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崢忽然對周牧禹輕聲道:“我已經跟皇上說明了!我想他會成全我的!”
周牧禹抬手去給女人拿耳鬢旁一片剛剛掉落的花葉。“成全你什麼?你又跟他說了什麼?”
以為她隨口一說,還相當不以為意。
“我說——”
顧崢一頓:“隻要他肯將苗苗的撫育權讓給我,不加乾擾,也不用皇權來壓製我,我馬上就離開這兒,你隨便和什麼貴女小姐成親,我都祝福你!”
“……”
周牧禹猛地掉頭轉身,撩起衫角就走。
——
女人直僵僵仍乾站在那兒,四周的芍藥花,像是把她整個嬌小婀娜的身軀都圈圍起來。
周牧禹一邊冷著臉走,嘴角一扯,再一扯。
腦子裡又回想起,曾經無數次,自己親手把她推開的種種畫麵場景。曾經,當時,他不也是這樣說的?
“你去找那姓關的,他對你好,我看他才是真心喜歡你,你不要來找我——”
“假若你倆最後真成了親,我就祝福你們……”
周牧禹感覺自己胸口猶如一**鐵水焦灼過來的疼痛窒息。
這似曾相識的畫麵,這一模一樣的口氣。
他走著走著,停下腳步,慢慢地睜開眼睫,仰望著宮樓上方的一層層飛簷翹角。
忽然,猛地他又轉過身去,麵無表情,也站在芍藥花的花叢中,像顧崢一樣,木頭泥塑的一般,盯著女人的那張臉,動也不動。
顧崢倒是很不以為意,嘴角嘲諷,臉上失笑,這個男人,動不動就會給她冷臉瞧,動不動就甩袖子走人,動不動就會把她撂在身後,給她一個冷冷的屁股和背影……
不是常有發生的嗎?可有什麼好奇怪?
.
男人忽然深籲了一口氣,“好!很好!嬌嬌,你很好!看來你非得要逼我!”
顧崢一愣,還來不及反應,男人何時朝她猛地走過來,把手一拉,便拉著她使勁飛快地往花圃外跑。
顧崢道:“放手!周牧禹!你乾什麼!你這樣子成何體統!你快放手!”
周牧禹仍舊拉著她在滿是芍藥花的花圃裡飛快奔跑,像風馳一樣:“我乾什麼?嗬,我乾什麼?!你不是要走嗎?不是要離開汴京嗎?我陪著你離開!陪你一道走!”
“咱們這就回去打包收拾行禮,回去把女兒苗苗帶上!她是你的女兒,難道就不是我的女兒?!”
“……”
顧崢渾身都在發著抖。
※※※
卻說,花圃的另一邊,中間一座八角涼亭上,徐萬琴眼圈緋紅地拿著把描金小團扇站在亭上想心事。
她的眼前,視野紛亂,一會兒,是第一次初見晉王周牧禹的場景畫麵,以及有關他的種種,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微笑,一蹙眉頭;
另一種畫麵,又是和顧崢結交的那些往事,那些點點滴滴,兩個女子在酒樓裡談笑春風,拜著把子喝酒,一塊兒聊天,相互輕吐心事……
想著想著,眼淚翻湧。
然後,又是剛才在欽安殿出的那些糗,一幕幕……
她瞬間覺得這人生頓時無味無趣,絲毫不值得留戀。
風,把她頭上的金釵蝴蝶步搖吹得叮鈴鈴響,袖子也吹得翻卷起來。
“小姐,您彆哭,您彆哭啊——”
她的侍女茶語連忙掏出袖中的手絹兒,心疼地給她揩眼淚道:“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呀!——其實,不會彈琴,不會畫畫,那些人麵前一時丟了些麵子,可是,陛下還是會偏向您的呀!您可是堂堂國公府裡的千金小姐呀!有老爺夫人在,您還怕什麼呢?”
徐萬琴依舊哭,眼淚像篩豆子似地從兩腮越滾越多。
“小姐,您要是實在傷心,要不我就去——”
茶語勸著勸著,忽然勸不下去了。
徐萬琴驟然也停止了哭,把眼睛冷直直地盯向另一方——
茶語心想:完了完了,這還要不要人活了!要死!
——
另一邊,那兩個人已經朝徐萬琴的涼亭越鬨越近。
顧崢道:“你放手!”
周牧禹居然還果真很聽話地放手,他嘴裡忽輕呲地一聲,霎時停在花叢中動也不動,微微鞠彎著身,原來,那天女人給了他一劍,短短三日裡又是幫她遮蓋,又還要幫著老娘周氏乾重活,傷口結果是越裂越開,開始化膿潰爛了他都還死犟著不說。
有血從胸前衣襟一點點滲透冒出來,顯是剛才兩個人一陣奔跑吵鬨折騰的,他手緊按捂著胸口,眉頭蹙攏著,忽然沉默了。
輕輕地將那按在胸前的一隻手拿開,放在眼皮下,竟然也是滿手的血。
顧崢頓時也嚇呆住了,趕緊掏出袖中的帕子:“糟了!你不要動!流血了!痛不痛啊?!”
她忙著要去給他察看處理,心中內疚。
男人一挑眉,“你關心我?”
女人一愣。
男人又挑眉:“你關心我?”
女人再愣。
他就忽然把眼前人兒往懷中猛地一拉,箍壓著她後腦勺就開始肆意深吻。
一會兒,兩個人揪著扯著的,便雙雙滾入進花叢中。
最後一片被風揚起的男人袍角也飄逸逸地,隨著花叢的漸深,花朵枝葉的濃密繁榮茂盛,也被隱藏得消失不見絲毫蹤跡。
滿目姹紫嫣紅,香屑散亂,四周,粉粉白白的,有的芍藥叫珊瑚映日,有的叫錦帳芙蓉。
徐萬琴木雕似地,就那麼遠遠看著,她看著看著,慢慢閉上眼睛,胸口疼痛得無以複加,整個天地都仿佛旋轉顫抖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