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間最裡麵反而沒有再安排‘籠屋’,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除了包租公包租婆夫妻常用的兩個櫃子,其他的地方算是‘籠民’們公用的地方。折疊桌一支開,就是飯桌、牌桌、寫字台什麼的。
靠裡的一個上層‘籠屋’,發出鐵鉤刮過鐵絲的聲音,一塊簾子被拉開了。一個十幾歲、濃眉大眼的男孩子露了頭,看到是關音,立刻就翻身下了籠屋,都不需要借力的。
現在是午飯時間,大多數‘籠民’都在外做事,但也有一些人在。隔著‘籠子’,口花花起來:“是珍珍啊,越來越靚咯,叫阿叔幫看看啊。看看手相,才知將來找個乜樣老公。”
包租公笑罵他:“瞎子金,看乜啊!老不正經!”
其他人也笑:“眼瞎心不瞎咯!”
其實‘瞎子金’並不算瞎,但視力不太好是真的。之所以有這個外號,是因為他經常擺攤算命時戴墨鏡裝瞎子。
包租公看著走遠的年輕人,對瞎子金講:“我話你啊,有唔有點眼色啦?口花花也算了,還當著洪仔麵說那些。”
瞎子金‘哼’了一聲:“我哪裡講不對啊?珍珍越來越靚了,又會念書,遲早被有錢人看上!還有啊,前幾日唔是有大哥要追珍珍,要不是珍珍老豆能打又古板,珍珍就要去做大嫂了!”
“洪仔好是好,隻是手中無鈔票,珍珍難道跟他吃苦?”
‘洪仔’就是開陽,他在這次考核中名叫‘楊洪’,關音則是‘姚珍珍’。姚、楊兩家關係很近,‘姚珍珍’的父親姚文勇和‘楊洪’的父親楊開山是師兄弟的關係,兩人都是學的八極拳,而且功夫極高!
姚文勇兩年前在大陸因為義氣之爭,失手打死了人,這才帶著女兒偷渡到香港,定居在了這九龍城寨中。楊開山父子則是今年才來香港,隻是偷渡時發生意外,海警開槍打死了幾個偷渡客,其中就有楊開山。
‘楊洪’初來香港,無處落腳,這才投靠到了姚文勇這裡。姚文勇念著師兄弟的情誼,對‘楊洪’頗為照顧。
“噗嗤!”兩人走出來,還在樓道裡時,開陽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斜看了關音一眼:“做大嫂哦?”
一開始瞎子金口花花時他還很不高興,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在考核世界,很多事沒法太認真,他才不會隨便算了!但聽到‘大嫂’什麼的,又忍不住想笑——開陽和關音都耳力很好,當然聽得見。
他們這一代人成長過程看了很多港片,其中不少涉及到黑幫,‘大嫂’這種叫法現在聽起來就覺得很土——大哥、大嫂、馬子、小弟這類叫法在被傳入校園時,就迅速中二化了,讓人哭笑不得。
關音走在前麵,根本不回頭的,‘噠噠噠噠’飛快下樓梯。城寨中的簡易樓,為了省地方,甚至有不修樓梯的。住戶要上下樓,借旁邊樓的樓梯就好了——以城寨中樓屋的密度,彆說是握手樓了,樓擠樓才是真的!
