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得從學堂偷竊案說起。
善善被誣陷偷竊,太子找了大理寺的狄大人來查,很快就查了個水落石出。在那之後,祁暉與祁晴被趕出青鬆學堂,學堂裡平靜下來,忠勇伯府卻不得安寧。
三老爺是個不求上進、一事無成的紈絝,三房的所有盼頭便全在祁暉身上。三夫人平日裡爭一口氣,全想著日後等祁暉入仕為官,好叫三房翻身。
這一下如天崩地裂,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分家原是因為吵鬨爭執之下,大房說出的一句氣話。氣話歸氣話,七分也是真情實意,三夫人也因為這個安分了好一段時日。她的夫君指望不上,兒女前程堪憂,爵位又是大房的,若是沒了忠勇伯府的庇佑,日後日子可不好過。
不提三夫人,忠勇伯健在,便是他們想分家,祁老爺祁夫人也不會同意。有孝字壓在頭頂,此事隻能暫且按下不提。
可沒多久,便傳出來太後出宮避暑一事。
滿朝誥命夫人,獨獨隻點了長公主與溫宜青陪同。
長公主是太後的親女兒,那溫宜青又是何人?
京中眾人猜測頗多,打聽過後,很快便知太後娘娘獨獨對一小童另眼相待。那小童是青鬆學堂學生,家裡隻有一寡母,經營脂粉生意,那脂粉鋪子也有名,正是前些時日得長公主誇讚過、如今滿京城流行的那間。
一個小小商婦,卻能得太後青眼,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話傳到忠勇伯府眾人的耳朵裡,卻是另一番心思。
原先不肯鬆口說分家的忠勇伯夫婦忽然同意了此事,在學堂放假的這段時日,快刀斬亂麻的分了家。
但這些暫且都與善善沒有關係。放了一個長長的假,青鬆學堂開學了。
天氣依舊炎熱,燥意半分不減。善善剛從氣候適宜的行宮回來,還有些不適應京城的氣候。
清早,奶娘過來叫她起床,她從被窩裡探出汗津津的腦袋,臉頰紅撲撲的,額頭滿是熱汗。陽光在天光大亮時已經變得猛烈,她往雕花的木窗外看一眼,腦袋又縮了回去。
善善閉上眼睛,自欺欺人地說:“奶娘,我病了,我去不了學堂了。”
“善姐兒何處病了?”
“天太熱,把我熱病了。”
奶娘便道:“今兒是學堂開學,小姐親自下廚給您做了早膳,您要真病了,那就隻能吃藥喝粥,吃不得了。”
那怎麼行?
善善忙不迭爬起來,伸手讓奶娘給自己洗臉梳頭,穿上了學堂的製服。
早膳的飯桌上果然擺了一桌豐盛的雲城菜,溫宜青起的早,做好已經好一會兒,此時膳食半溫,在這炎熱的天氣,正好是最適宜入口的溫度,善善大快朵頤,飽餐一頓。
用過早膳,車夫已經牽好馬車在門口等著,石頭背上兩個人的書袋,走了兩步,回頭便見她還站在堂屋的屋簷下磨磨蹭蹭。
“善善?”
善善站在屋簷蔭庇處,仰頭看著頭頂的燦爛豔陽,小腳抬起又放下,猶豫不決。
她憂愁地說:“娘,要不你把我送回太後娘娘那吧?”
學堂開學,去行宮避暑的所有學生都回來了,但太後還留在行宮裡,她要等這炎夏過去才會回來。善善羨慕極了。
溫宜青無奈道:“你不是前些日子還在念叨著你那些同窗嗎?”
“可昨日我與他們見過啦!”
“文嘉和今日可要上學堂,你不想與她玩嗎?”
善善遲疑。
溫宜青看了一眼天色,見時候不早,便嚇唬道:“你若是去遲了,可是要被夫子抓住打手心的。”
善善便隻好唉聲歎氣地爬上了馬車。
學堂門口,夫子們站在門口迎接學生,善善從馬車上爬下來,垂頭喪氣地與學監等人問好。學生們陸陸續續到來,有同班的小朋友見到她,熱情地走到她身邊來。
“溫善,聽說你跟太後娘娘一起避暑去了?”
“那兒好玩嗎?我也跟我祖母去莊子玩了,那兒什麼都沒有,祖母還逼著我天天做功課,可辛苦了。”
他們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善善很快想起在行宮快樂又短暫的日子。行宮裡,每日都有禦廚做飯,睜開眼睛就有皇上叔叔陪她玩,而且還涼快。與那一比,便是學堂裡有許多差不多年紀的小朋友一起玩,都顯得分外煎熬起來。
善善憂愁地歎出一口長氣。
眾人成群結伴走進教舍,一進教室,善善立刻察覺出一些不對。
已經有人驚訝地問出口:“今天好涼快!”
善善定睛一瞧,教舍的角落裡放了幾個冰鑒,源源不斷的涼氣從那冒出來,將夏日的燥熱驅散,使整間屋子都涼快了下來。
善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逸散的白霧,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湊過去,越是靠近冰鑒就越是涼快。她驚喜地說:“原來在學堂裡讀書這麼好呀?”
“才不是。”立刻有人道:“我在學堂裡讀了兩年,往年隻有每日一小盆冰,從來沒有這麼多的。”
教舍裡有這麼多學生,一小盆冰能做什麼,都不等夫子上完一堂課,便直接化完了。
青鬆學堂的學生們都財大氣粗,偶爾有人家憐惜自家孩子,主動送來冰,也全都被學堂拒絕。讀書可不是一件安逸事,烈日炎炎亦是鍛煉心誌。
“那這是哪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有消息靈通的同學說:“是皇上給的!”
“皇上?!”
所有小朋友都伸長了腦袋,驚訝地看過去。
說話的人爬到桌案上,站得高高的,迎著所有的目光,昂起腦袋得意地說:“我爹說了,今年的天格外熱,皇上憐惜我們年紀小,怕我們熱出病來,才特地讓人送來許多冰。就隻有我們這個年紀的學生有,連太子殿下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