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和甲士幾乎是在瞬息之前提劍向前,將軍大喊:“列陣!保護君上!”
士兵們拖著疲憊的身軀舉起盾牌,擋在陳侯身前。
“君上?”那是一道男聲,男聲冷漠,“陳國君主?”
將軍不答反問:“敢問來者何人?魯人?趙人?此地是何地,在哪國境內?”
“我等陳國士卒,護送陳侯歸國,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男聲再響:“我們既不是魯人,也不是趙人,此處在陳國境內,”
將軍鬆了口氣:“既非魯非趙,想來與我陳國無仇,我願獻百金,不!千金!還請諸位救我君上一命!來日必報深恩!”
對方既敢前來,既敢此時出聲,必有依仗。
而他們此時已是窮途末路,即便拚儘全力,也沒有幾分勝算。
將軍收劍,走向前方:“還請一見諸位真容,在下陳劍已收,絕無妄念。”
女聲:“你上前來。”
將軍艱難地在雪地行走,眼裡印出了兩道人影,慢慢的,他總算看清了這兩個站在雪地裡的人。
一男一女站在雪地當中,他們似乎風雪不侵,胳膊就這麼露在寒風當中,不見一點顫抖。
男人就不說了,雖然高大,可軍中並非沒有高大的男兒,若說體格,比他更為健碩的也不少見。
隻是那女人,竟然隻比男人矮上那麼一點,比將軍自己都要高上半個頭,她露在外頭的胳膊結實健碩,比普通女子的大腿還粗,卻不是軟趴趴的肉,看上去竟比男兒更加壯碩。
將軍心下一凜,停在兩人麵前。
離得近了,他才看得更明白。
這一男一女,手中拿著奇怪的東西,他雖然不知道此物有何用,但一想就知,必是武器。
他們不怕寒風,身材高挑,手指細長,絕非普通百姓,看通身氣質,非貴胄之後不可。
將軍嘴唇微顫,他猛然抱拳,低頭道:“二位,我乃陳國將軍陳衍,此次領兵攻打魯國三關,遭遇魯國伏擊,君上受難,如今性命垂危。”
“若能得二位相助,待君上醒來,必以重金相酬!”
陳舒看了鄒鳴一眼,兩人都微微點頭,陳舒說:“隻許你一人帶著陳侯與我們來。”
“彆耍花招。”
可能是覺得警告的不夠狠,陳舒又加了一句:“否則就殺光你們,一個不留。”
將軍苦笑道:“二位放心,士卒們已無戰力。”
“不過……若二位要害我君上,衍與一眾將士,拚死也要一戰!”
陳舒一愣,笑道:“還有幾分血性,我們在此處等你,帶你的君上來吧。”
將軍艱難轉身,積雪太厚,需一步一步挪動,不少馬匹陷在雪中,他們隻能忍痛殺了。
馬對他們來說,不止是隨行的牲畜,更是好友,殺馬之艱難,叫他們椎心泣血。
一個人扶動成人實在是難事,將軍隻能將陳侯背在背上,又叫甲士將陳侯捆在自己身上,以防陳侯中途滑落。
甲士不安心,拿出繩索的時候說:“將軍,隻有你和君上二人……若他們有歹心……”
將軍苦笑道:“便是我們將此地打了下來,又能如何?休養生息,待明年開春再回去?”
“何況,我們不知對方有多少人,多少武器,他們有房屋為據,易守難攻,我們如今還有幾個揮得動劍的士兵?”
他背著陳侯站起來:“更何況,我觀那二人,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偉岸男兒,奇異女子,他們或是世外高人子弟,說不定與我陳國無害,反而有利!”
“他們若真有歹心,過來之時便是圖窮匕見時,哪裡還容得我們商量?”
將軍背著陳侯,如負千斤,他不再說話,憋著一口氣背著陳侯在雪地前行。
隻他一人,背負著陳國的國祚社稷,在冷冽寒風中有如一柄重劍。
甲士看著將軍的背影,他悲痛道:“我陳國百年國祚……百年國祚啊!”
旁邊的親兵:“收聲!君上還沒死呢!你再哭嚎,我便一劍砍了你!動搖軍心,你當萬死!”
甲士抹了把臉,他不敢哭,此時若哭,眼淚便會結冰。
將軍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他隻能意誌驅動自己的雙腿不斷抬起落下。
當陳國的將領不是個好差事,陳國積弱,他這個將軍有名無實,即便被授予官職,也從未打過一場仗,行軍打仗都從書上學來。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也知道此次若非國君親自領兵,趙國肯定借此朝陳國發難。
從來不是他撐著國君,是國君撐著他。
忠君!忠君!
