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氣熏騰,幔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武承安順手扯了一把也垂落下來。孟半煙能聞得出武承安今天喝的全是自己釀的長安酒,本意拿來做個?人情的東西,這會?子也莫名添了幾分曖昧。
還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湊上來的武承安堵住了嘴,再?之後孟半煙便被武承安緊緊摟住,入港而眠了。
第46章
孟半煙雖未經曆過人事,但二十歲的老姑娘,整日在外麵跟男人們做生意,該不該她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出?嫁前一天晚上?,一直住在孟家倒座房裡的兩個樂女還結伴去找了她。除了兩人親手繡的荷包與?手絹,還有一個精致的小匣子,都是送給孟半煙賀她成親的禮。
兩人自懂事起就在樂坊裡討生活,年輕的時候吃儘了苦頭,跟兩人同?一批長?大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能活到年紀漸長脫離樂坊的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她們二人能被孟半煙請去?彈琴賣藝,已是想不到的好事。
去?年又被孟半煙帶來了京城,兩人在潭州多年身上有不少積蓄,借住在孟家又少了多少紛擾難處,如今的日子過得雖平淡卻也舒服,兩人都覺得每日裡能按時吃上?飯,不用擠出?笑臉伺候人,便是這世上最好的日子。
隻是到底不好總賴在孟家白吃白喝,這才藉著給孟半煙送東西?的當口來問問,兩人以後的安排。
“兩位姐姐不用擔心這個,你們也知道來了京城我手裡的事就一直沒斷過,忙了這麼久好像也沒忙出?個頭緒來。”
孟半煙收下兩人送的東西?,又打開匣子跟兩人確定過裡麵隻是普通助興的藥丸,才跟手帕荷包一起收起來。
“但忙總歸有忙到頭的時候,孟家的買賣還要做,到時候生意鋪開來,要用人的地方就多了,不如且安心留下。不過要是姐姐們有好去?處一定要跟我說,到時候我再給姐姐們奉一份盤纏銀子,也算全了咱們這一段緣分。”
兩個樂女一聽這話頓時安心大半,她倆也不問孟半煙以後到底什麼打算,給孟半煙又道了幾聲喜才結伴而去?。
誰知武承安這廝芯子裡全是黃的,哪裡還用得上?什麼助興的藥丸,孟半煙清晨醒來趴在武承安身邊都還覺得自己腰酸腿軟,要是再給他吃藥,這病秧子沒事自己怕是就要先走一步了。
“什麼時辰了?”
“還早,再睡會兒。”
昨晚一夜難得這般肆意孟浪,武承安這會兒也渾身酸軟提不起勁。連搭在孟半煙腰間的手指都懶得動?彈,就這麼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感受著愛人的呼吸起伏,於此時此刻的武承安來說也是一種享受。
“你彆哄我,今天要去?給母親和父親請安,彆讓我誤了時辰。”
放下幔帳的武承安和在這張架子床外分明就是兩個人,明明病弱卻不講道理得很?,前頭有力氣便壓製著孟半煙,氣得孟半煙拿腳去?踹,他又做出?一副孱弱無力的樣?子來,弄得孟半煙隻能投鼠忌器。
後半程,他沒了力氣還不撒手,抱著孟半煙哄著她換到上?邊,到後來孟半煙覺得眼前都模糊了,那人也不願停下,想從拔步床裡逃開,又被他一聲緊著一聲的阿煙絆住腳步。
最後隻能破罐子破摔,什麼理智什麼把握都成了一句空話,徹底把自己舍給武承安這個王八蛋,任由他掌控。
一整夜了,幔帳外的龍鳳燭還沒燃儘。閃爍晃動?的燭光明暗晦澀,大紅的燭蠟順著燭身往下淌,孟半煙手肘撐起身子越過武承安往外看?,隔著幔帳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屋外的光還是龍鳳燭的亮。
“不哄你。”武承安摟著孟半煙重新躺回自己身側,“半煙來我身邊,是要做侍郎府的大奶奶的,我怎敢誤了奶奶的大事。”
“真的還早,我早囑咐了秋禾,隻要今天天沒塌到了時辰就進來伺候,再睡個回籠覺,到時候我叫你。”
武承安也知道自己昨晚上?鬨得有些過分了,最後一次叫水的時候幾個丫鬟連頭都不敢抬,就怕看?見什麼不該看?的。
得了武承安的保證,孟半煙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沒多會兒又睡著了。直到天光大亮,秋禾領著兩個小丫鬟和翠雲翠玉一起進來,孟半煙才迷迷瞪瞪下床,在梳妝台前坐定任由翠雲幾人伺候。
“這支釵如何。”武承安還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回來的時候,孟半煙正在挑簪子,是自己打斷了她。
武承安先洗漱完穿戴好,湊近了孟半煙,兩人擠擠挨挨並排坐著,武承安打開孟半煙的妝奩匣子認真挑了半天,才撿出?這一件金銀珠花的鳳頭釵來。
“會不會太招搖了。”
孟半煙模樣?極好,從小在家也是嬌生慣養大的。但這些年在外麵奔波慣了,除了必要的首飾大多數時候都是以簡潔利落為主。
“不會,阿煙五官明豔大方,你我剛成親,這支釵正好配得上?你,換了旁人才是壓不住。”
經過一夜,武承安說話越發隨意起來,本來藏在心裡的話隨口說來也不覺得羞。倒是屋裡伺候的幾個小丫鬟沒見過自家少爺這樣?,一個兩個都捂著嘴笑,還是秋禾見她們實在不成個樣?子,才擺手把她們都趕走了。
孟半煙聽了武承安說自己好看?,便微微側過頭讓他替自己把釵環插上?,又順手挑了個火樹銀花的步搖,換下原本的那支。
如此一來,本就大方的模樣?又添了幾分張揚肆意,著看?向武承安半點遮掩都沒有,隻是神情裡多了幾分瀲灩動?人,卻是跟沒嫁人時不大一樣?了。
東跨院還沒完全修葺好,武承安和孟半煙還是住在正院後頭的鬆雲院裡,兩個院子緊挨著沒多會兒也就到了。
昨晚上?武承安鬨得沒個顧忌,半夜裡要了不止一回水,早上?孫嫻心聽說了兒子院裡的事,高興得給整個正院和鬆雲院都多賞了一個月的月錢。
正院看?門的小廝一看?是孟半煙過來請安,頓時就喜得說話的聲兒都拔高了些,把向來自詡臉皮厚的孟半煙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武承安伸出?灑金折扇朝人額頭虛點兩下,才老實了。
侍郎府的規矩,每日辰時去?正院,小一輩的去?給武靖孫嫻心請安,幾個姨娘通房去?正院算是點卯,一家子在一起吃過早飯,一天裡有什麼事要交代,都在這個時候。
