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王老狐狸一樣,連親外孫女都要利用,怎麼可能做這樣的冒險的事情?
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沈羨之覺得這江南老百姓都倒黴,如今隻盼著她莫家的人無恙。
不由得歎了口氣,示意先將這高月帶下去,枯坐了半個來時辰,暮色將至,院子屋內也越發悶熱得厲害了,似乎這呼進口的空氣乾燥到了見火就能燃起來的地步。
“收拾一下,去這些權貴的‘世外桃源’弄點物資。”這是沈羨之本來打算,畢竟井中無水,他們這一耽擱,原本所帶的物資根本就不夠維持到良州。
缺水缺糧的情況下,就算是有什麼絕世武功也沒用啊。
但是世事總是難料的,她帶人去這些權貴的‘世外桃源’取些物資,卻不小心引來了對方的圍殺。
情急之下,沈羨之也是擒賊先擒王,直接將為首的官員斬殺,沒想到這個時候,那城外的難民就忽然開竅,建了雲梯進了城。
可顯然城裡和他們所想的並不一樣,和城外也沒有什麼區彆,所以知曉了這一麼一處‘世外桃源’,大批難民便趁機殺過來。
他們與城裡的老百姓們不一樣,在城外見過更多的生死,為了那一口水更是打過無數場,所以早也能算是身經百戰了,對於這些所謂的護衛和官兵們,簡直就是不要命地衝過去。
城中的這些官兵和護衛們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加上沈羨之也才把州府大人給斬殺了,如今內部亂作一團,正是驚慌失措之時,流民們一下就攻了進去。
沈羨之一行人這個時候已經帶了足夠的糧食和水出來,聽到身後烏泱泱的聲音,也無能為力了。
誰都不能想小看了這些被饑餓支配的饑民們,如今麵對糧食是有著怎樣的潛力。
更何況人數之多,已經完全超脫了自己所能對付的範圍,加上城中的老百姓們也趁機加入這搶奪大軍中,她真的攔不住了。
不過半夜的功夫,那所謂的‘世外桃源’便成了最慘人間地獄,公孫無音來稟時,臉色難看不已,“無一活口……”
沈羨之早就料到了,這些流民們怎麼可能放過那些權貴呢?縱使他們的家人無辜,可是與老百姓們看來,都是一樣的。
“還有,那主事者是當初在巴城見過的李落塔。”正是因為他的組織,城外原本散沙一般的難民們才聯合在一起,不管是白天攻擊他們,還是晚上修築了雲梯殺進來。
都是因為這李落塔。
公孫無音說完,罵了一句這李落塔陰魂不散,又有些焦心,“此人隻怕留不得。”原本以為隻是利欲熏心,可如今看來,還有這勃勃野心。
隻是沈羨之權衡之下,如果沒有這李落塔的話,這些流民隻怕要被活活餓死,而這‘世外桃源’中的權貴們,卻是糧油富足,這樣澇的澇死旱的旱死,還不如任由這李落塔來掌控這平衡。
反正遇到這樣的天災,死人是難免的,如果能最小化減少死亡人數,那就是好事情。
這個時候,這樣的環境,也沒有什麼好壞之分,道德品格都不值一提。
然讓沈羨之沒想到的是,天亮之前打算離開之時,那李落塔居然來拜訪。
沈羨之有些吃驚,公孫無音更是擔心,隻想讓沈羨之立刻離開,以免此人又生出什麼心思。
但沈羨之留下來了,還讓人將李落塔引了進來。
李落塔如今麾下也算是有三四萬人手了,如今也有了糧食,多少也能算得上是一方梟雄的,可是在看到沈羨之那一瞬間,仍舊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恍惚間,總覺得又回到了巴城那一日,至今他都沒想通,自己怎麼就走上了這條路?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阿金,不知道她在下麵冷不冷?恨不恨自己?如今他的身上,還帶著阿金的一束青絲,是那日自己親自替她剃下來的。
沈羨之見他打量著自己,一點都不介意他故作而出的居高臨下,畢竟如今的李落塔,手下也有人了。但她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我一直以為,你應該投靠了劉尚書,去往京城享受那無儘的榮華富貴去了,怎麼會到了這江南來呢?”
聽到她的這話,李落塔從阿金的影子裡反應過來,抬頭看著沈羨之,隻覺得自己走到今日,都是沈羨之所逼,如果不是她,自己走麼會想到求劉菩薩,那就不會把阿金送過去,阿金不會死,自己也不會撞到劉菩薩被害之事,更不會與五殿下夏侯翼結仇。
本來還以為自己作為證人,投靠到劉尚書的門下會有一條好出路,可沒想到還不如當初在巴城時呢。
所以,與其一輩子為奴,不如趁著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為自己殺出一條通天大道,這好過在任何人身下乞討求食,猶如芻狗一樣。
而老天爺總算是站在他身旁一次,他成功了,他將這襄州城裡城外的各路人馬都已經收複,拜了自己作為將軍,現在又有了足夠的糧食,他完全有資格與朝廷談條件。
也許接下來良州竹州琅城都需要自己出兵鎮壓呢。
就算是朝廷不認可自己,這不是還要南海王麼?他開出的條件也不錯。
沈羨之不知道此刻的李落塔在想什麼,但是總覺得他這副自信的樣子有些可笑,“怎麼,你如今來見我,是想與我提什麼要求?”
聽到她的話,李落塔忽然覺得好笑,負手自顧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資格與我談條件麼?我該稱呼你為日月神教教主?還是西南王妃?”
似乎對於自己知道沈羨之的身份而頗為得意,神情飛揚。
但是,他這個時候要是都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沈羨之反而看不起他了。就是覺得他這話有些可笑,“哪裡來的自信?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麼?”他是有幾萬人,可是他都能帶進來麼?
沒想到這李落塔竟然還挺老實的,自信滿滿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是麼?可是你大概對我了解得不大徹底,你覺得我能按照你們這些狗屁的規矩來行事麼?如果是的話,昨晚你占不到這樣的便宜的。”自己若是不殺了這襄州州府大人,使得他們失了主將亂了軍心?就這麼短的時間裡,李落塔能大獲全勝?
顯然是不能的。
李落塔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其實已經有些心虛了,尤其是看到沈羨之不知道何時逼近的,也倏然站起身來,“你若是敢對我動手,我手底下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放過你的,你出不了這襄州城。”
哪料想沈羨之卻被這話哈哈大笑起來,“你的野心和你的智商明顯不匹配,聽我一句勸,老老實實回鄉種田吧。你也不想想,明明那些流民是他們集結而來的,你三言兩語就給蠱惑,為你所用了,隻怕他們心中都不服氣的,就等著你死在外頭,然後能順理成章接替你的位置呢。”
隨著她這話說出口,李落塔臉上的冷汗肉眼可見,瞬間便布滿了額頭,但嘴上仍舊是不服輸,“休得胡言,我等是過命的生死兄弟。”
“不信你大可試試,不過就算我說錯了又如何?反正你是死了。”所以,還要繼續威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