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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 空巢獨居客 60781 字 4個月前

“既是懂藥那就?好?了,這方子?依你們看是不是太穩了些。”

“有點兒,要按這方子?吃起碼得三天才見好?。”

“這是我故意的?。”丘太醫見多了病人家裡不懂還要插手,今天來了個?懂行的?,他也願意多囑咐幾句。

“常用的?藥方得給常人用,小長安這個?身子?骨一次兩次不妨事,次數多了他受不住。隻能這麼溫溫吞吞的?養著,才穩當。”

丘太醫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就?去前院專門給他留的?客房歇下了。一起過去的?還有王蒼,他來京城這麼久第一次跟太醫打交道,哪怕是給人背藥箱他也不願錯過這一次機會。

第一碗藥是孟半煙和?秋禾冬麥一起稀裡糊塗灌下去的?,人是早上天亮了才醒。舔一舔嘴角破皮的?地方,就?知道昨晚上自己一定又被灌著吃藥了。

武承安精神?懨懨靠在床頭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早上一小碗熬出油的?小米粥是孟半煙一勺一勺喂下去的?。吃完粥又喝了碗藥,燒得臉頰潮紅的?人也不說話,就?拉著孟半煙的?手不許她起身了。

第66章

“昨晚上怕不怕。”

“怕什麼?”

“我這身子就這樣,受不得半點累吃不得半點苦。以?後……”

跟孟半煙在一起的這段時間,算是武承安這輩子過得最舒心的日子,也許是心情舒暢了連帶身體也一直挺好。

就算偶爾身上不舒服,也被他早早吃藥壓製下來。這回來勢洶洶病倒下來,武承安是有?些慌的。他害怕孟半煙嫌棄自己?這幅病歪歪的樣子,更?害怕這次又和往年那般一病就沒個見好的時候。

“以?後也用不著大爺吃苦受累,咱們家不說金山銀海,養一個你總是夠了的,要你來操什麼心呢。”

孟半煙從小就在外?公家裡見慣了,病中的人總是難免多愁善感些,看著眼前武承安這幅多愁多病身的樣子,心裡一絲波瀾都沒有?,反而有?那麼一點點好笑。

昨天不過吃醉酒就那般纏著自己?驕矜得了不得的人,現在病了反而不會撒嬌了,看來也是個假精明的貨。

“母親那裡呢?”武承安抬眼認真看著孟半煙,見她果真沒有?半點愁容,心中哪一點說不清的忐忑才稍稍安穩了些。

“我還沒告訴母親,等會兒?你吃完第?三輪藥請丘太醫過來看看,要是沒什麼大問題我再去跟母親說。”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武承安一聽孟半煙還沒跟孫嫻心說自己?病了的事,有?些不放心她一個人去正院,自家母親多緊張自己?武承安最清楚,他怕她一個人過去要挨罵吃虧。

“好啊,那我讓他們拿軟轎來抬大爺過去。到時候母親見著你起不來身的樣子,你看她會罵你還是氣我。”

孟半煙有?自知之明,自己?跟孫嫻心婆媳之間相處得再好,不過是因為兩人中間夾著武承安。孫嫻心事事以?武承安為先,才處處容得下兒?媳婦是自己?這麼個性子。

真要被孫嫻心看見兒?子這幅模樣,自己?就算有?一百個理由,怕是也討不著好。

武承安聽明白了妻子話裡的意思,雖還是不情不願但也不再提要跟孟半煙一起去正院的話,隻握緊了她的手嘟囔著說自己?頭疼身子疼,說什麼不讓她走。

孟半煙籬笆紮得穩,說不讓鬆雲院裡的人去正院報信,就真的沒人敢犯了她的忌諱。

等到下午喂武承安吃了飯吃了藥,又陪著他確定他睡著了,才起身往正院來找孫嫻心,把武承安病了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說了。

“你!這……”孟半煙接二連三向謝姨娘和武承定出手,被震懾住的不光是西院和府裡眾人,私底下孫嫻心也跟喜媽媽說過,她有?點怵孟半煙了。

自己?這個兒?媳跟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孟半煙的乖巧體貼都隻是表麵?上的功夫,心裡其實是一點敬畏和尊卑都沒有?的。自己?想要的是謝姨娘和武承定安分守己?,孟半煙卻是不介意要了他們的命。

不願跟這樣的兒?媳婦鬨僵,孫嫻心本來不滿她瞞著自己?的火氣瞬間就小了大半,雖臉色還不好看但還能心平氣和地跟孟半煙說話。

“這麼大的事怎麼能瞞著呢,長?安每次生病都是我帶人守著的,你經驗不足不知道,他發作起來可不是鬨著玩的。要是昨晚上病得厲害了你又拿不準主意,耽誤了病情可怎麼是好。”

孫嫻心這話說得入情入理,孟半煙也跟著連連點頭,“可是說呢,昨晚上大爺說起燒就起燒,唬得我後半夜都沒敢再睡,直到方才請丘太醫過來看過,確定再吃兩天藥就沒事了才放心些。”

“既害怕,為何不來回我。”

“母親可曾想過,長?安其實很害怕自己?生病。”

“一來自己?難受,二來每次生病總要把府裡鬨得人仰馬翻。我曾聽他說過,每次病了不見好他就著急,總覺著再不趕緊好起來,整個府裡都跟著不安生,他心裡就更?加不好受。”

這話是某日兩人閒聊的時候提起來的,武承安說起自己?一次病重,孫嫻心不光把府裡眾人都弄到鬆雲院裡陪著,甚至還遞了消息進宮,讓德妃都派了身邊的大宮女過來,真真鬨了個人仰馬翻。

等事後武承安熬過來聽說了這事,又為此鬱結於心煩悶了好些日子。本來見好的病情又反覆數次,拖拖拉拉成了病根。

“母親也知我外?公家裡就是開醫館的,我實在見多了那些心存愧疚的病人。他們有?些家貧有?些病重,要麼光是吃藥就拖垮了整個家裡,要麼一個人生病全家都得貼身照顧,連騰出手去做工賺錢都沒法子。”

有?時候病固然可怕,但更?多時候病人的病遲遲好不了,未嘗不是受了這些外?在情緒的影響。

尤其像武承安這樣久病之人,孫嫻心每次的大張旗鼓對他來說,是看重也是壓力。隻是這樣的壓力他說不出口?,孫嫻心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他對此多說半句都是不孝,都會傷了她的心。

隻有?孟半煙能從中破局,這話由她來說,孫嫻心要生氣也是跟她置氣,壞不了兩人的母子情。

“可我要是不這麼要緊著他,府裡這麼多下人仆婦,不就更?加看人下菜碟,怠慢我兒?了。”

孫嫻心聽了這話心中不免苦澀,道理她都明白,每次武承安病了她總勸他放寬心,她也知道兒?子心思重沒法寬心,這事就是兩頭堵,孫嫻心實在無法兩全。

“大爺當?然明白您的一片慈母心,是以?才一直不敢跟您說。也就我這人混不吝什麼都不怕,這次才自作主張。方才來之前大爺還一個勁兒?跟我說要一起過來,就是想讓母親看看他,沒什麼大礙。”