武承安向來是不用守這個規矩的,今天踩著點過來請安,喜得孫嫻心身邊的慶媽媽迎出?來好遠。
“大奶奶昨兒個累著了吧,大少爺如何來得這麼早,昨晚上?夫人派人去?您那邊傳話,說今天不必早起,是不是那幾個小丫頭又把這事給忘了。”
“慶媽媽說的哪裡話,這才頭一天進府怎麼好多懶。秋禾是個妥帖人都告訴我們了,母親體?貼我們我們卻不好不懂事,今日大家都在獨缺我和大爺,有什麼意思呢。”
慶媽媽一聽這話眼底的笑意又更真切了些,孟半煙不說自己要儘孝心這樣?的虛話,隻說今天人都齊了不來不好,就可見不是那等隻曉得守著規矩說事的人。
更不是拿著孝敬的筏子來折騰武承安,等過了今天,往後自然是以往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不可能說武承安娶了個妻,就連日子也過不自在了。
屋裡人早到齊了,上?首坐著武靖和孫嫻心,左側第一和第二個椅子空著,一看?就知是留給武承安和孟半煙的,對麵坐著武承定夫婦,再下來坐著謝姨娘和武承宜與?武承蔻。自己這邊坐著的是方姨娘和武承定,左右對立倒也涇渭分明。
隻是也不知道這侍郎府的規矩到底是怎麼意思,說不大吧清早就要來請安,說大吧姨娘不用站著伺候不說,還能坐在少爺小姐前頭,這麼稀裡糊塗的混著。
難怪孫嫻心寧願讓人詬病找了個商戶人家的兒媳婦,也一定要把自己娶進門來,這侍郎府還真如武承安所?說,也是個驢糞蛋子表麵光。
不過再怎麼亂,今天眾人臉上?都掛著或真或假的笑意,見一對新人進來更是吉祥話不要錢似的說。謝姨娘更是擺出?一副欣慰極了的樣?子,一個勁的說可算等到大少爺這一天,原想著怕是盼不著了。
這話說得還不如不說,最後半句幾乎就是在明著嘲諷武承安是個病秧子,活都不知道能活多久,現在居然還能成親。
連武承定都忍不住僵了僵臉皮,不動?神色往自家姨娘的方向瞥了一眼,才讓謝姨娘住了嘴。
孟半煙隻當她是放屁,壓根連多餘半個眼神都沒給她。和武承安一起給坐在上?首尊位的武靖和孫嫻心磕頭奉茶過後,便笑著讓一旁的丫鬟收了蒲團,壓根沒打算再多敬一杯茶。
謝姨娘是良妾出?身,又給武靖生了一兒兩女,在侍郎府一貫是有牌麵的人,今天專門起了個大早到正院來點卯,就是想要趁機蹭孟半煙一杯請安茶,好藉著長?輩的身份壓一壓她。
卻不想孟半煙壓根沒搭理她,逕直越過這一茬,讓翠雲翠玉把早就準備好的見麵禮,依次給了武承定的妻子柳氏和武承宜與?武承蔻。最後才讓丫鬟捧了一匣子絹花和一對荷包,送到兩個姨娘跟前。
“咱們家的大奶奶到底和尋常女子不一樣?,碎布料頭攢的絹花拿來送人,是不是糊弄了些。我和方姨娘到底是伺候老爺這麼些年的老人兒了,如何還當不得大奶奶一碗茶。”
“謝姨娘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裡又缺那幾兩銀錢了。這絹花是前幾年江南進貢來的東西?,隻貢了兩年就沒了。這要是碎布料頭糊弄人的東西?,姨娘是在說宮裡的貴人們不識貨嗎。”
孟半煙這人向來講究有仇當麵報,這會兒該敬的茶也敬完了,自然不可能慣著謝姨娘。
“再說敬茶的事,姨娘剛才說的話自己就忘了嗎,什麼叫做盼不著我們大爺成親,你是想說大爺身子不好活不長?,還是想說京城沒人願意嫁大爺,在嘲諷我。”
孟半煙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還掛著笑意,站定在謝姨娘跟前,俯視著徐娘半老的美?人猛然煞白了臉色,還不等謝姨娘接話又馬上?補了一句,“姨娘可彆說是我想多了,這一套在我這裡不管用。”
“放肆!”謝姨娘說那話的時候武靖的臉色也難看?了一瞬,自己就這麼個嫡子,再怎麼著也不可能盼著他早死。可現在一看?孟半煙把這話攤開了來說,又忍不住想要護一護謝姨娘。
“父親說的是,謝姨娘著實放肆。”孟半煙卻緊跟著把話頭接了過去?,硬生生把這話扣到謝姨娘頭上?。
“我到底是新進門的媳婦,不好跟姨娘計較,免得府裡人覺得我這人輕狂。煩請姨娘也記住了,大爺到底是大爺,您平日裡隻管伺候好父親母親才是正理,下回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第47章
孟半煙嫁到侍郎府第一天,就讓侍郎府改了規矩。
因當著全家的麵跟謝姨娘對上,還強行曲解了武靖的意?思?,為了不讓她吃虧,孫嫻心?第一次沒把幾個庶子庶女留下一起吃早飯,而是以昨天一天大家都忙得累了為由,打發眾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去。
等人都走了,又拿眼神示意?武靖把兒子帶去側間小書房裡,讓丫鬟們?連同早飯端過去,讓他爺倆單吃。自己獨留下孟半煙,讓她緊挨著自己坐下。
“你這孩子,怎麼頭一天就跟她對上,我知你不是個能受氣吃虧的人,隻是這麼一來往後恐怕她就更要與你為難了。”
“母親,我不這麼做,她不也欺到我頭上來了。哪有當著剛過門媳婦的麵,咒她男人活不長的道理。這也就是母親父親好性兒?,若放在彆處,恐怕早打到她臉上去了。”
孫嫻心?這些年本就在謝姨娘身上漚了不少氣,這會?兒?嘴上看?似是數落兒?媳,其實心?裡不知道有多暢快。方才看?著謝姨娘那?張憤怒又帶著點點慌張的臉,她隻恨自己不能再?多看?幾眼。
“話是這麼說,但她到底是府裡的老人了。你父親又素日習慣她服侍,就怕你為了咱們?娘倆倒還受了委屈。”
孫嫻心?沒?有刻意?壓製自己說話的聲量,隻隔著薄薄一層布簾,這話與其說是跟孟半煙說,倒不如說是全給裡頭武靖聽的。
兩人夫妻這麼多年,方才當著一家子的麵,孫嫻心?看?得清楚明白?武靖是真來了火氣,要不是自己強行打斷,這會?兒?吃虧的是誰還真不好說。
“母親大可放心?,府裡的當家主母是您,我說到底也隻是大爺的妻子,我說什麼做什麼自然都是以大爺為重?。老爺是父親,我是兒?媳,隻要我這一顆心?是好的,父親自然能容得下我。”
孟半煙當然聽得明白?孫嫻心?話裡的意?思?,也故意?軟了嗓音擺出一副嬌憨天真的姿態來,幾句話就把裡間的武靖架得高高的,仿佛武靖這個當公爹的要是還跟自己一個剛過門的兒?媳計較,才是是非不分不知好歹。
這話說出來,孫嫻心?屋裡幾個小丫鬟都捂著嘴笑,大丫鬟丹楓給孫嫻心?盛了一碗甜湯後,又給孟半煙舀了半碗紫米露,也幫著她敲邊鼓,勢必要把這一出戲坐念唱打弄圓滿了。