陳衍咬著牙,他能死,國君不行。
陳衍在走到那兩人麵前時,終於力竭,倒在了雪地上。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陳衍艱難地伸出手臂,聲若蚊蠅地喊道:“救、救我、救我君上……”
在迷迷糊糊間聽見那道女聲說:“是條漢子。”
·
葉舟正在吹頭發——剛剛陳舒用對講機叫他的時候,他全身都是沐浴露。
他覺得自己跟懸崖山頂結下了不解之緣,在上個位麵落在懸崖上麵,在這個位麵卻是懸崖上麵。
這附近的氣候很惡劣,無人機從最高處反饋回來的畫麵,也是連綿不斷的雪山,被大雪覆蓋的大地,好在超市裡有空調,調整一下氣溫倒是不受外麵寒風的影響。
但他們來的季節不對,深冬,這個時節,哪怕附近有人煙,也不會到處行走。
想遇到顧客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並且他第一次到一個位麵,沒有完成係統給的盈利額度前,是不能跳躍到彆的位麵,然後調整這個位麵的時間,隻能硬熬,熬到冰雪融化,大地回春。
葉舟把頭發吹得半乾後就立刻走出了休息室。
莎拉和草兒正坐在沙發上玩五子棋。
“我又輸了。”莎拉把棋子撿回來,不甘不願地說,“這次是我沒認真,下次我肯定贏。”
草兒憋著笑地拿過了莎拉給的彩頭——一包瓜子,她說:“姐姐,要不然玩跳棋吧。”
她這個姐姐,玩五子棋就沒贏過,偏偏還特彆喜歡玩,不知道輸了多少包糖了。
不跟她玩,她還要生氣。
莎拉抬起頭,看到葉舟從休息室出來,她立刻把棋子扔回去,大步走到葉舟麵前:“老板。”
葉舟:“鄒鳴和陳舒出去了?”
莎拉點點頭:“出去了,有個人在外麵鬼鬼祟祟的,陳舒把他抓進來捆上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葉舟:“我過去看看,你先彆過去,彆把人嚇到了。”
葉舟可不知道這個位麵的戰國時期有沒有胡人。
他在的位麵是有的,但是以防萬一,還是彆讓莎拉過去。
莎拉對被捆的人沒什麼興趣,她點頭:“行,老板,你待會兒要不要跟我下棋,五子棋。”
葉舟委婉地說:“你要不要試試彆的遊戲?”
自從莎拉迷上五子棋以後,就到處拉著跟她下期,葉舟雖然也喜歡五子棋,但總是贏也沒什麼樂趣。
葉舟覺得,莎拉就是標準的人菜癮大。
現在也就草兒願意陪她玩。
莎拉聳聳肩,看上去還有些委屈:“老板,你去忙吧,我知道我菜。”
葉舟有些心軟了,隻能說:“等沒事了我就陪你下一會兒。”
莎拉瞬間變臉,笑著說:“好,我等你忙完。”
葉舟走去了醫務室。
周遠鶴在為那個被綁的人治療凍傷。
葉舟剛到醫務室門口,就聽見周遠鶴對被捆在床上的人說:“你腳趾凍壞了三根,得截肢。”
陳旦迷茫地看著他,周遠鶴:“就是把這三根腳趾全切了,不然你的傷勢會往腳背和腿上蔓延,到時候整條腿都保不住,少三根腳趾也沒什麼,不影響走路,就是跑起來可能會受點影響。”
陳旦小聲問:“你是醫士?”
周遠鶴:“對。”
陳旦大喜,因為被捆著,他隻能像條毛毛蟲一樣扭動身體:“醫士!我國君上也被凍傷!”
周遠鶴罵他:“彆扭了!你給我老實點!我要是切錯了地方,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周遠鶴又罵:“自己這個樣子,還要操心彆人,你是不是活夠了?”
陳旦立刻說:“我是小人,沒了我,陳國還有斥候,少我一個不少,可君上就一個!”
周遠鶴冷笑:“可以,不怕死,有膽量。”
陳旦看著周遠鶴的臉色,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強撐著說:“我死不……啊!!!”
葉舟默默的走開了。
周遠鶴是醫生,他看重的是傷員的命,任何傷員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不覺得國君的命就比士卒的命重要。
他在心裡為這個自己不知道姓名的士兵默默捏了把汗。
“仙人。”守在休息室門口的武岩輕聲喊道。
葉舟朝武岩點點頭,也壓低嗓音說:“你們在這兒守著,不過他應該也不會跑。”
武岩點頭:“是。”
葉舟穿過走廊,走到玻璃門口,看向門外。
雖然超市有燈光照出去,但光照的地方有限,月光黯淡,到了晚上能看到的距離有限。
葉舟靠在牆邊等著,等了大約二十多分鐘,才看到從雪地裡走過來的鄒鳴和陳舒。
他們倆後背上都背著人,不過腳步都很穩。
因為超市裡外溫差大,葉舟就關了玻璃門的自動感應係統,需要按按鈕打開。
他們剛剛走上台階,葉舟就打開了超市大門。
“你們怎麼穿的這麼少?”葉舟緊皺著眉。
陳舒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臥槽,我說為什麼我覺得那麼冷。”
葉舟:“……”
葉舟看向鄒鳴。
千萬彆說你也忘了,不然我真對你倆絕望了。
鄒鳴:“我隻想試試在這種氣溫裡,我能待多長時間。”
葉舟:“……”
這個理由也很離譜。
“你們倆先去喝口熱水吧,李姑她們已經支起了一個帳篷,現在帳篷裡也暖和了,先把他們放進去。”葉舟看了眼跟過來的周文他們。
周文會意,和身邊的人一起把被鄒鳴陳舒背回來的人架起來。
葉舟:“待會兒我讓周遠鶴過去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凍傷。”
葉舟囑咐完周文他們以後,又轉頭問鄒鳴他們:“外麵隻有這兩個人?”
