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堂。
周牧禹輕撩袍角挨顧崢坐下。
夕陽的餘暉照窗戶,宮女果然俯伏滿地,大廳上水墨金磚光滑可鑒,東西物件兒還真零零散散扔一地。
顧崢小臉漲得緋紅,胸口起伏著,煩躁氣鬱悶極力在忍什麼。
周牧禹微一抬手,“你們下去……”宮女趕緊順從恭敬退下。
“怎麼了?”周牧禹笑著,伸手去托女人粉腮,眼眸含著關心柔情。
顧崢背皮瑟縮了一下。
當然這一細微表情反應收在周牧禹眼底。他眼睫毛下垂,又笑了笑:“嗯?怎麼了?嬌嬌?”
顧崢一臉無奈苦哈哈地站起身,也不回答,徑直走到窗台前扯擺放在桌上一盆蘭草花的葉子。
她覺得她自己肯定是瘋了!顧崢怔怔地抬起頭。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場噩夢,那噩夢,何其驚心動魄恐怖、簡直難以描摹。
她被人拿去浸豬籠,扔臭雞蛋,扔爛草葉根,還有人提議要把她拿去騎木驢受酷刑……
顧崢哭笑不得。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噩夢?
徐萬琴和劉王的定親宴上,她不期而遇碰上了關承宣,兩個同窗舊友,不過寒暄聊了幾句。周牧禹一張冷臉、過來,拉著她就走。
爭吵肯定是有的,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
顧崢:“你乾什麼?殿下爺?這大庭廣眾之下,你如此過激不給人臉麵,人家還以為你娘子我怎麼了呢?”
周牧禹:“大庭廣眾?很好!你也知道,這是大庭廣眾……那麼就該避避嫌!”
顧崢快要氣死了。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吵。
晉王府有一片荷園是很聞名的,酷暑盛夏,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小船通。當時,晉王與徐萬琴的定親宴也設在那荷塘的長亭邊。
周牧禹見女人臉氣得緋紅,也深知此時人多,不能太引人注意笑話。那荷塘岸邊正好停靠了一艘烏篷船,便將女人一拉,“要吵嘴,去裡麵吵——”
荷塘裡一片綠波蕩漾,蓮葉藕花深處,那烏篷船兒在池塘裡撞撞惶惶,驚飛一灘鷗鷺。
兩個人在船裡發生了什麼,後來就差沒整個晉王府都知道了。
顧崢當時肯定是一廂情願的。男人一觸,她隱放在身上的那尊大火爐,不點自燃。甚至,可以算是相當熱情並主動的。
男人把她抱緊在身上,雙方彼此俱全都被**支配、迷亂了神魂心智。
那船,前前後後隻掛了一塊粗布簾子做遮擋,可以說相當簡陋。
顧崢還是怕,尤其怕臟東西,正心尖兒顫顫猶豫著。
男人呼吸粗重,越發抱摟緊了她:“沒關係,流我身上,一會兒我來處理……”
顧崢覺得她要死了!簡直不敢再去回想第二遍當時的那場那景。
如果,地縫可以鑽的話,她不知道暗暗祈禱自己,當多少回穿山甲了。
那荷塘裡,除了一艘烏篷船停靠在荷葉中,緩緩悠悠地,又移動飄來第二艘。“是誰在那裡?你們在裡麵做什麼?”
一個小丫鬟的聲音。
.
另一艘船上,坐的正是徐萬琴,和她的婢女茶語。
徐萬琴為什麼會跟來,她一個定親宴的女主人不去招待客人,偏撐了艘船朝這兒過來……顧崢已經沒法子思考。
她和她夫婿周牧禹衣服都很亂。
徐萬琴像一隻木雞,呆坐在船上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顯然地,兩人在裡麵的“無恥下流語”她也全聽見了。
後來,很多人都朝他們這邊圍觀過來,其中有劉王,太子,還有太子妃,及其他很多朝中大臣命婦,當然,也有平安侯府的世子,關承宣……
顧崢很想笑啊,她真的不能再回憶第二遍了。回憶一遍,死一次。
從晉王府回來之後,顧崢於是便開始各種做噩夢,不是被拿去浸豬籠,就是整個汴京城裡的人都扔她臭雞蛋,罵她是淫/娃蕩/婦。
而又其實,以上,統統都還不算什麼。
尤其是昨兒夜裡,她又開始做關於被拿去浸豬籠、扔臭雞蛋的噩夢。她滿頭冷汗地擁著被子從噩夢中驚醒坐起。
“怎麼了?嬌嬌?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