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課。”
盛卓女子武術學校的教室裡,盛羅摸索著摁下了自己腰間的鬨鐘。
有學員立刻從角落裡拿起導盲杖遞到了盛羅的手裡。
“謝謝。”
“嘿嘿嘿,盛老師你太客氣了!”
年輕的女孩兒像是輕盈的鶯鳥,嘰嘰喳喳就飛到了前麵去了。
盛羅側耳聽了聽,說:“小顧,你還要繼續畫畫麼?那教室關門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好。”埋頭在畫架後麵的女孩兒笑著應了盛羅。
她身邊有厚厚的一摞畫紙,上麵全都是女孩子們在進行搏擊動作時的速寫,輕盈與力量感幾乎要從紙麵上飛出來。
年輕的女孩兒看看那些速寫,又看看自己畫布上逐漸成型的女將軍,笑意溫柔。
“盛老師辛苦啦!我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看見門外那輛車又來了喲!盛老師你要好好拍拖哦!”
盛羅笑了笑,拉出導盲杖,慢慢地走出了教室。
她走進辦公室,突然聽見了方卓也的聲音:
“盛羅,你和陸老狗現在什麼情況呀?”
“嗯?”盛羅轉過身,“聽”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什麼情況……”她竟然有些猶豫,“目前應該說是……不觸及精神層麵的肉|體關係。”
“噗!”方卓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盛羅,你自己聽聽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的是實話。”盛羅很淡定,“我是一個有需求的成年人,目前他主動來滿足我,我當然也會被誘惑,對於成年人來說,按照楚上青的話來說,隻要兩個人隻要不產生經濟糾紛,不違背道德和法律,就是一段被默認允許存在的關係。”
知道盛羅不是在開玩笑,方卓也皺了下眉頭。
她從監視器裡能看見停在門口的車,和站在車邊的男人。
“盛羅,問題是,陸老狗肯定不會隻滿足於這種關係。”
眼睛上蒙著絲帶的女人站姿筆直,她的臉上帶著笑,卻不是可以用諸如“溫柔”、“明朗”之類的詞語可以形容的笑。
“那是他的問題。”
盛羅如此回答了方卓也的問題。
今天負責收尾工作的人是方卓也,盛羅換好衣服走到前廳,就聽見門口的鈴鐺響了。
“昨天剛吃了燒鵝,今天我們去吃毋米粥火鍋好不好?我在基港定了鮑魚,宮原說切片下毋米粥也不錯,他還弄了一條忘不了魚,還是活的,可以試試下在火鍋裡。”
如果有認識陸序的其他人在這,看見此時的他估計會驚掉下巴。
一貫高冷寡言派頭十足的陸董事長腳踩運動鞋,身穿淡灰色T恤,大長腿被包裹在了牛仔褲裡,乍一看仿佛一個還在讀大學的毛頭小子。
更可怕的是,陸序是在笑的,笑得溫柔又好看。
儘管他明知道自己對麵的人根本看不見。
陸序剛一走進,盛羅先聞到了薄荷的香氣,陸序又開始在香水上玩起了花樣,清淡涼爽的薄荷香氣和他的穿著是配套的。
“你今天是不是穿的更年輕了?”
“對呀,牛仔褲搭配T恤,我可是要追你的小奶狗呢。”陸序笑著說。
之前他在這裡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隻是換了穿衣風格之後竟然讓不少學員誤會他是剛下場追自家老師的小奶狗。
第一次聽見有人說“盛老師,那個小奶狗來找你啦”,盛羅著實被嚇了一跳,因為看不見,她真的以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身後跟了一隻小狗,後來知道是誤會,真是讓她哭笑不得。
陸序卻很喜歡這種說法,他生怕盛羅對自己感到一絲的厭煩,絞儘腦汁隻希望能讓盛羅在他們的關係中有更多新奇的體驗。
當“小奶狗”很不錯,他和盛羅之間有一段很長久的錯過的歲月,如果可以,他也希望盛羅能夠感受到屬於年輕人的熱情追求。
看見盛羅被自己逗笑,陸序低下頭從自己帶的盒子裡取了一塊酥餅出來。
盛羅抽了下鼻子,聞到了甜甜的油香味:“你又去民治買的酥餅?”
“上次去的時候沒買到,正好今天路過。”
“路過?你從南邊過來開車隻要十幾分鐘,想要去民治還要往東北方向往返一個小時的車程……”
“我錯了!”陸序連忙認錯,“我今天工作上沒什麼事,就讓宮原開車陪我過去了一趟。”
盛羅算是滿意了,她微微揚了揚頭,張開了嘴。
陸序看見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把酥餅喂給她。
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盛羅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是想討好我。”她說。
男人有些許的慌張,在和盛羅之間新建立起的薄如蟬翼一般的關係裡,他早就已經進退失據。
他當然想把自己對盛羅的每一點討好都直白地告訴她,可是他又害怕盛羅會因此而感到厭煩。
建立在那些耳鬢廝磨的夜晚的關係,就仿佛是一個在水麵漂浮的泡泡,誰也不知道表麵張力會不會在下一秒消失,又或者有什麼不起眼的微乎其微的衝擊就輕易地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酥餅很好吃,下次彆跑那麼遠去買了,隔壁那條街大姐做的牛雜我也很喜歡。”
“好。”
看見盛羅用導盲杖往外走,陸序想要去扶她的手,可伸出去的手卻懸在了半空。
“哈嘍盛羅,好久不見!我來深圳這麼多天了,老陸他硬是不讓我來見你。”
充當司機的宮原一看見盛羅就忍不住告狀。
然後就挨了陸序一個眼刀。
車子緩緩啟動,舒緩的音樂從車載音響裡流淌而出。
陸序看向盛羅,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在前麵開車的宮原清了清嗓子:“那啥,我媽不是在辦退休麼?我前兩天回了趟淩城,正巧遇到了幾個同學,倆耳朵裡都塞滿了八卦,老陸,他們好多人都還記得你呢。一中校草,學生會主席……”
看了一眼盛羅,宮原說:“有人問我你有女朋友沒有,我跟他們說你早就結婚了,把他們嚇了一跳。這幫人哪能想到啊,你不光早早結婚了,還喜歡人家喜歡得不行。盛羅,我跟你說,我們剛剛在民治那邊兒買酥餅,光排隊排了五十多分鐘,我跟老陸說咱們不如叫個跑腿,多花個幾百塊錢也好過在那兒耗著呀,老陸他硬是不放心。”
宮原自以為自己是月下老人轉世,陸序的心卻已經提了起來。
他小心看著盛羅的表情,卻隻看到了一點淺淺的笑意。
窗外的街景向後飛去,被遮掩住了眼睛的盛羅即使在笑,也有一種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