“大奶奶這話奴婢也覺得說得在理,大奶奶跟大爺好,就比什麼都強,夫人可就彆操心?這些了。”
說是做戲給裡間的武靖聽,可這裡頭的道理卻又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孫嫻心?忍不住拉起孟半煙的手,親昵地拍了拍。
“好孩子,你放心?,我和老爺都懂你的心?。你這才剛過門正?該和長安鬆快些日子,府裡的事,往後咱們?娘倆再?慢慢說。”
側間的小書房裡,外間兩個女人說的話不說聽全也起碼聽了八成。武靖看?著帶著幾分倦容眼眸裡卻清亮帶著幾分暢意?的兒?子,原本滿腹的怒氣莫名消了大半。
“你娶的這大奶奶可著實是個厲害角色,往後的日子你們?關起門來好好過,是好是歹的隻彆怨你母親替你操的這份心?。”
武靖到底是當公爹的人,不好隨意?評價兒?媳。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這麼句話,倒把武承安給聽笑了。
“我這身子再?不找個厲害的替我鎮鎮宅,往後的日子恐怕才沒?法好好過。爹,兒?子大了,總不好依靠爹娘過一輩子。”
孱弱的長子露出幾分對未來的期盼和打算,這幾年一直默許次子那?些小動作的武靖,也終於開始重?新正?視自己這個嫡子。
父子二?人對坐半晌,直到又聽見外間婆媳兩人親親熱熱的嬉笑交談,武靖才起身從身後的多寶閣裡抽出一個小匣子來。
匣子裡裝的是侍郎府的腰牌和武靖早年間做的私令,因?著幾個兒?子都沒?分家也都沒?出仕,侍郎府正?經的腰牌一直都隻有武靖和孫嫻心?有。
武承定這幾年在外廝混得多,有時候也找借口從武靖這裡臨時拿了腰牌出去,或炫耀或替人招攬些事,用過後都要及時還回來,連拿在自己手裡過夜都不敢。
私令就更加要緊,武靖攏共就做了兩份。拿了私令就能吩咐侍郎府門下所有人,包括田莊上的莊頭鋪麵上的掌櫃,甚至是武靖這些年的門客學生。
要是沒?有這個私令,不管是武承安還是武承定和武承憲,出去碰上了是主家的少爺,但也僅僅是主家的少爺,想要指使他們?乾活做事,恐怕事情還沒?辦武靖就什麼都知道了。
“兩樣?東西本就是要留給你的,這幾年你身子不好就一直留在我這裡。現在你成家了先把腰牌給你,等再?過陣子搬去東院,或出去走動或招攬門客,就都用得上了。”
腰牌和私令,武承安當然知道父親一直留著。他也知道自從武承定和柳氏生了孩子以後,父親就起了要把腰牌給他的心?。
要不是他幾次三番耍小聰明,拿著從父親這裡借去的腰牌辦砸了事,說不定就真給他了。也正?是這樣?,母親才會?著急替自己說親,畢竟要是腰牌真到了武承定手裡,也就代表自己是真的被父親放棄了。
武承安接過腰牌,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過腰牌上的紋路。即便他再?自詡性情冷淡不在意?這些,但是又如何能真的不在意?。自己是父親的長子,怎麼會?甘心?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器重?彆的兒?子,視自己如無物。
“父親……”
“怎麼,還想要私令啊。你老子還沒?老呢,且再?等等吧。”
武承安紅了眼眶,武靖也忍不住有些心?緒起伏。他承認這個腰牌他給得起碼有一半是存了補償的心?思?,畢竟之前?謝家姑娘那?事,也在他的默許之下糊弄過去。
這幾年大兒?子明裡暗裡吃了多少這樣?的虧,武靖心?裡有數。隻是他不光是個父親還是侍郎府的家主。他不能把所有感情和希望都寄托在武承安身上。
直到今天,他被孟半煙這個兒?媳撕破遮羞布惱羞之餘,也隱約明白?了妻子一定要把這個兒?媳娶進門的原因?。他必須再?給長子一個機會?,要不然這個府裡恐怕就真的要亂了。
武承安剛覺得父親對自己特好,又被武靖一句沒?老給強行打斷。父子平時本就很少這樣?掏心?窩子說話,把正?事說完就更加隻能大眼瞪小眼的乾坐著。
還是武靖主動起身在兒?子肩膀捏了捏,便帶著他出去,各自找各自的媳婦,不再?提及方才的那?一抹父子溫情。
正?院裡父子婆媳一團和氣,西院裡卻彌漫著散不開的凝重?與緊張,連一向喜歡湊在廊下說閒話的婆子也都四散躲開,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主子們?不高興,再?挨打挨訓。
屋裡,謝姨娘氣得滿臉通紅,手掌狠狠拍在圈椅的扶手上,也顧不得精心?保養的指甲都磕劈了。
“那?孟半煙算個什麼東西,沒?進門的時候就敢做主趕走柳妙菡。現在又當著老爺的麵這般給我沒?臉,以後這府裡還能有咱們?母子站的地方?!”
“姨娘消消氣,她不過就是個小地方來的粗婦,她懂個什麼道理。商賈人家養出來的姑娘,也就這點蠻子勁兒?了。”
柳氏嫁給武承定,即便武承定是庶子也是她家高攀了。剛嫁過來那?一陣她也想過去親近孫嫻心?,畢竟姨娘是姨娘母親是母親,私底下如何論是一回事,明麵上武承定的母親卻是隻有孫嫻心?一個。
但孫嫻心?顯然並沒?有打算跟柳氏親近,她明白?柳氏打的什麼主意?。府裡人人都想著武承安身子不好,說不定哪一場病熬不過來人就去了,到時候孫嫻心?這個夫人也隻能傍著庶子過活。
可惜孫嫻心?壓根就沒?這個打算,兒?子在一天她替兒?子籌謀打算一天,萬一哪天兒?子真走在她前?頭,她也攢夠了體己,或留在侍郎府或回潭州老家去,總之絕不會?去跟庶子假模假式說什麼母子情。
柳氏後來也看?明白?了,便徹底絕了去孫嫻心?跟前?討好的心?。這兩年越發的親近謝姨娘,兩人成了真正?的婆媳吃在一處想在一處,連把庶妹推給武承安,也琢磨到一處。
謝姨娘一貫願聽柳氏的話,這會?兒?被她這麼一勸,臉色雖還難看?但到底平靜了些,“蠻子又如何,還不是順順當當嫁進來了,這才第一天就這個做派,往後還不知要怎麼囂張。這哪裡是娶妻,分明就是給武承安弄了條看?門狗。”
“姨娘!”武承宜向來是個要強的性子,身為女子不能出去往來交際,便把心?思?全放在讀書上,暗暗發誓要把書讀得比家裡兄弟姊妹們?都要好。
書讀得多了道理也懂得多,自然更要臉麵。這會?兒?聽自家姨娘說得實在不像話,雖心?裡也怨孟半煙當著眾人的麵落了謝姨娘的麵子,但又忍不住高聲止住謝姨娘的話。
自家女兒?是個什麼性子謝姨娘比誰都清楚,見武承宜漲紅了臉,忍不住拿話刺撓她:“好姑娘,知道你知書達理博古通今,可如今是你親娘的麵子被人扔在地上踩,你不說幫忙想法子,好歹彆站乾岸上看?行嗎。”