孟半煙觀察到孫嫻心的情緒變化,知道這事聊得差不多了,再說就過了。想要現在就從孫嫻心這裡得到什麼‘以?後不管兒?子,由著你們自己?做主’的話也是做夢,便?乾脆把這話頭給?主動掐了。

“還是我跟他說,今天過來主要是想問問母親下個月端午節的事,這才讓他歇了心思。”

“是了,你進府也有?些日子了,每年三節兩壽都是最忙的,我讓周媽媽先把府裡一些不那麼要緊的采買分給?你,每日你再抽出兩個時辰來我這裡,看看府裡過節有?那些節禮人情往來,看得熟了以?後也就會了。”

“都聽母親安排,我有?不明白的地方隻管來問您,到時候隻要您不煩我就行?。”

孟半煙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是沒明白自己?主要的意思,“西院那邊呢,端午節一家子總要在一起吃頓飯,二弟和謝姨娘是不是該放出來了。”

“她們?”要不說人生來就是矛盾的,孟半煙出手整治謝姨娘和武承定的時候她覺得下手太狠,現在孟半煙主動提出要放了他們,孫嫻心又不願意了。

這些天西院那邊消停下來,連每天請安都隻有?武承蔻過來,孫嫻心屬實是身心都暢快。現在乍一聽端午節要把人放出來,臉上的不情願便?藏不住了。

“母親,三弟的事還不足以?徹底打殺了他們,都是一家子親骨肉,罰的時候多生氣,等過了那陣勁頭老爺心裡怕是又多有?舍不得了。”

孟半煙知道這次的事頂多也就這樣了,在武靖看來已經明麵?上斷了跟謝家的往來,又罰了武承定閉門思過。要是端午節還不把人放出來,到時候隻怕有?理的也成了沒理的,得益的反成了西院。

“所?以?,母親還是主動跟父親說說,放二弟出來吧。”孟半煙拉過孫嫻心的手笑得溫柔,“況且一直關著就一直出不了錯,兒?媳也沒法子再整治他們了。”

一場算計被孟半煙說得理直氣壯,聽得孫嫻心連反駁的一點點心思都沒有?。她有?些神情複雜地點點頭,“好,等過兩天我就跟老爺提。”

以?往武承安一病就吃不下東西,家裡人連哄帶騙能把每日三服藥灌下去就謝天謝地了,想他多吃些東西那是再不可能的。

現而今有?了孟半煙,武承安再不情願也不敢不吃,孟半煙耐著性子哄也就那麼一會兒?,真不吃她可就要來硬的了。

肚裡有?食心裡不慌,這話到什麼時候都有?道理。武承安吃了飯吃了藥再睡下,比以?前要睡得安穩許多。沒再隔一陣兒?就要起身乾嘔一回,直到傍晚太陽都落山了,才被秋禾幾個伺候著坐起身來,準備吃晚飯。

“不著急,等著你們奶奶回來再吃。”

病了這麼多年,一整天不下床對於武承安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但今天也不知怎麼的,醒來發現屋裡隻有?自己?,和坐在外?頭榻上守著的秋禾,心裡就覺著空落落的,特彆?不是滋味。

一句要等孟半煙回來,被武承安說得意興闌珊又千般愁緒,聽得冬麥眼角直抽抽,她忍不住往翠雲那邊看。今天沒跟著孟半煙一起去正院的翠雲乾脆故意揉了揉自己?臉頰,這話真是要把人的牙都酸倒,就趕緊地躲出去。

當?丫鬟的本就該事事聽主子的,更?何況還是這般哀怨的主子,就連一向操心最多的秋禾也不說話了,老老實實從房裡退出去,幾個大丫鬟就一起坐在廊下,眼巴巴地等孟半煙回來。

後宅內院的事說起來不過一些瑣事小事,但真正要管好就知道這裡麵?門道多著呢。兩人一說起來就沒個完,還是喜媽媽見時辰晚了,孫嫻心這才讓孟半煙先回來,也沒再提要過來看兒?子的事。

“姑娘你可回來了,趕緊進去看看姑爺吧。你再不回來,我看姑爺那頸子都要伸長?了。”

“就你促狹,再這麼編排他,下回他要罰你月錢我可就不管了啊。”

見孟半煙回來,幾個丫鬟連忙迎上去你一聲我一句地跟她告狀,反正就是裡頭那病美人她們是伺候不了了,隻能讓孟半煙接手。

“大奶奶怎麼去了這麼久。”

“下個月就是端午,府裡這麼多事總不好全讓母親操心。往年的賬目我都看得差不多了,該替母親分擔些了。”

“你不在我也沒個說話的人,屋子裡靜得人難受。”

“我怎麼聽她們說,大爺下午睡了整整一下午。”

“那是她們胡說,我醒了幾回見你不在,才又睡了的。”

武承安理直氣壯地孟半煙都有?些覺得自己?理虧,隻好把下午去孫嫻心那裡說的話學?給?他聽。

“知道你心裡老在意這事,這回我過去把話說開,這總能抵了今天下午沒陪著大爺的錯了吧。”

武承安沒想到自己?沒說出口?的那點矯情小心思都被孟半煙看透,一下子難為情得臉都漲紅了,“沒人說你錯,我就是想你多哄我幾句罷了。”

第67章

離端午節還有幾?天?,算是?入夏後最愜意舒坦的時?候,畢竟等過完端午就要真熱起來了。

孟半煙被武承安拉到抱廈最後頭一間花房裡歇晌,整個府裡都格外安靜。花房挨著小花園那一側的窗戶正好臨水,躺在榻上打開窗戶還有陣陣清風吹進?來,正好睡覺躲懶。

這時?節正是?武承安一年中身子最爽利的時?候,自上一回發燒以後他一直沒再出門,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養著。

這人也?不藏著掖著,日日纏著孟半煙,說趁著他身體好能多在一起就多在一起。等天?氣熱起來自己出不得門又病懨懨的,孟半煙想留在自己?身邊守著他也?不讓。

到時?候不管是?府裡的事還是?外麵的生意,她隻管忙她的去,自己?老實在家待著等她回來便是?。

武承安這麼說著孟半煙也?就這麼聽著,不當真?也?不反駁。一見鐘情那樣隻有話本子裡見過的事孟半湮沒遇上,但日夜相對同床共枕又怎麼可?能一點心動都沒有。

孟半煙早就想過等自己?忙起來該怎麼辦,說不得到時?候自己?得府裡外麵多來回幾?趟,反正不能真?把這人撇開手不管了。

又或者在酒坊裡給他弄個小屋子歇著,就像他給自己?在前院也?留了茶齋一般,隻不過這話用不著現在就跟他說,等日後自己?做到了他也?就曉得了。

“大奶奶,大爺,正院夫人和老爺派人來請,讓馬上過去一趟。”

“知道了,來的是?誰,讓春蘭先把人帶去隔壁坐一坐,要是?來的是?周媽媽就把早上泡好的薄荷水拿來,要是?彆人就上酸梅湯。”

