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 / 2)

景寶絡道:“血盟的痛,根本不是那種痛,痛的是神魂,所以無論他傷的何處,要按的都是胸口好吧……”

茹斯蘭江默了一瞬:“……受教了。”

景寶絡生氣,一拳錘過去:“原來你真是誆人的。”

茹斯蘭江:……原來你也是誆人的。

原來昨晚景寶絡睡去之後,茹斯蘭江察覺她血盟的異樣,在探查之間發現血盟契約隻是鬆動,卻並未解除,好在他早有準備,便將已鬆動的血盟契約以神魂交觸的形式過度到了自己神識中那具往生靈芝長出的□□上。

這血盟引渡殊為不易,若非這往生靈芝是以景寶絡的爽靈為體培育出來,而昨晚一夜春風爽靈大盛,加之花穀主的陣法啟動,血盟契約鬆動到了可移動的程度,否則絕無成功的可能。

他大費周折引渡成功之後,出去查看情況,順便準備解決掉阿貝。

卻不料事情和預想的有點差異,阿貝雖然失去靈力,但已恢複意識和記憶,他利用血液控製毫無靈力的凡人,再通過吸食他們的陽氣彙聚一部分靈力後開始控製弱小的靈獸。

這些被控製的人因為沒有靈力和常人無異,根本無從區分。

正好在這時,顧清明等率眾前來,他的攝魂珠正好對上魔嬰,他便將計就計由著他們折騰,一一清理找出那些已被阿貝控製的人。

而在外麵的那些早已隱匿好的魔族將士,變成一個個邊檢人員,不斷梳理放出潰逃的普通人。

“沒想到你現在如此慈善。”

茹斯蘭江伸手摸~摸她的臉:“你說好人有好抱,我偶爾也要積積善緣才行。”

就在這時,地麵猛然一顫,天地同震。

本已明豔升起的朝陽頃刻隱匿在晦暗的天色中。

原本緊張扣著阿貝的顧清明被阿貝一口咬在脖子上,鮮紅的血順著他的嘴角留下。顧清明猝不及防,顫巍巍揮劍去砍,卻直接砍在了自己身上。

不過須臾之間,他身上的修為都落在了阿貝身上,然後衰朽的身體被直接拋出。

不遠處逡巡的魔獸瞬間圍了上去,顧清明發出淒厲的叫聲。

“誰救我,我就給他天璣門的靈脈。”

低階修士們沒有人上前,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你的靈脈早就給完了。”

“我……啊……給……——”顧清明剩下的財富和話都淹沒在靈獸的犬齒之下。

彆家弟子無動於衷,近在咫尺的漱玉玨也沒有動,她沒有動,陸費章也沒有動手,他們都警惕看著阿貝。

阿貝擦了擦嘴,臉上帶了一絲滿足。

“還不夠。”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魔獸縱身而來,跳躍瞬間身體膨~脹,然後頃刻化為紅色的煙霧,緩緩落進了阿貝的口中,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

源源不斷的靈力彙聚在他身上。

原本的封印發出顫動聲。

陸費章再等不得,拔劍而上。

劍鋒冷冽,卻近不得身。

“他要成了我們都得死。”陸費章這回終於上了心,轉頭看漱玉玨催促。

漱玉玨卻根本不看他。

遠處顧清明的身體隻剩下一隻靴子了。

“他死了,你說的,他死了你就告訴我。”她的聲音穩穩傳入屠龍陣內。

“我聽說顧清明為了籌集此次人力,將天璣門的靈脈儘數交出。”她的聽說自然是聽旁邊的茹斯蘭江的。

漱玉玨道:“那些靈脈本就為地火侵蝕,早已無甚大用。”

茹斯蘭江道:“所以在很多年前,你們就開始挖掘靈脈,以特殊的形式引出靈脈換得資源。”

漱玉玨並未否認。

這件事甚至她得利更多。

茹斯蘭江輕聲笑了。

“難怪地下麵的那個人支撐得越來越艱難了。”

漱玉玨渾身一震:“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還不明白嗎?”茹斯蘭江道,“我曾經答應過阿寶,不會動手取這些人的命。我說的話,自然要做到。”

“但是,你們這樣對阿寶,我也不能不為她雪恨。”

漱玉玨臉色蒼白:“所以,所以……你將他放在天璣峰下。”

