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篝火已經在重創之下暈了過去。
不過他的異能無法收放自如,這火該燒的還是在燒,隻是沒有剛才那麼咄咄逼人。
刀鋒卻還醒著。
她驚懼萬分地看著原泊逐——
她不認識原泊逐。
恐懼原泊逐隻是因為,她這輩子第一次遇見一個人,可以在她的異能之下,睜開眼睛。
就在一分鐘前,這個穿校服的少年無所顧忌地走入火海,在一片能閃瞎人類雙眼的射光中,麵色冷淡地出現在她麵前。
他甚至沒有動用任何武器或異能,隻是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試圖反抗時,把她輕飄飄扔到了篝火旁邊。
刀鋒的尖叫,完全是因為她不理解:
怎麼會有這樣強大的血脈?
是什麼種族如此逆天?!
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做到這地步,不可能!
篝火也不理解。
他笨歸笨,但他很強。他知道自己很強,他的火是連蛛域老大都要忌憚三分的能量場。
誰能如此雲淡風輕走進來,在這種攻勢下毫發無傷,
甚至……
甚至那些火,仿佛都在躲著這個少年。
刀鋒和篝火人生首次自我懷疑:難道,我們沒有那麼厲害?難道,我們是垃圾?
篝火暈倒後,刀鋒隻能獨自麵對這種恐怖的事情:“你……你是誰?”
她舌根打顫。
不過對方顯然沒有打算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他居高臨下,冷眼看她,叫了她一聲:“刀鋒。”
“你認識我!?”刀鋒震驚無比。
這個人,竟然認識她?!難道,他也在蛛域登記過?
原泊逐仍然不接她的話,隻詢問:“這次的任務,雇主是誰。”
“我怎麼可能回答你這個問題!你如果認識我,就應該知道,我們雇傭兵都是有原則的,保密工作是第一位。”
“還有誰接了任務。”這次原泊逐換了一種問法。
刀鋒滿心都在猜測對方的身份,好奇得抓心撓肺:“啊!你到底是誰啊!你的臉,為什麼我看不清你的臉啊?!靠,是不是煙太濃了……”
“回答。”
原泊逐忽然抬起手掌,輕描淡寫地在虛空一抓,下一刻,刀鋒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
她發出了幾聲痛苦的“咯咯”聲,張大嘴,艱難地說了句:“不……不知道……唔!”
“我隻問最後一次。”看著她瀕死般痛苦的表情,原泊逐卻意外的沒有收手,“雇主是誰。”
和他往日的好脾氣截然不同的是,此時此刻的他冷漠得仿佛沒有惻隱之心。
刀鋒窒息時流下的生理性淚水,無法打動原泊逐。
原泊逐今生不修大道,不積功德,不求圓滿,隻要一家人平安。
所以他不同情她。
好在,刀鋒的原則也不是那麼強。
隻剩最後一口氣時,她還是妥協了。
“沒、沒有……”她說到一半,失了聲。
原泊逐的力量稍稍鬆下,讓她說完。
“……咳咳咳!沒有!沒有雇主啊……他奶奶的咳咳咳!”
刀鋒趴在地上,咳得五臟六腑都疼。
她為求保命,實話告訴原泊逐:“這任務……咳!……是個天坑!它的詳情什麼都沒有,沒有狼人的照片,公民身份,任何線索都沒有!但是我們根本不能拒絕,因為,因為……”
刀鋒好像在猶豫這最後的一個信息,能不能說。
但原泊逐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沒有選擇。如果她不說,今天這場火就是她的葬禮。
刀鋒渾身一顫,咬牙告訴了他最後的事實。
“因為這個任務不是我們自己接的,是蛛域,強製分配。”
原泊逐平靜的表情忽然冷下。
強製分配意味著……
雇主,就是蛛域。
-
原泊逐出來的時候,消防車已經來了。
但因為這場火實在不同尋常,消防人員一直找不到火源,先進去探路的人直接被堵死在一樓。
任何滅火器具都無法撲滅商場裡的火。
未知的災難,無解的恐懼,使得一切變成了人們口中的“超自然現象”。
不過他們說的也對。
這的確是超自然現象的一種。
原泊逐沒有直接從安全通道出來,這樣太過顯眼。他是從高空露台飛身落入角落的綠化帶。
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大火吸引,圍觀群眾被攔在廣場外,無數救援趕來。
沒有人注意到,原泊逐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慢條斯理地從樹上躍下。
原棲風沒有聯係他,這是意料之中。
原棲風被燒回了獸態,衣服都沒了,手機更不可能還健在。原泊逐能想象他的狼狽。
但沒關係,原棲風鬼話連篇,他總能找到理由來解釋今天的突然消失。
到時候,原泊逐隻要假裝天真地點頭就好。
刀鋒和篝火被原泊逐點了穴,這會兒還躺在停車場,等火自己滅了,警察來調查的時候自然會發現他們。
刀鋒和篝火也隻是聽命於蛛域。
原泊逐不打算為難兩個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的稀有種。
特殊血種管理局的人手眼通天,他們有辦法來處理這件事,原泊逐就不用親自動手了。
他看了眼時間,準備回家。
然而在路過圍觀群眾的時候,突然聽見了幾個熟悉的聲音,還伴隨著女生的哭泣。
“不行不行不行!!!”
“警察叔叔,不能封鎖啊!!我們同學還在裡麵,叔叔!不能封鎖!!”