這話說得就有些刻薄了,武承宜被擠兌得緊攥著手帕的指尖都細細打顫,嘴上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憤憤然把頭撇向一側再?不做聲。
倒是一直坐在一旁沒?說話的武承蔻神色淡淡的,見母親要跟姐姐吵起來才插了句嘴:“姨娘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您再?生氣這會?兒?也不能真把大嫂怎麼樣?,倒不如歇歇心?養養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說來說去,人人都有道理,但人人都拿孟半煙棘手,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就如同武承蔻說的,氣成那?樣?又如何,總不能現拿把刀去把她殺了。
既殺不死她就不能輕易得罪了她,她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彆到時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人家在京城就她一個人,到時候報複起來可沒?那?麼多顧忌。
“行了!”一直悶頭坐在一旁的武承定見姨娘妻子和妹妹也爭不出個結果,才出言結束了這一場注定沒?結果的爭論,“外公和舅舅不是快要回來了,有什麼事等他們?回京城了再?說。”
第48章
早上跟著兩人一起去正院的除了孟半煙身邊的鐵打的翠雲,還有秋禾與兩個二等丫鬟琥珀和珍珠。
鬆雲院在侍郎府的地位這些年一直有些尷尬,誰都知道武承安是?嫡出的長子,但人?人?都說不準這金疙瘩到底能?活多久。
時間長了,有些心思活泛的奴仆麵熱心疼,明麵上照舊對鬆雲院親親熱熱,但真正親近的卻?是?西院那邊。
這種說不明道不清的事情,動真格的擺到台麵上來說又沒個證據,可要說隻是鬆雲院的丫鬟婆子們多心,卻?也是?睜眼說瞎話。
時間長了,人?人?心裡都憋著一股子邪火,今天被孟半煙當著謝姨娘的麵戳破她的臉麵,兩個小丫鬟從正院回來的路上,腳下都快要能?生出風來。
好不容易回了鬆雲院關上門,琥珀和珍珠就再忍不住,跟小姊妹們把正院裡的事繪聲繪色全學了一遍。聽的人?也驚奇,又拉著她們翻來覆去的問,吵得武承安實在受不住,曲起?手指重重在桌上敲了幾?下,才安靜了大半。
便是?這樣了,有兩個膽子大又年紀小的丫鬟還躲去廊下你拿手肘撞我一下,我用帕子甩你一遭,嬉笑打鬨高興得忘了形。
“好了好了,你們也彆一直做出這幅怪樣子,好像我是?乾了什麼勤王殺駕的稀罕事。”
“大奶奶這話說得不對,咱們少爺這幾?年不知吃了多少虧,秋禾冬麥幾?個想?跟西院那位爭個對錯,怕吵不過反而給少爺添麻煩。也得虧有了您,自從少爺識得您就處處有人?護著了。”
說這話的是?武承安的奶娘何媽媽,從武承安一落地到今天,何媽媽在他身上花的心血,比自家那幾?個孩子加起?來還要多。
起?初孫嫻心定下孟半煙做侍郎府的大奶奶,何媽媽心裡是?有過埋怨的。在她眼裡武承安處處都好,這世上沒有他配不上的人?。
不說非要娶公主那麼難為人?,但起?碼一個勳貴士族家的閨秀總是?行的。誰知挑來挑去挑了個商戶人?家的女兒?,挑挑揀揀也頂多能?誇一句是?清白人?家的好閨女。
直到孟半煙收拾了柳妙菡那麼個大麻煩,再看著武承安變得比往日願意動彈出門,以前病了恨不得滿院子的人?哄著才能?吃下半碗藥,現在不用人?催,咳嗽幾?聲就主動喚人?去請彭老先?生來診脈。
喜得何媽媽也再不為了大奶奶家世太低發?愁,每天就盼著孟半煙早點?嫁過來。現在見?她進門第一天就給了謝姨娘一個下馬威,就更高興了。
“媽媽彆這麼誇我,過日子哪能?天天這麼著鬥雞似的,即便有用可天天這樣累也累死了。”
孟半煙選在今天對謝姨娘開刀,自然不隻是?給孫嫻心遞投名狀,告訴她自己就算借她的勢跳出孟海平和新昌侯府的泥坑,也不會?忘了之前的約定。
她更大的目的還是?試探與立威,趁著自己剛進門第一天,隻要不殺人?造反眾人?都要敬著自己幾?分,先?把侍郎府這些人?的性?子試一試。尤其是?武靖的態度,就決定了以後自己在侍郎府該怎麼行事。
現在回過頭來看結果,孟半煙還算滿意。回鬆雲院的路上武承安已經把武靖給的腰牌給自己看過了,她明白這是?武靖對兒?子和自己的回應。
謝姨娘那頭也算不得什麼,一個張牙舞爪卻?沒實膽的女人?,今天弄她這麼一下,起?碼也能?讓她消停一段時間。以後就隻用等著看她是?忌憚自己收斂野心,還是?要繼續鬥下去了。不管哪一樣,都可以先?看一看。
何媽媽一聽這話也不再多說什麼,她已經有點?兒?摸清楚孟半煙這個新奶奶的性?子,她的事隻能?她做主,彆人?在一旁說什麼都沒用,也彆打量著攛掇她做什麼,搞不好自己先?沒了體?麵。
早起?去正院給武靖和孫嫻心磕頭請安,這會?子又輪到鬆雲院的丫鬟婆子奴仆下人?們給新奶奶磕頭認人?。
武承安和孟半煙端坐在正屋堂中上首,孟半煙看著奴仆們四個一起?過來磕頭,跟流水似的換了好幾?輪,最?後好些粗使的丫鬟婆子都沒能?進屋,就在院中一齊磕頭請安,就算見?過主子了。
孟半煙這才知道武承安之前再三囑咐過要多備些紅包賞錢是?怎麼回事,之前幾?次來武承安院子裡見?得最?多的就是?秋禾幾?人?,剩下的就算碰上了也沒什麼印象,都是?伺候好了便悄無聲息地退下。
感情這才是?官宦世家養出來的奴仆,怪不得外頭都說寧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不說旁處隻看武承安這裡,一等二等的丫鬟若是?日後放出去,氣派眼界起?碼就要比孟主簿家的娘子強上許多。
“秋禾你最?熟,平時管著我房裡大事小情,我私庫的鑰匙她也有,每個月要帶琥珀珍珠盤一次裡麵的東西。這是?總賬,奶奶過門這苦差事往後就歸奶奶管著了。”
武承安坐在一旁也沒閒著,底下奴仆們磕頭,他就歪過身子湊近了孟半煙,小聲跟她介紹眾人?各自的職責。
“冬麥管針線,彩雲彩月兩人?歸她管著,彩雲針線上的功夫極好,彩月擅裁衣,她這還是?家傳的本事,往後你就知道了。”
“春柳你不常見?,她管廚房。廚房裡還有兩個廚娘,一個拿手菜是?京城這邊的,還有一個是?我找母親換來的,老家也是?潭州的,往後你想?吃什麼隻管跟她們說,彆嫁給我這麼人?,連口吃的都不順心。”
春柳是?個臉龐圓圓的姑娘,對比起?冬麥和夏荷確實不那麼伶俐,聽見?武承安說起?她也沒多話,老老實實磕了頭就退到一旁去,心裡想?的都是?最?近學的那幾?道潭州菜,中午要做那幾?道給新奶奶吃。
