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比在微涼天氣裡吃上口暖乎乎的食物來得吸引人。
賣零嘴的雖然多,但大都是做好了放籮筐裡再賣。
冬天的油餅拿到手裡,那就吃冰轉頭一樣。
“走,去看看賣的是什麼?”
秦溪拿開盆,水汽一下子衝天而起,將整個小攤子都一起籠罩在了霧氣之中。
一個個白中泛著微黃的餅子用筷子夾出來放在鐵皮上。
秦溪用手摸過那塊鐵皮,秦海的構思非常成功,摸上去甚至還有些燙手。
蘇子餅放在鐵片上,不僅能保溫,還能借助熱量將多餘水氣吸收,餅子外皮更有嚼勁。
“女同誌,你賣的這是什麼?”
香味很淡,靠近了才隻能聞到點麵香,是那種略帶著發酵酸氣的香味。
“白糖蘇子餅,可以先嘗後買。”
秦溪頭都沒抬隨口說道,接著做第二鍋半豆沙半白糖餡料。
秦雪用水果刀把蘇子餅切成一口一塊大小,端到來問的大姐麵前。
大姐穿著看似普通,顏色也多以灰黑為主。
但秦雪一眼就瞧出她穿的是國營商店裡的進口貨,一套衣服能趕上普通工人兩個月工資。
“姐,你長得可真年輕,這衣服跟你真配,顯得腰可細了!”
遞餅過去的同時,秦溪也沒忘了恭維這個有可能成為姐妹攤子的第一個客人。
“小妹妹真會說話。”
女人攏了攏卷發,心情頗好的接過餅子咬下小口。
女人叫王鳳英,跟隨丈夫來壽北市公乾幾年,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穿衣打扮。
秦雪這兩句話可是歪打正著說到了她心頭,接過餅來的同時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買兩個回家給孩子們吃。
餅子入口,濃鬱而層層疊疊的香味全糅雜在一起,香得直衝鼻腔。
餅子的麵意外柔軟,麵香濃鬱。
總而言之,這口蘇子餅意外的好吃,王鳳英幾口就吃完吞下。
“給我來兩個,正好晚飯吃得少。”
很快,她拿出一塊錢遞給秦雪,又問:“餅子明天還能吃嗎?”
“放在家裡兩三天沒問題,吃的時候用鍋子蒸一下就成,如果有冰箱的話……”
秦溪的話還沒說完,王鳳英馬上接話:“有的有的,我家有冰箱。”
“那放個十天都沒問題。”秦溪笑了笑。
“那再多來五個,先放你這兒,等我看完電影再來取。”
開攤第一個顧客就遇到了大單。
擔心第一天生意不好,秦溪就沒準備多少。
沒想到嗎,兩塊四毛八個餅,幾乎就把準備的蘇子餅買了大半。
“豆沙餅好吃,又甜又香,小孩子們最喜歡。”秦雪趁機推銷起其他餅。
“那再給我兩個豆沙,一個白糖。”王鳳英非常乾脆地掏錢加餅。
香味還殘留
在嘴巴,隨著她說話直往鼻腔裡鑽。
開張第一單生意,賣出三塊三毛。
秦雪樂嗬嗬地收了錢,非常殷勤地把餅裝到牛皮色油紙裡包好,遞過去。
看到油紙,王鳳英臉上笑意又濃了些。
她是春市人,城市緊挨港市,是華國經濟發展比較快的大城市之一。
來到壽北,她最不適應的就是城裡衛生情況。
剛出鍋的油餅隨便撕點報紙就包著,吃的時候還能聞到一股子油墨味。
接過餅,王鳳英咬下一口,衝兩人擺擺手:“你們先忙著,一會兒我再來。”
有人帶頭買了,來看熱鬨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不過都是看得多買得少。
一個三毛錢的餅,沒多少人會舍得買,這都能買半斤肉了。
一直到天色擦黑,下班來看電影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肯花錢的嘗鮮的年輕人多了起來、
一會兒功夫,秦溪就賣出去了十五個餅,帶來的麵團也已經做完。
重新擦乾淨鍋子,把蜂窩煤的爐子蓋子蓋上,火勢瞬間減小。
“姐,該煎豆腐了吧?”
