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詰問(2 / 2)

風中也悄然漫上叫人心曠神怡的蓮花香。

“我來看看水華苑的蓮花。”木吒目光從蓮池收回,又看向喜恰,唇邊依舊盈著幾分笑意,“軟軟義妹,不打擾你吧?”

喜恰一怔,木吒問她會不會被打擾,不知怎麼倒叫她有幾分受寵若驚,微啟唇道:“不會不會!”

木吒是個和善的人,隻是笑著。

隨著他微拎起衣袍的動作,兩人一起跨入苑內,喜恰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沒再說話。

待到蓮池邊,木吒一拂袖,蓮花池一點點被金光覆蓋,從四周開始,一直延伸到中心的金瓣重蓮。那點靈光才要觸碰到蓮瓣,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擊得粉碎。

喜恰有一點詫異,木吒的神色卻沒什麼變化。

“這蓮花,開的真盛啊。”背手立於池邊,他輕聲讚歎了一句,“想來,花了不少心思照料?”

喜恰側頭回想起來,不記得是哪一年開始,哪吒忽然心血來潮要她與他一起栽種蓮池,她當然答應,然後就一起細心嗬護了...起碼有幾十年了。

她點點頭道:“花了很多心思。”

三日一養護,七日一煉化,不可謂不費儘心思,才將這片蓮池養得這樣生機盎然。

她作為看護人其一,也是出了很多力的。

木吒輕笑一聲,感慨著:“哪吒從前,可沒這樣在意這片蓮池。”

這喜恰倒不知道了,回想初上天庭時,池塘裡也開了許多蓮,但要說生機,肯定不如現如今。

柔粉色的花瓣舒展開,一片繁盛的粉色花海,將整片池塘都盛滿了。

見喜恰沒接話,好似不太信的樣子,木吒解釋起來。

“這蓮池是始建雲樓宮時,玉帝曉得哪吒乃蓮花化身,特地為他修建的。池水也是吾師觀音大士引來的海印靈池水,水澤萬物,原本也是不大用管的。況且他那樣的性子,哪裡會多加照料。”

說到這裡,木吒自己都開始詫異了起來。

“也是奇了,蓮池裡雖有一株金瓣蓮,他也從沒想過要養活。如今卻又特地去南海取天燈燈油助其生長。”木吒笑著,麵露好奇地問了喜恰一句,“軟軟,你可曉得是為何?我便是覺得奇怪,又正好來了雲樓宮,才說來水華苑看看。”

喜恰抿著唇,她哪裡知道。

不過哪吒曾說,待金瓣蓮開花,會許她一個心願......

她忽地呼吸一滯,心裡騰地有了一個不太敢相信的想法逐漸形成。

當日去南海時,木吒也提過一句,這金瓣蓮對哪吒並無用處,哪吒卻想拔苗助長......她怔怔地猜測著,這花是給一個人的。

是給誰的,會不會是給......她的?

這個想法一旦生出,就會漫起無邊喜悅,和難言的惶恐。如若不是給她的呢,她這樣想了就會有期盼,若不是,她該有多失落?

喜恰因此良久沒有說話,木吒卻詫異地咦了一聲,盯著她看:“軟軟,你是不是不大開心?”

在他眼中,小白老鼠精一雙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忽而浮現了幾分赤色光暈,似乎是一時壓製不住妖性,情緒波動有點大。

既然發覺了,再深看,木吒又回想起普陀山初見她時的模樣。

那時候她一副懵懂乖巧的模樣,眼眸清澈如水,含了許多晶亮的神采,這才多少時日,忽然就有了好些愁色。

“我、我沒有......”喜恰沉默了一瞬,搖搖頭。

木吒抿唇,不太相信。

畢竟是他義妹,極看重禮節且尊老愛幼的二太子決定關心一下她:“軟軟,其實你既來了李家,我們便是一家人了。”

好端端的,怎麼養在雲樓宮,單純的小白鼠眼中愁緒卻越來越多了,這可不是好事。

心生煩雜便難成就大道,這一點他有必要提醒一下義妹。原本她就是來天庭修習的,切勿生了雜念。

“如有什麼心事,自可以與我們幾位兄長說。哪吒本也在你身邊——”木吒話忽然一頓,想到哪吒那我行我素的性子,“是不是在哪吒身邊待不慣?”

南海之畔,那不太乖巧的三弟,非要說新認來的義妹是他的靈寵,當時他就提醒幾回了。

如此這般倒像是他李家苛待義女,有違義理,叫人看了笑話。

喜恰一怔,慌亂擺手,連忙解釋:“沒有沒有,很習慣......”

木吒卻越想越皺眉,見她慌亂,便覺自己猜想的有道理,聲音更是嚴肅起來。

“雖有長幼有序之理,哪吒是你義兄,但若他做了什麼荒唐事,也不能依著他胡來。”

好端端的義妹,原本是來他李家修習的,卻給哪吒當靈寵使喚,可不是胡來麼。

再環顧四周,木吒又想到義妹還是住在哪吒的水華苑,這偌大的雲樓宮哪裡是沒地方住了,男女有彆,成何體統?

“軟軟,你千萬彆慣著他。”清楚自己弟弟秉性的木吒,這下更是持續苦口婆心,“誤了你的修行是得不償失的事。這樣,我去向父親說,你不如搬出水華苑——”

“搬出水華苑?”