“夏荷管采買,她平時出去得比我還多,蓮兒?鑫兒?都會?記賬,往後外麵有什麼事,你也能?問問她。”
夏荷是?四個大丫鬟裡模樣最?標致的,這會?兒?跪在底下端端正正磕了個頭,聽武承安這麼說立馬就抬頭接話,“奶奶有事隻管吩咐。”
幾?個婆子,全媽媽總管鬆雲院的奴仆,張媽媽管著院裡雜事,陳媽媽守著廚房,何媽媽是?奶娘平時多看著武承安身邊的事。
再有四個小廝安福、安泰、彩藍、鬆青各司其職,平時多在前院外頭辦事,鬆雲院內院進來的少,就算來也是?武承安有事要辦,聽完差事便出去。
這麼老些丫鬟婆子小廝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孟半煙心裡除了對侍郎府排場大勢大的感慨,心裡也悄悄給武承安算了筆帳,鬆雲院裡彆的都不算,每月光是?下人?們的月錢銀子都不是?個小數。
“你剛嫁過來,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是?那種喜歡前呼後擁的人?。但府裡總歸還不熟,我給你挑了幾?個人?你先?用著,好與不好的試幾?天再說。”
香菱和白芍是?武承安身邊預備提大丫鬟的人?,畢竟秋禾冬麥幾?人?年紀不小了,哪天放出去一個總得有人?補上。
現在武承安把兩人?全給了孟半煙,就是?怕自己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得有兩個得力的人?在孟半煙身邊幫襯著。
剩下還有四個二等的丫鬟萱草、春蘭、半夏、白薇連同幾?人?的身契當著眾人?的麵都給了孟半煙,這場認主的熱鬨才算散了。
吃了中午飯,孟半煙在家的習慣是?往書房裡去,或是?有事就直接出門了。武承安的習慣是?躺下歇個晌午覺,兩人?一動一靜真真南轅北撤。
孟半煙想?著怎麼也是?成親第一天,不好扔下武承安一人?,便打算卸了釵環陪他睡個午覺,誰知人?還沒坐下就被武承安拉著往鬆雲院後院去。
鬆雲院說是?一進,其實不止。前麵有被穿廊隔開的前院,前院裡左右廂房連著一排倒座房,正院後麵又還有後罩房,光是?這些加起?來就比孟半煙賃的那宅子還要大了。
武承安有幾?年身子特彆差,彆說出府門,就是?出鬆雲院都少。孫嫻心心疼兒?子整日整日悶在屋裡無趣煩悶,又在鬆雲院後頭連著花園子那一處新劃出一塊地方,給兒?子新弄了兩間花房一個暖閣連著抱廈,當是?給武承安多出個能?走?動的地方。
武承安牽著孟半煙的手,邊走?邊跟她仔細介紹鬆雲院,丫鬟婆子和小廝不當值的時候,家生子可以回家,侍郎府後頭有一條後巷,裡麵住著的都是?侍郎府的家生子。
要當值的,簽了死契又沒家可回的,就住在前麵的倒座房裡。正院裡平時隻有耳房裡住人?,一般是?一個大丫鬟帶著兩個小丫鬟住,隔出裡外兩間,晚上睡外麵的當值,也吵不著裡間的人?。
“本來我房裡還有守夜的丫鬟,不是?為了通房暖床,隻是?我這人?身子不好,有時候半夜起?燒自己糊裡糊塗不知道。怕病得誤了事,就離不得人?。”
一年裡,春困夏熱秋乏冬涼,也就春夏之交武承安身上能?爽利些。即便是?現在人?逢喜事精神爽,手心裡也照樣一點?熱乎勁都沒有。
可能?是?上午在去正院累著了,這會?兒?走?路都能?聽見?軟底的布鞋蹭在地磚上的聲音。
“現在你來了房裡就不留人?了,你平時要招呼她們又不見?人?,隻要隔著窗戶敲兩聲,保準角房那邊就聽見?了。”
武承安說得仔細,孟半煙心裡想?的卻?是?他敲個窗戶都能?聽見?,那做晚上兩人?發?出那般要殺人?的動靜,豈不全被人?聽了去。
任憑孟老板在外麵叱吒風雲,一想?到這個也還是?難免紅了耳根。武承安本就時刻關注著妻子,見?她突然紅了耳朵一下子還沒轉過彎來,直到對上孟半煙似嗔似怒的眸子,才靈光一閃明白過來。
“還笑,你還好意思笑!這事你去想?法子,總之不能?再這麼著,要是?解決不好,大爺您就自個兒?伺候自個兒?吧。”
鬆雲院後頭的抱廈說是?花房暖閣,其實就是?建來給武承安消遣的去處。兩人?關上門來孟半煙狠狠往他身上錘了兩下,便在屋裡貴妃榻上躺下,背對著武承安懶得搭理他。
“你不是?沒睡晌午覺的習慣,要不我讓她們陪你去花園子裡逛逛,我迷瞪一小會?兒?,再來找你。”
不躺下不覺得,一躺下孟半煙才覺得腰酸,連手指尖都懶得動彈,“昨晚上的事你翻過天就忘了是?不是?,你不睡我睡了啊。”
“睡,怎麼不睡。”武承安一聽這話立馬就高興了,脫了鞋緊貼著孟半煙躺在一張貴妃榻上,也不管兩人?擠不擠,就這麼著摟著人?漸漸睡沉了。
第49章
三朝回?門?當天,武承安比孟半煙醒得早,或者說這人一整夜都沒睡好,大?晚上的摟著孟半煙問,要是嶽母對自己不滿意該怎麼是好。
囉哩囉嗦說了一大堆把孟半煙煩得夠嗆,早上丫鬟們進來伺候兩人穿衣洗漱,動靜都比前兩天要小心?。
出門?的時候,孟半煙看著跟在兩人馬車後麵多出來的一輛車有些疑惑,“香菱,這輛車上裝的什麼,是要跟我?們一起?回?去的嗎。”
“回?大?奶奶的話,東西是夫人差人送過來的,說是這兩天底下人送了些時興的布料與皮料子來府上,讓奶奶一起?帶上。”
前天把鬆雲院裡的人認過之後,昨天孟半煙跟武承安商量著把王春華給的翠玉翠竹安排讓琥珀珍珠帶著,領三等丫鬟的月錢,先把府裡的規矩學明白了,以後再看安排她們乾什麼活。
翠雲不一樣,孟半煙待她親近得不能光用規矩約束,就還留在?身邊領一等丫鬟的月錢,平時讓香菱和白芍兩人看顧著,有不懂不明白的地方慢慢學著便是。
武承安聽她這麼說的時候,先是笑得不行,說哪裡敢把翠雲姑娘這個護法金剛從你身邊調開,她隻要彆一把火燒了這鬆雲院,就算不得沒規矩。
後自己說著說著又垮了臉,蹭到孟半煙身邊,陰陽怪氣問她怎麼待翠雲這麼好,怎麼不待自己也這麼好。
聽得孟半煙起?身去他專門?備著用來賞人的匣子?裡,撿出幾個銀角子?拍到他手心?,“喏,這下爺跟翠雲一樣了,可滿意了吧。”
武承安長這麼大?,何?曾被人賞過二錢銀子?,當時捧著那二錢銀子?人都傻了,屋裡幾個丫鬟更是靠在?一起?哄笑作一團,惹得全媽媽跟何?媽媽聽見動靜都往這邊來,看是出了什麼熱鬨。
最後那二錢銀子?還被武承安仔仔細細收進荷包裡,誰也不讓動。翠雲也踏踏實實跟在?孟半煙身邊,繼續做她的護法金剛。
回?門?自然回?的是孟家,家裡不光王春華在?,張楊也帶著張鶯兒來了。之前孟半煙還沒真正出嫁,張楊很少往孟家這邊來,畢竟待嫁的姑娘家裡有個年紀不算老的後爹出出入入,並不是什麼好事。
