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十點,太陽已經落山三個多小時。
稀有血種管理局阡城分局辦公大樓,頂層的機密會議室裡。
局長焰熾星麵沉如水,眼色冰冷。
作為一個擁有精神控製異能的獸人,他的強大和特彆,是所有人的共識。局裡幾乎沒有人敢和他叫板。
但今天,錢司瓊跟他拍桌子了。
“就跟你說日落以前,你怎麼搞這麼晚的。”錢司瓊從他遲到的第一分鐘開始就已經很緊張。她害怕加百列以為管理局不重視這次見麵。
事實上,加百列要見焰熾星這件事,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傳遍了管理局的一級乾部管理群。
這本屬於最高等級的機密,隻有幾個一級乾部譬如錢司瓊,乾仇,還有其他幾個部門的部長和隊長才接到了通知。但大家實在對加百列好奇,所以全都趕到了會議室,想一睹對方真容。
於是會議室就顯得熱鬨起來。
直到焰熾星在約定時間的三個小時以後,姍姍來遲。大家忽然自覺地從會議室離開了。
他們覺得加百列不會來了。
現在偌大的會議廳裡,隻有錢司瓊和局長二人。
錢司瓊的話說出來,回聲還延續了兩秒。
焰熾星黑著臉,歎氣,說:“我選的緩釋型穿梭,沒想到緩了那麼久。”
“你又是為了省錢!這下加百列肯定生氣了,他到現在都沒出現。”錢司瓊抱著手臂,數落他,“星局,你到底在想什麼?”
明知道這事兒事關重大,卻故意遲到——錢司瓊很確定,他就是故意遲到的。
焰熾星天生凶相,連表達慚愧時,都怒目橫飛:“就是不小心選錯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也沒人能聯係到加百列。”
“不用聯係,他會來的。”焰熾星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紅酒。
“你怎麼確定?我覺得加百列那樣的人,根本也沒有站隊的必要。他或許是一時興起就找我們玩玩,現在你已經超過他給出的時限,他沒準兒就不玩了。”
焰熾星搖搖頭,對錢司瓊的判斷予以否定。
“他這樣的人,恰恰不是隨便玩玩。既然開口就要找我,必然是這件事隻能找我。”
焰熾星打了個酒隔,羞愧地豎著眉毛,捂著嘴,怕被聞到酒氣,又說,“安心吧,他不可能爽約。”
錢司瓊將信將疑。
他們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十二點。
焰熾星的紅酒喝完了,通紅著一張臉,睡意盎然。
錢司瓊覺得完了。
她肯定加百列已經放棄了與管理局的友好溝通,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坐到蛛域的會議桌上了。
整個管理局,除了焰熾星以外,其他的一級乾部們全都惴惴不安,預設到那個強大的男人已經成了他們的敵對方。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
原泊逐隻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耽誤了點時間。
周日一大早,原泊逐就發現了自己身邊的一些變化。
他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驚訝——
自從能量腺無端長出來,原泊逐就知道,他一定碰到了不該碰的劇情,生活將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當原紀朗的防暴隊突然受到稀有種攻擊,重傷了包括原紀朗在內的十二人時,原泊逐意識到,影響比他想象得更大。
原泊逐悄無聲息去醫院確認了一下原紀朗的狀態,他受到異能攻擊,陷入昏迷。但好在原紀朗的意誌力堅定,身體也比常人強壯,加上搶救及時,現在已經沒有危險,隻等醒來。
原泊逐給他下了一層24小時的結界——不能維持太久,否則能量場就會被監測到。
回來以後,原泊逐開始仔細梳理最近他所作的事情。
除了無間,他暫時想不到什麼事會對這個世界的“平衡”影響至此。
蛛域現在不僅在和管理局對著乾,甚至已經盯上了防暴隊。
按理說不應該。
人類人多勢眾,在沒有足夠多的準備以前,稀有種組織不可能這麼明著挑釁。
satan現在還沒有喚醒赤地的力量,除非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強大,否則為什麼要對防暴隊下手?
