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2 / 2)

緊跟著,她的人也闖到了近前,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望著他,滿含著關切:“你怎麼樣?”

葉淮微微眯著眼睛,緊緊地看著她。

她很重要,他很需要她,他不能讓她離開。

葉淮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暖而軟,潤而甜,熟悉的氣息突然闖進鼻孔,也闖進他心裡。戾氣如同潮水,迅速消退,理智慢慢回歸,身體在極度疼痛和突然鬆弛的雙重侵襲下達到了極限,葉淮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地,倒向了文晚晚懷裡。

文晚晚正要掙脫他的手,卻見他突然倒下,隻得連忙伸臂扶住,可他已經沒有了意識,隻是軟軟地伏在她肩頭,壓得她搖搖欲墜,文晚晚焦急地抬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急急喚道:“南舟!”

侍從

們見情形不對,紛紛要上前幫忙,卻在此時,屋頂上突然傳來弓弦扣動的聲音,緊跟著幾排勁弩帶著風聲,急急向著文晚晚和葉淮射了下來。

又有勁敵到了。侍從們立刻從躍上屋頂,與暗中發箭□□手鬥在了一處。

文晚晚扶著半昏迷的葉淮,艱難地向房裡挪動。

不時有敵人從四麵八方躍進來,加入戰團,侍從們經過之前的激烈廝殺,傷亡也有不少,此時被突然冒出來的敵人纏住了,無法分身上前幫忙。

文晚晚向著房門口又挪了幾步,有些猶豫。

留在外麵太危險,但,躲在屋裡的話,外麵的情形她絲毫不清楚,也很危險。

況且臥房裡還有後窗,如今南舟的人都被敵人纏住了,後窗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把守,萬一被敵人破窗進來,以南舟目前的狀況,根本無力抵抗。

那就不如護住背後,繼續留在外麵。

“南舟,我扶著你過去,”文晚晚仰起臉,湊在葉淮耳邊,輕聲說道,“咱們背靠牆坐著,這樣既能看見外麵,也能看見屋裡,你撐著點,馬上就好。”

葉淮已經失去了大部分意識,隻模糊覺得,有溫暖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著,不知是什麼暖暖的,還有點微微潮濕的氣息,離他離得很近,讓他即便在半昏迷中,依然想要親近。

於是他迷迷糊糊的,向著那溫熱的來源,湊了過去。

文晚晚正將他的胳膊橫過脖頸,想借助身體的力量撐住他,誰知他突然湊上來,離得太近來不及閃避,於是他灼熱的嘴唇擦著她的臉頰過去,最後,停在了她鎖骨的位置。

文晚晚怔住了,想要丟下他不管,可他緊閉著眼睛氣息紊亂,分明已經人事不知,似乎,又怨不得他。

於是她隻能儘力偏過臉,騰出一隻手,將他推開點,輕聲道:“南舟,你挪一挪。”

葉淮已經聽不見了。廝殺和血光都消失了,世界變成了一汪緩緩流淌的泉水,水中有她的氣息,暖而軟,甜而潤,撫慰著他。

於是他放心愜意的,沉沉睡去。

文晚晚叫了幾聲,始終得不到回應,隻能儘力架著葉淮,慢慢挪到大門前,抽掉門檻放在腳邊權作武器,跟著扶住葉淮,靠著牆坐了下來。

光裸的肌膚突然觸到冰涼的牆壁,葉淮整個人瑟縮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著最暖最香的地方,又靠近了些。

文晚晚手足無措。如今的葉淮,整個人幾乎都埋在她懷裡,一張臉向下貼著她的頸窩,灼熱的呼吸撲在她的鎖骨上,一陣冷一陣熱的難受。

周遭的殺聲,漫天的血光,都不如這突然縮到最近的距離,讓她更局促,更何況他上身還沒有穿衣服,□□的肌膚,就貼在她懷裡。

文晚晚心慌意亂,一根手指輕輕戳他一下,低聲道:“南舟,醒醒。”

葉淮在睡夢中,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吵擾著他,於是摸索著伸手,握緊了那擾人的手。

文晚晚整個人都僵住了。

許久,她垂目看著葉淮,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樣子,可真是要命。

廝殺依舊在黑暗中沉默地進行著,又過了不知多久,一切聲音都停住了,幾名黑衣人一言不發地走上前來,伸手攙扶葉淮。

“住手!”文晚晚沉聲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領隊猶豫一下,躬身行禮:“回文局正的話,卑職要扶主子回房休息。”

所以,這些人並不會對她吐露真實的身份。文晚晚點點頭,示意那人上前幫忙,跟著攙住葉淮的胳膊,慢慢地站起身來。

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葉淮壓的。

文晚晚偏過臉看他一眼,他還睡著,頭垂下來搭在她肩膀上,長而密的睫毛投在臉頰上,像鴉羽一般,更顯得他的睡顏恬靜乖順。

可這院中一地的屍體,有一半,都是他留下的。

文晚晚心裡沉甸甸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有侍從們幫忙,文晚晚很快將葉淮扶到床上躺下,可當她想要離開時,葉淮一把抓住了她。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醒來,隻是死死抓著她,怎麼也不肯放手。

“南舟,”文晚晚隻得耐著性子哄他,“你放開我,好不好?”