孫嫻心開始準備過端午,孟半煙也?幫著分擔了一些不要緊的瑣事,雖都是?些針頭線腦的,但已經足夠讓孟半煙跟府裡上下真?正的熟悉起來。

天?氣漸漸熱了,孟半煙就讓小廚房裡每天?早上燒一大鍋解熱降暑的糖水備著,不管是?鬆雲院裡的仆人丫鬟,還是?外麵來跑腿的都能喝上一碗。每天?花不了多少錢,卻是?個籠絡人心的好法子。

武承安天?不怕地不怕,隻在武靖跟前老實些。但他身子又差,前些年武靖抽查他幾?次功課把人唬得病了幾?回,也?就輕易不派人往大兒子這邊來。

現在兩人一起派人來請,孟半煙跟武承安對視一眼,就知道肯定不會是?一般的小事。

“大爺大奶奶不用急,不是?府裡的事。是?老爺的叔叔昨晚上走了,方才他家裡人到府裡來報喪,按理老爺夫人都要過去。”

“是?住在太平坊那個叔爺?”

兩人前些天?剛去過新昌侯府,孟半煙對這個沒見過的叔爺記憶猶新,就因為?有這層親武承安還當了一回新昌侯府的表少爺呢。

“正是?那位。”周媽媽體豐怕熱,孟半煙又不敢給她吃太甜的更加發胖,就專門給她準備了不放糖的薄荷水。

起初周媽媽還吃不慣,現在不光她喜歡,鬆雲院裡好些丫鬟們都喜歡,每次往茶壺裡放兩片薄荷,清涼解渴還不怕長肉,夏天?不管喝多少都沒事兒。

那天?才信誓旦旦說再不跟新昌侯府打交道再不見孟海平,這才過了幾?天?說不定又要遇上。孟半煙跟武承安十分默契地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底的無奈,才起身換上素色的衣裳往正院去。

正院裡武靖和孫嫻心都已經收拾好了,按照本朝的規矩,喪事一般要辦七天?,主家上門報了喪一般當天?就要先過去一趟,表明人來了禮數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需不需要過去就看親戚遠近規矩,等到出殯那天?才是?各家真?正送奠儀擺路祭的時?候。

“以往你沒成?親身子又不好,你母親也?怕你去這種場合再被衝撞了。如今你成?了家也?是?一家之主了,再用為?你好當由頭不帶你出門交際,往後怕是?要落了埋怨。”

兩天?前孫嫻心專門跟武靖提了要把武承定放出來的事,夫妻兩個關上門來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總之昨天?一大早武靖就當著眾人麵,先是?把武承定的禁足令給撤了,又把當初謝姨娘磨著武靖給柳氏的一小部分管家權全部收了回來,還當眾叮囑謝姨娘以後要安分守己?,隻差沒把她臊得一頭撞死當場。

“父親的心兒子明白?。”聽過武靖的話,武承安規規矩矩給自己?親爹拱手行禮,“父親放心,兒子雖病弱卻也?不糊塗,既成?了家自然?要擔起做兒子做丈夫的責任來。”

以往這些紅白?喜事,武靖一貫都隻帶武承定出門,孫嫻心不願帶柳氏就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出門。現在親兒子娶了媳婦,孫嫻心自然?要帶著孟半煙一起去。

“我知道你膽子大沒忌諱,但到底是?喪事,到了那邊府裡彆亂走動,就跟在我身邊。進?了靈堂磕頭彆到處亂看,磕完頭了就出來。”

“母親放心,我肯定聽話的。我這人您還不曉得,最老實了的。”

孟半煙這話說出來一旁的武靖先忍不住嗤笑一聲,笑過了才覺得不妥,又乾咳了兩聲才起身帶著幾?人往外走。

四?人分乘兩輛馬車,孟半煙是?陪著孫嫻心一起的。上了馬車孫嫻心就跟她又仔細說了一遍親戚關係。

“這次走的這個叔爺是?老爺最小的叔叔,跟老太爺是?一母同出的兄弟,當年從?侯府分家出去分了不少家產,年輕的時?候府裡也?給他捐了個知州的官職,不過府裡長輩心疼外任辛苦不願他出京城,也?就從?未有過實職。”

“他雖是?叔叔,但因是?老來子隻比老爺大八歲。娶過兩任正妻,頭一個原配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第二個就是?新昌侯府的那個老姑奶奶。”

孫嫻心說著孟半煙就認真?聽著,心裡已經拉起一道網來梳理關係。孟家三代單傳,跟孟氏族裡關係又差,孟半煙著實還沒太習慣這種誰跟誰都能扯上親戚關係的大家族。

“說來也?巧,那新昌侯府那位姑奶奶也?是?個老來女,新昌侯府子嗣那般興旺,老太太就隻最寵那個小女兒。嬌養在府裡養到十八歲都沒定親,等家裡人覺著姑娘大了要嫁人了,老侯爺又走了。”

京城這些世家都是?有數的,同輩兒裡有那些人能結親挑來挑去也?就那麼些人。

當年老封氏心疼女兒左挑右選皆不中意,沒想到老侯爺突然?死了又守了三年孝,郭茯苓的親事就越發艱難。

後來還是?武靖他叔叔赴宴時?,正好遇上跟著母親老封氏一起郭茯苓,兩人私下看對了眼,才去請武靖的父親他的兄長上門提親,促成?了這門親事。

“兩人這些年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要說日子過得多紅火也?談不上。好在兩人都是?家中最小的,這些年兩邊府裡都幫襯著,從?未叫他們為?生活發過愁。”

孟半煙聽了半天?就聽明白?一件事,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孫嫻心是?要自己?到了地方千萬躲遠著些,這樣的人家不可?能沒麻煩。

而所?有的麻煩又是?在辦喪事的時?候最容易爆發,畢竟人都走了,不趁著人還沒入土把話說清楚,以後就真?沒機會了。

“母親的話我明白?了,母親放心,等到了那府裡我就多看少說,不會有問題的。”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該囑咐的話都囑咐過了,馬車也?拐進?了太平坊的永平巷。死的到底是?老永安侯的幼弟,輩分高?的出奇。即便紈絝了也?一輩子家中親戚來奔喪的也?不少,馬車剛進?巷子就被堵住了。

“夫人,大奶奶,前麵的路都被堵死了,老爺說請夫人和大奶奶下車,隻有一段路乾脆走過去倒方便些。”

“知道了,我們這裡不缺人,你去前頭招呼著,看緊了你家大爺彆叫旁的人和馬車衝撞了他。”

“母親小心。”聞言孟半煙先從?馬車裡下來,看過前後都安全,才伸手把孫嫻心從?馬車裡扶下來。

“你這孩子,我身邊有人伺候,你先顧好你自己?。”除了身邊奴仆,孫嫻心還沒被誰這麼自然?而然?地緊握著手扶下馬車,臉都有些紅了。

這麼多年,外人雖看著她跟武靖算得上相敬如賓,卻也?僅僅隻是?相敬如賓。武靖會派人來叮囑孫嫻心注意安全,但絕不會自己?伸手扶妻子下車,在這些世家子看來,這樣的動作都不夠矜持體麵。

