好動手。
不過,不動覃德泰,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其他高層必然無法幸免。
汪康年在黨務調查處的級彆不算高,但是,他是被特高課抓住的那根藤,特高課以此順藤摸瓜,抓住汪康年所知曉的黨務調查處上海區高層,譬如說汪康年的直屬上級然後若能撬開此人的嘴巴,整個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將遭遇滅頂之災。
“我自己開車去巡捕房。”程千帆立刻說道,“你去金神父路找周茹,令她立刻向武漢發報,就說黨務調查處上海區汪康年部疑似被特高課搜捕,汪疑似業已投日,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危急,請總部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