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住院住了兩個星期, 寧何卓一直在陪著她。
兩個人白天在一塊, 晚上也在一塊吃個飯都快抱到一起了,可謂是甜甜蜜蜜, 蜜裡調油。
這次她沒喝大白粥了, 一天三餐換著樣來, 都是寧何卓做的。
綠茶發現, 她經曆了這麼多個世界, 還是他的廚藝最合她的心意。
大概是她最窮的時候,都是寧何卓做的飯吧,當時很驚豔, 然後慢慢愛上了那種感覺。
寧何卓剛打來一盆水, 水盆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他的表情認真而嚴肅,不管做什麼, 他總是一副正經的樣子,黑發散亂,下巴還冒出來了點點胡茬,寬鬆的運動服上都是折痕:“茶茶。”
綠茶坐到床邊上, 天藍色的條紋病號服, 她的唇色很淺,肉肉的粉色, 因為生病還有些脫水, 上麵有些淺淺紋路:“你叫什麼名字?”
寧何卓低著頭, 用水輕輕撩到她的腳上, 隨及又用毛巾擦拭,整個過程輕柔無比,也相當熟練,他半垂著眼,睫毛遮住了瞳孔裡的光,顯得深邃又多情:“我不知道。”
綠茶來了興趣,總不能隻有她一個人帶著記憶來回穿:“你還記得多少,關於以前的,也就是上輩子,上上輩子……”,她把手搭到寧何卓的頭上,慢慢摩挲,很快又開始膨脹。
這感覺大概跟摸老虎尾巴差不多,想想站到老虎頭上作威作福,這多蘇爽。
寧何卓鬆開她的腳丫子,又拿過一邊的藥細細的擦著,他動作很熟練,上藥,裹紗布,又握著她的腳,放入一邊的拖鞋中。
適當的溫度,有利於傷口的愈合。
寧何卓直起腰:“我也不知道。”
綠茶扭過去,躺到靠枕上,她的腳底被劃傷了,留下了一道深深血口,現在還是痛,等愈合估計就該癢了:“那你知道什麼?”
寧何卓垂著眸,不言不語,站到一旁,看似高冷,然而他的黑眸卻有些失焦,多了兩絲傻氣:“不知道。”
綠茶也不想逼他,看著這個傻大個也覺得挺可憐的,她歎了口氣,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她一開始見他也是怕的,後來就隻覺得他傻了:“寧何卓。”
寧何卓聽到她喚他,看了過去,眼神依舊淡漠,他似乎不了解人類的情緒,因此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柔,表情是人類的高級功能,由先天不帶有任何目的的純然的笑容,到後來經過社會的培養,能表達出任何自己想要顯示的情緒,但很明顯的是,寧何卓不具有這種功能。
無論他如何的心動,或者是在愛意滿滿,他的情感再澎湃,他也隻是站到一邊,淡淡的應一聲:“嗯。”
綠茶招他過來,枕到他腿上,聲音有點悶:“我都一個星期沒見過其他人了。”,她才意識到。
寧何卓會推著她散步,在外麵曬太陽,一切和往常一樣,就是她沒有在見過其他人了。
寧何卓陷入了一種恐慌,他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可是他害怕,可是他還是得安撫她:“等寶寶病好了,我帶寶寶出去逛街。”
綠茶抱著他的大腿:“我要出去。”
寧何卓按著她的肩,害怕她動作太大,傷到了自己的腳:“我去推輪椅。”
綠茶不鬆手:“你就叫醫生。”
寧何卓默了默,良久後才開口:“醫生有事。”
綠茶覺得不敢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她仰著頭看著寧何卓。
寧何卓依舊俊美非凡,就算是下巴上冒出的青青的胡茬,隻給他添了兩分頹廢,像是憂傷的文藝青年,特有的憂鬱美。
“這醫院裡有人嗎?”綠茶很誠懇,她住進了醫院,連掃地的阿姨都沒見過,一直都是寧何卓他親力親為。
雖然說這是病房,但是跟套間沒差了,這裡備有廚房和浴室,當然還有客廳。
寧何卓伸手蓋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總是又明又亮,讓他陰暗的心思無處可躲,他聲音沙啞:“沒有。”
綠茶隻能儘量保持理智,她深吸一口氣,同時還很慶幸,她很了解這個傻子……她也有責任的。
不隻是她沒有安全感,他也沒有……他比她更惶恐。
綠茶其實很聰明,她總喜歡叫他傻子。
兩個人放到一塊,半斤對八兩,都有缺陷,放到一起才能圓滿。
她也被追了這麼多個世界,也總該給他一個承諾,於是她握緊他的手:“我不會不要你了。”
綠茶能感覺到蓋住她的眼睛手在慢慢移開,隨及她的視線恢複了明亮,她盯著他:“你得相信我。”
寧何卓眼神透著茫然,他也的確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心臟上酸澀疼漲的感覺,又告訴他,他是想聽到這些的,他以前好像做過什麼……然後……她就不要他了。
“不要再來找我,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這句話在他腦海裡分外清晰的閃現,無端的痛了起來,壓抑到好像要絕望。
“你怎麼還不滾。”
寧何卓猛然驚醒,瞳孔放大,卻也隻有一瞬,他反握住她的手,聲音低低沉沉:“我信你。”
綠茶彎了彎唇:“我想見見其他人。”
寧何卓沒說話,氣氛又漸漸冷凝,綠茶繃不住笑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你最好祈禱在我耐性消失之前你能想通。”
寧何卓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抱住她,默不作聲。
過了好一會,綠茶扭了扭屁股,推著他:“你往後點,我靠著不舒服。”
寧何卓就往後挪了挪,摟著她的腰。
綠茶還是覺得憋的慌:“你先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真不想看見這傻逼,真是比她還矯情。
寧何卓很聽話,臨走前還交代道:“按一下床頭上的鈴,我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