“我和母親一起,自然?要顧得了自己?也?顧好母親。”

孟半煙不聽孫嫻心嘴上說了什麼,隻看她沒有放開自己?握著她的手,就知道她心裡是?高?興的。

婆媳二人沿著道旁走了幾?步,碰見回頭來接兩人的武承安,“怎麼又往回走了,你父親呢。”

“我看母親還在後麵過來看看,父親已經先往前麵去了。”

武承安嘴上說著來接娘,眼睛卻不由往孟半煙身上看。

都說想要俏一身孝,雖說且輪不到孟半煙這個侄孫媳婦來披麻戴孝,但月白?的衣裙和頭上的銀釵,都把孟半煙襯得跟平時?那般明豔不同,讓武承安忍不住多看兩眼。

“行了,這還在外麵呢,你可?彆犯渾啊。”

孫嫻心怎麼不知道兒子如今滿心滿眼隻有孟半煙,便伸手不輕不重在兒子後背上拍了拍,這才牽著孟半煙走在前麵,把兒子落在後麵。

武衡身上沒有實職,家中喪事也?不會有禮部官員來從?中協助。事出突然?,即便安寧伯府那邊已經派了幾?個管事來幫忙,一時?間還是?顯得有些慌亂。

三人沿著道旁一路走到武府門口,就見武靖身邊的小廝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套麻衣幾?條白?布,正準備給武靖換上。

“等等,這衣裳製式是?不是?不對,老爺這會兒心裡難受不顧上,你們眼睛長了都是?擺設不成?。”

武衡是?武靖的親叔叔,為?叔伯父母服齊衰不用持杖,按理武靖是?要戴孝的。但小廝手裡的孝服明顯是?生麻的,這可?不合規矩。

孫嫻心一眼就看出不對來,本想找個本家管事的下人問問這都怎麼回事,卻隻看見幾?個神色慌張的婆子急急忙忙出門去,連見著武靖都忘了行禮。

第68章

孟半煙去過彆人家的喪禮,自己操辦過親爹和祖父祖母的喪儀,即便?孟家就?剩自己一個能做主?的人了,也沒得亂成這樣的道理。

她皺緊了眉頭看向武承安,武承安回望過來的眼神裡也有幾分不作偽的難過。

他跟自己不一樣,去世的是他嫡親的叔爺,按理?他也要跟著服喪半年。活生生的親人死了,家裡鬨哄哄一點規矩都沒有,誰看了心裡都會心酸看不過眼。

武靖被?孫嫻心?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抬手推開奴仆手裡的麻衣準備先進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卻?又?被?身後一道頗有些強勢的聲音攔住腳步。

“你們府裡管事的呢,外麵亂成?這樣也不說疏通疏通,就?由著?馬車堵在這裡啊。”

回?頭一看,是剛走到武府門口的安寧伯府的伯夫人,自己的長嫂黃氏。正一臉鐵青站在廊下斥責一個差點撞到她身上去的婆子,低頭看看她鞋上的灰,就?知道她也是被?堵在巷子口,自己走進來的。

“大?嫂,大?哥呢。”

“你大?哥清早出了門沒回?來,我已經派人找去了,這會兒許是在哪個女人肚皮上吧。倒是二弟弟妹來得快,看來這戶部也不怎麼忙啊。”

完全?沒壓低聲量的一句話,聽得孟半煙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她忍不住看向孫嫻心?,有些理?解為什麼自己再怎麼虎她也能很?快適應,有這麼個嫂子她什麼人不能適應啊。

武靖的大?哥武竑算得上是京城裡最典型的勳貴紈絝,從小在富貴堆兒裡養大?的公子哥兒,模樣俊俏內裡一團草包,論吃喝玩樂頭頭是道,要他讀書上進就?頭疼腦熱全?來了。

上一任老侯爺死後承襲爵位成?了安寧伯爺,幾個弟弟又?被?老侯夫人做主?早早分家出去另過,就?越發地高枕無憂。

這些年除了享樂還是享樂,闖不出要命的禍也沒做成?一件長臉的事。家裡養了好?些姨娘通房不夠他樂,又?在外麵養了兩房外室。

伯府裡人人都把這事當個笑話說,武竑知道了也不真生氣,裝腔作勢數落上幾句,照樣該如何就?如何,看得人直搖頭。

黃氏娘家本也是侯爵,爵位到他父親這一輩兒就?剩下個子爵,好?在兩個兄長都在邊關做武將,身有實職這才沒人敢看輕了去。

因著?丈夫無用,黃氏早早地就?養成?了極強勢的性子。不光在伯府裡說一不二,就?算是麵對早已分家的幾個兄弟妯娌,她也是一向要爭個高低的。

今天得著?小叔武衡去世的消息,她緊趕慢趕的過來,到了瞧見這一派亂象和比自己早一步到的孫嫻心?,便?更加壓製不住本來就?不怎麼好?的脾氣。

武靖和孫嫻心?一看她這幅鬥雞似的狀態,都主?動往後退了一步,不與她搭腔也不跟她爭執,乾乾脆脆把進武府的路讓出來,讓她這個武家長房長媳先?進去。

“長安跟著?我,先?去前院看看還有誰來了,順道問一問翊哥兒到底怎麼回?事,小叔才多大?年紀怎麼就?走得這麼急。”

武靖跟武衡說是叔侄,但由於年紀差得不多,武靖小時候有一段時間都是跟在自己這個極得寵的小叔叔屁股後頭的。武衡也願意帶他玩兒,武靖對這個小叔叔是有感情的。

“你們先?去後院,看看叔母那邊有什麼要搭把手的地方。這個時候不要怕繁雜費事,先?把事情料理?明白才好?。”

“老爺放心?去吧,看著?些長安彆讓他被?衝撞了。”

自古以來身後事在大?多數人眼裡比身前諸事還要重要,成?親生子做壽擺酒,隻要自家願意都能一切從簡,隻要沒下帖子都能不去,下了帖子不願意走這門親事也可不去。

但白事不一樣,人人都清楚自己也有這一天,管你信佛還是信道還是什麼都不信,事到臨頭都免不了害怕,更不願死後慘淡蕭條。

孫嫻心?帶著?孟半煙往後院走,邊走邊跟她繼續梳理?武氏各家的關係,見她一直安安靜靜不說話跟平常不一樣,又?拉著?她放慢腳步仔細解釋起來。

“咱們跟伯府和小叔都是一個府裡分出來的親戚,這會子幫彆人就?是幫自己。現在站乾岸圖輕省,往後咱們家要是有什麼事就?沒人來了,這道理?你可要明白。”

孟半煙獨自一人持家,不近宗族不靠爹娘,孫嫻心?怕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母親放心?吧,這個道理?我要是還不明白,就?枉為人了。當初家裡出事,我也是靠兩個舅舅幫襯才撐過來的。親戚之?間,不求時時刻刻都親密無間,隻要這會子的心?是好?的也就?夠了。”

孟半煙地挽著?孫嫻心?胳膊,做出一副十足親昵地樣子,更加低聲跟她說道:“我是剛剛看見兩個穿麻戴孝的女人在咱們過來路上拐角處拉扯,我又?都不認識,光顧著?琢磨這事才沒說話的。”

“拉扯?都長什麼模樣?”

