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心跳 他自然是對你好極了。(1 / 2)

喜恰微愣, 這個鐲子真有這麼引人注目嗎?

右手不自覺撫上左手腕,玉鐲隨著她的指尖繞了一個圈,她才細聲答道:“是哪吒送我的。”

孫悟空沒說話, 目光仍落在她的手腕上。

他一雙眼睛金光明亮,裡頭閃爍著細絲波紋, 似可以藏起驚濤駭浪, 再細看又是一派平靜,喜恰還沒有見過誰的眼睛能夠生得這樣清澈又深邃, 叫人怎麼都看不透。

但他銳眼斜睨時,又好似被看著的那個人所有秘密都無法藏匿。

“原是你的小主人送的啊......”他再開口,卻是嘖了一聲, 語焉不詳的態度。

喜恰不解,將手臂往他眼前遞了一點, “有什麼不妥嗎?”

其實若她學識再淵博些,修為再高深些, 或許就曉得孫悟空這一雙眼睛叫“火眼金睛”, 能不費吹灰之力看穿所有隱蔽的術法。

——根本不需要她刻意拎到他眼前去。

孫悟空往後仰了點頭, 齜了齜尖牙, 反問她道:“小哪吒送你的禮物, 你想有什麼不妥不成?”

喜恰沉默了一瞬。

若是先頭哮天犬沒有提到這個鐲子,或許她如今麵對孫悟空也不會問出這個問題,但總歸是再次被人提起了......

“我不想有不妥。”她還是搖搖頭, 直截了當回答。

孫悟空一時沒忍住哼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哪吒。

“你倒真是個有意思的鼠崽子。”她這樣認真並且抗拒的樣子,叫孫悟空懶得逗她了,唇角一勾, “沒什麼不妥的,反正也是你情我願的事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便戴著吧。”

他是看了出來,但要說不妥也算不上,全看當事人如何想。

玉鐲中咒術密布,有五道防禦陣術,道攻擊咒法,還有一道叫做同心咒的密咒,若不是他從前在天庭廣交好友,打聽說了不少事兒,倒還真不一定認得出來。

這同心咒取二人靈魄精血融入咒術中,如成一道密不可分的契約,能夠互相感知對方的行蹤甚至心緒。

當其中一人遭遇生死關頭,便會觸發陣法以另一人的靈魄作抵,將遭受的傷害轉移到那另一人身上。

不過......孫悟空似笑非笑,看著喜恰全然無所察覺的模樣,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是誰陷得深了。

這鐲子中的同心咒,隻成了一半罷了。

其中,隻有哪吒的靈魄精血。

換句話說,便是如有人破了鐲子中的所有咒術,危急時刻,這小白鼠精所受的傷會全部轉移到哪吒身上,她則是毫發無損。

唯一有一點不妥的是,隻有哪吒能察覺到她的行蹤,倒算不上太公平。

“什麼叫願打願挨,你能不能明著說?”喜恰抿著唇,看他笑得這樣莫名其妙,輕皺了眉,“不過,小主人肯定不會傷害我的。”

他不說話,於是她自己先下了定論。

孫悟空一挑眉,這倒也沒錯,哪吒封住了感知行蹤的那一道分術。

想來那樣自信倨傲的小太子定是覺得查起來麻煩,隻要能是護著小老鼠精就行了,彆的術法都是多餘。

極其敏銳通人性的猴王,不過與哪吒見了幾麵,卻能將其秉性都摸個清楚。

“他自然是對你好極了。”孫悟空神意自若,將話題引開,“那天蓬元帥,若隻是被貶到凡界,倒也不難找。”

好在喜恰也沒有多說什麼,聽聞他說到找天蓬不難,眼眸亮了一些。

“當真?那要如何找。”

孫悟空輕嗤一聲,是的確覺得簡單,略略低下頭去,又喚喜恰上前來。

“你且在我頭上拔下一撮猴毛,屆時化作小猴子,往四洲散去。”他略一思索,覺得這事兒十拿九穩,“不出年,便能找見人。”

喜恰眼中露出幾分驚喜,老實照做。

她拔下了一些,才要收手,卻聽孫悟空催促她:“再多,再多。”

“這麼多,會不會禿呀。”喜恰一噎,還是沒下得去手。

“照做便是,哪來那麼多想的。”

初次見孫悟空時,他不過是給了她幾根猴毛。

但這次一下薅這麼多,喜恰心裡的確有點過意不去,但看著孫悟空毛茸茸的腦袋,毛發真的好多哦,多薅一點應當也沒關係吧。

薅完之後,喜恰將猴毛遞到孫悟空眼前。

隻見猴王輕呼出一口氣,她手中的一撮猴毛瞬然間變得更多了起來,直到盈滿她整個手心。

喜恰瞪大眼睛:“這、這麼多?”

上次他說他的猴毛能化作猴兵,這裡頭數千數萬的猴毛,這得湊齊一個軍隊了吧.......

但孫悟空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微抬眼皮,“上次給你的猴毛可注入了俺老孫不少靈力,那是正經能當作猴兵用的。這次不過用來找人,就是尋常的小猴子。”

喜恰一頓,哦了一聲點點頭,但仍不太放心,又想到了一處細節。

“但是,天蓬元帥轉世不是人,他投生成了一頭豬。”

“......”

一時四周寂若無人,孫悟空眉心抽動,生出想拍她腦袋的想法,“你為何不早說?”