現在?人過了門?,今天又是帶著夫婿回?門?,就不用再那般拘謹。在?孟家也沒那麼多規矩,孟半煙讓小拾拿錢出去叫了桌席麵回?來,連同謝鋒阿柒一起?叫上,大?家圍坐一桌熱熱鬨鬨吃飯。
武承安早上出門?前,還專門?讓廚房送了提神茶來,就是為了在?孟半煙的娘家人跟前不顯頹態。
卻不想?王蒼幾人都是有備而來,才不管他武大?少爺弱不弱,你一句我?一句哄得武承安來者不拒,飯沒吃幾口就喝了個酒抱,還是孟半煙實在?看不下去,出頭替他擋下後半程的酒。
武承安醉得走路都嫌地太?晃,孟半煙隻好讓秋禾幾個把他扶到自己床上去睡覺,又打發王蒼去給他開方子?去弄解酒茶,這才有空和母親在?隔壁小書房裡坐下,說說體己話。
“我?本來是一萬個不放心?讓你往侍郎府那樣的高門?大?戶裡去,今天看見姑爺跟你這麼好,才算放了一半的心?。”
“那剩下一半呢?娘還要我?保證什麼才能放心?。”
書房裡擺著一張矮榻,平時看書理?事累了正好躺一躺。中午孟半煙替武承安擋了不少酒,這會子?正是酒酣耳熱的時候,也顧不得王春華囉嗦,就拉著母親坐在?榻上,自己橫躺著枕在?母親腿上,還像小時候那樣嬌裡嬌氣。
“我?不要你的保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日裡是怎麼哄我?的,我?不戳穿你你還當真了。”
王春華當然知道侍郎府的日子?再好過也好過得有限,今天回?來她身邊那兩個大?丫鬟,與其說是丫鬟不如?說是她學著怎麼在?侍郎府待下去的佐助。
之前武承安說了寫了那麼多到底是紙上功夫,真一頭栽進那等大?家族裡,一言一行動靜之間都得小心?,要不然孟半煙也不能這麼乾脆就收下武承安給的人。
“娘,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要了這個就得舍了那個,這個道理?我?早就明白了。”
孟半煙枕在?王春華身上,藉著酒勁遮臉也不再隱瞞什麼,“新昌侯府昨兒個派人去了侍郎府,說是送些東西給我?,但其實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要我?今天回?門?去侯府。”
郭珍躲在?家裡這麼久,總算緩過口氣來。見孟半煙成親辦得熱熱鬨鬨,還拿出那麼份妥帖體麵的嫁妝,又免不了眼熱妒忌。
在?她看來這些家產都該是孟海平的,被孟半煙這麼個丫頭片子?全占了去,裡外裡就等於吃虧的都是她。尤其是那張千工拔步床,郭珍坐在?家裡聽出去打聽的婆子?回?來形容,都忍不住紅了眼。
但已經抬去了侍郎府的東西,要她郭珍去搶她也沒那膽子?,就隻好攛掇孟海平送些東西去侍郎府,想?讓孟半煙回?門?往侯府三房這邊來。隻要把人哄進門?就不怕她真不心?軟,到時候想?從她什麼要個什麼不成?
“我?都這麼厲害了,郭珍還眼巴巴的想?從我?身上撈好處。要不是有侍郎府的庇護,她現在?恐怕也沒這麼客氣。得了人家這麼大?的好處,隻不過學著怎麼做侍郎府的大?奶奶,是我?賺了。”
王春華一聽這個也就不說話了,她清楚自己護不住女兒,能做的隻有放手,“那等我?回?去了,你平時多寫信給我?,彆總報喜不報憂,你隻說好的,我?就會覺得我?的女兒是不是哪哪兒都不好。”
孟半煙賴在?母親身上轉了個身,把臉埋在?王春華的小腹上,聞著隻有王春華身上才會有的好聞味道,“嗯,知道了,那我?信裡全說不好的,娘就能放心?了是不是。”
母女兩個在?書房裡嘀嘀咕咕大?半個下午,直到傍晚了才把睡得滿眼惺忪的武承安從床上撈起?來,扶上馬車回?府。
新女婿上門?要受點刁難,這已經是約定?俗成的事,下了馬車門?房上的小廝看著腳步踉蹌的大?少爺,一個個都上前打趣道喜,賀他過了大?奶奶娘家人這一關。
武承安心?裡高興,隨手掏出個荷包來賞給他們幾個,這才乖乖跟在?孟半煙身後回?了鬆雲院。
回?來了也不肯聽話去休息,拉著孟半煙在?窗下的貴妃榻上坐著,自己脫了鞋躺下,腦袋枕在?孟半煙身上,竟是跟孟半煙方才一模一樣的姿勢。
“下午跟嶽母說什麼了,說了那麼久。”
“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翠雲的醋你要吃,我?娘的酸難不成你也要拈一拈啊。”
“你可彆冤枉我?,我?是怕你背著我?跟嶽母說我?壞話。萬一你娘聽了不高興,再把你帶回?潭州去,我?怎麼辦。”
武承安躺在?貴妃榻裡,腳下空出半截沒地兒擱,就喚小丫鬟拿了個矮凳來,光腳趿拉著布鞋踩在?上頭,翹起?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股子?紈絝賴唧唧的勁兒。
“我?管你怎麼辦,反正咱倆親也成了事也辦了,我?真要跟我?娘回?鄉探親,說不定?母親也能同意,你說是不是。”
孟半煙這話本就是順著武承安隨便說著玩兒的,卻不想?武承安一聽她說要走,頓時就炸了毛。
想?起?身去看孟半煙的眼睛,看她是逗弄自己還是說真的,可身子?實在?被酒勁熏得無力?,撐了幾下也沒能坐起?來。就隻好伸手去握她的腕子?,纖長白皙的頸子?也往後仰倒,好能倒著從下往上去看孟半煙的臉。
“你要是想?家你跟我?說,我?去跟娘說。隻要你帶上我?就行,你扔我?一個人在?府裡算怎麼回?事,好沒意思。”
“誰說要回?潭州了,我?去年才來京城,你以為來回?一趟多容易似的,光是路上的花費都不是個小數目。我?來京城光花錢了還沒見著一個子?的回?頭錢,我?才不走。”
一聽孟半煙說這話,武承安頓時放下心?來。也不覺得孟半煙是因為沒賺錢不走有什麼不對,又安安心?心?軟回?榻上,枕著孟半煙稀裡糊塗睡著了。
兒子?和媳婦出門?回?來,孫嫻心?都派人守著,當娘的放心?不下兒子?又不想?做那個掃興的人,就隻能這麼著。
“夫人,少爺和大?奶奶回?來了。”
孫嫻心?身邊幾個丫鬟隻有淨月是嫁過人的,當年嫁給武靖身邊頗為得力?的外管事,也算得上一門?好姻緣。
可惜嫁的那人命薄了些,嫁過去才兩年人就一病不起?死了,連個孩子?都不曾留下。
孫嫻心?心?疼她,不願看著她年紀輕輕就在?府裡做個不上不下的管事媽媽,就依舊把人調回?自己身邊。雖梳婦人髻但還乾著貼身丫鬟的活兒,府裡上下也還照舊喊她淨月姑娘。
今天孫嫻心?專門?讓她去鬆雲院走一趟,就是知道她比丹楓幾個未嫁人的丫頭眼力?更強些。有時候年輕夫妻好不好不能光看嘴上怎麼說,還得看兩人之間相處如?何?,這裡麵的門?道言傳沒用,隻能意會。
淨月回?來這一路嘴角都噙著笑意,見到孫嫻心?又專門?俯身湊到她耳畔,低聲說過幾句悄悄話,就讓孫嫻心?喜笑顏開的。
“真的啊?”