“沒看清,就?那麼一下子,她們看見我們過來,就?躲開了。”

孟半煙搖搖頭,從一下馬車開始她就?覺著?不對勁。府裡亂都是其次,主?要是下人仆從眼裡沒見著?哀切。

這樣的大?族人家,即便?是旁支家中?奴仆也基本都是家生子,不是家生子也是簽了賣身契的,換言之?奴仆們的性命是跟主?人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當初孟海平身死的消息傳回?家裡,哪怕家中?上還有老太爺孟山嶽和柏氏,下還有孟半煙和王春華,家中?奴仆也無不驚慌失措。

他們不是良籍,要是主?家有什麼變故要發賣他們,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被?賣去旁的人家為奴已是最好?的出路,要是主?家出了事手頭緊想要多賣幾個錢,找個心?黑些的人牙子來,會流落到什麼地方去,可就?說不準了。

況且武衡還走得這麼突然這麼急,不管是真心?為主?子悲痛,還是替自己未來擔憂,這一家子人的反應都不對勁。

“看準了是已經披麻戴孝的女眷?”

“看清楚了,一個年輕一個年紀大?些,但也不出老。”

孫嫻心?聽了這話心?往下沉了沉,但沒多說什麼,隻跟孟半煙說等會兒到了後院仔細看看,要是看見那兩人就?告訴她,畢竟現在已經披麻戴孝的女眷一定?是武衡家裡人。武衡的死要是有什麼蹊蹺,她們一定?脫不了乾係。

婆媳兩個有商有量往後院走,前院的武承安也終於被?武靖正式介紹給武氏各家,以後侍郎府的長子就?不止是養在深閨的大?少爺了。

清雋俊美的武承安皮相不得不說很?招人喜歡,即便?一眼看上去病弱了些,但跟孟半煙在一起久了,以往麵上那股子陰沉鬱氣已然少了大?半。

各家親戚又?不常見他,這一見就?覺得他跟以前大?不一樣,好?聽的話更是不要錢的往外說,明明是來奔喪的眾人,或坐或站在前院寒暄閒聊,硬是看不出一絲難過,場麵變得非常難看。

武靖想斥責,可在座的除了自己的子侄,還有好?些年紀比自己大?一截的平輩兒。他在武家有體麵但不占長不是大?宗,這事輪不到他出頭。

還是武承憲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趕來,一進門就?被?武承安故意拉到身邊說話。

“怎麼才來,國子監的老師不準假?”

“沒有,今天一清早就?被?武學裡的師傅帶著?出城打獵去了,永和得了消息出城去找我又?沒找著?,我還是剛才回?來聽說老叔爺走了,這才過來的,永和怕不是還沒回?來。”

湯先?生學問再好?,也隻有一個人。家塾裡管得了這個就?落下了那個。進了國子監,才是真的由不得武承憲不學,好?些個看著?溫文爾雅的老先?生,為了課業罵起人來簡直不是人。

武承憲進去第?一天就?被?一須發皆白的老頭,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偏那老頭字字句句皆引經據典半個臟字都沒有,武承憲還聽了個半懂不懂,回?到宿舍問了同學才知道自己到底挨的哪門子罵。

“行了,來了就?好?。今日老實些,去了正院靈堂先?給叔爺磕頭敬香,不許亂跑不許胡說,晚上一起回?家見見你姨娘,明日再回?國子監。”

武承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跟他哥說他分得清場合,要鬨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胡鬨。但看著?他哥有些冷峻的眼神到底沒還嘴,隻聽話點頭答好?,又?接過一旁奴仆手裡的白布條係在腰間。

正院眾人才發覺失禮,都開始問仆從府上準備好?的治喪之?物在哪裡。武衡年紀不大?輩分大?,好?些美髯都花白的老頭這會兒也得戴孝,武靖這才說了這府裡還亂得很?,粗麻細麻的喪服都沒理?清楚。

大?家一聽這話臉色終於徹底垮下來,武衡的喪事辦得不好?看,姓武的臉上都沒光,七嘴八舌都開始問武翊在哪兒。

屋裡伺候的奴才都支支吾吾說不清楚,過了好?一會兒武翊終於出現,一臉菜色不說臉頰上還有幾道深深的血痕,一看就?是被?女人的指甲摳出來的。

武靖一看他這樣就?再壓不住火氣,大?掌狠狠打到武翊臉上,“混賬東西,你爹都死了你這是在乾什麼,天大?的事也得放一邊去。”

“二哥,我……”

武翊看著?怒火中?燒的武靖也是敢怒不敢言,想說什麼可看看一屋子親戚,又?隻能垂頭喪氣把腦袋耷拉到一側不說話了。

武翊隻比武承安大?兩歲,武靖雖跟他同輩兒但此刻罵他也跟罵兒子差不多,“你爹如何走得這麼突然,方才我們聽人說是急病,再是起病急咱們幾家又?隔了多遠的路,怎麼就?連個信都沒送。”

“沒送信也就?罷了,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府裡的事你能做主?那是最好?,可怎麼這喪事又?操辦得這麼慌亂。

既慌亂為何不往我府裡來要人幫忙,難不成?咱們一家子還有誰會推脫不成?。家裡亂成?這樣,你母親娘家那邊來了人,怕是也說不過去。”

本來武靖的話句句有理?,武翊低頭聽也就?聽了。誰知一聽到母親二字,武翊又?突然漲紅了臉,連眼睛裡都暴起血絲,一副要吃人的凶煞模樣,梗著?脖子就?要往武靖身上頂。

變故來得突然,站在武靖身旁的武承安伸手就?要把武靖攔到自己身後,可他那風大?一點都怕吹著?他的身子骨哪裡還能攔得住武翊,唬得武靖臉都白了,又?要把兒子往自己身後拉。

幸好?還有個武承憲,這會子不放肆也得放肆,抬腿就?是一腳踹在自己這個堂叔肚子上,把人掀翻在地又?拔出隨身帶著?的匕首,用刀背抵著?武翊的脖頸,“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再敢動一下手就?剁了你的。”

第69章

武翊的脾氣發得毫無征兆,等一屋子老少爺們反應過來,武承憲已經收了匕首站回父兄身前。

快十六歲的少年郎已經長得跟武承安一樣高了,猿背蜂腰鶴勢螂形的身段,讓人看?了忍不住暗自讚歎,武靖這一支怕是真要出個少年將軍了。

原本就是強行收拾心情來前院支應,沒想到又鬨了這麼一出,癱坐在地上的武翊看上去頹唐中還帶著一絲癲狂。他抬頭惡狠狠地看?向武承憲,“小?子,今日你殺了我我不讓我家裡人去衙門告你,你隻管來。”

