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娘去了,他就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也不知誆了哄了多久。苗苗才道:“是嗎?娘去了,爹爹就不會有事了麼?”
“那好,苗苗就乖乖呆在王府裡,等著我爹爹回來!”
顧崢道:“真是好乖!好乖!”
又在女兒苗苗額前吻了吻,終於,吩咐了一乾眾人,交代了諸多事宜,披星戴月,騎著馬,在幾十個錦衣衛的護送下,離開王府,扮成了個男兒身,前往了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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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晉王殿下周牧禹軍帳。
報信的官兵其實出現了些許小失誤。晉王殿下身負重傷,幾天幾夜昏迷不醒,這也確實是真,然而,並非說來如此簡單。
灰藹靄陰沉沉天空,隨處彌漫的狼煙,宣示著戰爭一波又一波未間斷過。
最後一戰,又被大家稱為小月河的戰役,我軍居然在寡不敵眾的情形下,贏了!
當時,正值臘月初一,敵軍首領率領數萬精銳騎兵,周牧禹眼見局勢必敗,提出詐降。祁**隊首領並未識破我軍的企圖,但還是懷疑,稱若要自降,需得一個使者前往做人質,而這個使者人質,就是周牧禹本人,堂堂皇子殿下,大將軍王。總之,過程細節述來複雜,最後,周牧禹和關承宣裡應外合——是的,關承宣那時是敵軍帳中的一兵探小校衛,他在周牧禹的各種暗示下,時機配合燒了敵軍的後援和所有禦冬糧草。
最後,兩人齊心默契,還離間挑撥敵軍諸多重要首領,終於,待他們徹底分崩離析後,醒悟過來時,已經晚了。周牧禹雖在敵軍賬中做人質,但是,卻指揮著我軍所有行動方向。在河北瓊戍邊關,祁**隊被我軍聲東擊西,調虎離山,誘到小月河這個地方,終於,我軍以少勝多,終於將祁**隊十萬人馬精銳全部剿滅。當然,算起來,這場戰役也算是慘勝,我軍犧牲陣亡了不少,最最重要的是,敵軍首領在發現了晉王周牧禹的陰謀詭詐之計,氣得咬牙切齒。周牧禹腿部,背部,肩部,連重三箭,負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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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巒高空,幾隻蒼鷹依舊翱翔掠過,時不時發出哀哀的叫鳴。
天際線由黃變黑,日複一日,每到黃昏時分,就像篩子似摳下來,沉重而壓抑。
軍帳前,一男子邊煎著藥,一邊歎息著。那是隨往戰場的太醫,盧軍醫。
另一小兵道:“晉王殿下終於醒了,盧軍醫,還是您老有法子!”
那箭上有劇毒,如果說,平常的三箭,隻要沒射中要害倒還不算什麼,關鍵是,晉王周牧禹這次身負的箭傷可不一般,是祁國人的劇毒配方。
盧軍醫:“哎,醒了又怎樣?怕隻怕……”還是熬不過兩三日啊!
那小兵急忙又問道:“您之前也說了,肩膀背部傷勢很輕,也中毒不是很深,主要是集中在右邊的大腿,這大腿,必須得親自剝開了刮骨去毒嗎?”
盧軍醫:“嗬,那要不然呢?”
他的嘴角溢出一縷反諷:“你沒看,這位殿下爺,他現在的右腿腫得快有大象的腿那麼粗了,這說明什麼?說明毒汁兒已經蔓延到整個右腿了!不到兩三日,就會繼續上走,移到腹部,移到心臟,到那時候,就是神仙都沒救了!”
小兵急急又道:“那你還等什麼?如果隻剩這最後一招,您趕快去安排刮骨的事宜呀!快!這可千萬不能拖的呀!”
小兵淌眼抹淚,急得邊用袖子揩眼角。他深切知道,這次小月河之所以能勝,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將祁軍數十萬精兵全部剿滅,這所靠的都是什麼。又回想起跟隨在晉王身邊的這些日子,這位殿下,看著雖日常麵冷,話少,紀律嚴苛,然而,他的內心待下屬卻一直是仁厚親民的。他沒名字,隨軍前,大家都叫他的小名,叫李狗兒。
晉王道,這算什麼名兒,便給了他取了個名字,叫李振興。
李振興時不時地回憶起和晉王相處的日子,那些點點滴滴,特彆是有一回,有人懷疑他偷了軍隊的物資,沒有人相信他,隻有晉王肯走出來幫他主持公道。“如果,他真若你們說的手腳不乾淨,你們,到時候直接找本王!”
