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彆的指望,隻想聽林雙徊說一聲原諒他。
高考前幾天,陳灃就經常打電話來,林雙徊拉黑了他很多個電話號碼。
今天又來。
陳灃這輩子都在做一場隻有他自己感動的夢,林雙徊不想陪他演。
他不可能原諒陳灃,也不同情陳灃。隻覺得他煩。
“你先把手機關機。”原紀朗對林雙徊說,“我隻要你一句話就可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他這個爸。”
“不要。”林雙徊回答得特彆乾脆。
原紀朗點頭道:“行,今天先好好吃飯,明天我來處理這件事。叔辦事,你放心。”
林雙徊笑眯眯點頭:“我放心得很。”
原紀朗開的柊舒這輛車,很大,坐四個人綽綽有餘。
一路上,柊舒和原挽姣聊著過兩天要去做美容的事,柊舒說要叫上葉式雲,原挽姣表示:“她對這個不感興趣。”
柊舒挑挑眉,不讚同:“我會讓她感興趣的。”
原挽姣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被柊舒帶去美容院的場景,想想也是,柊舒總是有法子的。
原紀朗聽著電台裡聊著星際要塞的一場戰事。
說某個不受管轄的星球,因為資源豐富,屬地偏僻,總是遭到周圍強大星球的覬覦,搞得民不聊生,汙染嚴重。
後來他們不知道通過什麼辦法,居然聯係到了本星球一位相當厲害的軍火商,拿到了隻有聯盟軍部才能買到的頂級軍武。
於是這段段半年時間,那顆本來都快被人遺忘的荒星,就這樣在戰火紛飛中,建立起了一個強悍的武裝要塞。
所有意圖侵略他們的敵人,都有去無回。
“也算當代傳奇。”原紀朗感慨道,“就是那個軍火商挺厲害的,全星際那麼多人盯著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偷偷就飛到那邊去了。”
這時,後座的林雙徊仿佛無意識地往原泊逐懷裡鑽了鑽。
他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小憩。
原泊逐很清楚他這個動作的含義。
心虛了。
但不想表現出來。
於是原泊逐伸手蓋在了他的臉上,佯裝給他擋光。
掌心給林雙徊撐起了一絲安全感。
等紅綠燈的時候,原棲風那輛本來跟在他們後麵的超跑,忽然就開到了他們旁邊。
降下車窗後,原棲風衝著他老子吹了個口哨:“爸,我帥嗎。”
“二流子。”
原紀朗嘴角抽搐地把車窗升起。
原棲風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又問他旁邊的葉式雲:“你男人帥嗎?酷嗎?心動嗎?”
葉式雲冷冷清清的目光看過去,非常認真地打量了一下原棲風。
然後收回目光,躺在椅背上說:“這個戀愛也不是非談不可。”
“……”原棲風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乖乖地雙手握住方向盤,“還是談吧,挺……挺有意思的。”
-
到了火鍋店門口,大排長龍。他們竟然排到了二十多號。
服務員說,起碼得一個小時才能吃上。
原棲風想用自己公務人員的身份走個後門,被原紀朗嚴聲拒絕:“搞什麼特權,老實等著。”
一家七口就這麼安安分分坐在外麵等號。
柊舒心思活絡,帶著原挽姣和葉式雲就跑去隔壁做美甲。
原紀朗一直盯著火鍋店外麵的電視大屏幕看新聞,非常專注。
隻有原棲風道:“好無聊,你們不無聊嗎?”
林雙徊玩著原泊逐的手指,一節一節摸他淩厲的骨節,有時候戳一下原泊逐的掌心,把他弄得癢了,原泊逐就收住五指,把林雙徊的手困住,不讓他亂動。
林雙徊就努力地從他的五指山脫困,然後繼續重複剛才的遊戲。反複很多次,不厭其煩。
他對原棲風說:“我不無聊啊。”
原棲風看著他二人,恨得牙癢癢,乾脆站起來,準備去找葉式雲。
他也做個美甲好了。
做完再卸,正好打發時間。
這時,正在看新聞的原紀朗忽然嘶了一聲,眉毛擰了起來。
原泊逐和林雙徊都看過去。原棲風也停下腳步。
電視機的大屏幕上播放著一條緊急插播的新聞直播。
“今日,阡城多地接到報案,有不法分子持凶器闖入人群聚集處,暫未造成人員傷亡,但不排除他們潛伏在人群中有其他目的。
現懷疑該團夥為外星球偷渡的某XIE教組織,警局已在第一時間派出巡邏人員,請居民們儘量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警惕身邊突然靠近的陌生人。阡城公安會努力保護每個公民的人身安全,如有發現緊急情況,請撥打……”
原棲風努著鼻子聞了聞,好像這樣就能從電視屏幕裡聞到凶手的味道一樣。
旁邊已經有不少人看了新聞以後,準備離開。畢竟,一頓晚飯還是不如自己的生命安全重要。
這時原挽姣和葉式雲忽然從美甲店跑了出來。
“是——”她看了看旁邊的路人,然後壓低聲音,說,“之前satan的信徒。”
“他還有信徒?!”原棲風驚了。
“再可怕的瘋子都有人追捧,正常。”原挽姣冷著臉,說,“因為這次祭禮很突然,所以satan沒有通知他們。現在satan死了,他們的信仰崩塌,來報複社會了。”
葉式雲也道:“這件事,星局也已經在跟進。絕大多數的人都落網了,隻剩幾個偷渡到阡城來的,消失了好一陣。今天突然出現,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調查到了什麼……”
很多稀有種並不清楚祭禮是怎麼失敗的,管理局給的說法是,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satan被千刀萬剮了。
但這種說法隻能說服本來就相信管理局的人。
這些satan的擁躉,自然不肯信。
“那這頓飯……”原紀朗擰著眉毛,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女,道,“你們還吃嗎?”