這時候一旁的老少爺們終於反應過來不對,武靖的一個堂哥顫巍巍蹲到武翊跟前,“老小?兒,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有事?你跟我們說,族裡不會?不管你。”

死了的武衡本就是輩分高年紀輕,武翊也順理?成章是他們這一輩兒最小?的一個,幾個頭發都斑白了的老頭兒圍著武翊噓寒問?暖,那場景多少有點動容。武翊也繃不住情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可惜還沒等眾人問?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就有婆子跌跌撞撞跑進來,說是靈堂那邊打起來了。

武承安跟著武靖去前院時,孟半煙和孫嫻心也到了後院,迎麵先看?見的是坐在廳中已經開始支應雜事?的黃氏。黃氏向來獨斷專行?又是大房宗婦,她主動攬事?,一旁的親戚女眷沒人做聲。

倒是黃氏看?見孫嫻心帶著兒媳婦過來,蹙緊眉頭一副極不樂意的模樣,“弟妹既來了也不好?乾看?著,不如你先把靈堂那邊的事?管起來,這家裡一個得用的都沒有,這時候了靈堂都沒布置好?,太不像話?。”

黃氏太不跟孫嫻心見外,以為她跟自己一樣巴不得攬事?好?叫所有人都看?著自己能乾有本事?。割肉一般分了一攤子事?給孫嫻心,還以為是給了什麼天大的恩賞。

孫嫻心差點沒被自己這個大嫂氣個倒仰,這會?兒連武衡的遺孀都沒見著,她就敢自作主張開始張羅喪事?,再是一家子也沒這個道?理?。況且這府裡亂糟糟的誰知道?內裡還有什麼汙糟,怎麼敢就這麼插手。

“大嫂,靈堂的事?還是該等嬸子來了再說吧,還有老小?兒也在呢,他是當兒子的,這事?該他說了算。”

“嘖,到底是侍郎夫人啊,為人處事?就是比咱們這些野人周到。”

黃氏一向眼紅孫嫻心比自己嫁得好?,自己雖是宗婦又是伯爵夫人,但家裡男人不爭氣,孩子也一個有出息的都沒有。如今一個個養在家裡,都惦記著公?中的產業和親爹頭上的爵位。

不像孫嫻心,兒子病弱又如何,病了這麼多年不也照樣活得好?好?的。丈夫眼看?著就要做尚書,到時候她這個尚書夫人不知道?要比自己這個伯爵夫人要風光多少。

現在一看?孫嫻心又跟自己不對盤,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孟半湮沒見過這麼莽,比自己還要莽的大家夫人,也懶得再老實站在孫嫻心身後裝樣子。

“伯母怎麼這麼說話?,咱們都是一家子親戚,也隻是親戚。如今主家沒見著沒發話?,我們怎麼好?擅自做主。這跟侍郎不侍郎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平頭老百姓家裡,也沒這個說法。”

“你就是長安娶的新婦吧,潭州來的商賈女。聽說能乾本事?大脾氣還不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是啊,我就是那個潭州來的全?家三代都為商賈的孟半煙。”

黃氏明顯是在伯府和武竑身邊憋屈得太過,現在看?誰就擠兌誰,跟個鬥雞一樣,這樣的人沒法講道?理?也不用講道?理?。

孟半煙坦蕩認了自己的來處,就再不肯接她的話?,而是轉頭問?這府裡的婆子,這府裡的主子都哪裡去了。

仆婦丫鬟們一聽孟半煙問?郭茯苓,臉色就難看?起來。支支吾吾誰也說不清楚,還是黃氏身邊的大丫鬟從正院靈堂趕過來,說是靈堂已經搭好?,眾人這才一齊起身往擺靈堂的正院去。

武衡當年在侯府的確受寵,一個幼子分家分的宅子大得比侍郎府小?不了多少不說,還就挨著伯府同在太平坊裡,就說明府裡是想要時時刻刻照看?著他的。

這些年來不管是以前的安寧侯府還是現在的安寧伯府也做到了,即便黃氏表現的蠻橫些,但到底也是早早趕來幫忙。

原本眾人聽說靈堂布置好?了,還覺得挺好?,以為是前麵的武翊做主張羅起來。沒想到到了正院一看?,靈堂還是隻有個架子,該布置的東西都沒布置齊,甚至連誦經的和尚都沒請,隻有幾個女眷跪在棺木靈堂之下,哀切啼哭。

這下黃氏和孫嫻心都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妯娌兩個難得不鬥嘴,這場麵實在有些滑稽。

郭茯苓論輩分到底是二人的嬸娘,即便年紀相?仿也不得不敬著。況且她們在哭靈,天大的事?也要等這一輪靈哭完再說。

到這會?兒了,傻子也能看?出來這家的喪事?辦得不對。但誰也不能說,孟半煙不動神色地拉著孫嫻心的衣擺,讓她跟自己一起往後退了些。連同黃氏也不敢出頭了,跟著往後退了好?幾步,就這麼隔得遠遠的看?著她們哭。

但不對勁就是不對勁,果然沒過多久哭靈的那一堆兒裡就生了亂子。先是一個丫鬟從外麵慌慌張張跑進來,跪倒在郭茯苓身邊說什麼誰要生了。

一旁的親戚女眷誰也沒聽清說的是誰,就見原本跪在郭茯苓身,武翊的妻子劉氏突然跳起來,往郭茯苓身上撲。

嘴裡還發出一聲近乎獸嚎的哭叫聲,連一貫膽子賊大的孟半煙都嚇得汗毛倒豎,就更彆提其他人了。

劉氏生得高大,激怒之下幾乎是騎在郭茯苓身上打,把郭茯苓打得披頭散發爬都爬不起來。一旁的丫鬟仆婦上來拉,卻又被劉氏身邊的丫鬟給攔下。

很快一堆人就扭打在一起,劉氏嘴裡還在不停咒罵,孟半煙仔細分辨就聽劉氏在罵郭茯苓是個老虔婆,□□不知恥的東西。

郭茯苓也不甘示弱,哪怕已經被劉氏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嘴裡依舊罵罵咧咧,說她自己是一隻不下蛋的母雞,就不要怪武翊再去找彆人。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劉氏即刻發瘋,最難以啟齒的話?也脫口而出,“那是彆人嗎,那是他姐姐,他怎麼能跟他姐姐做那等苟且之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短短幾句話?說出來,報應會?不會?有暫時不知道?,站在一旁的人都傻了。黃氏更是臉色煞白,下意識伸手攥住孫嫻心的腕子,“弟、弟妹你聽清了?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

就在這時前院聽著動靜的男人們也過來了,人還沒到先聽著這驚世駭俗的話?。武靖嚇得一腳踩空差點摔了個狗啃泥,還是武承安和武承憲扶了一把才站穩。

武翊已經顧不得臉麵不臉麵了,衝進靈堂就要把自己妻子和親娘給拉開。但發了狠的女人並不像平日裡那般柔弱無依,打紅了眼的兩人誰也不鬆手,武翊非但沒把人拉開,反而自己也被扯進去,挨了兩個女人好?些拳腳。