不遠處,透著寒意的清冽男聲忽而響起。

喜恰和木吒俱是一頓。

水華苑前是個玉璧拱門,恰是背光時分,陽光落在衣袂翻飛的紅衣少年身上,看不清他的神情,那俊挺清瘦的身姿卻依然耀眼,掩蓋了四處亮色。

“哪吒,回來了啊。”木吒唇邊的笑並未淡下,甚至主動打起了招呼。

因木吒並未將此事當成什麼大事,不過是相勸教導兩句,從始至終連神色都沒什麼波動,但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幾步外的哪吒臉色差得可以。

“搬出水華苑......”他猶在重複咀嚼木吒方才的話,忽而輕笑了一聲,“要搬去哪裡?”

他生氣了,喜恰一眼就能看出來。

少年天神,玉麵凜然,目色冷得猶如數九寒天,叫人退避三尺。

木吒將要說出來的話也一頓,似乎同樣察覺了,卻沒什麼所謂:“哪吒,你與軟軟雖有兄妹之誼,但這般共處一室,於情於理都不妥當。”

反正弟弟經常生氣,從陳塘關到天庭,千百年來生的氣沒一千也有幾百,氣歸氣,氣消了就沒事了。

“我說妥當,便妥當。”哪吒目光更沉,冷笑著。“再者,這又與你何乾?”

一個篤定且犀利的反問句,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少年澄澈的眸子裡怒火都快要凝成實質。

這下木吒的神色總算有了波瀾,下意識皺起了眉。

這好像有點......生氣過頭了。哪吒已經很久沒用這樣尖銳的話來反駁兄長了。

“我不是——”

終於意識到這許是個大問題的木吒,試圖緩和一下當前略有點劍拔弩張的氣氛,卻被哪吒打斷。

“二哥,你一向最講規矩從不逾禮。這裡是我的居苑,未經我許可,為何隨意進出?”哪吒很不耐煩,臉色非常陰沉,“如若無事,恕不相送。”

這話一出,簡直是把兄長當作敵人來看,少年桀驁不馴的性子在這一刻毫不掩飾。

在氣頭上的人是聽不得彆人反駁的,木吒沉默了一瞬,終究沒再開口,隻是走時下意識看了喜恰一眼。

喜恰也懵了,嘴唇紊動片刻,感覺此刻說話不妥,又察覺出兩人或許是因她的幾分原因吵起來的,不說話更不妥。

她隻得嚅囁道:“小主人,我......”

但她才開口,卻惹得哪吒目色更沉。他徑直看向她,澄澈的眼眸裡似有火苗竄動,聲音更加冰寒:“這裡沒你說話的份,軟軟。”

少年脫口而出的話,聲含警告之意。

哪吒全然忘了喜恰原本就是個嘴笨的鼠,他隻聽到前麵木吒的建議,卻不見她曾開口半分,氣極時竟認為她是默認了。

“我不想聽的,不如不說。”他冷哼了一聲。

怒火中燒的他在這一刻竟覺得,她並不會維護他。

她原本來天庭就是因著金吒的緣故。況且她數次回靈山,平日裡也沒有多在意他關心他,隻顧著自己四處結交好友四處玩,也從不會在他下凡除妖時體貼關心一句。

喜恰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愣住了,又被木吒扯了扯衣袖,示意她此刻不要說話。

哪吒看見後,更加生氣了。

“既然你心中有數,我便不再多勸。”木吒見他這樣,心生無奈,也覺得有點氣,“你總是這樣隨心所欲,哪吒,終有一日害你自己。”

其實,哪吒已經是吃過苦頭的人了。

東海之畔,我行我素的三太子就沒有聽任何人的勸言,一場利落自刎,讓東海龍族再沒有任何理由討伐陳塘關。

但當年,也明明是龍族先挑釁他人族的。

哪吒緊抿著唇,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原本有很多要宣泄的,甚至想好了怎樣反駁自己的二哥,分明是昔日龍王不為陳塘關降雨,黍稻無收,餓殍遍地,卻無人敢觸怒天威,他才殺入了東海。

再說如今,分明是喜恰先說要做他的靈寵,他是為了李靖不輕待這隻小白老鼠精,才叫她住進了自己的水華苑。

許多話才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按耐住怒意吞了回去。反正每次都無人理解他,說與不說也沒什麼區彆。

他隻是冷哼了一聲,讓木吒再次側目與他,搖頭歎氣道:“隨你。”

言罷,木吒便拂袖離去。

兄弟倆鬨得不歡而散,如今的氣氛實在算不上太好,喜恰心中忐忑,也覺得不大舒服。周遭靜悄悄的,彆樣的寂靜在此刻更顯得莫名難堪。

她看了一眼哪吒仍未變好的臉色,試圖說兩句好聽的話緩和一下:“小主人,你才回來,要不先去休息......”

可惜哪吒沒吭聲,也沒有看她。

這讓喜恰有幾分失落挫敗,兩隻手交疊掩在袖下,緊張地搓了搓手。

看上去,生氣的哪吒並不好哄,木吒三番五次想與他說話都被他打斷,喜恰也因此覺得自己沒這個本事讓他好起來。

“......那,我先退下了?”一看他此刻就不想和她說話,不如她也不要站在這裡惹他生氣,喜恰心想。

“站住。”

但才走三步,冷著臉的少年,又主動叫住了她。

雖然眸色依舊透著寒意,甚至目光中還帶著幾分對她的審視,但至少還願意理她,喜恰不免鬆了口氣。

她又想主動問他還有什麼事,但話還沒開口,卻因少年冷漠的語氣和詰問僵在原地。

“軟軟,你是我的靈寵,卻一點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份,私自與他在此相商什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