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玄月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愕然地看著韓庸。
但是韓庸並沒有理會他,已經帶著自己的學生們奴仆們朝沈羨之迎過去了。
沈羨之也曉得自己誤了時辰,但這實在沒辦法,如今又正好推行這修葺房屋的政策,很多老百姓都沒怎麼懂自己的房屋到底是否到達合格標準,所以這一路問的人頗多,她也隻能停下來給人解釋。
所以看到玄月領來的這一行人,就一眼看到了為首那個儒雅中年男子,約莫就是三聖人之一的書聖韓庸了。
果然不愧為三聖之一,縱然是身後無華麗依仗,素衣淡袍,甚至還已是一把年紀了,卻給人一種風光霽月的感覺,他的出現使得大家的目光都會不約而同落到他的身上。
想將他這個方忽略在視線裡很難。
當下見對方居然朝自己快步走過來,慌忙從馬背上跳下,“抱歉,這一次是我怠慢先生了。”
“王妃言重了。”韓庸笑盈盈地朝沈羨之回了一禮,一麵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我看城中熱鬨非凡,可是有什麼大喜事?”
能有什麼大喜事,不過是大家都在相□□定各自的房屋到底有沒有達到領取補貼的程度罷了。
玄月有些愣住了,眼見著前麵牽著馬的沈羨之與韓庸並排而走,並且談笑風生,這畫麵總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他記憶裡的韓庸其實就是一個十足的老古董,眼下怎麼會?
他正疑惑著,那一樣被老百姓們拖著解釋的錢袋子終於追來了,從沈羨之手裡接過了馬繩子,一麵朝韓庸匆忙行禮打招呼。
不想韓庸一看到他,竟露出驚訝的表情,目光也隨著錢袋子牽著馬走繞到人群後的背影看過去,“那是?”
沈羨之腦子倒是轉得快,早前有展元說錢袋子和那徐崇文的兒子長得是怎麼像,但是年紀對不上。而徐崇文當年也是文壇大咖,不然怎麼可能叫他主持科舉。
所以應該跟韓庸就算不是什麼舊識,那幾麵之緣也是有的,因此也就猜到了他為何驚訝,隻壓低聲音說道:“並不是,這孩子才十三歲,出生於江州茶山。”
韓庸也沒想到沈羨之居然明白自己所指,聽罷到底是有些惋惜,“可惜了。”不過看起來真不像是十三歲的孩子。
此前沈羨之一直在想,這韓庸一個糟老頭子,夏侯瑾怎麼能和他成為知己的?不過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且不說和這韓庸交流無障礙,而且有種說不上來的默契。
又或者,這就是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的談話,用不著去特意咬文嚼字,也不用去長篇大論,稍微提一下,對方就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也需要這麼一個知己。
當下便將韓庸等人暫時安排在王府旁邊的一座小府邸中,這應該是當年沈曜身邊的副將們所住的地方,談不上有多風雅,而且又已經閒置上百年了,所以院中和王府區彆不大,也是蕭條破敗。
好在沈羨之知道這韓庸要來,緊趕慢趕,還是讓人收拾出了幾間像樣的房間,重新搬了魯班組重新打的床鋪和桌椅過去。
甚至還另外給他們安排了廚子。
隻是一切食材,還得從王府這邊取。
話說韓庸此番帶來的幾位學生裡,其中有兩位是他最心愛的弟子,一位三十多歲的杜司風,當年正是杜司風和夏侯瑾偶然結識,然後介紹給他師父韓庸,沒曾想他們倒是成了知己,自己成了個多餘的人。
另外一位則是不過二十出頭的駱冰雲,對於術數方麵甚是有天賦,他也是韓庸一手從奶娃娃養大的,所以說和韓庸之間,算是父子也不過分。
他二人顯然已經提前做好了接下來艱苦生活的準備,畢竟早前和師父來過這潯州城的,那時候像樣的客棧都沒有,他們最後就是借住在無人居住的空房中。
所以眼下看著這院子雖然到處破敗,但勝在乾淨,而且房間裡的床鋪桌椅說不得是有多精致的大門,不過最起碼是嶄新的,不用在像是上一次來時,半夜那舊床鋪忽然塌下,引了不少笑話。
因此還是極其滿意的。
“我跟在師父身邊多年,也是頭一次看到師父對女子如此客氣。”駱冰雲收拾好行李,打量起這房中的布置和外麵的空曠院子,忽然有些理解了。
杜司風則攀到牆頭上站著,聽到師弟的話,示意他也上來,“旁邊有梯子,你要不要上來,這上麵的景色更甚。”
駱冰雲半信半疑,不過抵不住師兄的誘惑,還是爬著梯子上來了,果然一抬頭就看到了那沿著山坡往上延升的各種綠色,一時忍不住發出驚呼聲,“師兄,那就是王府的菜園子麼?”明明都是綠,卻是無一重複,這是不是就意味著,每一種綠色就是一種蔬菜?
杜司風點頭,“大概是吧。”甚是好奇,要是作畫的話,不曉得能不能調出這麼多綠色來?
心裡這樣一想,立馬就跳下來,拿了銀子上街去。
不過還不知道這潯州城似乎有像樣的文墨鋪子,所以便到王府這邊來問,正好遇著錢袋子要出門去。
錢袋子聽聞他要買作畫的顏料,頓時笑道:“有的,我正要從那邊過,杜先生您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