是的,就是這麼一句,李振興至今想起來都淚眼流涕……晉王,他可是他一輩子的恩人!一輩子感激涕零、都償還不了恩德的再生父母!
盧太醫接著又道:“通常說,刮毒療傷隻是一個傳說,你聽過《三國誌》裡關公刮骨,但這卻距離咱們很遙遠,有沒有這回事都另當一說?”
“就我所療刮過的兩個病人案例中,這兩個病人,都沒有活過來!”
“因為,熬不過刮骨過程中的劇痛,全都會因為心臟承受不住而猝死!”
李振興:“承受不住……猝、猝死?”
他又忙道:“等等,你不是說你研究出了一個方子,又叫麻黃散,會讓人免去刮骨過程中的劇痛嗎?”
李振興越說越慌亂、驚恐無助,恨不得給老軍醫跪下磕頭不止。“不管怎麼說,老軍醫,你得想個主意法子!晉王殿下他不能死!萬萬不能死啊!”
“哎!”盧軍醫深歎了口氣。“這才是我最最頭疼的,我研究出麻黃散不錯,可關鍵是,殿下爺他願意服!也願意配合服啊!”
李振興:“……怎麼?”
“這麻黃散,若是稍微過量,稍微一點點不慎,就會有失憶的可能,所以,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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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帳中,周牧禹眼皮開了又闔,闔了又開。
是的,他中了劇痛,肩膀背部的箭傷對他來說都是小事,關鍵是右腿,現如今,已然渾如癱瘓、稍微挪動一下都不能、已經腫得如同大象腿般粗的右腿。
周牧禹意識迷糊,甚至,他如今在地獄還是人間都不清楚。
飄飛渙散的意識,像是要努力飛出營帳外,飛得遠遠地,飛到自己的家,飛到那個女人跟前,去擁抱著她,然後,告訴她,他會永遠愛她,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無論是人間,還是地獄……
盧軍醫說,如果,這條右腿還想被保住,甚至,他這條小命要想被保住,那麼,刮骨療毒是最後一個法子。而這中間,又將會承受什麼樣的劇痛,什麼樣如同地獄酷刑般的折磨和煎熬……盧軍醫說,沒有人活著通過了他的治療和實驗。
他的嘴角淺淺上揚著,帶著諷刺,勾出一抹冷笑,如今,他想要搖搖頭,無奈地歎息一聲,可好像連這點子力氣身體都不允許給他了。是的,男子漢,大丈夫,落如此境,身體薄如脆紙片,僅吊著一口遊絲般氣,正常人尚且無法從那樣的刮骨診療過程活著出來,尚且是如今的自己……除非,用麻黃散?可是……不,不能用!
絕對絕對,一千個一萬個不能用!
他痛苦地、吃力地又閉起眼睛。如果,有一天,當他總算能從鬼門關活著走出來,可是,心底腦海一片空白茫然,連此生的摯愛,他的家人都已統統忘卻,再麵對失憶……那麼,這樣的身體,這樣的軀殼,要來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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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爺!卑職求求您了!求求您!你就聽聽盧軍醫的勸吧!”
“這個麻黃散,你必須得用!不用也得用!不管對您來說,生命中有多麼重要的人和事,可是,在卑職的心裡,您的命才是最最要緊的呀!其他什麼都不是!”
“王爺!晉王殿下!求求您了!卑職給您磕頭了!如果您答應,你就眨眨眼睛,哪怕動一動眼皮……您彆這樣子!求您了!”
李振興已經不知跪在周牧禹軍帳床榻前有幾個時辰,他一直在哭求晉王殿下的應允。晉王為整個軍營主帥,又是大將軍王,還是堂堂皇子殿下,誰都知道,如果,他本人不同意使用麻黃散,以及,不能承受使用麻黃散後的後果,那麼,誰也不敢親自妄動,盧軍醫可更是不敢。
“王爺!王爺!”
李振興還在不停磕頭,不停哭泣請求勸說。“您就聽聽小的勸說吧!卑職知道,在您的心裡,可能一直有個人放不下,而這個人,如果卑職猜得不錯,不是彆人,就是晉王妃,您的妻……”
“這一路,卑職日日陪著您,跟隨著您,雖不了解您和王妃的事,但是,卻時不時見您從衣兜拿出一個荷包看得出神,卑職曾好奇地問,這是誰繡的,您說,是您王妃……”
“王爺!王爺!如果王妃知道,您的命,如今已懸在一線,已經危在旦夕了,那麼,就算,今後您不再記得她,腦子裡也沒有了她——可能,對她來說,在這些麵前,隻要能保住您的命,都不是事啊!王爺!卑職求求您了!王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