關音他們這棟樓雖然不用去旁邊借樓梯,但樓梯也是做的儘可能狹窄了!再加上樓道燈泡常年損壞,十分昏暗,正常人下這樣的樓梯都得小心翼翼,以免出事。至於飛跑下樓,那是不可能出現的。
但關音和開陽卻不一樣,他們的感知足夠出色,身手足夠靈活。下這樣的樓梯,閉著眼睛跑也不會出事。
下到樓下,光線依舊很差。首先,兩邊商鋪的中文招牌、遮雨棚集體侵蝕了中間的空間、遮蔽了部分光線。另外,站在街上抬頭也看不到完整的天空,抬起頭來是歪歪扭扭的電纜,以及穿插的晾衣繩,這讓‘一線天’都變得奢侈了。
就像關音之前知道的,‘九龍城寨’26000平方米的土地上,住了四五萬人,人口密度令人咋舌。為了塞下這麼多人,城寨隻能不斷‘長高’,最終的結果就是城寨密密麻麻全是13、14層的高樓。樓間距小,再加上亂搭亂建,讓光線根本無法落入。
街道還好一點,旁邊的小巷子才真的晝夜不分。關音站在巷子口看了一眼,發現巷子上方上用遮雨棚,下用舊木板,成了樓上居民放雜物的空間了!也因此光線是真的一絲也透不過。
“味道好臭!”開陽跟在關音身後,雖然之前在籠屋裡已經經曆過一次氣味攻擊了——一群單身漢擠在一起住,衛生條件本來就不好,加上他五感靈敏,他醒來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眼睛痛,那種酸爽味都有實體了。
但眼下又聞到一種不同的臭味,他依舊覺得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麵前的街道人來人往,有一臉流裡流氣的古惑仔,也有親切的街坊鄰居。
對麵是一家狗肉館,雖然殺狗是在後麵,但關音和開陽在這邊也能聽到狗叫。斜對麵是一家低級賭檔,裡麵進出的都是常年以賭檔為家的街頭混混,隔老遠就可以聽到裡麵的歡呼與吵鬨。
“讓讓、讓讓。”忽然有聲音從旁邊小巷出來,關音下意識往另一邊讓了讓,原來是拉著垃圾筐的老伯。城寨裡沒有公共衛生可言,但也不能讓垃圾把城寨淹了,所以管理城寨的執行委員會也有組織人手專門清理垃圾。
隻不過城寨製造垃圾的速度遠遠快過清理垃圾的速度,所以城寨看上去永遠都那麼臟。
老伯拖著裝滿了垃圾的竹筐,一路發出發出‘哐當’聲。走到一家商鋪門前就大聲喊:“喂!倒樂色啦!”
老板將垃圾傾倒在垃圾筐裡,老板娘則是端著馬桶出來,越過開陽和關音,倒在了經過小巷的明渠裡。
城寨最早修建的時候就沒有設計地下汙水渠,後來人口多了、樓房密集了,更沒辦法設計地下排水係統了(也是因為沒有大人物真正將這種事放在心上)。到現在,生活汙水隨著人口增多而增多,隻能靠幾條明渠排汙。
但汙水通過這幾條明渠,最終並沒有彙聚排出,而是不知從哪裡滲入了地下。汙染了城寨地下水的同時,也成為城寨特彆潮濕的一大原因。
屠宰動物的地方特有的腥膻氣、不洗澡的小混混們身上的酸臭氣、垃圾**味,再混合著屎尿臭味。這些在這個大夏天,和城寨濕乎乎的空氣混合在一起,能讓一個初入城寨的人感到極大的不適。
關音也受不了這個味道,她的嗅覺和開陽是一樣靈敏的。但她沒有說出來,而是轉移開陽的注意力:“習慣一點就好了...我們先在九龍城寨逛一逛,趁著現在沒什麼危險,最大限度了解地形。不然的話,遇到危險都不知道往哪裡跑。”
“考核任務裡特意提到了‘存活’,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他們這次的考核任務是一樣的,都是在存活到考核結束的基礎上,消滅‘不化骨’。隻要不離開九龍城寨,存活到考核結束,至少有一個‘及格’的評價。在此基礎上,消滅十隻‘不化骨’是‘良好’,消滅百隻以上的‘不化骨’才能得到‘完美’評價。
‘存活’這一點,關音和開陽是各算各的,但消滅‘不化骨’是兩人合起來算的,這算是減少了一些難度...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隻是存活到考核結束,就能拿積分,並且還分配了隊友。從這個角度來說,‘存活’任務本身的難度可能就不低。
開陽同意關音的話,兩人一邊搞了一份城寨的地圖,一邊在城寨中逛了起來:“‘不化骨’到底是什麼?聽名字不像是什麼好東西...這個世界存在超凡因素?”
城寨有對外經營觀光產業,外邊的人對城寨內部的黑色娛樂業是既排斥又向往,其中寨城拳擂是最有名氣的!‘姚珍珍’的父親姚文勇就是一名拳手,靠這個供他們父女在城寨中過著還不錯的生活。
也是因為觀光業的存在,隨便一家雜貨店都能買到可以當地圖用的觀光指南。
“我知道的‘不化骨’是僵屍的一種——清代袁枚在《子不語》中有記述八種僵屍,不化骨就是其中一種。但我不確定,我們要消滅的對象是不是這個。或許有彆的怪物也叫這個名字,而且就算‘不化骨’是《子不語》中所說的‘僵屍’,也不一定和記載的相同。”
關音的話開陽明白,他也經曆過三次考核了。第一次‘考試周’不算,另外兩次,一次學國術,一次接觸靈異事件,都讓他大開眼界。他們進行考核的世界,嚴格意義上來說隻是平行世界,多的是似是而非的東西。
彆說現在不確定‘不化骨’是僵屍了,就是那真是‘僵屍’,也不一定是他們所知的古籍記載、文藝作品中的樣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