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1 / 2)

杜德日記 木沐梓 6257 字 10個月前

澤爾文是在一陣光亮中醒來的。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昏黃的光暈,那光暈聚攏又散開,最後他看見了頭頂高聳的石壁。

這是哪兒?他茫然地想。

安靜的墓室裡,任何一點響動都仿佛會被放大無數倍,很快有腳步聲朝他走來,一個人影映入眼簾:少女一身黑色長裙,臉上用一塊白色的紗布遮住了口鼻,隻能看見一雙烏黑的眼睛像是某種充滿警覺的動物,小心翼翼而又略帶好奇地注視著他。

牆上跳動的蠟燭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澤爾文銀灰色的瞳孔如同水波蕩開漣漪,又漸漸凝聚起來,最終聚焦在她的臉上。有那麼一會兒,他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溫芙見他睜著眼睛目光卻並不聚焦,不禁摘下右手的羊腸手套,疑惑地伸手想要觸摸一下他的鼻息。

對方似乎也察覺了她的意圖,還沒等她將手伸過來,就在半空中捉住了她的手指——那的確是溫熱的,能叫人切實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體溫。

“這是哪兒?”澤爾文聲音嘶啞地開口問道。

“墓地。”溫芙回答道。

他的反應比她預想中要冷靜得多,這也叫溫芙鬆了口氣,先前她甚至預想過如果他醒來之後大呼小叫,她要不要再拿什麼東西把他砸暈。

澤爾文反應遲緩地鬆開手,好一會兒才艱難地掙脫了身上的裹屍袋從地上坐起來,許久沒說話,隻靠在牆上像是需要時間慢慢理解眼前的一切。他後腦勺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這種疼痛很快就使他想起了白天發生的一切。

毫無疑問,那個老神父從背後偷襲了他,又把他扔在了這兒,差一點兒,他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澤爾文心中一緊,第一反應是先摸了摸衣服上的口袋,和意料中一樣,他發現身上的錢袋連同那塊懷表都不見了。澤爾文不禁心中一沉,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要怎麼從這裡離開……如果杜德發現他的失蹤,他簡直不敢想象城裡現在是個什麼光景。

澤爾文開始為今天這場莽撞的出行感到懊悔,這些接踵而來的麻煩叫他還沒從死裡逃生的慶幸中回過神來,緊接著就陷入了更大的焦慮。他必須馬上想辦法離開這裡!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風聲穿過墓道,漆黑的墓室裡點著一盞燈,四周是光禿禿的石壁,這裡是死神途經之地,無人喧囂。

那個不知為何會出現在墓室裡的女孩背對著他坐在不遠處,她的麵前是一具死去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屍體,她隨身的背包裡放了些稀奇古怪的工具,澤爾文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

“你在乾什麼?”他走過去問道。

溫芙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她借著微弱的燈火,照著冉寧在信裡告訴她的方法檢查屍體上留下的痕跡。

有賴於地下墓室封閉乾冷的環境,這具屍體的腐化程度還不太高。澤爾文的視線掃過女人蒼白瘦弱的臉頰,心想她生前一定曾被病痛折磨過,因為從身形上看,她幾乎已經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

他捂著口鼻,忍受著難聞的氣味,站在一旁看溫芙仔細翻檢了一遍屍體的舌根和眼瞼,突然挑眉道:“弗敏尼過量引發的心臟麻痹?”

溫芙手上的動作一頓,終於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澤爾文睨她一眼沒說話,像是為了報複剛才她對自己的愛答不理。

屍體上並沒有其他外傷,死前並沒有掙紮的痕跡,簡直讓人懷疑這隻是一次單純的藥劑過量引發的意外。可普通醫生根本拿不到弗敏尼這種藥劑,更不要說給病人開過量的弗敏尼了。

不過因為他這句話,倒是佐證了冉寧的推測,洛拉的死並不是意外,這背後或許還有其他原因。

今晚的調查既然已經有了結果,溫芙也不準備在這間地下墓室久留。她很快收拾好了一切,將墓室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唯一的不同是——溫芙看了眼角落裡另一個空蕩蕩的裹屍袋。

原本躺在裡麵的人這會兒正靠在牆邊出神,多年來根深蒂固的貴族修養使他即使在這種環境裡也堅持不肯像她那樣席地而坐。當注意到她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澤爾文站直了身子,抬起頭對她說:“你現在有時間能跟我聊聊了?”

溫芙頓了一頓才開口:“你想問什麼?”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兒?那具屍體又是誰?”他一連串拋出三個問題,像是審訊犯人那樣,每一個問題都顯得擲地有聲。

溫芙看了眼腳邊的裹屍袋,挑了其中一個問題回答道:“她是我的老師。”

澤爾文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你半夜來墓地找你老師的屍體?”

溫芙不知道要怎麼向他解釋眼前的情況,於是她沉默了片刻,隨後說道:“顯然你搶在了我的前頭。”

·

墓室的氣味不太好聞,溫芙從牆上取下蠟燭,帶著他走向出口的墓道。

現在輪到她來提問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她的問題有些奇怪,像是已經知道他是誰,又從哪兒來似的。澤爾文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不過他暫時不認為她和白天那個塔樓的老神父是一夥的,於是在思考片刻之後,簡略地將白天的經曆有所保留地告訴了她。他說完後注意到溫芙的眼睫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看起來像是想到什麼,他立即追問道:“你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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