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主好奇地盯著最小那隻小毛團看,幼崽雪兔也抖了抖耳朵,用紅色的眼睛望向了麵前的小少主。
一人一兔對視著,小毛團向前拱了幾下,拚命晃起自己的長耳朵。小少主遲疑了一會兒,便小心伸出手去,把小到隻手可握的小家夥捧進了手心裡。
他眼睛亮亮地望向白清漣,連聲音都止不住壓低下來,像是擔心會嚇到小雪兔一樣。
“白,白宗主,它好軟……”
小毛團縮在小少主的手心裡,還用兩隻前爪抱住了小少主的拇指,把身體蜷縮起來,以一團毛球的形狀掛在了小少主的拇指上,細膩綿密的溫熱觸感窩在手心裡,軟乎乎的絨毛擠在指縫間,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小少主小心地站了起來,把幼崽雪兔抱進懷裡,摸得停不住手。小毛團則從他的手指上爬下來,抱住他帽簷旁的球球不鬆手。
望著一人一兔兩隻團子,白清漣一貫冷冽的神色漸漸和緩,向來冰封的銀眸也化作了一汪碧波蕩漾的春池。
直到因為擔心會把小毛團摸禿,小少主才勉強停了手,他抬頭望向身旁的矮樹,好奇道:“這是什麼樹?花開得好漂亮。”
白清漣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是山楂。”
小少主這才想起他十年前送人的那串山楂。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微紅的鼻尖,問:“那,它每年秋天都會結很多山楂果嗎?”
“嗯。”白清漣道,“十年的山楂樹恰好在盛果期。去年秋日山楂結果,從遠處遙望至此,宛若一朵紅雲。”
“那一定很漂亮吧。”小少主笑了笑,“希望我也能有幸看見這種美景。”
當初的桂花蜜,他拒絕了白清漣的邀請,如今尚在花開之日,他便主動與人聊起了未來之約。
會有機會的。
“會的。”白清漣自然而然地接口道,“除此之外,也會有很多糖葫蘆,山楂糕,酸甜酪……”
他話未說完,就見麵前一人一兔,都在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白清漣的唇邊不由染上了一抹笑意。
他道:“管飽。”
隻不過在聽到這個誘人的許諾之前,小少主已經愣住了。
白宗主居然笑了……
……好漂亮。
直到對方喚了幾聲他的名字,小少主才猛地反應了過來。他的臉頰比鼻尖紅得更深,這次卻不是因為被凍到的原因了。
天哪,他懊惱地想。這顏控的毛病到底要犯到什麼時候?
幸好在短時間內很難再找到比白宗主更好看的人,他也就暫時不用擔心,會再出現軒轅南那樣色令弱智的事。
小少主正胡思亂想著,懷裡扒著他球球不放的小毛團突然動了動。
小少主若有所覺,他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玄雲宗弟子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宗主,淩少主,長老他們叫你們過去……解藥配好了!”
匆匆和雪團們揮手,又單獨親了親小毛團的耳朵之後,小少主才得以同雪兔們告彆。兩人直接趕往了沈濯所在的正廳,四周已經被嚴密防守起來,他們一路進了最裡麵的內層廂房,在一片藥草的香味之中,看見了被安置在厚厚床鋪上的沈濯。
以及床邊的教.主。
解藥已經配好,之後隻需要正確施用便可。根據軒轅碑整理的資料,解藥的過程總共分三步,先是泡藥浴,再是施針,最後才是服藥。
除了北妃服藥的過程,資料裡還記載了大理寺從南妃族人那裡拷問得來的消息。在這三步之中,中毒者在泡熱湯時便會大致恢複知覺,在施針過程中,還會產生劇痛,與此同時,身體也會恢複自主反應。等到服藥時,不用如何強灌,便基本能自己吞咽。
按照資料的記載和幾位禦醫的預估,整個過程大概要持續四五個時辰。時驚弦特意問好了這個時間範圍,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異樣,他打算等沈濯最後服藥時,再動用自己換來的道具。
解藥過程進行得有條不紊。許是因為多年習武和高深的內力,沈濯的解藥施用過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加上泡藥湯時,有功法相近的白清漣在一旁以內力協助,所用時間甚至比預估少了一半左右。
