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茹斯蘭江的確受傷了。

他並不隱瞞, 因那日結界出現問題,他傾儘全力再度修複,但因為提前出關導致的反噬太過,這一次威懾眾人耗儘了強弩之末,開始還能勉強由她半扶半抱走回大殿, 回去之後,便是下床都有些難了, 連水都需要人喂。

而丹藥又儘數被毀, 隻靠自身恢複甚是緩慢, 雖他已寬慰與她無關,景寶絡還是無比內疚。

所以茹斯蘭江委婉而又客氣提出,她可否留下暫時照料他一二時, 景寶絡立刻答應了下來。

說起照顧人,她常年外賣,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現在也隻得趕鴨子上架洗手做羹湯,先從簡單的羹湯開始。

小廚房中有霜雪冰冷冷藏的各類葷菜,素材齊全,至於素菜, 天璣峰上靈脈山泉四處都是奇花異草。

好在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她取了最大一口鍋, 在裡麵放上材料,費力燒開之後,看那水這樣多, 想來還要燉上一會。

閒下來這片刻,心中又開始牽掛那細作的事情。

到底不死心。

她抽了一根木柴,由著火慢慢燉,想著茹斯蘭江這這情況由他休息,自己悄悄下了一趟山。

山下前兩日又落了一場大雪,現在冬雪消融,四處一片欣欣之意。

果然不出所料,那日絕欲殿小弟子度恒回去第二天便有人夜闖禁地,想要偷取東西,那禁地本就是關押犯事弟子所在,六師兄和七師兄因禍得福,反而因為及時警戒獲得提前赦免,將他二人之前尋釁滋事的過錯相抵,放了出來。

而那闖入禁地之人被韓息夫困住,後協同兩位長老拿下,稟明掌門後押入秘牢看守審訊,對外並未公布身份來曆,但門中之人都傳言是魔人的細作。

景寶絡竹籃打水一場空,身上還白白多了兩桶臟水,臨走時連臨川都皺眉提醒她:凡事不可貪圖捷徑。

然後滿臉疑心問她是不是那定情丹被她自己用了。

景寶絡氣得差點放狗咬他。

她去大殿路上碰見六師兄和七師兄,他們剛剛放出,興頭正高,心情甚好,正打算在屋子裡擺酒,看見景寶絡來,忙拉著她開始吹牛,說自己如何了得,那個細作又是如何蠢,摸東摸西到了禁地,黑漆漆在裡麵摸來摸去就摸~到了六師兄的腳。

六師兄當場就是一個飛腿,他倆珠聯璧合如何了得。

景寶絡問他們那細作形貌,兩人又訕訕,黑燈瞎火並未看清。

景寶絡摸著身上那丹藥,彆了二人,想找韓息夫看能不能得個安慰獎:不說今天的事,就事論事,至少這丹藥加上度恒能證明捉細作的主意是她出的。

誰知韓息夫竟在閉關,說是在煉製什麼厲害的寶貝。

這回徹底沒戲了。

景寶絡心情鬱悶,垂頭喪氣回了棲霜閣,本想將那黑狗托付給兩個愛吃的師兄,卻沒見到狗影子,看那狗盆裡的東西,也不知道幾天沒回來了。

三師兄便說:“那日看到有梳癡殿的人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帶走了。”

四師兄正好說,那日救下的那小師妹竟是渙州漱玉氏的人,眼下去了梳癡殿,聽說甚為得寵,因她一個外門弟子,這一走,外門弟子又三三兩兩開始找門路,韓息夫一概不管,風口浪尖中,他隻閉關不出。

三師兄於是笑眯眯補充,要她現在近水樓台先得月,不要聽那些難聽的議論,未來資源分配看能不能給炬嗔殿傾斜點。

說到這議論,四師兄還專門給她學了兩句,大概就是說她心思詭譎,先是勾引顧嘉言,後來又攀附茹斯蘭江,水性楊花,得隴望蜀,手段了得,隻怕連昆州城最紅的頭牌都沒有她厲害。

哪一句是誰背後說的,四師兄都記著,三師兄不時幫他作補充,然後說:“你看蔽貪殿、梳癡殿和絕欲殿沒有一個好東西,多給師兄們支持一點,等我們以後幫你出氣,你說教訓誰就教訓誰。”

景寶絡捏了捏額角:“我先走了。”

鍋裡還燉著東西呢。

她一無所獲,白得了這麼多糟心話,心情鬱悶,步伐沉重,一邊走一邊歎氣,大概最近水逆,應該找個地方拜拜,不止是自己倒黴,現在都開始傳染了。

她吭哧吭哧還未走近結界,就看見山峰前等著人。

仔細一看,竟是顧清明同顧嘉言。

她心中詫異,他們在這裡乾什麼。

顧清明先是同她微微頷首。

她連忙行禮:“見過掌門,顧師兄。”

顧嘉言目光冷淡,移開目光,隻簡短嗯了一聲。

顧清明卻十分熱情,他微微一咳,示意顧嘉言上前,將一個精致的妝奩奉上,描金丹鳥,纏枝杏花。

“聽說你下山,師伯想你孤身在上照顧尊上,還是不能委屈了你。這些都是你們姑娘家用得著的,你先看看喜不喜歡,日後若是需要,儘管告知師伯。”

景寶絡一看這匣子就知道裡麵的東西貴重無比。

無功不受祿。無事獻殷勤。

她立刻推辭。

顧清明拿過那匣子硬是塞到她手裡:“不用不好意思。寶絡是吧,今日的事情也是委屈你了,你的玨師伯便是這樣的脾性,心卻不壞,你莫要同她一般計較。師伯看你根骨奇佳,反應靈敏,是個修習的好苗子,已同幾位長老商議,這回雲門大會,會給你留一個位置,你且好好準備著吧。”

“?”景寶絡詫異抬頭,富貴逼人的顧清明微微頷首,再次肯定了她沒有聽錯。

這個機會來得太容易,不是說每個殿隻能一個人,走門路的人過江之卿,也不一定能得到麼,因為還得看實力。

景寶絡意外至極:“可是我……”

“不想去?”

“不是不是,弟子自然是想去的。可是弟子並無出眾之處,如此恐怕……不能服眾。”

顧清明慈祥一笑:“傻孩子,你能侍奉尊上,就已是極為出眾了。好好努力,務必不要辜負我等對你的期望。”

景寶絡道:“……是。”

山風微動,帶著淡淡冷意。

顧清明忽的沒來由抖了一下,然後笑道:“如此,你便先去吧。”

她站起來,顧清明先走,顧嘉言隨後,錯身的瞬間,他看了她一眼,似要說話,最終什麼也沒說。

景寶絡目送兩人離去,這才意識到手裡還有一個硬塞來的妝匣。

她打開盒子,淡淡的木香,最上麵便是密密麻麻一層荔枝大小的黑珍珠。

顆顆膀大腰圓,一股子暴發氣息。

確定這都是姑娘家用得著的……

這麼大的珍珠,串起來COS沙和尚嗎?

這位顧掌門的審美和談吐實在和他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

又耽誤了這麼一會,上山回到廚房隻看那羹湯已經熬得有些糊了。

景寶絡連忙放下妝匣,然後小心撥開最上麵一層,還是白白的,她盛了起來放在一旁,然後乾脆加了一把火,剩下粘鍋的就變成了鍋巴,加一點鹽,吃起來味道還算勉強。

然後用托盤裝了小碗和盤子,端著一路向允徵走去。

她推開房間,茹斯蘭江沒有在床~上,而是坐在那斷了一根琴弦的古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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