都說太陽底下無新事?,但能親眼看?見勳貴之後一大家子人,在家主靈堂裡大打出手,你揪著我的衣領子你扯著我的頭發,死不鬆手打得往地上滾,那還是讓人大開眼界的。

武承安向來受不得吵鬨,這會?兒臉色有些泛白。武承憲覺得趕上了大熱鬨,可又還要分出一半精力護著他大哥,隻好?一邊拿手臂把武承安身邊的人攔開,一邊踮著腳往靈堂裡看?。

“哥,這叫什麼事?啊。京城多少年沒出過這種熱鬨,這回可有得笑話?了。”

“閉嘴,哪兒都顯著你了是吧。”

看?著躍躍欲試恨不得跳進人堆裡去湊熱鬨的弟弟,武承安實在沒忍住拿扇柄在他腦袋上狠敲了兩下。

“你看?的什麼熱鬨,這又是哪家的笑話?,你再渾說半句回去用不著爹教訓你,我先剮了你的皮。”

一句質問?不光讓武承憲立馬老實下來,也讓站在武承安不遠處的幾個親眷紅了臉。

武承安這話?毫不留情卻也不失道?理?,人人隻顧著嘲笑戲謔眼前的這場麵可笑荒唐,卻忘了這事?傳出去丟臉的不光武衡一家,全?族都要跟著沒臉。

武靖向來不願在家族事?情裡出頭,一來他身上有官職,參與得多了牽扯得也就多了。勳貴世家最不缺的就是親戚,這個上門求一件事?,那個上門求一件事?,自家的日子也就不用過了。

二來自己不是大房,武竑再紈絝,兄弟這麼多年倒也沒有什麼大的矛盾,他再怎麼在朝廷裡得勢,回了家裡還是要給自己的大哥留麵子。

但今天不一樣,這場麵在沒個人鎮住就真要亂了。武靖揮手讓身邊管事?把留在府外的親衛叫進來,先是三下五除二把靈堂裡扭打成一團,把武衡牌位都掀翻了的幾人分開。

確認過幾人都隻有皮外傷,才讓親衛把人分開壓著送回各自的房間,派人看?守不許出來。

另一邊又派人去伯府和侍郎府調派人手,把武衡家裡的奴仆全?換下來,奴仆按男女分開關進後罩房,這府裡主子們鬨成這樣奴仆們自然也不可能沒摻和,要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就得一個個的問?。

“嫂子,你挑個人出來,我讓秦鵬跟著他去把大哥找回來,這事?沒他在不行?。”

複而又轉身跟孫嫻心交代,“今日你和老大家的先幫著嫂子把事?情安排一下,好?歹把今日先周全?過去。之後的事?等我問?清楚武翊到底怎麼回事?,咱們再商量著來。”

武靖要麼不插手,插了手就容不得旁人再多嘴。三兩句話?分派好?任務,就帶著武承安先去武翊房中,出了這事?他絕跑不了,先把他的嘴撬開再說。

第70章

武靖帶著武承安走了,留下武承憲神情清澈又懵懂,不知道自己能乾什麼,就乾脆挎著腰間的匕首護在嫡母和長嫂身邊,那?樣子?孟半煙越看?越眼熟,實在忍不住問他,這個架勢是跟誰學的。

“嫂子?,我跟阿柒姑娘學的啊。”武承憲老實得可怕,他沒覺得半點不對,“之前遇上過幾次阿柒來找嫂子?,遠遠看?著她佩劍佩刀而行的樣子就覺得威風。”

“現在我去了國子?監,又是後進去的,總有些不長眼地要找我麻煩。”武承憲對於?自己在國子?監裡的事也不瞞著,“我跟他們打了幾場,又學著阿柒的刀劍不離身?,他們被我打怕了就老實了。”

孫嫻心看?著一臉理直氣壯的庶子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沒多說什麼,眼下要緊的事是把喪儀定下安排起?來,這會兒時辰還早,一直到晚上肯定還會有人陸續過來吊喪,不能就這麼亂著。

正事當前,黃氏也沒心思跟孫嫻心鬥嘴,妯娌兩人?挑了正院一間廂房處事,把前麵的喪儀和後麵飯食供應分開?,一人?專管一攤子?,出了什麼事隻管找下麵具體管事的奴仆婆子?。

這種大戶人?家的喪事孟半湮沒主持過,也不會瞎出主意。就主動把賬目這一攤子?事管起?來。

白布蠟燭燈油茶盞再到大小銀錢,黃氏和孫嫻心點頭發牌子?,眾人?再憑牌子?來孟半煙這裡支領東西,就算隻有一根針,都不能一句哪哪兒急等著用,就把東西取走。

從白天到晚上,孟半煙屁股就沒離開?過椅子?,身?邊幾個丫鬟也跟著忙得鞋底子?都薄了一層。直到自己眼前的光線被人?攔住,抬頭去看?這才發覺是武靖帶著武承安回來了。

早過了晚膳的點,今日能來吊喪的都來過了,這會兒除了靈堂裡有幾個旁支的子?侄湊數守靈,院子?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三?個女人?都累得夠嗆。幸好武靖在家族裡威望夠高?,有他主持大局忙歸忙好歹把場麵穩下來。

目睹了靈堂打架的親眷都被後找回來的武竑一個一個親自囑咐過不許多嘴,誰多嘴等這件事過後他就親自上門去鬨,誰敢這個時候不給?族裡留臉麵,過後就都彆想?要體麵了。

武竑紈絝歸紈絝,但大家都知道他是真?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人?。況且他身?後還有武靖這個好弟弟撐腰,即便想?要嘀咕今天的熱鬨,也都老實等著回家再說。

前院後院都有人?坐鎮,再之後來吊喪的親朋好友雖覺得這府裡沒什麼哀戚的樣子?,沒見著遺孀家眷也有點奇怪,但沒人?多說什麼,拈香祭拜歎兩句武衡走得太早,也就罷了。

黃氏因為是總攬連嗓子?都累啞了,還是忍不住跟眾人?誇了一句孟半煙。

“長安你這娘子?討得不錯,我跟你娘兩人?一下午沒歇,發出去領東西的牌子?角都磨光了,她的賬目都還清清楚楚,方才你們沒來她還抽空把今天的賬目又盤了一遍,是個真?能乾的。”

“當不得伯母這般誇獎,我家裡做生意的,賬目支出日日年年都是這般。今天的帳不留到明天去是習慣了,今日尤其特殊些不敢拖遝。要是今天的事理清楚了,賬冊明日也好交還給?叔祖母和嬸娘。”

孟半煙坐在武承安身?邊,手不動聲色搭到他軟白的腕子?上,折騰這麼半天這人?臉色看?上去不算很差,孟半煙怕他是在強撐,就也不問直接給?他號脈。

武承安察覺到了妻子?的動作,不但不躲反而還藉著衣袖的遮掩,把腕子?更加往孟半煙手心裡遞,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看?得屋裡長輩都挪開?目光,懶得看?小夫妻的恩愛把戲。

隻有武靖臉色依舊很難看?,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擺在院中的靈堂,心中忍不住一陣恓惶,“這次的事恐怕不簡單,明天還得過來操持。”