“奴婢親眼瞧見的,要我?說咱們這個大?奶奶就是個嘴硬的,心?軟著呢。”
“要真以後都能這樣,那我?就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淨月從未見過武承安那般暢快舒朗的樣子?,病久了的人身上難免帶有鬱氣,哪怕不是故意的卻也遮掩不住。
今天淨月站得老遠隔著窗戶,幾乎隻能瞧見兩人的影兒,說的什麼話都聽不清,但就是能覺察出來武承安那股子?開心?高興的勁兒。
“奴婢去的時候聽見翠雲在?跟秋禾幾個說話,說王家太?太?這個月月底就要回?潭州去了。”
“怎麼這麼著急啊,也太?快了,難得來一回?怎麼不多待待。”
“聽說是大?奶奶那個繼父家裡的姑娘今年冬天也要出嫁,這回?跟著一起?來幫忙料理?大?奶奶的婚事,這不事情辦完又得趕回?去,那邊還有一場要忙呢。”
孫嫻心?很少在?孟半煙嘴裡聽說關於王春華再嫁之後的事,張家更是隻知道有這麼個人家,再多就不知道了。
現在?聽說了這事她也坐不住,趕緊的就叫上全媽媽去開私庫挑選東西,人家千裡迢迢過來幫著自己的媳婦料理?家事,現在?知道人家姑娘要出嫁,沒一點表示那也太?失禮了。
第50章
上巳節三月三,在老家的時候每逢這天家裡都要?做地菜煮蛋,裡麵放上黑豆紅棗紅糖,甜滋滋地煮上一大鍋,據說是有祛濕除邪的功效。
孟半煙小時候不喜歡地菜的味道,也?不?喜歡煮不?入味的雞蛋,每次都隻喝一大碗紅糖水,再把碗裡的紅棗紅豆挑著吃掉,剩下碗底光溜溜的雞蛋和地菜。
要?是?被王春華發現了,就得被念叨著苦巴巴把剩下的那顆蛋吃掉。要?是?被孟海平發現了,當爹的就會不做聲端起碗替女兒把雞蛋吃了。
後來長大了,每到三月三主動囑咐廚房要開始準備地菜煮蛋的成了孟半煙自己,就不?覺得地菜的味道奇怪了。
今年來了京城又忙著成親的事?,回門之後發現上巳節都過了,這才恍然這幾天自己總覺得漏了什麼事?沒乾,到底是?忘了什麼。
地菜是?家鄉的土叫法,孟半煙前一天晚上問武承安京城有沒有這東西的時候,武承安清澈的眼神顯得有那麼一點點愚蠢,她就知道自己指望不?上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了。
第二天找上春柳,兩人嘀咕半天確定孟半煙嘴裡的地菜就是?薺菜之後,就大手?一揮把陳媽媽準備用來做包子的薺菜全弄來,煮了兩大鍋地菜雞蛋。
地菜特有的清香煮開之後會慢慢飄遠,加上陳媽媽舍得放料,聽?孟半煙說要?放紅糖紅棗,就放了滿滿一大鍋,煮開掀鍋都看不?見雞蛋,全是?滿滿的紅棗擠擠挨挨。
聞著味兒尋來的還?有正好往鬆雲院這邊來的孫嫻心,還?沒進院子就聞出來孟半煙在做什麼,“阿喜,你聞聞這是?不?是?地菜煮蛋的香。”
“姑娘,好像是?呢。”喜媽媽是?孫嫻心的陪房,這麼多年了孫嫻心身邊比喜媽媽能乾的人有許多,但是?隻有喜媽媽一直一直陪著孫嫻心。
循著薺菜的清香和?紅糖紅棗的甜香,兩人一路走到鬆雲院的小廚房外,孫嫻心第一眼就先看見坐在院子石凳上,端著個小瓷碗吃得頭也?沒抬的兒子。
武承安病得多吃的藥更?多,藥吃多了敗胃口。即便是?成親前的一段日子,秋禾幾個總拿孟半煙當說頭勸他多吃些,把身體?養好些,用處也?有限,孫嫻心都多少年沒見過兒子吃東西吃得這麼香了。
鬆雲院裡以往隻有藥香飄散的時候,現在新奶奶進門開始張羅好吃的,院裡的丫鬟一個個都高興得不?得了。
畢竟武承安性子再好再不?磋磨奴仆,可天天守著一個病病歪歪的主子,主子一病滿院子的人就大氣的不?敢出,時間長了整個鬆雲院的氛圍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個才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原本湊在一起嬉嬉笑?笑?等著吃,一回頭瞧見站在小院門口的孫嫻心,這才慌忙俯身道萬福請安。
“娘怎麼到這後麵來了。”聽?見動靜,武承安也?起身來迎,“廚房裡煙重油重,母親還?是?去前麵坐坐?”
“這地方你來得娘就待不?得?”孫嫻心嗔怪般在兒子瘦削的背脊上拍了拍,跟他一起在小院裡的石凳上坐下,“怎麼就你一個人吃,半煙呢?”
