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笑說:“河間府從軍,大多數都會分到朱雀軍,而朱雀軍常常調往南方評判,所以河間府的兵幾乎都在南方,自然在北方少了許多。”
因是同鄉,蕭開終於放下心來,與張孝武一一詳細介紹這疫莊。
疫莊前麵是山神廟,駐紮著兵卒,後麵是原來的義莊,囚室便設在原來的院子中央,四麵加固了高牆和四個哨台,每個哨台上能坐兩人,一個持弓,一個持刀,八個人監視著院子裡的一百二十幾個病俘。囚室北麵是軍灶和役夫房間。四個役夫的工作是清掃疫莊的便溺和運走埋藏屍體,張孝武直說辛苦,四個役夫忙說不敢不敢。
疫莊不大,很快便參觀了一圈,張孝武對此了解前後,又問有無大夫,蕭開說大夫要麼被送到前線給鴉山大營和金城守軍看病,要麼在木城中給軍士看病,哪有給俘虜看病的。張孝武心知這個年代大夫金貴,倒也並未在乎,便暫時住下了。
次日,張孝武提出了三個要求,第一點,戰俘必須自己打掃囚室,囚室內必須乾淨整潔;第二,病俘需要自己編織草席充當榻席,不準戰俘再學豬狗一般將枯草絮成一個窩來住;第三,所有人必須喝燒開過後的水,不再允許任何人喝冷水,亦包括戰俘。
這三條新令倒是不複雜,且清潔工作乾係健康,兵士和病俘紛紛支持。不過還是有幾個病俘故意搗亂,以自己聽不懂聖漢話為理由拒絕,說自己就喜歡臟亂。
蕭開道:“總有幾個人懶得要命,這幾個都是韃塔人,你也知道,他們……有的韃塔人一輩子隻洗幾次澡,身上又騷又臭。”
“最愛乾淨的是什麼人?”
“烏桓人,要麼烏桓人能統領西方各國,但是愛乾淨這一條已經領先各個汗國。”蕭開笑道,“什長大人,這四人如何處置?他們自稱滿意當下環境,等死之人,不必勞動。”
“把他們帶出來吧,我親自會會他們。”張孝武先是一頓,隨後淡淡地說,心中已有殺心。蕭開不疑有他,讓人將四個韃塔病俘帶到疫莊中央,死人一副懶洋洋等死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多年的老賴一般,任你如何說如何做就是不理會。
蕭開上前請示如何懲罰這四人,張孝武看到這四個人便控製不住憤怒和殺人的衝動,他冷哼一聲,衝上前去揮刀直接砍向四人。
他們本來都是病疫之人,哪有什麼力氣反抗,且張孝武又是何等武藝,四個便是想反抗也得抵擋不住。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四個懶惰病俘均被剁了腦袋,鮮血很快染紅了廣場中央,正午的陽光熱得人臉上發燙,而人們心中卻冷得可怕。
蕭開心中一驚,望向其他伍長,其他人也慎重起來,心裡不敢再對軍令搪塞,這個什長手段有點狠不說,單單看他殺人的利落程度,怕是一個是人命如草芥的家夥。跟在這種心狠手辣人身後,大家隻能聽從,哪敢搪塞軍令。
“役夫,將這四個人的屍首剁碎了,埋在南麵的那片田地裡,充當肥料。以後那裡需要整理一下充當咱們疫莊的田地,等雨季來了好種菜吃。”張孝武的話更是讓大家心驚膽戰,將人剁碎了當做肥料,這是哪門子道理,哪有用人做肥料的?又聽張孝武說道:“以後,疫莊所有死人,都要剁碎了充當肥料埋在地裡,若是誰活著的時候不做事,便隻能用自己的屍首來做一點貢獻了。”
死了四個病俘並不會出什麼亂子,病俘病死常有,能活下來才是本事。
在張孝武冷血殘忍地殺完人後,內心的憤怒才平息下來,院子裡的血氣刺激了他。他轉身回到屋內,看著自己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不是害怕,是餘怒。
“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他閉上眼睛,捫心自問道。
他自忖從前的自己不是一個冷血的劊子手,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殺人機器,他隻想過自己平靜的小日子。可現在的他居然惱怒之下冷靜殺人,並且內心毫無波瀾。輕取彆人的性命對他來說便如同踩死螞蟻一般。
“冷血,殘忍,難怪他們都怕我。”張孝武後悔萬分,剛剛也許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但他卻選擇了一個最簡單最殘忍的辦法。為了平息自己心中的戾氣,張孝武找了個木頭,坐在土炕上用刀雕刻。他在給胡三萬雕刻一個木製的門牙,也許雕刻這種小東西轉移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讓他的內心漸漸恢複了平靜。
“我是個人,我不是殺人魔鬼。”張孝武自己對自己說。
下午,俘營便又送來三個病俘,張孝武見送人的是高什長,便笑著上前打招呼,那高什長不好意思地說:“這個……張大人,以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不過我那也是執行軍務不是。”
張孝武又豈能與他一般見識,拉著他要在此吃飯,高什長唯恐染病,嚇得屁滾尿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