“老二,你下午到底問出來什麼了,你又不讓我跟你一起?去問,現在這屋裡就我們兩家,總能說說了吧。”

武竑是真?被人?從他外室的肚皮上撈起?來的,他對武衡這個小叔叔沒多少感情。以前也許還有,但這些年武衡家中無論大小事情婚喪嫁娶都要找伯府來辦,他早煩了。

即便是武竑這個紈絝也不得不佩服,武衡這輩子?是真?半點苦頭都沒吃過,隻管著自己快活,有事了找伯府找侯府找誰都行?,反正彆讓他操心就好。

武靖聞言,讓房裡所有奴仆都出去,看?著被關緊的門等著仆人?的腳步都遠了,才長長歎了口氣說出今天這出鬨劇的起?因。

“今日劉氏會在靈堂上對婆母大打出手是因為,她發現武婉肚子?裡的孩子?是武翊的,這事是郭氏私底下撮合的。”

短短兩句話,武靖說出來都覺得臟了嘴。武婉是武衡他原配留下的長女,這些年一直在家住著也沒成親。

族裡幾次提過武婉的婚事,但武衡總以舍不得女兒為由?不接茬,本朝原就有在室女這一說,反正家中不缺錢,他自己不願意嫁女兒旁人?也就沒再問過。

郭茯苓作為繼妻這些年也生了一兒一女,兒子?武翊女兒武娥,如今武翊和武婉兩人?在一起?珠胎暗結,這事要傳出去可就不止是丟人?現眼那?麼簡單了。

武靖的話說出來驚了滿屋子?的人?,孟半煙也聽了個一頭霧水。扭頭看?向武承安,見武承安滿臉無奈衝自己點點頭,才確信自己是看?了一場什麼鬼熱鬨。

“這……”武竑更是臉色煞白看?著親弟弟,確信武靖不會這時候胡說,才勉強從嗓子?眼裡擠出自己的疑惑,“他、他們姐弟混賬也就罷了,嬸娘為何、為何還要私下撮合?”

讓親兒子?跟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這已經不是常人?能想?象的了。黃氏和孫嫻心更是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問為什麼都毫無頭緒。

武靖覺得這次是沾上屎了,即便跟自家無關都覺著惡心得慌,他提了提氣胡亂拿過孫嫻心的茶盞給?自己灌了幾口冷茶,才有勁兒繼續往下說,眾人?才知道這一家子?人?這麼多年,儘關上門乾些混蛋的事了。

武衡自從原配去世之後,就結結實實在煙花柳巷沉溺了好幾年,後來跟郭茯苓成親之後,才慢慢收攏心思準備踏踏實實過日子?。

但也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還是在煙花柳巷弄壞了身?子?,郭茯苓進門好幾年肚子?也沒個動靜。武衡本打算從武家過繼一個嗣子?,但郭茯苓也是新?昌侯府金嬌玉貴養大的姑娘,哪裡肯幫彆人?養孩子?,說就算要過繼也得從郭家過繼。

為了這事夫妻兩個誰也不肯讓,誰也不肯替對方家裡養孩子?。最後解決這事的法子?,竟然是郭茯苓私底下跟家中一個管事勾搭上,接連生下一兒一女。這事武衡心知肚明,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事情到這一步已經很離譜了,但這一家子?顯然不打算就此消停。隨著孩子?慢慢長大,武衡一麵越發紈絝隻顧享樂,一麵又對自己兒子?不是自己的種耿耿於?懷。

誰知武翊前幾年跟劉氏成親之後,兩人?也沒個孩子?。武衡的心慢慢歪了便隔三?差五要把這事拿出來在郭茯苓麵前抱怨,郭茯苓受不了他整日陰陽怪氣當年的事,心一橫乾脆出了個餿主意。

反正武翊也不是他親生的,就讓他和武婉生個孩子?。生出來以後把孩子?抱給?劉氏養,這孫子?不就又成了武衡的種了嘛。

這種荒唐至極的事情,到了武衡這裡卻成了個難得的好法子?。第二天就叫來兒子?女兒,把這事跟兩人?挑明。

起?初兩人?皆不願意,但架不住武衡和郭茯苓私下一個勁地勸。武衡甚至拿要把他不是自己親生的事抖落出去當要挾,到底半哄半騙地讓兩人?成了事,武婉也順利懷上孩子?。

起?初這事一家子?都瞞得死死的,直到後來武婉肚子?慢慢大起?來,武翊又整日往武婉院子?裡去,武翊的妻子?劉氏才琢磨出些不對勁。

劉氏是個心細的人?,她做事向來講究證據。這府裡本就漏得跟個篩子?一樣,她不查便罷一查一個準。很快就把武衡家裡這一攤子?爛事查了個底掉。

劉氏拿著證據要跟武家人?對峙,還威脅要把這些事都告到伯府,要武家開?祠堂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把這事說個分明。

郭茯苓半點不害怕,隻淡淡問她這事真?要捅出去,其他人?好不好不一定,武翊往後就不是武家的兒子?了,到時候你們和離還是繼續過,都不會再有家族庇護。

郭茯苓平平淡淡一句話,不光震懾住了劉氏,也幾乎擊垮了親兒子?武翊,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把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說得這般清淺,好像這事捅出去,自己身?敗名裂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一般。

武翊梗著脖子?質問郭茯苓,郭茯苓卻隻說這事可是你自己答應了的。頓時一家子?親的野的吵成一團,這些年本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武衡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場麵。

看?著氣得麵紅耳赤的兒子?,越發覺得當年不該稀裡糊塗就認了郭茯苓生下的野種,一口氣沒上來,往旁邊一倒便中了風,在家熬了兩天連大夫都沒人?去請,就這麼生生在家熬死了。

“證據多是劉氏收羅的,武翊隻說這事是他爹娘逼迫的,武婉剛生完孩子?不好受刺激。當年那?個跟郭氏有染的管事,早些年就已經被武衡借口發賣,如今也找不回來了。

倒是郭氏沒掙紮,隻說她做下的事都是小叔默許的,況且這些年武翊武娥給?他當兒做女不是不孝順,他也不算虧。如今既鬨成這樣,倒不如給?她一張放妻書,讓她帶著嫁妝回娘家去。”

武靖把該說的說完,又把從劉氏那?裡搜羅來的證據擺在桌上,不說話了。武竑和黃氏拿過幾頁紙看?過又看?手抖得紙箋都嘩啦啦直響,孫嫻心和武承憲隻覺得聽得雲裡霧裡頭疼得慌。

孟半煙倒是不在意,隻把這事當個故事聽,心裡嘖嘖稱奇這官家子?弟折騰起?來,怎麼比自家這樣的商賈鄉野還不講究,還不要臉呢。

好在時辰也不早了,一堆人?再枯坐著也沒用。武承安見都不好提要走的事,乾脆故意捂著嘴急急咳了幾聲,這才給?了眾人?一個台階,都說今日先回去休息,等明日郭家來人?,武家的人?也來齊了,再商討如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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