茹斯蘭江道:“嗯,地火灼~熱,第四雪本命正好是水,沒有他,那溫泉總是過於灼~熱,允徽院的慕喃花也不會開得那麼好,這樣來說,還是要謝謝他。”

他有些遺憾:“隻是我不知道,你們除了瓜分天璣門的靈獸靈草,連靈脈也敢動,我以為至少你還是願意為他守一些東西的。沒有靈脈護體,地火侵蝕,隻怕生不如死吧。哦,不對,按照現在的情況,如果靈脈已交換,應該已地火焚身,灰飛煙滅。”

景寶絡不由想起當日在還情殿,那地下沉悶轉瞬即逝的聲音。

漱玉玨嘴唇顫抖。

“所以,你當年將那些人交給顧清明,讓我們來處置,是早就知道我們……”

“原來,你一直什麼都知道……”

而他們卻像是賭紅眼的賭徒,為了那個二十年之期,害怕被他洞悉那些貪婪齷齪之事,傾儘全力想要斬殺於他,卻不知自己從頭到尾隻是一枚棋子。而她,更是奉上滿門的精力,在正魔之中苦苦尋求那個人的下落,卻不知道每一日,每一天,他都就在自己腳下煎熬。

漱玉玨猛然尖叫一聲。

然後下一秒,她伸手扣住了旁邊皆夢和孟良月的手腕,直接將猝不及防的她們扔了出去,直接扔在了魔獸爪下。

緊接著長鞭揮出,那些本在艱難搏殺的低階修士也紛紛被卷了回來,他們的靈力全數進了魔獸的腹中,再通過魔獸自爆的形式回到了阿貝身上。

阿貝的身軀已膨~脹到超過了陸費章,陸費章縱然身姿靈活,也漸漸吃力起來。

而漱玉玨下一鞭子扣住了他的手臂。

陸費章見狀麵色大變:“你瘋了。”

他一分神,手臂被阿貝指甲扣住。

漱玉玨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

“早晚是死,我寧願幫他殺了那個瘋子。”

隨著阿貝身上靈力的彙聚,為了更大能力支撐他體內的封印,茹斯蘭江用了更多的靈力,原本的屠龍陣緩緩下壓。

漱玉玨的長鞭上,無數靈力快速祭獻流淌,她的一頭黑發漸漸轉為白雪,她早就不年輕了,全靠雙修得到的靈力維持容顏,如今失去靈力,整個人猶如油儘燈枯一般,甚至連身姿也無法保持原本的樣子,漸漸變得佝僂起來。

阿貝的身體越來越大。

越大越壯。

陸費章油儘燈枯倒在他腳下。

他的皮肉寸寸乾枯,英俊的臉上凹陷了下去,看上去不比漱玉玨好多少。

整個外場此刻除了阿貝幾乎沒有能站起來的人。

他身體積攢了足夠的靈力,正在瘋狂衝擊茹斯蘭江的封印。

茹斯蘭江握著景寶絡的手。

“你已經很強了。”茹斯蘭江讚歎說。

“你和她身上都沒有血盟。”他說,“我很意外,沒想到花思遠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幫你解開這個。”

茹斯蘭江再讚歎:“目光也提高了。”

阿貝目光掃過他們交握的手,他英俊的臉因為膨~脹而顯出詭異的浮腫:“我以為你很喜歡她,沒想到臨死還要她陪葬。”

茹斯蘭江眯了眯眼睛:“從你跟著我們那天,我就說過,我不喜歡彆人覬覦我的東西,特彆是我的女人。”

景寶絡再勸道:“阿貝,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這樣的勸解蒼白無力,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但她還是想要說一句。

“你的娘~親最後並不恨你的父親,她也希望你好好活著。”

“那你呢?”阿貝突然問。

景寶絡手被緊了緊,她看了茹斯蘭江一眼,誠心回答:“我自然也是的。”