陳舒在旁邊搶答:“不止,我感覺有一兩千人吧。”
葉舟小聲問:“他們有沒有錢?”
陳舒也小聲說:“有,鄒鳴背的那個是將軍,他說隻要救了他們的君上,就獻上千金。”
陳舒:“千金是多少啊老板?”
葉舟愁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對戰國的了解就是秦始皇一統六國,貨幣我也就知道個青銅貨幣,他們嘴裡的金是什麼?一個貨幣等於一金?”
陳舒:“反正是要賣給係統的,隻要他們給的錢在這裡之前就行了。”
葉舟瞬間不愁了:“你說的有道理,一國之君,手裡怎麼也有點錢。”
“我在這兒薑太公釣魚,沒想到能釣到這麼大的魚。”葉舟心情好了起來,“說不定很快就能湊夠目標額度了。”
這個位麵,係統給他的營業目標是五千萬。
雖然看起來很多,但一個國家的君主,哪怕是個小國,總能湊出這麼多錢吧?
盈利五千萬難,但營業流水五千萬,應該沒那麼難。
“外麵那些人不管嗎?”陳舒問,“我看他們的樣子,估計熬不過今天晚上。”
外麵沒有擋風的地方,升不起火,他們的衣服又不是什麼好布料,這個位麵有沒有棉花都還不一定,體溫鎖不住,夜晚氣溫又低,隨時可能出事。
葉舟想了想:“就算管,也不能現在管,等陳王醒過來再說。”
陳舒:“我聽他們叫他陳侯。”
葉舟愣了愣:“不是王嗎?”
葉舟眨眨眼:“諸侯……對,剛開始都是侯爵,後來才變成了公爵和王爵。”
“曆史我都快忘得差不多了。”葉舟揉了把自己的頭發。
他剛剛揉完,就發現鄒鳴走到了自己身旁。
葉舟往旁邊一躲:“你彆摸,我怕脫發。”
什麼都還沒做的鄒鳴:“……”
“我去叫周遠鶴。”葉舟和鄒鳴一起朝醫務室走去。
陳舒在他們身後打了個哆嗦,連忙去拿毛毯和杯子,剛剛不覺得冷,回來以後反而覺得冷了。
他們到醫務室的時候,周遠鶴剛剛給床上的人做了截肢手術。
因為腳趾已經完全壞死,所以陳旦並沒有察覺到疼痛,隻是在做手術的時候昏睡了過去。
一路跋涉,他早就累得不行,如果不是憋著一口氣,可能在路上就倒下了。
本來就身體瘦弱的人,熱量消耗得也快,撐到現在,就是周遠鶴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馬上過來。”周遠鶴聽見葉舟喊他,立刻去洗手。
他洗手消毒後走出醫務室,朝裡麵努了努嘴:“這人是真的厲害,壞死了三根腳趾,左胳膊差點廢了,剛剛竟然還能過來探路。”
葉舟:“意誌力吧。”
人的精神,有時候比人自己想的還要強大。
周遠鶴走到葉舟身邊:“他們有多少人?彆人人都這樣,都這樣我可治不過來,累死我都不行。”
鄒鳴:“大概兩千多個。”
周遠鶴倒吸一口涼氣:“我辭職,我現在就辭職!違約金我賠!”
葉舟被逗笑了:“放心吧,現在外麵那些人還不用管,等著兩個人醒了再說。”
周遠鶴安心了:“那就好,不然我可能會累死,老板,要不然你再雇一個醫生?”
葉舟:“那也要等著兩個人醒過來,看看他們能出多少錢再說。”
可能是因為沒有看到那兩千多人,葉舟並沒有因此動搖。
雖然他對自己現在的火力有自信,但畢竟是兩千多人,小心點不是壞事。
·
溫暖的帳篷裡,陳衍自昏睡中醒來。
一時之間,他竟分不清自己在何處。
頭頂無梁無瓦,四麵牆壁詭異非常。
他是入了仙宮,還是進了妖怪洞府?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一萬字!(快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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