葉淮閉著眼睛用力一扯,文晚晚冷不防,跌在了他身上,他又長臂一舒,將她整個摟進懷裡,跟著一翻身,抱得更緊了。

侍從們交換一個眼色,飛快地退了出去,又帶上了門。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葉淮的呼吸聲吹在她臉頰上,灼熱又緩慢。文晚晚心亂如麻

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有這些侍從日夜盯著,隻怕她以後也走不了。該怎麼辦?

她試著向外挪了挪,葉淮立刻又貼上來,像個纏人的孩子一般,死死抓緊她不放。他的身體冰涼,手心和額頭卻熱得燙手,手臂上的傷口也還在慢慢地滲著血,文晚晚怕再次弄傷他,並不敢用大力氣,也隻能一點點騰挪,儘力不讓兩個人的距離貼得太緊。

五更鼓聲遙遙傳來,窗紙上露出了青灰色,天就要亮了。

文晚晚疲累到了極點,眼皮酸澀著,頭腦卻紛亂著,怎麼也睡不著。

去彆院時的刺殺,是針對她,那麼今晚這次,也是針對她嗎?是誰要殺她,又是為什麼?

方才的侍從叫南舟主子,是他的私兵嗎?可若是私兵,似乎又不會自稱卑職,那麼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而今夜這一地屍首,到明天時,該怎麼處理?她又該如何麵對左鄰右舍的追問?

窗紙上一點點發白發亮,文晚晚想著想著,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醒來時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葉淮依舊保持著抱緊她的姿態,睡得深沉。

文晚晚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昨夜那麼燙,但,依舊比正常的體溫高了許多,他還是沒有好。

借著蚊帳的孔洞裡透進來的光,文晚晚細細看著葉淮。

他在睡夢中,眉頭也鎖得緊緊的,似乎一刻也不能輕鬆,薄薄的嘴唇微微垂著,意外有一絲撒嬌任性的模樣,搭在她腰間的手臂上傷痕累累,最新的一道傷疤是自上而下斜斜劃下的,劃得極深,隱約能看見骨頭。

是誰傷了他?有那麼多侍從保護著,又有誰能弄傷他?

文晚晚心裡思忖著,試著抬了下他的胳膊。

許是他睡得太沉,這一下,她很容易地挪開了。

文晚晚鬆了口氣,飛快地移開他,跳下了床。

身後,葉淮含糊不清地嗯了幾聲,閉著眼睛四下摸索,似乎在找她。

文晚晚連忙將被子一卷,塞進了他懷裡。

被子上帶著她的體溫,又沾染著她的體香,葉淮在迷糊中分不太清,抱緊了被子,重又陷入昏睡。

文晚晚躡手躡腳地拉開房門,走去院裡,抬眼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屍體都

不見了,就連血跡也半點都沒有留下,昨夜在打鬥中被破壞的菜園子,這會子完好無損地曬在太陽底下,豆角累累垂垂,黃瓜頂花帶刺,紅蘿卜櫻細碎濃綠,就好像昨夜那地獄般的情形,都隻是她的錯覺。

文晚晚滿心疑惑地走到菜園跟前,蹲下來仔細一看,才發現所有的菜蔬都是新栽下去的,就連土壤也全部換了新的,昨夜那濃重的血腥味兒已經消失了,隻剩下蔬菜的清氣和泥土的清香。

是那些侍衛做的。文晚晚看著似乎一個人都沒有的小院,又回頭看了看葉淮所在的房間,疑惑越來越深。

他究竟是誰,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葉淮醒來的時候,日色已經西斜。

渾身上下,像是被重物碾過一般,深入骨髓的酸疼。

頭並不像昨夜那樣巨疼,變成了一種麻木的鈍疼,而能讓他安心的那股子溫暖香甜的氣息,卻不見了。

葉淮一隻手撐著自己,慢慢地坐了起來,心裡空落落的,到底,少了什麼?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露出了文晚晚含笑的臉:“你醒了?”