還沒有得出結論,又有彆的麻煩找上了門。
首先是原挽姣失去了預言能力。
原泊逐聽到她和原棲風打電話,雖然她已經很克製聲音,但還是被原泊逐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她看不見任何人的未來了。
無論是網上找她下單的客人,還是身邊的人。
所有預言的畫麵一直在改變,而每改變一次,她的巫妖靈都會受到嚴重損耗,重則七竅流血,陷入休克。
現在她不能回蛛域治療,所以不能亂來,最近無法占卜了。
原泊逐趁著她靈力耗儘,躺著休息的時候,點了她的穴,翻出了她的手機。
看到她和原棲風的聊天記錄後,原泊逐意識到,這次對劇情的影響似乎超過了他的想象。
剪羽計劃竟然已經在秘密執行,這個針對反派的必然失敗的任務,原棲風就是執行者之一。
也就是說,原本與主線毫無關係的原棲風,在原泊逐不小心影響了未知劇情的情況下,變成了暗殺大反派的眾多犧牲者之一。
之所以說是犧牲者,是因為原泊逐很清楚,像大反派這樣的重要角色,絕不可能死在伏筆中。
反派異羽不可能死,那死的就隻有可能是原棲風。
事情開始朝著不受原泊逐控製的方向發展。
他必須要加快步伐,解決了林雙徊的事情以後,馬上,立刻,毫不猶豫地帶著他們一家人,遠離主線人物。絕對不能讓原棲風和反派接觸,否則必死無疑。
而除開爸爸哥哥姐姐的事情。
媽媽似乎也不對勁。
她請了個超長的年假,要自己去旅遊。
這在以前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柊舒喜歡熱鬨,她出去玩必須要有人陪著。
但今天下午,原泊逐看著她拖著行李箱出門。
向來優雅溫柔的柊舒,一反常態地穿著一身鋥光瓦亮的黑色皮衣,腳蹬鉚釘靴,嘴裡叼著煙,微微眯著眼,頗有些匪氣在身上。
她對原泊逐說:“媽媽出一趟遠門。”
原泊逐沒問她去哪兒,為什麼去,而是問:“有多遠。”
柊舒說:“很遠。”
這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了。
“什麼時候回來?”原泊逐退而求其次地問。
“我兒子居然也有纏著媽媽的一天啊。”
柊舒吐出一口煙,笑說,“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
她毫無意義地繞了許多大圈子,避重就輕地說完這些話,拉開門,準備走。
卻又在關門以前,流連忘返地回頭,對原泊逐說:“兒子,人生總有意想不到的時候,但是永遠彆擔心,因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最後做了個飛吻,瀟灑離開。
原泊逐不知道應不應該認同柊舒的這句話。
倘若在曾經的世界,原泊逐相信,他的宿命是自己把握的。
但現在卻又不太能確定。
因為整個世界,都是一本早已寫好的。每個人物有他們早已設定好的“人設”,和已經確定的未來。
而原泊逐和一家人的存在,都隻是為十年後的白紙黑字的劇情,所埋下的重重伏筆。
原泊逐也曾小瞧那些所謂“劇情”,於是試圖改變。
結果最後發現,兜兜轉轉,這世界依然有著它無法打破的平衡。
這樣的命運,真的可以掌握在手中嗎。
*
淩晨一點,原泊逐在探視了原紀朗、照顧好靈力耗儘的原挽姣、跟蹤了原棲風並發現原棲風正在和葉式雲私會後,終於以加百列的身份,來到了管理局。
重新聚在會議室門口的一級乾部們,全都屏息凝視,神態肅穆地看著他走出電梯。
大家都以為加百列來的這麼晚,是故意讓局長等的。
一來就放了個下馬威,把所有人都搞得很緊張。
錢司瓊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和加百列有過接觸的人,她嚴肅地迎接了加百列,並把他帶去了會議室。
為他打開門。
然後說:“我先提醒一下你。”
原泊逐看向錢司瓊。
她道:“星局喝多了,他待會兒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你彆介意。”
原泊逐開始有些好奇焰熾星這個人。
他本以為焰熾星應該是城府極深的類型,沒想到在等他的幾個小時裡,焰熾星把自己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