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過,她們是鎮守死亡的巫女,世人眼中會帶來死亡的濡鴉,但她們其實隻是在為死人送葬,讓步入彼世的靈魂可以走得輕鬆些罷了。
有那麼一刻,安室透很想問,死後靈魂去往的彼世,真的存在嗎?如果存在,Hiro、鬆田、萩原、班長,他們都會在嗎?
安室透沒有問出口,仿佛問出這樣的問題便意味著他內心變得軟弱,他要背負著同伴的未來,向前走去,不能回頭。
當然,此時此刻,那位巫女說的鎮壓黑暗的理由,安室透實在說不出口,隻好含混地用這裡比較有紀念意義來搪塞。
“紀念意義?”可惜,今天的夏油傑並沒有放過安室透的意思,他笑眯眯地彎著眼,簡直就像是一隻狡猾的怪劉海兒狐狸,繼續說道,“是因為這裡曾經是盤星教的總部嗎?就是那個全員已經被抓進監獄的xie教?”
“xie教?”虎杖倭助頓時來了興趣,“盤×教原來是叫盤星教啊。”他也是看過那個新聞的,對於這種打著宗教旗號害人的行徑,他向來十分痛恨。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安室透搖頭,果斷推鍋給日上教的代理人,“匡女大人並沒有提過。”
一行人繼續前行,走過長長的參道,他們來到了環繞著白色注連繩的幽之宮的大門前。
幽之宮大門兩側懸掛著兩盞精致的走馬燈,白色的燈籠中有燭火搖曳,一剪手持神樂鈴的黑色身影在燈麵上翩然起舞。
夏油傑站在台階下,他抬眸看向這座神社建築,深紫色的鳳眸恍惚了一瞬,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建築。
恍惚了一瞬,夏油傑很快就給自己找到了理由。
神社建築來來回回就那幾個風格,看著不眼熟才怪。
菜菜子、美美子和虎杖悠仁站在走馬燈下,不斷地發出驚呼。
好神奇,好好看。
澤田弘樹站在他們身邊,小聲地給他們解釋走馬燈的原理。
安室透推開幽之宮的大門,他笑著道:“進來吧,接下來的畫麵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
一行人走進幽之宮的大門,佐伯太太綴在最後,完美偽裝成人類姿態的特級過咒怨靈站在幽之宮大門前的台階下,她皺了皺眉,沒有像其他人那麼直接走進去。
佐伯俊雄站住腳步,不解地回頭看向佐伯太太:“媽媽,怎麼了?”
佐伯太太眉頭微蹙,低聲道:“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仿佛此刻佇立在眼前的,不是一座普普通通剛建起來不久的神社建築,而是一張連強大怨靈也能夠吞噬掉的血盆大口。
“伽椰子阿姨,您怎麼了?”夏油傑站住腳步,他習慣出門在外的時候照顧到每一個人,即使他沒有能夠360°無死角清晰看到的六眼,他依舊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隊伍成員中的異常。
“您不想進來看看嗎?”夏油傑問道,如果佐伯太太對參觀幽之宮不感興趣該怎麼辦,總不能讓佐伯太太一個人等在外麵吧。
佐伯太太心中一動,她看向夏油傑,片刻後,她彎了彎嘴唇,說道:“我隻是被殿外的走馬燈迷住了眼睛,就來。”
說著,佐伯太太拾級而上,抬腳邁進了幽之宮的大門。
夏油傑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但見佐伯太太無事,他索性放下那點疑惑,轉身繼續向幽之宮走去。
腳下的木製地板發出了如黃鸝鳥鳴叫時的聲響,這便是所謂的鸝鳴地板,不管世人給它冠以如何美妙的幻想,也無法改變它就是很吵的本質。
這種地板,本就是建起來當做預警係統的。
一開始聽著會覺得挺新奇,但聽多了就覺得厭煩。
走在前方的安室透解釋道:“日上教的巫女們掌握一種很特殊的步伐韻律,她們走這種鸝鳴地板的時候就不會發出這種雜亂的鳥叫聲。”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虎杖悠仁仰起頭,眼巴巴地看向安室透,“您會那種步伐嗎?”
小朋友們齊刷刷地擺出“好奇想看”的表情來。
“會一點。”安室透笑著用手指比了一個很短的距離。
眾人停下腳步,圍觀安室透走鸝鳴地板。
安室透微微提氣,他回想著巫女們走在鸝鳴地板時的腳步頻率,抬腳向前走去。
之前仿佛捅了鳥窩時的雜亂鳥鳴聲在安室透的腳下低吟婉轉,儼然變成了一首清幽曲調,悠然在走廊中響起。
“好好聽啊。”
“好神奇!”