“嗚嗚嗚嗚嗚嗚哇我不該讓他一個人去的,我不應該讓他一個人上去的……”
幾個警察顯然也非常為難,他們已經接到了上級命令,稱這個火情不是普通消防能解決的,已經在安排“特殊人員”前來幫忙。
現在就是要立刻封鎖所有安全通道,以防有人跑進去——或者有東西,跑出來。
但麵前這幾個小孩兒哭得聲嘶力竭,他們很為難。
“同學,消防人員已經在努力搶救,你們不要慌張,放心,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話音未落,韓斑斕打斷:“可是你們沒有派人進去!你們也沒有救火,現在還要封鎖,還要封鎖!嗚哇!”
許知瀧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道:“你們為什麼不救他!你們是警察啊!”
“我們——”
這確實不是可以向普通老百姓解釋的事情。
幾個警察麵麵相覷,非常為難。
他們也想去救火,但事實情況就是如此,這根本不是簡簡單單穿上防護服就能衝進去的火勢。
就連後麵那幾車專業的消防人員,也都接到命令,再著急都隻能原地待命。
誰不想去救?
可裡麵的高溫能把人蒸熟,任何一點火星子都能馬上將人類的皮膚融化。
他們不是那些“特殊人員”,這確實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幾個學生在鬨,帶動了好些圍觀群眾,大家都開始斥責:“你們太不負責任了!這麼大的火,怎麼還不撲救!我們交稅給聯盟國際是讓你們來草菅人命的嗎!”
這話一說,問題就嚴重了。幾名聯盟警員臉色一沉,要想辦法將這種言論製止住。
但韓斑斕的聲音穿透力極強,一時之間根本沒人能打斷她。
就在警員們準備動用一些強製手段的時候,一個同樣身穿校服的男生走到他們跟前。
和韓斑斕於陽恩許知瀧比起來,這個新來的同學顯得穩重的多。
他攔在警察和學生之間,目光冷不丁落在警員手放著的位置,卻又假裝什麼都沒看見,說了聲:“我來。”
還不等警察們欣慰地誇一誇這位同學知情識趣,原泊逐就二話不說,一手拎著韓斑斕,一手拎著許知瀧擠出人群。
於陽恩在後麵又哭又吼:“你帶他們去哪兒?!你這個狗玩意兒,你撒手!我揍你信不信!”
叫罵著,跟了上去。
原泊逐並沒有把他們帶走,而是拉到了剛才那個無人的綠化帶。
火勢沒有波及到這裡,但因為這裡沒有逃生出口,所以顯得死寂一片。
韓斑斕和許知瀧幾乎把畢生能想到的臟話都罵了個遍,一邊罵一邊抹眼淚,大喊:“你沒良心,林雙徊拿你當朋友,你連他最後一麵都不見!”
“你這個壞人!你還幫警察抓我們,你怎麼這樣?!他一個人在裡麵,他該多害怕啊,你,你會遭到報應的!”
追上去的於陽恩恨不能直接和原泊逐動手,但他也在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力氣打架。
這種哭,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害怕。
因為腦子裡想象出林雙徊被火燒死的畫麵,三個不大點兒的少年人沒見過這種生死陣仗,渾身都在抖。
原泊逐理解他們,所以沒有因為那些臟話而生氣。
他拉走他們隻是為了避免簡單的事情變複雜——如果真的因為這幾個同學引發了人類社會動亂,稀有種和異能的事情暴露,那事情會變得比想象中更糟糕。
人類社會暫時經不起這樣大的衝擊。
原泊逐放開他們後,隻問:“他在哪裡?”
“你說呢?!他在裡麵,他在商場裡麵!”韓斑斕氣得直跺腳。
原泊逐認真地又問了一次:“你們出來的時候,他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去的,距離火災發生過去了多久?”
商場很大,如果不知道林雙徊的大概位置,就算是原泊逐,也不一定能立刻找到他。
更何況,裡麵仍然火勢洶洶,盲目尋找隻會耽誤時間。
聽到他這樣問,韓斑斕的哭聲忽然卡了一下。
於陽恩還沒反應過來,繼續罵罵咧咧。
韓斑斕踹了他一腳,讓他閉嘴:“我想想,讓我想想……他說他要去玩高空墜落,那個項目在八樓,他就去了電梯,剛走沒多久,忽然就起火了……然後,然後我們被趕了出來……五分鐘,他去電梯五分鐘,火就變大了,他肯定——”
“還在電梯裡。”原泊逐替她說出結論。
“嗚嗚嗚那我要把這個告訴警察嗎?他們會幫我們找林雙徊嗎?”
“不會。”原泊逐無情地告訴她。
韓斑斕立刻又哭起來,滔滔不絕的臟話繼續罵,也不是針對原泊逐罵,隻要是個人她都罵。
好像必須要這樣罵一罵才能發泄她的難過和恐懼。
原泊逐隻沉著臉,沒說話。
他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窗戶,這一棟樓沒有被燒得太嚴重,三樓有個通道連接商場內部。
“我們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我要去網上揭發這些公務人員不作為!我要讓記者報道他們的惡行!”許知瀧說著就要拿手機出來。
於陽恩也說:“我不能呆在這裡,我要去前麵,質問他們!為什麼不進去救人!”
韓斑斕:“嗚嗚嗚這些王八蛋混賬挨千刀的龜兒子們!!”
在他們吵吵嚷嚷的要去找警察的下一刻,原泊逐忽然一腳踹開了那麵商戶後門的玻璃窗。
擦啦哐當的一下。
周圍安靜了。
三個人的哭叫聲應聲而停,他們的腦袋就像上了發條,先是一起轉向碎裂的落地窗,然後又一起震驚回頭望向原泊逐。
誰也沒說話。
他們怕原泊逐下一腳踹的就是自己的腦袋。
時間耽誤不起,原泊逐隻是看著他們說:“什麼都彆做,在這裡呆著。”
然後隻身闖入了濃煙滾滾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