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來來回回,可依然沒什麼用。
這種天氣出差可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台風過境,舉步維艱,餘晚有些憂心,“劉先生,明天什麼安排?”她問。
劉業銘坐在前排,這會兒回過頭來,滿臉歉疚道:“餘小姐,我們來的有點不湊巧,這邊負責的領導都去一線防汛救災了,恐怕得等兩天。”
似乎也隻能這樣了……餘晚暫時把心放下,車裡空調狠狠一吹,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有點冷。
剛才不過在車站外麵站了幾分鐘,她的大半個肩膀就被打濕了,濕噠噠的粘在身上,全部潮了,很不舒服。
雨水的涼意順著毛孔鑽進去,餘晚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很多年沒回來了,車從街邊開過,餘晚偏頭,怔怔打量外麵。
季迦葉住在比較私密的政府接待酒店裡。
車從大門開進去,馬路很寬,裡麵鬱鬱蔥蔥,一棟棟小樓散落在綠蔭叢中,環境幽美極了。沿著柏油路開至深處,停在其中一棟前麵。
已經深夜,服務仍是一流,門童開門,手扶著車頂,餘晚下來。
餘晚其實已經訂好酒店,但劉業銘在路上說,季先生覺得這樣工作起來方便一些,餘晚就沒法拒絕了。她還得“監視”這個人呢。
略略打量,餘晚才意識到這是一獨棟彆墅。
一樓是寬敞的公用客廳、餐廳,走廊深處有專門的服務人員值班休息室,再往上,是二樓和三樓的客房。
有服務生領她上樓去房間,餘晚客氣的向劉業銘道謝,頓了一頓,又說:“替我謝謝季先生。”
餘晚不喜歡季迦葉,更是從心底畏懼這個瘋子,但對待工作,也不得不秉起職業操守。何況,他還安排車去車站接她。
劉業銘笑:“餘小姐彆客氣,這是應該的。倒是季先生覺得特彆抱歉,他走得比較突然,沒有知會餘小姐。”
這種話真不是季迦葉會說的。知道劉業銘在打圓場,餘晚默然聽著。
服務生領她上樓。
因為酒店比較特殊,這棟彆墅的裝修略微低調,樓梯全是紅木的,沒有多餘的裝飾,簡潔,一目了然。
餘晚房間在二樓,沿著走廊往裡,還有幾個房間,但都不緊挨著,私密性極好,聽不到任何動靜。
房間是典型的酒店大床房,外麵有露台,隻不過現在下雨,什麼都看不到。
餘晚洗了熱水澡,留了一盞床頭燈,躺下來。
也許這一天實在是太累,居然一夜沒有做噩夢。
餘晚習慣早起,聽一會兒新聞。新聞台在播最近的台風情況,調到財經頻道,兩個主播在分析昨天各國的股市動蕩。
餘晚換上衣服,下樓吃早飯。
她起得早,整棟小樓都還很安靜。
哪怕鋪了地毯,餘晚也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到了樓梯口,她正要扶著紅木梯下樓,忽的,餘晚頓住腳步,抬眸。
三樓樓梯上站了一個人。
很淡的晨光下,漆黑的頭發,略微蒼白的皮膚。
雙手插在兜裡,目光波瀾不驚。
他不說話。
餘晚沒來由的也安靜下來。
上下樓梯間就他們兩個,氣氛一時詭異而尷尬。
季迦葉垂眸,下樓。
經過餘晚身旁,他不開口,也不看她。
這人經過的時候,身上是淡淡的香。
像極了那天夜裡混亂的味道。
餘晚低下頭,往旁邊讓了一讓,不大自在的攏著胳膊。
早餐是酒店專門派人送到彆墅裡來的。餘晚到樓下餐廳,服務生問她要什麼,餘晚點了一碗粥和牛奶。
環視一圈,季迦葉坐在窗戶旁。
玻璃窗已經變成雨幕,盈盈水光裡,能看到餐廳的燈影,還有男人的側影。他的眉眼冷峻,沒什麼表情。
餘晚如今對他也算摸到一點脾氣,季迦葉這人陰晴不定,性格古怪,他不高興的時候,就一定要對方臣服,他才肯勉為其難、紆尊降貴。
這人的控製欲極強。
沉默片刻,餘晚走過去。
季迦葉抬眸,視線涼涼的。
明明是這人輕薄她,這樣看倒像是餘晚做錯了什麼……站在他的視線裡,餘晚還是極度不自在。
身體僵硬著,手垂在身側,輕輕攥了攥拳,為了工作餘晚硬著頭皮說:“季先生,你好。”
季迦葉這才點了點頭,說:“餘小姐,你好。”
斯斯文文的聲音,透著疏離與清冷,還有男人的矜貴。
餘晚說:“能不能找你談一談項目?”
季迦葉一頓,望著她,無比坦然的回道:“可是我不想和愚蠢的人談。”
餘晚:“……”
季迦葉也不看她,隨手翻著桌邊的報紙,將她晾在一邊。
這人就是故意的!壓下心底的惱意,餘晚問他:“那季先生現在有什麼安排?”
季迦葉說:“做一份計劃書給我。”
“上次不是給季先生看過了麼?”餘晚硬邦邦的質問。
季迦葉冷笑,抬起頭,十分尖銳的說:“三十多頁的東西,彆人可沒有耐性看,懂麼?”他語調冷冰冰的,最是嫌棄。
聽他的意思,這份計劃書是要拿去說服領導用的……餘晚忍下這口氣,問:“什麼時候要?”
“今天下午。”季迦葉頭也不抬。
“這麼急?”餘晚不免一怔。
季迦葉抬手,看了看腕表,提醒她:“準確的說,餘小姐,你還有六個小時。”
現在是七點,六個小時就是下午一點。
季迦葉微微仰麵,不疾不徐的對餘晚說:“記住,我不喜歡人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