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戳人(1 / 2)

臨近臘月這天,空中忽下起了零零星星的散雪。

朝廷要建一支海上遠航貿易行動,將中原所產的瓷器、絲綢、茶葉帶到遠國邦交。這主意是晉王周牧禹提出來的,並由他欽點數名使臣委以出海,目的是拯救國家經濟衰頹,與其他邦國長期貿易合作。船隊出發集結地是在汴京的黃浦碼頭,距離城樓不遠,周牧禹作為皇子殿下,自然要去踐行。

顧崢見這日雪下得美麗,汴京城本就難得下一次雪,又聽說在城樓觀雪非常壯觀,遂帶著萱草一大早就往城樓乘馬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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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崢最後到底是失望了,雪在整個汴京城上空紛紛揚揚、灑鹽似的下著,可並沒有堆積起來。

她從城樓下來,不想剛路經一轉角樓梯,頓時怔住了——在沒和周牧禹複婚前,有一次,顧崢去某酒樓給老板送海棠酥糕點,看見那周牧禹大街馬背上載著一個小男孩兒,約莫和苗苗相同年紀。

“嘻嘻,我見過你的,你就是晉王七皇子殿下……”

頭梳總角,穿著八寶團花錦袍,小臉凍得紅撲撲。

顧崢,又看見那個小孩子了,和周牧禹依舊有說有笑,周牧禹甚至和小男孩兒笑玩一番,非常寵溺慈愛將那孩子抱起來。

顧崢沒有動。

萱草在旁扯著她袖子驚奇笑:“咦,好巧!小姐,咱們王爺也在這兒呢!”

顧崢道:“是啊……”真是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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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居然意外在這裡碰上,周牧禹先是一愣,爾後蹙眉:“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看女人穿得單薄,臉也凍得緋紅,趕緊放下孩子忙朝她走了過來。一大堆下臣官吏自然也恭敬更上。周牧禹無視其他官員的疑惑好奇,隻緊握住顧崢的手搓著揉著嗬著氣,感到又冰又涼。接著續道:“你看,這下雪了,大冷的天,你不在家裡烤著火爐子,怎麼跑出來?還跑這麼遠?你……”是不是來找我?

……

男人有些激動,更是甜蜜難言,一股暖流忽然流淌進胸腔。

顧崢表情複雜:“我不是來找你的!”

“……哦。”俊麵像是有略微尷尬失望。

“我本想來這處城樓賞雪的,結果,卻什麼也沒看到!隻吹了一股子的冷風雪沫子!”

還看見一副父子天倫的“美好和諧”畫麵。

周牧禹拉握著她的小手,想了想——“常大人,齊大人,本王今兒該辦的事也辦得差不多,之後的你們幫我推掉,其餘的,交給你們自己去處理……”

幾位大人還在拱手中,周牧禹拉著自家妻子蹬蹬蹬已經往城樓下走。

周牧禹說:“想出來看雪麼,為夫今天帶你去京郊外騎馬觀賞,才有滋味,那裡的雪下得才大才漂亮……”

顧崢啊地一聲,不及反應。周牧禹把女人送上不知何時、有人牽來備好的馬匹背上,將女人摟緊在懷中,手去扯顧崢胸前的韁繩。

一手甩了馬鞭,對忙忙氣喘籲籲跑過來的萱草道:“我帶你小姐去城郊溜一溜……來人!”遂吩咐一隨從:“送這位小丫鬟回王府!”

※※※

馬蹄生風,如流星一樣飛快,行駛過兩旁道路重重梧桐鬆柏,明明很冷,顧崢卻有一種熱火朝天的暢快與激動。

郊外的雪,果真比內城的厚實多了。玉樹瓊枝,如同漫步於一副銀色的畫境中。有一兩隻飛雁,偶爾掠飛過兩人身側,踏出幾痕雪泥。隨著郊外村莊的稀落漸近,幾聲犬吠汪汪汪地傳過來。

分明一副“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圖”。

這一趟出來,自然耽擱不少時間,周牧禹勒住韁繩,忽然道:“要不?咱們今兒晚上找個農莊小戶歇歇腳,看樣子,玩得太過,怕天黑是趕不回王府的!”顧崢道:“你的馬好像也跑不動了!”

※※※

一盞小紗罩煤油燈,在小農戶的簡陋房間裡,輕輕搖動著,生出豆大的光暈。

這一男一女,還真是熱血朝天,說不回家就不回家,隨隨便找了個小農戶歇一腳。

周牧禹拿出袖中一錠銀子,給這農戶的主人。是對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老夫婦,看樣子,習慣了乾農活,常年勞作皮膚曬得很黑很粗糙。這農戶膝下也有一兒一媳,分明年紀也與周牧禹和顧崢差不多。莊稼人見識不多,雖說是住京城郊外,可哪裡見過這麼一對貴氣耀眼的男女,男的俊,女的美,打扮得如同仙境訪客,出手也這麼闊綽大方。

老農夫婦眉歡顏笑,合不攏嘴,便觀察銀子邊掂量:“哎呀呀!你們隻住一晚上是不?這銀子……啊,夠了夠了!你們要洗臉水不?要什麼吃的用的都儘管說!”

周牧禹和相視一眼,這家人,還真是熱情!

晚上,是這農戶的兒子給顧崢夫婦端的洗臉水、洗腳水。

這農戶家兒子,長得憨實高壯,粗眉大眼,給兩人送熱水到房間裡來時,一雙眼睛時不時往顧崢臉上瞄。“你們、你們將就著用啊……”

他結結巴巴,很老實地說。

周牧禹臉登時就垮了下來,忙上前一步,奪過這年輕漢子手中的熱水等物,門簾子一放:“進來之前,先敲門!還有,一雙眼睛不要亂看!”

這莊稼漢子被男人罵得是狗血淋頭,偏不知如何回嘴,氣得一鼻子灰,隻能腳一跺,扭過臉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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