小朋友們按捺不住地跟在安室透的身後,學著安室透的步伐,略有些笨拙地在走廊裡走著,頓時就將安室透步伐下的曲調打亂。
安室透也不惱,他站住腳步,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就記得這點。”
夏油傑摸了摸下巴,自語道:“好像,也不難。”
他踩著地板,慢悠悠地向前走去。腳步輕盈,如同在舞蹈。受力的地板在他的腳下發出吱呀的聲響,卻漸漸連貫成了輕盈悅耳的曲調。
夏油傑的腳步越走越是嫻熟,他翹著唇角,輕輕哼著地板聲連貫出來的曲調,雖然混在一眾雜亂的聲音中並不明顯,卻攫住了一旁五條悟的全部目光。
夏油傑忽然站住腳步,他偏過頭,深紫色的鳳眸直直地看向五條悟,忽然道:“悟,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從進入幽之宮的第一鳥居開始,五條悟就有些發蔫,雖然他依舊黏在他的身邊,但以往嘴裡不嘚啵嘚啵個不停的五條悟這會兒卻像是鋸了嘴的葫蘆,莫名安靜了這短短一會兒就讓夏油傑覺得可怕。
“我沒事啊。”五條悟一歪頭,他操著女高中生的口吻,甜膩膩地說道,“人家有傑陪著,哪裡會有什麼事情嘛。”
“你彆用這種口吻說話。”夏油傑拍了五條悟的肩膀一下,沒好氣地說道,“聽了就想揍你。”
“哇,傑好暴力啊。”五條悟誇張控訴。
夏油傑不是一個愛刨根問底的人,雖然他短短一個學期已經習慣了五條悟對他的毫無保留,但在此刻,五條悟明顯不願多言,夏油傑雖然感到了一點點失落,但他沒有再說什麼。
他隻是抬起手,抓住五條悟的手腕,微微用力。
“走了,悟。”
然後,夏油傑抬腳向前走去。
手掌間的滯力隻持續一瞬,可能連0.01秒都沒有,吱呀呀的腳步聲就在他身旁響起。
“傑,你喜歡這種能唱歌的地板嗎?我回家給你搭一個怎麼樣?”五條悟忽然問道。
“可千萬彆!”夏油傑果斷搖頭,斷然拒絕,這種地板第一次踩踩鮮還行,天天對著實在太折磨人,“這玩意兒太吵了,不適合我。”
五條悟湊過來,將下巴搭在夏油傑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拂在黑發少年的耳畔,聲音裡隱帶著雀躍:“傑不喜歡!”
夏油傑雖然不明白五條悟怎麼突然就高興起來,但他不介意讓五條悟這個情緒保持下去。
“嗯,不喜歡。”夏油傑堅定地說道。
“嘿嘿。”五條悟勾住夏油傑的肩膀,一掃之前的沉默,笑嘻嘻地說道,“我也不喜歡,鳥叫聲有什麼好聽的,吵死了。”
“你小點聲。”夏油傑一把按住五條悟的頭發,壓低了聲音,安室透還在呢,在人家工作的地方吐槽這裡的設施,多不好。
“明明傑的聲音也很大。”五條悟用完全不耳語的氣音裝腔作勢地回道。
“你說什麼?”夏油傑扯住五條悟的頭發,威脅地問道。
“說傑最好了。”五條悟甜膩膩地說道。
夏油傑:“……哼。”
這油嘴滑舌的家夥,要不是實力夠強,肯定會被人一天三頓地套麻袋吧。
走過長長的鸝鳴回廊之後,便是幽之宮的拜殿。
或者說,形代拜殿。
幽之宮的拜殿布局跟一般神社都差不多,白色的注連繩和供桌將前來參拜的信徒擋在殿外,但隻要微微抬眼,眾人就能夠看到拜殿內的神龕上擺滿了巫女模樣的形代人偶。
人偶樣貌栩栩如生,她們整齊跪坐在神龕下層兩側,簇擁著神龕最高處的男性人偶。
男性人偶身上穿著黑色的和服,衣袖上繡著白色彼岸花和流水紋,但黑
色的薄紗蓋在了男性人偶的頭上,模糊了他的樣貌,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如何,隻能依稀注意到他的頭上戴著跟巫女們相似的額冠。
即使無法看清男性人偶的模樣,神龕左右兩側過分真實的的巫女人偶也人移不開視線。
“這是形代拜殿。”安室透輕聲解說,他的目光下意識盯向拜殿神龕後方垂下的竹簾,“是供遊客參拜的拜殿。”
真正的拜殿隱藏在形代拜殿之後,走過一條長廊之後,再乘坐一隻名為彼岸舟的小船,一直劃到彼岸的另一端才能夠見到真正的拜殿。
是的,要劃船。
不是安室透說,實在是日上教的巫女們對水實在太過執著,原以為嫌棄這裡沒有澄淨之水所以用在參道、石燈籠和牆壁上都刻上流水紋代替就已經很誇張了,萬萬沒有想到,她們居然在幽之宮內部建造了一個湖中拜殿。
最誇張的是,她們還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從她們口中的日上山運來了大量的湖水來建造那個地下湖。
最最誇張的是,一般人運水會選擇那種大容量的儲水車,但日上教的巫女們偏不!