前麵一切都好,就是到施針時,沈濯的反應和預想中不太一樣。根據軒轅碑提供的資料,施針過程中,北妃整個人疼得近乎痙.攣,甚至在昏迷之中無意識地用多年未開口的嗓音喊叫過,導致當時的禦醫還誤以為提前蘇醒。
為此,施針的過程中,教.主一直在床榻旁不會礙事的最近之處守著沈濯。但出乎意料的是,沈濯的反應卻比預料中小得多,整個過程裡,他也隻是身體僵硬了一會兒,彆說喊叫,連無意識的掙紮都不曾有過。
“或許是因為沈宗主乃習武之人,耐痛度較高,才沒有出現過激反應。”
經過幾個長於針灸的前禦醫的反複討論,確認施針的確無誤之後,一致給出了這個猜測。
施針之後,便是服藥。儘管已經比預料中快了不少,此時距離剛剛施藥,也已經過了整整兩個時辰。
適時煎熬過的藥湯被端呈上來,教.主一勺一勺親手喂完,又幫昏睡之人仔細拭過唇角,才小心讓人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眾人在一旁緊張地等待著,屋內氣氛一時有些壓抑。
小少主看了看抿唇不語的教.主,猶豫了一會,輕聲道:“爹……彆擔心,肯定會沒事的。”
教.主淡淡笑了笑。這些天來,忙碌配藥的是禦醫,他卻也幾乎沒有合過眼。但在那張豔.麗絕美的臉上,卻找不出分毫的疲色。
“嗯。乖幺兒,我知道。”
教.主望向床上如沉睡般平靜的男人,微微乾裂的唇.瓣因為剛剛的緊抿泛起一抹薄紅。
如同自語一般,他低聲道:“你父親……他還是個年輕人呢。”
小少主清楚感知到了教.主那未曾說出口,卻已然宛如實質的緊張。
他們之間,畢竟已經跨越了十六年。
這種緊張在所難免。即使他們曾經攜手並肩,親密無間,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歲月之差終究無法抹去,醒來之後,他們的相處必定無法與當年相同。
再加上,是教.主親手放棄了以人血為藥引的選擇……
無人開口的室內,連氣息聲都清晰可聞。
點點不易察覺的光亮從小少主的左手腕滑至掌心,又悄然消散在了他纖細修長的指縫之間。
不多時,突然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宗主!”
床榻上,那個沉睡太久的人,終於睜開了眼睛。
淺棕色的眼眸比預想之中更加溫雅,十六年遙遙而過,時光未曾使其枯竭,隻留下了宛如被溫池浸洗過的潤澤。
率先動作的是床榻邊距離最近的那個人。
他幾乎是衝了上去,一把扶住了剛剛蘇醒的愛人。
小少主還從未沒見過對方如此失控的模樣。
不過最後,教.主還是冷靜了下來,這個過程很迅速,幾乎隻在幾個呼吸之間。
他壓抑住了自己的失控的情緒,收拾好自己,重新露出應當擺於眾人麵前的理智麵容。
扶著人倚在床頭穩穩坐好,教.主俯身,低頭吻了吻人的額頭。
他沒有同沈濯說話,反而回頭望向了禦醫。
“先生,擺脫您幫他查下脈,還有接下來,要怎麼恢複?”
教.主努力克製著自己,卻被所有人看出了克製。
他站起身,想給禦醫讓出空間。
然而他還沒有走開,就被拉住了手腕。
眾目睽睽之下,教.主整個人直接僵在了當場。
“……”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正對上一雙淺棕色的,溫柔的眼眸。
“你……”
床上那人神色間微微染上了一點笑意。
他輕輕點了點頭。
教.主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仿佛沉睡多年聲帶失語的人是他一樣。
過了許久,他才勉強撐出一句:“沈哥……你,你醒著?”
沈濯又點了點頭。
他張了張嘴,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他的聲音很慢,咬字也微微有些含糊。
但沈濯的音色很是低沉動聽,話中的邏輯也非常清楚。
“若不是剛剛小邇在旁邊,我可能就要疼得叫出聲了。”
“你,你那時候就恢複了意識嗎?”教.主慌慌張張地問,他伸手想去碰對方,可動作卻完全不想剛剛扶人起來那樣流暢,連指尖都是抖得,小心翼翼,碰都不敢真得碰上。
“現在還疼不疼?”
“不疼。”
沈濯望著對方,眼底滿滿當當,倒影的全是愛人的模樣。
他說:“其實我一直醒著。”
教.主沒能反應過來。
“……一直醒著?”
“嗯。”
沈濯放緩了聲音。
這句話,他說得很清楚。
“十六年前,你從礦洞中背我出來。自那時起,我便一直沒有睡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