原泊逐沒有說話。
好似這件事與他無關。
原棲風和原挽姣則不一樣,他們一個是現在管理局糾察隊總領隊,一個是蛛域的現老大,自然不能對稀有種的事坐視不理。
“我得去抓人,抓到了就來吃。”原棲風說完就要走。
葉式雲跟著他一起去了。
原挽姣道:“我去核對一下他們的詳細資料,跟警察局那邊聯係一下。你們先吃吧,彆管了。”
等他們都走了,原紀朗卻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原泊逐。
“你不去?”他問。
原泊逐道:“他們可以處理好。”
原紀朗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也是。”
“阿逐,我想去一下洗手間。”林雙徊忽然扯了扯原泊逐的衣角,道,“一起唄。”
原泊逐點頭,陪他起身。
原紀朗哼哼唧唧地說:“長不大,還要人陪。”
-
“他們還會回來吃飯嗎?”林雙徊站在鏡子前,洗了洗手。
原泊逐說:“不一定。”
林雙徊從鏡子裡看原泊逐,似笑非笑地說:“其實你可以什麼都知道。”
“嗯。”
原泊逐並不否認,隻要他想,他無所不知。
但他也坦言,“全知全能的是神,而我隻想做個普通人。”
“也是哦。”
林雙徊擦乾淨手,撲到原泊逐懷裡,蹭蹭他的下巴,說,“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有他們的路要走。沒有完美的故事,隻有好好活著的人。”
原泊逐低頭,唇角輕輕擦過林雙徊的臉頰。
“找到了!”
“就是這個人,就是他!”
“Gabriel,是你背叛了satan,你背叛了我們稀有種的信仰!”
身後忽然傳來幾個人興奮的聲音。
原泊逐和林雙徊相互看了一眼,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他們一起看向門口的幾個稀有種。
“我們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Gabriel,投奔人類,是要付出代價的。今天就是你的死——嗯???”
原泊逐牽著林雙徊的手,走到他們麵前。
由於距離太近,連放狠話都顯得氣氛不對。
林雙徊衝他們眨眨眼,提醒了一句:“殺他?你們真的想清楚了嗎?”
毫無疑問的,憤怒的獸人們表現出了急切的殺意。
他們的能量場波動不算很大,撐死就是個A級獸人。沒有被satan殺掉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力量一般。
但所謂無知無畏,他們估計沒有見過幾個s級,也對原泊逐的實力完全不了解,所以才敢叫囂著:“受死吧!”
麵對他們的挑釁和威脅,原泊逐給的反應非常寡淡。
他抬手,在旁邊一人身上,拍了拍。
然後指尖微微一抬,一縷無形的力量飛出,若有似無地打在後麵兩人身上。
對方根本都還沒有發現他做了什麼,就忽然衣服一空,從人形變回了原形。
本就不算太強悍的能量場,也在瞬間破碎。
也許對於彆的稀有種來說,A級獸人也算很強大的對手了。
但畢竟是原泊逐。
林雙徊看了看地上幾個無法再使用任何異能的“小動物,對原泊逐說:
“你這樣會不會很無聊啊,人生是超級簡單模式。”
過去的原泊逐不會理這種玩笑,今天卻應了句:“有點,那怎麼辦?”
