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羅三言兩語跟陸序說了為什麼尹韶雪會在她家,還拉著他一起出主意。
脫了外套的少年穿著件淺藍色的襯衣,搬了椅子坐在沙發旁邊。
盛羅繼續啃她剩下的幾口凍梨,發現自己不能靠在沙發上跟自己的雞蛋同桌說話了,就拖了另一個椅子過來。
“我覺得盛羅說的是對的。”陸序說,“你應該告訴你的父母你的想法……他們越是無視你,你就越應該展示你的存在感。”
聽見他這麼說,盛羅看了他一眼。
陸序立刻對她笑了下。
盛羅把搪瓷盆裡最後那個凍梨遞給他。
幾分鐘後,尹韶雪終於鼓起勇氣要給她家裡打了個電話。
她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
“上甘嶺……我能不能自己打?”
羅老太太立刻關掉了電視,拉著她家老頭子回了裡屋。
盛羅也隨手拽著陸序進了自己的臥室。
等陸序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盛羅的臥室裡。
眼前就是一張一米五的床,上麵鋪著綠色小碎花的杯子。
他迅速移開視線,又看見了衣架上掛著的白色毛衣。
貼牆的衣櫃沒關嚴實,露出了一角牛仔布料。
書桌上堆著各式各樣的書,還有一隻皮卡丘的玩偶。
還沒等陸大校草找到自己能安放視線的地方,盛羅戳了下他的手臂。
“你沒事兒吧?”
陸序回過神,看見盛羅正用一種大概是表示擔心的目光看著自己。
“什麼事?”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盛羅是怕自己因為尹韶雪而想到自己,繼而難過。
他喜歡的這個人,真的是有著令人驚歎的敏銳和溫柔。
“我沒事……”他說。
如果是尹韶雪進了她的房間,盛羅早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讓她坐床了,可是看看自己的床,盛羅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
她自己坐了上去,指了指自己的椅子。
“你坐吧。”
陸序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同手同腳,走過去,坐下。
房間裡安靜下來。
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他們隱隱約約能聽見外麵尹韶雪的說話聲。
靜坐了幾秒鐘,陸序開口說:“你不用替她擔心,對她來說最艱難的時候有你陪伴,她已經度過去了。”
盛羅垂著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說:
“我剛去深圳的時候,有人覺得我不好管,不是……他想象中的好孩子。”
說完,她似乎笑了下。
“他甚至覺得丟人。”
女孩兒抬起一條腿撐在自己的床上,她看了看窗外,疏落的樹枝上覆蓋著殘雪,大片大片的陽光照下來,被雪給奪走了溫度。
“那時候我聽到了一句話,我覺得也可以送給你。”
盛羅的眼睛看向了陸序。
“一個成年人應該有成年人的擔當,從決定成為父母的那一刻開始,他們把最無辜的靈魂帶來了這個世界,要是因此就把被人誇耀的虛榮、掌控彆人的成就感甚至自己並沒有獲得的人生成就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那這個成年人本身,就已經是向命運低頭的失敗者,又怎麼可能教出他們想要的孩子呢?又怎麼配用他們狹隘可鄙的標準去定義孩子的人生呢?”
一個字又一個字,盛羅的語氣很輕,仿佛陷入回憶,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她是笑著的。
笑意從她的眼角彌散,像是一團光,流淌在她的身上。
“這是……我媽媽說的。”
給予她生命的媽媽,也給了她姓氏和愛。
給了她麵對這個世界的勇氣。
給了她去溫暖和開解彆人的能量。
陸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此時的盛羅。
她穿著毛茸茸的家居服,頭發依然是黑色的短發,坐在那兒,因為衣服線條的柔和她仿佛比平時多了一點稚氣。
也可能是因為她正在想媽媽。
每個想媽媽的人都是孩子。
“我媽媽教會了我不要在意彆人的標準……我覺得你這麼聰明,肯定也很快就能學會了。”
不擅長安慰人的某隻獅子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向了書桌,又看向了衣架……
小小的臥室裡,總是有在逃竄的目光。
“盛羅,我有一件東西要還給你。”
陸序站起來的時候盛羅有點懵。
她看著陸序手裡一直沒吃的凍梨。
“你不喜歡吃凍梨?那我這還有砂糖橘……”
話還沒說完,盛羅被一顆甜甜的砂糖橘抱住了。
陸序擁抱了她。
這一個他要還給她的安慰。
衝動過的少年在心裡給自己找理由。
“你很好,盛羅,不隻是以你的標準做參考,在很多很多人心裡,你都很好。”
陸序在她的耳邊說。
撲通,撲通。
盛羅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認識了幾個月,她從陸序那兒不知道收了多少張好人卡,從來沒有一張好人卡能像這次這樣,讓她的心跳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