葉淮隔著蚊帳看著她,突然明白,少的是什麼了。

昨夜懷中那溫暖充實的感覺,她甜潤的氣息,還有她給他的,安心的感覺。

葉淮垂下眼皮,看了看床上,枕頭有兩隻,空著的那隻微微皺著,一根柔滑的長發蜿蜒纏繞地,粘在填滿了野菊的枕頭上。

那不是他的頭發,是她的。

昨夜在這張床上躺過的,顯然並不止他一個人。

葉淮拈起那根長發,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想要裝起來,偏偏身上不曾穿衣,想了想,便細細的,纏在了自己的小手指上。

於是那股子讓他安心的暖意,突然便又回來了。

文晚晚叫了一聲,沒聽見葉淮的回答,便邁步往床前走來,輕聲道:“南舟,你有沒有好點?我去請大夫吧?”

“不必請大夫。”葉淮將纏了她頭發的手指藏在身後,抬眼看她,“你再陪我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文晚晚心底驀地一動,昨夜他一把摟過她,緊緊抱在懷裡的情形忽地閃過眼前,頰上有點熱,文晚晚忙向後退了一步,這才說道:“你胳膊上的傷需要處理,天氣熱,

再不弄的話,隻怕要發炎。”

“我衣袋裡有金瘡藥,”頭還在疼,她離他那麼遠,讓葉淮有些焦躁,於是一探身抓住她,道,“你再陪我一會兒。”

文晚晚的心跳突然就快了,連忙掙脫開,急急往外走:“我去燒點乾淨的水,給你包紮傷口。”

她像逃跑一般,飛快地跑出了房門,直到在灶前坐下,才覺得心裡安定了些。

這是怎麼了?她這幾天,為什麼總在他麵前覺得緊張?

葉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慢慢地躺回到床上。她的枕頭還在身邊,殘留著她的香氣。

葉淮伏上去,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抱在了懷中。

雖然也有她的氣息,但比起昨夜擁她在懷中,差得太多了。

葉淮看著文晚晚消失的方向,微眯了鳳眸。

下次她再想逃,卻是不能了,他不會放過她。這輩子,她必須留在他身邊。

一炷香後。

文晚晚蘸著淡鹽水,細細擦乾了葉淮手臂上的血汙,再敷上金瘡藥,裹上鬆軟透氣的蕉布,最後用布條固定好,利索地打了一個結,抬眼向他一笑:“好了。”

她包紮時,葉淮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她神情那麼專注,她是真心實意關切著他吧?即便不知道他是誰。

葉淮很想攬她入懷,但此時清醒著,並不能像昨夜那樣無所顧忌,正在猶豫,忽然聽見她問道:“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想吃什麼?葉淮想了想,道:“糖水橘子,冰鎮過的。”

那是頭一次取血時,母親給他做過的。

“橘子?”文晚晚笑了下,“如今是八月初,隻怕買不到。”

是了,這裡是淮浦,不是鎮南王府,這種不當時令的東西,怕是不好買。葉淮低聲道:“那就算了。”

文晚晚卻忽地站起身來,快步往外走:“你等我一下!”

她走後,葉淮閉著眼抱著枕頭,昏昏沉沉,半夢半醒,又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文晚晚端著一個瓷碗走進來,笑道:“沒買到橘子,我給你做了糖水海棠,在井水裡冰過,也是酸酸甜甜涼涼的,我想著口味大概能相似點。”

微黃的糖水裡泡著一顆顆去皮去核的海棠果,冒著微微的涼氣,散發著甜酸的氣

味,葉淮慢慢地坐起來,靠著床欄,聲音沙啞:“我手上沒力氣,你喂我。”

文晚晚驀地就緊張起來,下意識地看他,他神色淡淡的,跟平時沒什麼兩樣,於是她又放下心來,走近了一歪身坐在床沿上,舀起一勺,送在了葉淮嘴邊。

葉淮張開嘴,慢慢吃了下去。

毒發之時,嘴裡根本嘗不出味道,隻是想要吃點冰涼的東西而已,可這一勺糖水入口,卻怎麼都覺得好吃到了極點。

於是,立刻又張開了嘴。

文晚晚又舀了一勺送來,道:“昨天夜裡的動靜,你猜那些鄰居們怎麼說?”

“怎麼說?”葉淮立刻咽下,又張開了嘴。

文晚晚給他喂下第三勺,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你手底下的人用的什麼法子遮掩,如今有人說是鬨白狐大仙,還有人說是陰兵過境……”

話沒說完,突然看見葉淮的目光看向她身後,神色微變。

文晚晚下意識地跟著轉過頭去看,門口站著個三十多歲、道袍青玉冠的男人,看見她時似乎有些驚訝,低聲道:“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葉淮:親親抱抱舉高高。

葉淮:媳婦對我真好。

葉淮: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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