林雙徊想了想,說:“下次家裡打麻將你也來,我讓你嘗嘗失敗的滋味。”
原泊逐認真思考後,親了他一口,說:“可以。”
一條蜈蚣一隻倉鼠和一隻刺蝟縮在廁所角落不敢說話。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茫然。
如果是作戰失敗,他們尚且可以憤怒,可以不甘,可以越挫越勇。
但原泊逐的存在,讓他們意識到,在絕對力量的麵前,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連思考為什麼的時間都沒有。
-
回到火鍋店門口,大家居然都已經回來了。
由於剛才走了許多人,這會兒很快就喊到他們的號,大家一起走進去。
原泊逐無意掃過原棲風的袖口,抬手擦掉了那裡的一抹血跡。
為了趕回來吃飯,原棲風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一家人在火鍋桌上聊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但沒有人問原棲風和原挽姣工作的情況,因為現在是他們的晚飯時間。
當火鍋沸騰起來,眾人一起舉起杯慶祝高考結束。
來送菜的幾個服務員,在離開小聲聊道:“好像那個xie教已經抓到了?”
“那我就安心了,咱們阡城的警察辦事效率真高!”
這時,原棲風忽然一拍桌,說:“我想喝酒!”
原紀朗瞪著他:“我看你想挨揍。”
“那天搬家的時候媽媽都喝了!”
柊舒一看,原棲風居然想拉她下水,立刻回擊:“我有分寸,喝不醉。”
原棲風說:“我也喝不醉。”
葉式雲在旁邊雲淡風輕說了句:“你開了車。”
原棲風隻能耷拉著腦袋,乖乖說:“哦。”
柊舒和原挽姣對視一眼,噗嗤一笑。
原泊逐本來也想笑一笑,卻被原棲風逮住:“圓老,林小鳥,你們倆趁著暑假去把車學了!下次你倆開車,我喝酒!”
林雙徊眨巴眨巴眼,很無辜地抱著自己的飲料,說:“我們暑假要去聯盟學院麵試,不在阡城。”
“……啊!”原棲風悶悶不樂地坐在一邊。
忽然,麵前遞過來一杯酒。
他眼睛一亮。
葉式雲道:“喝吧。”
原棲風一聽,她都發話了,肯定就是她願意開車。於是原棲風抱著酒咕咚一口乾了。
他的癮一下子就解開,問葉式雲:“你什麼時候考的駕照?”
葉式雲:“沒考。”
原棲風:“那等下誰開我車?”
葉式雲:“扔那兒,等警察來拖。”
“……”原棲風手裡的酒頓時不好喝了。
整個包間都洋溢著眾人對他的嘲笑。
林雙徊也跟著樂,但他心猿意馬,趁著原泊逐在笑的時候,悄悄偷走原棲風手邊剩下的酒。
他以為沒有人看到,於是麵上不動聲色,手上偷偷摸摸就把原泊逐的飲料換成了酒。
做完這一切,他笑得溫順純良,站起來給大家夾菜。
然而這些小動作,原泊逐哪裡能不知道。
林雙徊偶爾聰明,偶爾也笨。
原泊逐都這麼厲害了,這口酒哪裡難得住他?、
當初之所以喝醉了胡來,是因為失了修為。如今的原泊逐,怎麼可能還醉得了。
但看著林雙徊總是若有似無飄過來的視線,原泊逐還是沒有掃他的興。
在林雙徊坐下來給他夾菜的時候,原泊逐看似不經意地拿起了手邊的杯子。
林雙徊緊張得連手指都僵了。
原泊逐心情不錯,笑著抿了一口他不擅長的酒。
周圍嘈雜的聲音,是原紀朗和柊舒聊著原泊逐林雙徊的大學計劃,是原挽姣和原棲風為了稀有種的事情拌嘴,是葉式雲偶爾冷不丁的一句吐槽。
他們每個人都曾有過閉口不言的時候。
隱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是這個家的常態。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起初來到這個家的目的似乎已經不明朗,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他們有各自的生活節奏,有各自的人生意義。
重要的是,以後沒有注定的死路等著他們,未來將是嶄新而充滿未知的。
他不必以神的名義去關照任何人。
他不過是這世上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擁有七情六欲,也嘗酸甜苦辣。
與周圍每個人無異。
原泊逐一口喝掉了林雙徊希望他喝的酒。
放下杯子,忽然一抬手,周圍一切停止。
在林雙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扣住林雙徊的後腦勺。
這一吻,撬開了唇齒,柔軟溫熱的交融。
他讓林雙徊也嘗到他的醉意,舌頭勾纏許久。
原泊逐終於有私欲,於是流連人間。
最愛的人都在眼前,最想要的觸手可及。
因而他不成仙。
雙唇分離,帶走彼此的呼吸,再一抬手,時間繼續。
原泊逐欣慰地看著一屋子的熱鬨,以及旁邊那個快要把腦袋埋到桌子下麵,生怕被人看出破綻的林雙徊。
很好。
今天,也是平凡又普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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