她們選擇的卻是那種一米見方的黑色竹編背籠,用鎖鏈和符紙封得嚴嚴實實。上千背籠一個疊一個,整整齊齊地羅列在卡車上,一路開到當時還未完全竣工的幽之宮內殿中,驚呆了當時負責收貨的安室透。
能營造出湖的水準,還能在湖上泛舟,需要的水量可想而知,而日上教偏偏還用了這樣一種笨拙的運輸方式和注水方式,真是難以理解那群狂信徒的想法。
不理解歸不理解,該他乾的活兒卻少不了。
饒是現在,安室透也不太想回憶卸貨時的機械體力勞動。
安室透心有餘悸。
不過,在那種湖中拜殿被日上教列為禁地後,安室透便將那裡列為潛入目標。日上教的巫女們因事全部外出是一個好機會,但因為之前日上教的宣傳而不斷往這邊趕來的遊客是個麻煩,尤其這一行人還是匡女點名允許他們參觀幽之宮表層世界的人,安室透隻能將潛入計劃向後推去。
夏油傑站在注連繩外,他打量著神龕上的形代人偶,尤其是那個籠在黑紗中的男性人偶。
一群巫女人偶圍繞著一個男性人偶,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夏油傑微微側頭,似是在傾聽什麼,忽然道:“安室先生,我好像聽到了流水聲。”
所以,是哪裡漏水了嗎?
拜殿裡怎麼會有流水聲。
“流水聲?”安室透一愣,他下意識搖頭,“幽之宮的範圍內,隻有手水舍那裡的水是活水。”
至於形代拜殿後的地下湖,完全封閉的環境,一點風都吹不進去,貯存在裡麵的水除了在劃動彼岸舟的時候,絕不會泛起波瀾,自然也不會出現流水聲。
再者,形代拜殿與地下湖之間存在著一條百米的走廊,即使那裡的水泛起波瀾,聲音也不會傳到身在形代拜殿中的夏油傑耳中吧。
“啊,可能是我聽錯了吧。”夏油傑立刻改口,他是咒術師,萬一弄出水流聲的不是真正的水流,而是咒靈呢。
雖然他沒有感知到這附近有咒靈存在。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抬手摸向夏油傑的耳朵,在夏油傑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捏住了他戴著耳釘的耳垂,揉了揉,而後在夏油傑陡然紅了耳垂,惱羞成怒要打自己的時候,敏捷地躲過了夏油傑的拳頭。
“糟糕了誒。”五條悟一臉憂心忡忡,“傑你小小年紀就有耳鳴的毛病,這可怎麼辦啊,一會兒跟我去找硝子吧。”
夏油傑一呆:
“耳鳴?”
五條悟煞有架勢地點頭:“是啊,耳鳴,除了耳鳴,什麼能讓你聽到我沒聽到的聲音?”
五條悟自帶六眼,他的眼中幾乎不存在秘密。論五感,夏油傑無論是是範圍還是敏銳度都及不上五條悟。
夏油傑不想承認自己小小年紀居然有了耳鳴的毛病,但他仔細一聽,發現他之前聽到的水流聲真的消失了,他不禁磨了磨牙,嘴硬道:“說不定那是鬼魂的低語呢。”
五條悟有六眼,他還有陰陽眼呢,六眼可沒有陰陽眼的技能。
五條悟長籲短歎:“傑……唉,傑高興就好。”
夏油傑:“……走了。”
黑發紫眸的少年抿著嘴,不怎麼高興地從形代拜殿離開,下一個目的地是神樂殿。
夏油傑沒有注意到,在他負氣向前走去的時候,五條悟麵上揶揄的笑容倏然間就消散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注連繩後的拜殿,蒼藍色的眼眸仿佛透過了那座神龕,看向了長長通道之後那片幽靜得近乎死寂的湖泊,看到了那座真正被烏鴉們虔誠跪拜的神龕以及被敬奉於上的禦神體。
片刻後,他移開眼,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
“傑,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啊,等等我嘛。”
“……慢死了,悟。”
一個小時後,簡單在幽之宮各處轉了一圈的一行人拎著各自的獎品,跟安室透告彆,坐上了離開的小巴車。
安室透站在保安亭,臉上掛著笑容。
目送小巴車駛離幽之宮的範圍,安室透斂去笑容。
五條悟嗎?
之前,安室透在複述幽之宮各種傳說禁忌的時候,有意想要跟那個名家五條悟的白發少年搭話——日上教的匡女婆婆對他很在意——但他剛拋出兩個話題就被夏油傑給截了,轉過來問了他一堆問題。
安室透不得不解釋浪費口水解釋一番。
一來二去的,安室透哪裡會看不出夏油傑的用意。沒想到夏油傑那麼溫和有禮的少年,竟然會那麼敏銳,還很……凶,不僅察覺了他的意圖,還毫不客氣地用更多的問題懟了回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