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戴著紅袖章的大嬸從鼻孔裡冷冷地哼出一聲兒,看向另外幾個男人:“帶走!”
“放開我!放開我!”
何黎感覺腳邊有什麼東西蛄蛹蛄蛹的,一低頭,就與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對上。
她一個不防嚇了一大跳,趕緊捂嘴沒讓自己驚呼出聲。
小孩儼然就是剛才換座的其中一個,隻是他聰明,沒選擇第一時間逃出影院,而是躲在了觀眾的腳下。
小孩見何黎發現了自己,立馬用手指在嘴邊比了個“噓”,雙手合十哀求道:“彆喊,求你了姐姐。”
何黎抬眼看了看周銘天,他也正盯著那小孩。
何黎咬唇下唇,麵色為難,最後到底一聲也沒吭。
算了,就當沒看見,誰小時候還沒乾過壞事呢。
小孩拍拍胸口,感謝地衝何黎拜了拜,過後便悄無聲息趴在地上退出影院。
一場不大不小的鬨劇吸引了許多觀眾好奇的打量,工作人員帶著逃票的小孩們離開影院後,大夥兒便紛紛回頭繼續欣賞電影。
然而在眾多回頭的麵孔裡,借著電影不甚明亮的燈光,何黎一眼就看見了前麵兩排靠左側方向剛準備收回腦袋的許玲玲。
而許玲玲旁邊坐著的男人,不正是那“臨時有事”的謝民嗎!
正往嘴裡扔了一顆爆米花的何黎驚得差點咬到舌頭。
謝民你這個叛徒!
原來你放她鴿子就是為了跟許玲玲看電影?
混蛋啊混蛋,真是個混蛋,見色忘義的大混蛋!
兩人的行為舉止看起來格外親昵,主要是許玲玲有事沒事老愛扭頭去逗弄謝民。
一會兒捂嘴笑著往他胳膊倒,一會兒驚嚇地捂住眼睛往他身上趴。
她的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馬主任的兒子勾不到,改勾謝民這個備胎了是吧?
好你個許玲玲。
何黎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看電影的心情,她用那雙冒著紅光的眼睛死死盯住許玲玲的方向,喂進嘴裡的爆米花此時已然失去了原本的芳香,味同嚼蠟。
當她看見許玲玲緩緩把頭靠在謝明肩膀上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捏起一顆爆米花就往許玲玲的腦袋上扔。
勢頭太準了!
一擊斃命!
許玲玲捂住腦袋憤怒扭頭,剛想喊是誰扔的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電影院,不能大聲喧嘩,不然等會兒自己就成萬眾矚目了。
她環顧一圈周圍,整整盯了兩分鐘也沒找到罪魁禍首。
這會兒電影正在進行高潮片段,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盯著大屏幕,看得認真又專注。
除了某個莫名其妙空了的位置。
嗯?空位置旁邊那位不是周銘天嗎?他怎麼抱著一個人,那人還是……女的?!
許玲玲忙不迭回頭,嘴唇不可置信地顫了顫。
周技術員處對象了?那女人是誰,瞞得也太緊了吧。
她再次回頭,那女人依舊趴在周銘天懷裡一動不動,她反複回頭看了好幾次,那女人仍舊不動如山窩在周銘天懷裡,像睡著了似的。
許玲玲鬱悶地坐在位置上思考周銘天到底會跟誰搞在一起。
這邊,當爆米花命中許玲玲,趁她轉頭的刹那間,何黎已經憑本能彎下腰來躲藏。
右邊是不認識的觀眾,左邊是周銘天於是她想也沒想就偏向周銘天的方向彎下腰來,腦袋不偏不倚正正好埋進了他懷裡。
她發誓,絕對是本能,沒有要占誰便宜的意思!
嘴裡小聲驚呼道:“臥槽,被發現了。”
周銘天還沉浸在老電影的精彩情節裡,懷裡猝不及防撲進來一隻小野貓。
比他家頑皮的小嘟嘟力道猛多了,仿佛使出渾身力氣不管不顧地一頭栽了進來,撞得他胸口發麻,半晌沒緩過勁。
任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跟媳婦兒第一次擁抱居然會在如此情景下。
他大腦飛速旋轉,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始末,原來剛才看電影時餘光瞥見飛向許玲玲腦袋的一顆奶糖是何黎扔的。
饒是三十年後,這小妮兒也沒改掉有仇當場報的性格。
周銘天忍住笑意,雙手輕輕落在了女人的肩膀。
又菜又愛玩的何黎此時正半跪在地,兩手因為緊張而用力握住周銘天的兩隻手臂,腦袋死死趴在他的胸口前。
半分鐘後才微微移出一點空間方便呼吸。
她重重呼氣吐息,在影院這擁擠的空間裡,鼻腔竟填滿了周銘天身上清冽味道,衝地她腦門一陣眩暈。
湊得近了,她還聽見某男強穩有力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越來越快,心跳聲甚至蓋過了電影的聲音。
可聽著這聲音,剛才還心虛地要死的她心情居然被奇異撫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我、我剛才用爆米花扔許玲玲,就在前麵兩排,左側方,你幫我看看她回頭了沒?”
她離他的衣服實在太近,聲音被布料悶住,聽起來沙沙的,像撒嬌一樣。
周銘天低低笑出聲來,胸腔震了震,何黎貼在他胸膛的腦袋也跟著抖了幾下。
“還沒。”
才怪,其實人早就回頭了,他故意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