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泯緩緩鬆開手:“好。”
她又抓住他胳膊往前一扯,墊起腳尖親在他唇角,看著他的眼睛說:“還有我,我會愛你。”
衛泯一怔,感覺鼻尖一涼。
愛與雪都是突然降臨的。
他在這個寒冬裡見到了雪,也嘗到了愛的萬般滋味,失去的一切無法挽回,可當下。
還有愛。
還有她。
他也會愛她,是天賦,也是本能。
……
溫辭回了滬市沒幾天,衛泯忽然說他搬到了學校宿舍,她知道他是怕睹物思人,也沒說什麼。
那一陣子,她跟衛泯的聯係比大一那會還要頻繁,連室友都忍不住打趣他們的熱戀期怎麼過不去了。
“是啊,我們一輩子都在熱戀。”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溫辭心裡還是很心疼,衛泯這樣黏人,無非是在害怕失去。
常雲英的突然離開,讓他沒了安全感,他害怕擁有的都會離開,隻能握得更緊。
溫辭思來想去,決心在寒假回去的時候跟父母再談一次,想從他們這裡給衛泯吃一顆定心丸。
可柳蕙和溫遠之的態度還是一如往常地堅定。
“不可能。”柳蕙已經疲於再跟溫辭吵出什麼結果,她隻是一遍遍重複:“你們要談戀愛,談多久,我們管不著,但要結婚我們還是那句話,我們不會同意,你也彆想著帶他回來吃年夜飯,到時候你伯父姑姑他們問起來,你不嫌丟人,我跟你爸還嫌丟人。”
“你們都沒有見過他,怎麼能靠一個人的家庭去判斷他好與不好呢?”溫辭說:“他很孝順,也很努力,他一個人把他奶奶照顧得那麼好,如果他要是出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他不一定就會比我差。”
“可他就是沒有出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這是他的命。”柳蕙知道溫辭沒有說假話,給常雲英治病的這些年,她不是沒看到衛泯的孝順和努力,可她同樣也看見了這個家庭的清貧與困苦。
做父母的都是將心比心,自然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再去吃這樣的苦。
“你願意把人家奶奶當成親奶奶來看待那是你的事,你要給她養老還是送終,我看我跟你爸現在也是管不著了。”
“是,是管不著了。”溫辭在柳蕙的怒火到來之前,又一盆水澆了上去:“他奶奶已經走了。”
柳蕙和溫遠之皆是一愣。
溫遠之問:“什麼時候的事?”
“三個月前。”溫辭歎了聲氣:“爸,媽,衛泯他就沒有一點好嗎?還是說你們覺得我的眼光有那麼差?”
溫遠之說:“小辭,結婚沒有談戀愛那麼簡單,不是說幾句我愛你你愛我就能活下去的,結婚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有經濟基礎的愛情是走不長遠的。”
“那當年你跟我媽結婚的時候,不也是什麼都沒有嗎?”溫辭說:“你們不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嗎?”
“可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嗎?我們吃過一遍的苦,怎麼還能眼睜睜看著你再吃一遍?”柳蕙歎氣:“罷了,我們也不想再跟你吵什麼,你要這個機會,我給你,但年夜飯不行,年前年後你隨便選一天。”
溫辭沒想到柳蕙會是先鬆口的那個,強忍著興奮點頭說好,又說:“謝謝媽媽。”
她迫不及待想跟衛泯分享這個好消息,卻又怕惹柳蕙跟溫遠之不高興,一直等到兩人都午睡了才出門。
寒假裡,衛泯又從學校搬了回來,他把常雲英的房間收拾乾淨,直接睡在了一樓。
聽到溫辭在院子裡跟蔣小偉說話,他推開窗戶,溫辭抬起頭,笑著喊了聲:“衛泯!”
他直接坐在窗台邊,也是笑著的:“碰上什麼好事了?”
“你絕對想不到的好事。”溫辭跑到他麵前:“我爸媽想跟你一起吃頓飯,年前年後都行。”
話音剛落,坐在窗台邊的人忽然摔了下去。
“衛泯!”溫辭嚇了一跳,急匆匆跑進屋裡,看到他揉著腦袋站起身,沒忍住笑了,“你乾嗎啊?”
衛泯自覺丟人,手擋著臉不讓她看:“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騙你做什麼?”她走近了,靠著桌沿看他額頭上的紅印,“你這樣我可不敢帶你去見我爸媽了。”
“我哪樣了。”衛泯把人拉到腿上坐著,像是還有些難以置信:“你爸媽願意跟我一起吃飯?”
“嗯。”
“年前年後都可以?”
溫辭又點頭。
他哦了聲,過了會又問了一遍:“真的願意跟我一起吃飯?”
“真的真的真的。”溫辭捏著他的臉:“你再問我替你回絕了啊。”
“不問了不問了。”衛泯摟著她,“那年前吃吧。”
溫辭沒想到他還挺主動,笑道:“不再多幾天緩緩?”
“不了。”衛泯悶聲說:“鄉下有習俗,家裡有人去世,過年不能去彆人家拜年。”
溫辭沒想到這茬,很自然地又想起常雲英。
她想到前兩年過年,她總要想辦法偷溜出來,急匆匆跑到這裡,吃一頓餃子再趕回去。
“你今年過年……”
衛泯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在杜康家,我說不去了,杜嬸差點拿掃帚抽我一頓。”
溫辭笑了,指腹碰了碰他磕紅的那一塊,“衛泯。”
“嗯?”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以後我們不在一起了會是什麼樣子?”
“想過。”他說:“但我想的是有你的以後,是我們一直在一起的以後。”
溫辭看著他,他還是那個樣子,溫柔又認真,好像說什麼都胸有成竹,依舊讓她心動。
“那我們一起努力,走到我們想要的以後。”
他牽著她的手,在陽光裡十指緊扣:“好。”
和衛泯商量好時間,溫辭又回去跟父母提了一下,柳蕙和溫遠之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她也不敢再提彆的要求。
之後的幾天,她也沒再出門。
到了二十八那天,溫辭一早給衛泯打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出門,他說很快。
溫辭叮囑他注意安全,到了給自己打電話,她下樓去接他。
衛泯都說好。
溫辭也沒跟他說很久,放下手機的時候看到外麵的太陽,她走近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太陽出來了。
但冬天還是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