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隻聽見裡麵母女倆輕輕的說話聲傳出來,女聲輕柔,童聲可愛,卻無一人想起他。他摸了摸鼻子,見木門緊閉隻好回去。
皇帝在行宮裡也有院子,他未提前知會,今早突然到來,行宮裡下人們動作麻利,此時便已經收拾好了。他回去時,太子就在院子裡等著。
“父皇。”
邊諶淡淡應了一聲。
太子還記著今早遇到他時的狼狽模樣,此時也有些訕訕。
但他有更重要的事。今日他與溫宜青說過話,溫宜青離開時明顯心不在焉,那時他並未放在心上,後來見午膳空了一個位置,太子很快琢磨出不對勁之處。
他已近成年,將二人談話重新回想一番,很快便明了其中異樣,一時坐不住,連忙來尋皇帝,將今日二人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
說罷,他興衝衝地道:“原來溫娘子是擔心那些,才遲遲不肯入宮?父皇,如今既是說開了,那善善是不是也馬上就能進宮了?”
進了宮,善善便是他記在族譜上的妹妹,雖然她現在也稱他一聲“哥哥”,但哥哥與哥哥也有不同,不進玉牒,在善善心中,他的地位還不如祁昀高。
皇帝不置可否。
太子又接著道:“善善前五年不在宮中,若她進宮了,兒臣便能日日陪她,還能教她四書五經六藝,春日賞花,夏熱避暑,秋有秋獮,冬能冰嬉,從前少了的,往後樣樣都能補回來。”
邊諶正在回想溫宜青的冷淡反應,聽著聽著,忽然覺出有些不對勁。
他抬眸看去,太子說到興時,神采飛揚,眼眸明亮。皇帝微微皺起眉頭:“你課業繁重,莫要因此耽誤學業。”
“兒臣雖然忙,可再忙也不如父皇您忙。”太子輕鬆道:“嘉和從小就跟在兒臣身後,一個妹妹兩個妹妹,都是玩,也不耽誤什麼。”
邊諶冷淡應了一聲。
他冷不丁問:“朕先前給你布置的功課,你已完成了嗎?”
“……”太子麵上喜色忽地凝住。
來行宮後,他忙著與善善抓兔子,下棋,釣魚,雖然在空閒時與功課爭分奪秒,但與平時的進度卻不能比。
皇帝淡淡道:“莫要玩物喪誌。”
太子:“……”
……
溫宜青的“病”並無大礙,來的快去的也快,見到小女兒後就好了,善善擔心她的身體,硬叫她多歇息了半日,第二日一早便跑過來,聽太醫說她的確無事,這才放下了心。
前一日滿桌魚宴她一口也沒嘗到,善善失望不已,見她“病”好了,又琢磨起要再去釣兩條魚來給她嘗嘗。
她想到就去做,問下人要了魚竿,先去找太子。可太子正在忙碌作文章,他的課業繁重,即使是心動,但還是遺憾拒絕了她的邀請。
文嘉和陪在太後娘娘身邊,石頭也在抓緊做功課,善善轉了一圈,最後轉到了皇帝院子門前。
皇帝院子門前有侍衛把守,她往裡麵探頭探腦,侍衛手中刀刃凜然出鞘:“站住!”
善善連忙縮回腦袋。
她怯怯地看著眼前寒光凜冽的大刀,小聲問:“叔叔,你能幫我問問皇上,他願意陪我去釣魚嗎?”
侍衛們麵麵相覷。
來求見皇帝的人不少,可來問要不要釣魚的卻是頭一個。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通報。
大太監正好從屋中出來,眼尖地看到院子門口這一幕,見大刀橫在小姑娘麵前,頓時心尖一跳,忙不迭跑過來,喊道:“都住手!”
侍衛們才紛紛放下武器。
善善認得這位公公,她第一次見到皇上叔叔時,這位公公便是跟在皇上身邊的。
“溫小姐怎麼來了?”梁庸堆起笑道:“是來找皇上的?”
善善點頭,舉起手中的魚竿,又問了一遍:“皇上叔叔在忙嗎?”
“不忙,不忙。”
皇帝來行宮避暑,還帶來不少未處理完的政務,如今正在忙碌。可梁庸當了那麼多年大太監,最是了解皇帝心意不過。在這位溫小姐麵前,皇上便是有事也要變成無事。
梁庸笑眯眯地說:“皇上可就等著溫小姐您來找他呢。”
“真的嗎?!”
“老奴還會騙您不成?”
大太監回頭對侍衛們道:“往後若是溫小姐過來,都不必阻攔,直接放人進來。”
他說罷,又對善善說:“溫小姐,請吧。”
善善試探地伸出一隻腳,見侍衛們果然不再阻攔,這才高高興興走了進去。
邊諶已在屋中聽到聲音,命人將桌上奏折收好,不一會兒,便見一根長長的魚竿先出現在眼前,而後才是一個手短腳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