“你把豆腐遞給我。”
經過秦溪的幾次實驗,用老豆腐做出來的包漿豆腐最適合做包漿豆腐。
加入小蘇打和鹽,用水浸泡一晚上,晾乾。
這樣做出來的包漿豆腐做熟後皮脆裡嫩,一口下去兩種滋味,也不容易爛。
這幾天,秦雪吃下不少餅,吃多了之後也有些膩。
可秦溪做的包漿豆腐,吃了十來回,每一次都覺著意猶未儘。
她都不知道,一塊豆腐能出那麼多種味道,僅僅是辣椒多少都能變換出不同口味。
一看到豆腐被拿出來,口水就下意識分泌,無法自控地吞了口口水。
煎豆腐不是簡單的煎熟就是,秦溪還準備了好些調料。
往黑鍋裡刷點油,秦溪把櫃裡的調料全拿出來放到架子上。
大大小小好些瓶瓶罐罐,還有拌豆腐的靈魂作料香菜和蔥,最後再拿出個鹹菜罐來。
“姐,要拿折耳根嗎?”
“拿。”
滋啦——
半個手掌大小的豆腐片放入鍋裡,一瞬間電影院前全是滋滋作響的聲音。
兩麵煎至微黃,能看到中間雪白的嫩豆腐冒出小泡泡,就可以用鐵片劃小裝入盆裡。
這時候,已經有好些年輕人關注著秦溪的動作。
電影院售票部裡,大家開始輪班換著吃飯。
黃建設送走一批群眾,暫時關閉放映廳大門,端著飯到售票部後邊小屋熱飯。
“看什麼呢?喊你幾聲都沒聽見。”
踏進屋子黃建設就喊了好幾聲,秦濤根本沒有反應。
順著他目光看去,立刻就瞧見了霧氣騰騰中的兩姐妹。
“三妹和四妹?”
把飯放到鍋裡蒸著,黃建
設坐到秦濤身邊,也跟著看過去。
“我請大家吃豆腐。”
秦濤忽地站起,在衣兜褲子裡好一通摸索,找到一塊二毛錢,攥在手裡朝秦溪攤前走去。
“秦濤的兩個妹妹擺攤賣餅呢!聽說還有豆腐。”蔣建麗替秦濤答了。
“以前秦濤老說他妹妹做飯好吃,沒想到還真賣起吃食來了。”黃建設感慨。
去年還是兩個要一毛錢買汽水的小孩子,今年就已獨立出來做小買賣。
時間過得是真快啊!
沒多會兒,秦濤端著個碗跑了回來,
碗裡紅紅白白的冒尖,隔得老遠都能聞見折耳根特殊的香味。
“這是豆腐?”
秦濤放下碗,黃建設探了個腦袋過來看。
紅彤彤的醬,香菜小蔥還有折耳根,甚至在其中瞧見幾縷紅色的泡蘿卜。
所有佐料跟豆腐拌在一起,醬香竟然比折耳根還要濃鬱。
壽北人愛吃折耳根,涼拌炒肉甚至煮水降火。
“嘗嘗?”秦濤遞給黃建設一根竹簽,又轉身招呼其他同事:“都來嘗嘗吧?我們大院裡的人可都說好吃。”
何止是好吃,張秀芬和秦海這兩天都快把廠區山腳的折耳根挖了個乾淨。
就連李秀蘭那張刻薄的嘴,也破天荒沒有開口挖苦。
“看著還挺……”
最後一個辣字,全含在了嘴裡吐不出來。
入口有些辣,但辣得非常合適,跟香菜和折耳根的味道一中和,滿嘴都是奇異的香味。
豆腐外皮酥脆,內裡竟然是稀軟的。
豆腐和作料全融合到一起,每嚼一下都能感覺到好幾種複雜口感。
黃建設最開始被滾燙的豆腐燙了一下,之後嘴裡就沒停下咀嚼的動作。
“沒想到豆腐和折耳根拌在一起竟然這麼好吃,我回去就讓我家那口子試試。”有同事吐著熱氣說道。
“你家那口子可做不出來。”
蔣建麗兩塊已經下肚,直接就給同事潑了盆冷水。
這碗拌豆腐之所以好吃,其一是入口即化的豆腐能吸收味道,其二就是拌豆腐的醬了。
彆說是同事,就是她都沒吃出來究竟是什麼醬,還有這種豆腐也從沒見過。
“獨門秘方。”秦濤得意地挑眉:“我妹還指著這賺錢呢!”
就算告訴他們,估計也沒人能做出來。
就像是那蘇子餅,秦溪手把手交外公外婆,雖然能成功,做出來的口感還是有很大差彆。
一道菜好不好吃,重要的是廚師。
“快看,一下子多了好多人……”
就十來分鐘的時間,秦溪攤子前就已經站了好幾個年輕男女。
天完全黑透後,就秦溪那個位置有電影院門頭大燈照得最亮。
加上香味飄散,許多剛看完電影出來的人都被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