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空好似一張彩畫,夕陽紅得近乎滴血,霞光把周圍的雲染成多種形狀顏色。
周牧禹的心開始綺麗起來。
他當然不明白這時的顧崢隻是在裝腔演戲,女人的臉,看起比天上的霞光還要瑰麗豔美。
顧崢又關切地邊幫他整理衣襟,邊問:“呀,您這是怎麼了王爺?你的衣服呢?你頭發怎麼也散了,走回屋裡去,我幫你梳梳頭吧……”
徐茜梅在旁看著他倆,臉頰及整個五官都在抽搐扭動不停。
旁邊周氏放下手上活兒,也湊過來笑,故意盯著徐茜梅:“是啊,禹兒,怎麼一回事?快回你屋裡讓你媳婦好生梳梳?”
嗯咳一聲,又轉身對徐茜梅說道:“你看呐,徐姑娘,這天色也不早了,您……”是不是該回你院子去了?
徐茜梅隱隱咬牙,把腳一跺。
顧崢又道:“王爺,我走不動了,能抱我回屋裡去嗎?那天我不是腳扭傷了,現在又開始犯起疼……”
她這模樣還真像勾引唐僧的小妖精,小模樣可憐,聲音嗲得不行,腳當真一扭一扭,仿佛真走不動了。
徐茜梅在旁輕眯起眼睛,冷冷看著。
周牧禹一向性格沉穩表情冷峻,此時,女人這副模樣,他哪裡還能承受,果真關切溫柔地問:“你快坐下,快讓我好生看看……”
周牧禹此刻的心,又如百煉鋼遇見了繞指柔,又或者是油條泡了湯,整個筋骨都軟癱了。
他又想了想,“好,我這就抱你進裡屋去看看——”
便一把將女人打橫抱起來,邁向廂房去了。
顧崢笑嘻嘻,把頭一偏,靠埋在他懷中,手更是攀著男人的脖勁,眼角餘光,卻是冷冷注視徐茜梅的那臉,各種失望落寞與心涼。
徐茜梅這時的夫婿程文斌恰好敲門來了,好像是叫她回去吃晚飯。
徐茜梅披頭蓋臉指著她丈夫程文斌就罵:“吃吃吃!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是豬變的麼?”
程文斌莫名:“娘子,你又在生誰的氣?你怎麼了這是?我招你惹你了?你簡直是莫名其妙!”
徐茜梅看著自己丈夫那張庸俗不堪、又懦弱不堪的臉,像是鼻子禁不住一酸,口罵了聲:“窩囊廢!”
袖子一撒,氣急敗壞就走了。
.
廂房裡,周牧禹將顧崢早抱了進去,顧崢也從他懷裡跳下。
她走至菱花形窗格子前,透過窗格的縫隙,靜靜注視外麵的人和場景,她的表情是僵澀的,麻木的……
徐茜梅氣什麼?她到底在氣什麼?這個和她從小情同手足、血濃於水的好姊妹,她當然在氣——自己的丈夫,不如她的夫婿;她在氣,自己為什麼就永遠過得沒有她好,永永遠遠,都像是被她壓製著……顧崢慢慢地閉上眼睫毛,這一刻的真相讓她感到好笑、又覺得悲憫心酸。
她用手輕輕去摸那窗格子的木門,緩緩地,將窗門再一拉,輕輕闔上,外麵的世界,再也不想看了……人性本就複雜,人心也是如同海水深不可測,她為什麼要去看那麼清楚?人都說,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是啊,把什麼都看得太清,這生活就很沒有意思了……
.
她還是給這男人梳著頭。
既承諾過的事,當然得作數。
纖白細長的手指,輕捏著一個小木梳,男人坐在窗下的一麵銅鏡前。“你的腳,快讓我好好看一看——”
他要起來,她把他肩頭輕輕一按。“不疼了,我是騙您的……”
男人一愣,目光有些迷惑地看著她。
她輕輕淺淺埋頭一笑,依舊手拿著小木梳,把男人的臉再輕輕掰著對準向銅鏡:“王爺,這男人的頭發,一定要梳理養護好,女人十五便束發而笄,男人到二十才算是加冠成年,可見,從古自今,女人都比男人衰老得要快,成熟得要快……”
周牧禹胸口又如被春風輕掃過水麵,緩緩悠悠蕩過一層漣漪。“以前,咱們在書院讀書,你也常常這樣給我梳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