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妖獸(1 / 2)

秦黛黛並非在醉玉峰久待,交還玉佩後便便徑自去了縹緲峰的主堂。

她一人在主堂坐了一會兒,神情始終平靜,直到一炷香後,四位長老方才姍姍來遲。

顯然因昨日之事,幾位長老都輕蹙著眉頭,見到她早已在此等候,幾人均是一怔,石屹道人率先道:“聽聞昨夜玉麟少君在醉玉峰外候了一夜?”

秦黛黛起身頷首:“是。”

石屹道人臉色一鬆:“想來少宗主也知曉了玉麟少君的誠意,加上這段時日妖界不少妖獸蠢蠢欲動,若此番能與神玄宮……”

“我不會再與任何人聯姻。”秦黛黛的聲音並不大,卻擲地有聲地在偌大的廳堂響起。

石屹道人臉色一黑:“少宗主這是何意?”

秦黛黛的目光一一掃過幾位長老,最終望向主座的善淵長老:“我知我當擔起太墟宗的擔子,然而誠如善淵長老所言,偌大的宗門,千餘修者,難道都要仰仗著一門姻親嗎?”

此番話落,其餘幾名長老的神情均是一變。

石屹道人更是直言:“難不成要仰仗你一個不過元嬰境的女娃娃?”

唯善淵長老看向她,聲如歎息:“宗主令你聯姻,除卻為了太墟宗,也是想要為你尋一處擋雨遮風之所。”

秦黛黛神色如常:“可長老也當知曉,擋雨遮風之所,亦能令人不見天日。”

善淵長老陡然靜默。

秦黛黛攥了攥拳,良久攤開手掌,一輪誓咒徐徐浮現在她的掌心:“我願在此立誓,十年內必升化神境,如有違背,將日日受錐心之苦,終生大事全聽長老們的安排。”

化神境,是修界的分水嶺。

升入化神境,便是有了開宗立派的資格。

她這少宗主之位,也不會再受人非議。

且十年內升化神境之人,在修界屈指可數,若她真能做到,也足以向宗門弟子證明,她能坐定這宗主之位。

廳堂內一片寂靜,無人吭聲。

終是蓮心道人不忍:“黛黛,誓咒不可輕易種下,你既不願聯姻,此事我們再行商議……”

“決定好了?”善淵長老打斷了蓮心道人的話。

秦黛黛頷首。

善淵長老沉吟幾息:“好,十年。”

秦黛黛睫毛輕顫,感激地望了善淵長老片刻,抬手便要將誓咒種入腕間。

下刻,卻被一道丹黃靈力阻止。

善淵長老安靜道:“不必種下誓咒,十年彈指一揮間,你若未成,我會親自令你給宗門一個交代。”

秦黛黛沉靜良久,迎著善淵長老寬厚的目光,鼻尖酸了下,終將誓咒一點點收回。

這幾日的天色始終陰沉沉的,灰雲壓在半山腰,隱隱有霹靂在陰雲中穿行。

秦黛黛在縹緲峰處置了些許宗門事務,直到天色漸暗,方才折返回醉玉峰。

醉玉峰外的空地之上早已不見了半分人影,唯餘山風悄

然拂過,枝葉於雲霧中搖晃。

秦黛黛未曾在意,隻目不轉睛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修衛緊隨其後,遲疑後道:“少宗主,玉麟少君是今日午時離去的。”

“嗯,”秦黛黛平靜地應了一聲,又吩咐道,“往後與宗門無關之事,不必再報了。”

“是。”

修衛很快離去,秦黛黛回到房中並未閒著分毫,拿出藏月鏡便修煉起來。

接下去的幾日,秦黛黛皆是如此。

白日隨幾位長老學著處理宗門事務,夜間便進入鏡中世界不間斷地修煉,完好的靈丹源源不斷地汲取著周圍的靈力,一點點化作她靈脈內的修為,充盈著她的丹田。

岑望搶親一事,在二界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眾說紛紜。

有人說其雨中等候一夜癡情,有人說其毀了一樁好姻緣作孽。

但無一不在感歎:敢情當初誤會了秦家大小姐,那放不開、求不得的竟是神玄宮的小少君。

秦黛黛對這些風言風語並未放在心上,這段時日山下的城鎮有妖獸的氣息出沒,這是當年妖獸襲擊太墟宗後,第一次在太墟宗附近露麵。

這日,秦黛黛正與幾位長老商議此事,門外,修衛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諸位長老,少宗主,山下麓眠城幾戶人家被妖獸滅口了。”

*

夜色正濃。

神玄宮雲中榭,左訣長老閉眸坐在殿外古鬆下,看著白玉石桌上光華的玉麵,手落於桌下,撚訣不語。

良久,桌上一個“秦”字徐徐浮現。

左訣長老輕歎,這個卦象卜算了近一十年,辛夷女君的彌留之物,仍隻這一道線索。

有侍者悄然上前道:“玉麟少君來了。”

左訣長老的神情不見半分詫異,仿佛早已卜到一切,仍坐在原處,巋然不動,隻微揮袖散去桌麵的卦象。

少年未曾禦風,隻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安靜地坐在白玉石桌的對麵,沉寂許久後方才做聲,聲音如同被粗礪生生磨過似的,嘶啞得厲害:“師尊。”

左訣長老徐徐抬起雙眸,那本亙古不變的蒼茫雙眸,在看見麵前少年近乎虛弱的蒼白麵頰時,少見地波動了下:“望兒?”

少年人一向驕矜不可一世,以往最狼狽時也不過有幾分失意,揮揮手便又是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樣。

可今日,他卻形同被抽去了生機,整個人頹靡不堪。

左訣的目光一一掃過他,最終落在染了血跡的右手上。

少年的右手緊攥一枚碎成兩半的環形玉佩,尖銳的缺角因為他的用力,割破了他掌心的血肉,血珠沿著指縫氤氳開來。

像是察覺到老者的視線,岑望的手不覺一緊,掌心的刺痛傳來,那日的畫麵又湧現識海之中。

當初在那場及笄宴上悔婚時,他親自命人送出這枚玉佩,自負地以為答應她一件事便可以從此兩不相欠。

可他從未想過,有一日,當秦黛黛拿著玉佩,認真又堅

定地說“我唯一所求,放了我”時,瘋狂後悔的人卻是他。

她遞過玉佩便收了手,而他沒有接。

於是玉佩墜地碎成兩半。

可她卻看也沒看一眼,隻安靜地點了點頭扔下一句“抱歉”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左訣長老的聲音恰時響起:“都記起來了?”

岑望神情微頓,定定坐在那裡,未曾言語。

左訣沉吟片刻,又問:“去了太墟宗?”

聽見“太墟宗”二字,少年方才有些回過神,目光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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