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樂真拿著衣裳躲了一下,恰好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沈隨風的手僵了僵,難得生出一分無措。
馮樂真也意識到不妥,將有些潮濕的大氅遞給他,沈隨風無聲接過,默默在火爐上烤著。馬車裡蒸騰起溫熱的潮濕,除了火爐裡偶爾發出嗶剝的聲響,空氣幾l乎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沈隨風終於打破沉默:“殿下……”
可惜一句囫圇話還沒說出口,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馮樂真直接去掀車簾,沈隨風頓了頓,無聲看向她。
馮樂真起身的動作一停,壓低聲音道:“本宮沒生氣。”
沈隨風一頓,笑了:“嗯。”
“你呢?可生本宮的氣?”馮樂真又問。
那邊祁鎮夫婦已經在下馬車,隨時有看過來的可能。
“我當然不會生殿下的氣。”沈隨風快速道。
馮樂真點了點頭,沒等沈隨風鬆一口氣,便淡淡道:“但有些事,咱們得聊聊。”
說罷,她便下去了。
沈隨風:“……”
因著馮樂真最後撂下那句話,沈隨風一路上都心神不寧,就好像明日夫子要檢查課業了,他卻因為貪玩一整天什麼都沒做……雖然不知她要聊的是什麼,但他這種不安,跟即將被夫子抓到也沒什麼區彆。
真是見鬼了,都二十餘歲的人了,竟被小姑娘的一句話弄得七上八下。他看著與祁鎮並肩而行的馮樂真,無奈笑了笑。
看得出來祁景清這次的情況不太妙,一行人沒有多廢話,直接去了他的住處。當看到祁景清所住院子比整個長公主府還大時,馮樂真第一次生出嫉妒的情緒。
好漂亮彆致的院子,想搶。
雖是大雪綿延的日子,可院內卻不見半點積雪,每隔幾l步便有專門的雜役清理,連雪鬆都比彆處要綠。馮
樂真見過的大宅子何止上千,一眼便看出這座院子是整個侯府的中心,也就是所謂的主院。
大乾向來重視長幼秩序,祁鎮夫婦還健在,卻讓祁景清住在主院裡,可見對這個兒子有多上心。
宋蓮心有七竅,見她多看了一眼院落四角,便主動解釋道:“景清身子孱弱,主院裡日曬好一些,更有利於他養病。”
“你同她說這些做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祁鎮不悅。
對於馮樂真當年將兒子撞進池塘的事,他至今心有芥蒂,即便今日隻是虛偽的寒暄,也不想告訴她任何關於兒子的事。
宋蓮知道他的脾氣,聞言隻能對馮樂真尷尬笑笑。
馮樂真自然不會蠢到覺得她是因為放下了過去,才會坦然與自己聊祁景清的身體狀況,於是如她所願歉疚懺悔:“都是本宮不好,本宮欠世子一聲道歉。”
“殿下也非有意,如今肯讓沈大夫來給景清瞧病,妾身已是十分感謝。”宋蓮微笑,到底還是沒忍住綿裡藏刀。
說話間,一行人就到了祁景清的寢房前,門口書童連忙上前行禮,卻被祁鎮攔住了。
“景清如何了?”他問起兒子情況時,語氣不自覺緩了下來。
書童眉頭緊皺:“還沒有退熱。”
祁鎮當即便進屋去了,沈隨風與馮樂真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馮樂真本想跟上,卻被宋蓮不動聲色地攔下了:“屋內藥味太重,怕會熏著殿下,不如移步偏廳小坐?”
開玩笑,她要是走了,金娃娃被偷了怎麼辦。馮樂真揚起唇角,相當和顏悅色:“世子病重,本宮哪有什麼心情小坐,還是進去瞧瞧吧。”
說罷,她又要往屋裡去,宋蓮連忙再次攔下:“可到底是男子寢屋,殿下一個未嫁女子,進去隻怕不太妥當。”
“屋子總分裡外間吧,不能親自瞧瞧世子,能在外間等著也是本宮心意,”馮樂真說罷,見宋蓮還攔在門前,於是好心提醒,“夫人,風大雪大,若是再耽擱下去,隻怕要往屋裡灌涼風了。”
話音剛落,屋裡便傳來了幾l聲咳嗽。
宋蓮臉色都變了,馮樂真也趁機擠進了屋裡。
尊貴的長公主殿下略勝一籌,宋蓮隻得一邊吩咐下人將門關緊,一邊急匆匆追上去。
屋內一片安靜,往來的小廝都刻意放輕了動作,好像生怕驚動了什麼。馮樂真見狀,也識趣地靜了下來。
如她所料,屋內分了裡外間,外間隻有桌椅板凳,沒有小榻之類的東西,可見和她一樣,晚上不喜歡有人守著。
尋常屋子的裡外間都是用牆壁攔開,這間屋子用的卻是屏風和紗幔,屏風隱約透著人影,垂下來的紗幔也是半透,兩相疊加隻隱約看到裡間人影綽綽,卻瞧不出具體的人來。
沒等她再細看,裡頭便又傳來幾l聲輕咳。
聲音有幾l分沙啞,聽起來也很虛弱,馮樂真輕易便想起十餘年前在京都見過的小病秧子,不由得翹起唇角。
紗幔不隔聲,也難將人影徹底隔絕,祁景清靠坐在床上,略一抬眸便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
沈隨風原本正垂著眼眸專心把脈,突然蹙起眉頭:“脈搏怎麼突然跳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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