“還?在廚房裡呢,她說還?得多煮會兒才行,兒子這碗是?她另盛的。”
武承安平時哪裡會往廚房這邊來,上一次進廚房還?是?在潭州,孟半煙差人送了吃的過去,才讓武大少爺樂得顛顛兒地去廚房裡看稀罕。
這次孟半煙說要?煮湯,正是?黏糊勁兒大離不?開她的時候,自然就也?跟著過來了。
偏這病美?人還?是?個囉嗦的,讓他在廚房外的石凳上坐著等還?不?願意。非要?跟在孟半煙身後,她走哪兒就跟到哪兒,嘴上還?不?閒著,這也?要?問那也?要?問,問得孟半煙煩了這才提前舀了碗地菜煮蛋出來,讓他先吃著。
這本是?孟半煙在王家,每次被幾個小侄兒侄女纏磨的時候用的招數,誰知用在武承安身上也?有用。
武大少端著甜湯眼尾都往上翹著,一副‘你們都沒有,你們都得等著,就我能先吃’的得瑟樣子,看得孟半煙牙都酸倒了。
兒子眼角眉梢的得意哪裡瞞得過孫嫻心,她看了心中越發覺得孟半煙這個兒媳娶得沒錯,一時間也?忍不?住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讓端著甜湯出來的孟半煙忍不?住拿眼神去示意喜媽媽,這母子兩個是?怎麼了。
地菜煮蛋,這時節放在潭州城一文錢就能在街角的小攤子買上滿滿一大碗,到了京城侍郎府卻?成了個稀罕物。
廚房煙重,孟半煙乾脆讓丫鬟把甜湯端去後頭花房,通風又清淨正是?吃東西的好地方。
孫嫻心和?喜媽媽兩人吃得頭也?不?抬,雖儀態依舊端莊,卻?能看出是?真的喜歡高興,到最後連碗底那點紅糖水都喝儘了。
“母親既喜歡,怎麼這麼些年在府裡沒做過。”孟半煙看著把滿滿一碗水都喝乾淨,雞蛋吃了兩個孫嫻心,實在沒忍住問。
“我本來還?以為京城沒地菜,原來就換了個名字而已。”孫嫻心還?想?再吃,孟半煙從丫鬟擺擺手?不?讓了。
那麼一大碗吃下肚她都怕孫嫻心積食,再吃晚上都不?用吃飯了,“我還?聽?春柳說陳媽媽做薺菜包子是?一絕呢。”
孫嫻心聽?孟半煙這麼一說自己都愣了一下,是?啊,明明什麼都不?缺,怎麼自己就沒想?過弄這個吃呢。
孫嫻心是?個很少回首過往的人,此刻被孟半煙這麼一問難得怔愣,才恍惚發現自己錯過了許多,也?遺忘了許多。
小時候的她也?和?孟半煙一樣,並不?怎麼習慣地菜煮著吃的味道,更?喜歡的是?湯裡的紅棗桂圓豆子,和?紅糖熬出來香香甜甜的水。
大一點跟著爹娘來了京城,起初每年到了時節阿娘也?會在府裡煮,說是?祛濕辟邪,但後來父親仕途坎坷,隻能退一步往國?子監仕林學?子間去搏一個清流的名聲,家裡就漸漸不?再維持在老家的習慣了。
再後來自己及笄嫁人,嫁給武靖的前兩年是?在當時還?是?侯府的安寧伯府裡過日子。新嫁進侯府的新媳婦生怕行差踏錯,上有婆母太婆婆要?伺候,下有謝氏虎視眈眈,她哪裡敢為了自己一點小小的擺不?上台麵的老家的吃食,就讓廚房給自己另做。
後來從侯府分出來,倒是?能自己當家做主了。但那些年武靖忙著仕途經濟,府裡又陸續添了姨娘通房和?孩子。孫嫻心每日忙得連多喝一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就更?沒心思去想?這些。
吃食上麵,正院的廚房一貫以武靖的喜好為主,孫嫻心跟著他吃了這麼多年,連辣椒都吃得少了。武承安這邊更?是?以養生養氣為重,該吃什麼能吃什麼,都要?請大夫看過才行,就更?沒閒工夫想?彆的。
現在麵對兒媳的疑惑,孫嫻心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說這些年的辛苦,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好像樁樁件件都不?是?很值得說起的事?,可那些事?又真切的發生過,並且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孫嫻心整個人。
孫嫻心的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孟半煙也?不?催她也?不?繼續問她,而是?轉身招手?讓半夏去廚房拿些點心小吃過來,孫嫻心來都來了總不?能真讓人吃碗湯湯水水就起身走吧。
婆媳二人在花房矮榻上對坐,很快就有小丫鬟送了點心小吃過來,孟半煙在外談生意的時候多了,明白不?管說什麼做什麼,彆讓嘴空著是?硬道理。
沒話說那就吃東西,甭管是?嗑瓜子還?是?搓兩粒花生米,隻要?手?裡嘴上不?閒著,就不?算尷尬。
孫嫻心卻?沒見過這樣的排場,三品大員的夫人出門訪友赴宴,到哪裡都要?保持儀態風度。有時候說是?說宴席,但其實好幾個夫人太太們加在一起,也?吃喝不?了多少東西。
現在看著孟半煙弄出好些小碟擺滿了方幾,也?來了興致:“怎麼弄了這麼些東西,倒不?像府裡廚娘們想?得出來的。”
“陳媽媽她們都是?見慣了世?麵的,哪裡曉得我們市井老百姓的那點小心思。”
滿幾的小碟子裡,除了四樣糕點,還?有鹽焗的花生鹵過的毛豆和?兩道涼拌的小菜,說是?點心不?如說是?下酒菜。
“白糖多貴,做成好看的點心更?貴。不?如多弄點鹹的辣的,吃開了胃再配一壺酒,什麼說不?了的話談不?成的生意,都能成。”
“你啊,心思比鬼都精。”孫嫻心知道孟半煙已經猜中自己大半的心事?,也?明白今天自己找過來肯定不?止為了一碗地菜煮雞蛋。
“你比我強,我當年嫁人做媳婦的時候,就不?如你這般大方。總覺得我是?嫁進侯爵府裡,說什麼做什麼都生怕彆人小看了去。其實後來想?想?,我孫家倒也?真不?差他武家什麼。”
“母親這話說得不?對,我大方是?因為我遇上的是?母親。要?是?遇上的是?郭珍那樣的人,要?麼是?她發怒打殺了我,要?麼是?我先發狠弄死她,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日子。”
“你這孩子,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孫嫻心已經習慣了孟半煙的毫不?遮掩,“這話也?就在我跟前說說,出了門就不?要?提了。
那府裡那個到底是?你父親的妻子,你再有本事?也?彆讓外人抓住你的把柄。平日裡該維持的麵子情也?要?維持好,心裡喜歡不?喜歡的不?那麼要?緊,左右隻是?送些不?值錢的玩意擺件過去,要?讓旁人挑不?出你的錯處來才好。”
曆朝曆代無不?把孝道看得極重,孟半煙對上孟海平確實毫無勝算,孫嫻心今日話趕話說到這兒,是?個什麼意思她也?大概明白了。
“母親的意思我懂,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和?我爹的怨我也?不?是?一點沒報回來,不?算很吃虧的。”
“再等一等吧,等月底我送走我娘就抽個空去一趟侯府。母親放心,要?說的話要?吵的架早就吵完了,隻要?他們不?再招惹我,我肯定老老實實的。”
孫嫻心得了孟半煙的保證,笑?容裡又多了幾分真切,親昵地執起孟半煙的手?連說了幾聲好,才讓丫鬟把早準備好的禮單拿出來,裡麵都是?要?送給王春華帶回潭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