“我忘了......”喜恰撓了撓後頸,有幾分不好意思,“這樣,還能找到麼?”

孫悟空隻覺得眉心抽動的幅度更大了。

他從前畢竟是與那什麼天蓬有過一麵之緣的,既然是在他腦海中留有印象,找起來便也容易。

但要是投生成了一頭豬,這大豬小豬黑豬粉豬都是豬,誰曉得是頭什麼豬。

找也能找,隻是難度一下翻了很多倍。

“也行吧。”孫悟空開始煩躁,既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歸要做到,“左右不過找豬的時間長一些,咱們多等等便是了。”

又叫喜恰重新伸出手來,這次他提取了自己識海中的一抹記憶與一息靈力,與猴毛融合在一起。

“拿走拿走。”他真是服了這小老鼠了。

喜恰忙不迭掏出絲帕,綻出一點清淺的笑容,將手心裡的猴毛全部整疊收好,忽地又想到了其他。

“謝謝悟空哥,你真是太厲害了!”她抿了抿唇,旁敲側擊,“不過,你這猴毛.....可還能找到靈山佛子嗎?”

孫悟空才聽到前一句誇讚,麵色緩了些許,微一挑眉,就聽到後一句,猝不及防僵住。

“怎麼,那豬又還與勞什子靈山佛有瓜葛?”

他心煩靈山,心煩聽到佛字,喜恰想來是一時沒想到這層關係。

當年,便是靈山佛祖與他打賭,將他壓在了這五指山下。說是說願賭服輸,這道理沒錯,他也認了,可總歸還是有咽不下的那口氣。

不管怎麼說,到底是被靈山被天庭一眾戲弄了。

分明是天庭先招安他,卻封他做弼馬溫,他不樂意乾,卻又再請他上天看守蟠桃園,番五次,叫人看儘了笑話。

喜恰連忙搖頭,遲疑道:“不是,是我的一位故人......”

孫悟空聞言揚眉,眼中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你倒還認識佛子,又有佛緣,身份不簡單啊。”

她初上五行山,他便察覺她很有幾分佛性,很可能與那如來的佛山有什麼瓜葛。

隻不過沒細究罷了。

若是來曆不明的小鼠精,又怎能有機緣成為那蓮花太子李哪吒的靈寵呢,哪吒可也是什麼如來義子。

喜恰沉默了一瞬,她上天庭將有兩百年光景,左右她不過百來歲的年紀,雲樓宮的生活竟也占了一半多了。

靈山上的記憶,反倒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我......”

“罷了罷了。”孫悟空也不是真要逼問她什麼,她的來曆與他也沒太大關係,“不願開口便不說了。”

畢竟他如今被壓在這五行山下,還不知何日是個頭,曉得了她的來曆又如何呢?

這小老鼠精不也是自己困在了天庭裡,還是心甘情願的。

“俺這猴毛隻能找尋常人或精怪,若是有佛緣,便難說了。”臨到此刻,孫悟空反倒坦然了起來,“你看俺老孫,不也是被如來壓在這裡了嗎?要摸得清那靈山佛法,難也,難也。”

他這樣說,喜恰的眉眼難免黯淡一瞬,但也不過一瞬就釋然開來。

佛法精深玄妙,佛緣更難得言,她早也曉得難見金蟬子,也不該一直耿耿於懷了。

“好。”喜恰頓了一會兒,不再糾結此事,反倒又從玉錦囊裡取出一個錦袋。“謝謝你悟空哥,喜恰正好備了一點薄禮,聊表心意。”

錦袋展開,裡頭全是她搜羅來的解悶玩意兒和更多天南地北的吃食,夠孫悟空解悶解饞好一陣子。

她很細致貼心,曉得孫悟空渾身上下隻有頭能動,特意設了一個隻要施口訣便能開啟的咒術。

這個法術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畢竟得要精確在錦袋中找到孫悟空想要的東西,還是得費點功夫鑽研的。

孫悟空也一直盯著那個錦袋,他沉默了良久,眉清目秀的猴臉看似毫無波瀾,眼底卻閃過一絲澀意。

在五行山下久經風霜,吸風飲露,竟還能感受到這樣一點難得的暖意。

喜恰卻是以為他不喜歡,有一丁點忐忑,“悟空哥,那個......”

“你方才說什麼喜恰,你叫‘喜恰’?”孫悟空開口了。

她微頓住,點頭。

“你不是叫軟軟嗎?”他偏頭看她,眉頭微皺,但一瞬間又鬆開,似笑非笑,“你還真是......忠誠不渝,算個有情有義的鼠。”

其實他原本想說,她還真將自己當成個靈寵了。

喜恰這名字多好,卻要改名換姓去。天生地養的妖精為何非要寄人籬下?

又覺得這樣的話太過犀利,哪吒對她也不可謂不好,兩人你情我願,他一個外人置喙什麼。這什麼難舍難分的主仆情,反正與他而言是不懂了。

但哪怕是這樣似是非是的話,喜恰在天庭待過近兩百年,早已不是從前不通人識的小老鼠精,又心思敏感,免不了微蹙著眉。

“悟空哥......”她囁嚅著,下意識想要反駁,又覺得將說出口的話很無力。

她有什麼反駁的呢,這反倒更叫她自己納悶......她本來就是哪吒的靈寵呀。

孫悟空偏著頭看她,似乎瞧出了她的糾結,不過沒點破,隻輕笑一聲。

“你且上前來,我送你件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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