“那你願意出來嗎?”他臉上又顯出小孩子的模樣。

景寶絡遲疑了一下。

茹斯蘭江忽然一揮手,整個屠龍陣被蒼白的靈力全數覆蓋,一時看不見裡麵的情況。

“你以為區區陣法就能困住我?”他張狂的聲音傳來,回答他的是成型陣法摧枯拉朽下壓的力量。

阿貝沉默看著屠龍陣:“我給過你機會的。”他手上的靈力瞬間已突破了封印,所有充沛的靈力擁入身體,屠龍陣徹底成型,緩緩下壓。

他另一隻手托舉一枚小小的伽藍珠。

這樣的珠可以搜集碎裂的神魂。也許他也可以,像他阿娘做的那樣,重新將她帶回來,到時候會有一個完整的徹底的屬於他的。

屠龍陣中一聲悶~哼之後,白光緩緩散去。

阿貝瞳孔猛然一緊。

白光已經消散的最下麵的陣眼裡站著的赫然是景寶絡。

而茹斯蘭江早已不知去向。

陣法已近成型,巨大的能量和罡風飛揚,在白光下的景寶絡臉上劃出一道道傷痕,甚至因為他的皮肉承受不住,一點一點碎裂,甚至臉上也有了血痕。

而隨著這樣的血痕出現的。是她飛起的黑發,在罡風下化為了寸寸粉末。

他驚訝看著眼前這一切。

有什麼東西落下來,眼睛感到了刺目的痛。

他低下頭,看見了手上的東西,並不是眼淚,而是血,一滴一滴。

他看見了自己的肌膚如同屠龍陣中的景寶絡一般開始緩緩碎裂。

他感覺到了天地之間那種可怖的強悍力量,正在緩緩將他身體如泥一樣碾壓,這些劇烈的痛楚仿佛要將整個心臟擠壓成粉末。

在他的身後,一個白衣男子牽著同樣的少女走出來,兩人手牽著手站在一起,當真是神仙眷侶。

阿貝回頭看向屠龍陣,那裡麵什麼隻剩下那個“景寶絡”的軀殼。

“你……你們?”他怔住。

“我早就說過,這個陣是困不住我的。”就像在秘境中分離神魂的幻覺一般,這一次他同樣迷惑了眾人,然後一直等在外麵,等景寶絡出現時候,才突然迸發靈力,以同樣的方式將她留下來。

一個百年的嬰兒始終還是嬰兒。怎麼玩的過成~人的心思。

阿貝瞠目之間,一時忘了反應。

天地之中陣法的力量透過了屠龍陣中往生靈芝孕育出的“景寶絡”的胸膛,與此同時,阿貝也一口血噴了出來。

那股強悍的力量並沒有停下,下一秒,更多的白色光柱在陣法中衝天而起,以磅礴和所向披靡的形式壓下來,透穿了陣法中的軀殼,再衝向天空。

阿貝再一次一口鮮血湧~出,因為神魂重創,強行納入體內的萬千靈力在體內洶湧碰撞,然後霍然從心臟的位置轟然而出,以平行光波的形式向四麵八方散去……

整個清尹城隻剩下那顆漆黑的伽藍珠落在地上。

這一年的清尹城在上巳節之後便從眾人眼中徹底抹去,那一日,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有人說是魔人作祟,但是僥幸逃回的人都紛紛證明,是魔人保證了他們沒有被身後的妖獸追上才得以活下來。

清尹城成了一座空城。

又過了很久很久,有大膽的牧羊人在城外的山上放羊,看見了裡麵有個很小的小孩子,像個嬰兒,緩緩在城中移動。

但是再看去,什麼也沒有。

牧羊人回去便大病了一場,從此再也沒有人前往。

沒有修士,大約也不再需要曆練,現在的天下,魔人聽說有了新的王後,帶領魔人南遷,從靠掠奪和交換也變成了自給自足。

百家的修士基本清理一空,仙門沒落,曾經的種種漸漸歸於回憶。

天地之間隻剩天道宗那一位有口疾的大弟子,順理成章成了掌門,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娶了天璣門最後一個女弟子。

那個女弟子,原是渙州漱玉氏。

聽聞生得極好。

他們成親那天,熱鬨極了,在一派熱鬨祝賀的人群中,來了兩位故人,容貌驚人,恍若謫仙,帶著一兒一女,粉雕玉琢,甚是可愛。

熱鬨中,天道宗的那位“傳話筒”師叔覺得這對訪客好像有些眼熟,仔細看了又看,奈何實在喝多了些,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酒醒那天才想起來。

他一下跳了起來。

這不就是當年昆州城將他打了一頓的那對男女嗎?

……這不就是。

現任的魔界的魔尊和魔後嗎?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陸陸續續會有番外。

還是發現個問題,設定和以前的故事搞得有點複雜,雖然還砍了一些,但是還是有點多。

這樣總覺得寫到後麵散了一點。

下一本,設定會弄簡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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