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賓朋滿座之際,宮裡也開始忙碌今日的賞梅宴。
宮中有多處栽了不同品種的梅花,既可觀賞,也可食用,算是崔太後的心頭好之一,宴席就提前備了許多梅花糕、梅花酒等美味。
酉時開宴,許多門戶的娘子從晨起就開始梳妝打扮,力求容光四射、豔壓群芳。
無他,都是會揣摩心思的人精。雖然宮裡甚麼意思都沒流露,但太後娘娘突然舉宴,請的還都是夫人和小娘子,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是在為陛下選妃。
頓時所有人都鼓足了勁兒,但凡家中有適齡未定親的小娘子,幾乎全帶來了。
申時正,各家香車已抵達宮門前,夫人和小娘子們被扶著下車,望見相識之人,皆含笑問好,再在宮人引領下有序走向待客的含光殿。
林錫大步踏在長廊上,遠遠就望見了這群嬌客,隔了好長的距離,鼻間都隱有香風襲來。
陛下好豔福。林錫在心中這麼感慨了句,腳步不停地往工匠房去。
工匠房不在宮內,他奉綏帝之令去取一個錦盒,需要穿過大半個皇宮,不能禦馬的情況下來回都得小半個時辰。
這種跑腿的活兒本不該林錫去做,但綏帝在禦書房批折子,他想動動手腳,便自告奮勇領下差事。
果不其然,等林錫回到禦書房這邊時,已快至酉時了。
他不緊不慢地走著,經過禦書房外的一灣蓮花池,突發奇想彎下身子,借著入夜前天幕最後那點微光,頗有玩心地撥弄了兩下水麵,引得藏在下麵的錦鯉飛快遊走。
他唇畔頓時浮現得意的笑。
這點得意還沒消失,再抬眼就瞧見了不知何時站在池邊的綏帝,頓時嚇得懷裡的錦盒都差點掉了,“陛、陛下。”
完了,陛下何時出來的,竟被看到了他如此不穩重的一麵。林錫內心惴惴。
綏帝視線掃來,對他剛才的行為不作任何評價,“取來了?”
“……是。”林錫三兩步快速走去,遞出錦盒,“工匠房那兒按陛下要求連夜製的,鎖鑰在盒內。”
錦盒外嵌了隻小巧的魚形花旗鎖,精巧無比。
綏帝嗯一聲,依舊讓他拿著,轉身往回走。
林錫邊跟邊道:“臣去時碰見了太後娘娘宮裡的人,讓臣給陛下傳話,請陛下得暇就去看看今夜的賞梅宴。”
他不知賞梅宴的真正目的,和其他人一樣以為太後是借機給綏帝選妃,還有些好奇陛下會不會去。
等了好一會兒,在書案前重新落座的綏帝才道,“奏折還未批完。”
這是不去的意思,林錫有些失望,陛下還是對選妃毫無興趣。
難道在道觀待久了,竟會不喜歡美人?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前才在含光殿高處大致掃了眼的綏帝繼續抬手批閱奏折,從他凝神專注的模樣,很難看出他此刻一半的心神都不在這兒。
即便隻是遠遠掃了眼,沒有看清每個人的麵容,他也知道那其中並沒有自己想見的人。
也許,她並非玉山觀的香客。
……
一絲不苟地批完所有奏折,綏帝抬眸瞥了眼天色,才發現外麵已是漆黑一片。
“什麼時辰了?”
全英答酉時三刻,綏帝嗯了聲,坐在那兒仍沒動作。
像是在出神,又像是慣常的沉默。
在天子身邊待久了,多少能感覺到一點他的情緒,就像此刻綏帝沒怎麼收斂,林錫和全英都能察覺他興致不高。
既然不想去賞梅宴,那……林錫靈光一閃,“陛下,可要再出宮逛逛?”
綏帝看向他。
林錫道:“長安城的夜市也很是熱鬨,陛下出去得少,還未曾領略過其中趣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