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看著二皇子電燈泡一樣亮起的眼睛,伸手收拾桌上的草稿紙,掩飾腳趾摳地的尷尬。
這真不好解釋,難道要說他有“軟骨病”,笑死,根本沒人信,包括太子也是哄他才信的。
越想太子越無辜,眼前的二皇子越可惡。
蕭緋略過此隱私話題,“皇嫂,你教我繁殖小馬的方法真有用,馬場有了很多懷崽子的母馬。”
他把目光凝聚在裴酌手裡的話本上,發現上麵還有如何培育家養豬。
這是裴酌用來插在話本裡的科普小知識。
“皇嫂真的很擅長開枝散葉——”
“閉嘴。”裴酌頭聽得頭疼,“我跟你皇兄沒有那種關係,實不相瞞,我爹在老家給我訂了親事,就等我封侯拜相回去成親。”
蕭緋愣住,仿佛遭受到劇烈打擊。
裴酌:“不信你去問太子。”
蕭緋喃喃著“你說氣話”,踉蹌地爬牆遁走。
裴酌追到牆下,大聲道:“你要記得跟兩個弟弟澄清!”
蕭緋沒吱聲。
裴酌勾了勾嘴唇,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引入雙休,加上他教出了幾個流利使用拚音的助教,每天下午的幼崽班,都是由助教上課,裴酌輕鬆了一點,偶爾去教幼崽做人——思想上也要掃盲,不說把王孫教得跟現代人一樣,起碼要尊重生命,等等。
助教數量比較多,裴酌乾脆把太子彆院的下人和侍衛都召集起來統一掃盲。
按李如意的話說,太子的人看到裴酌比看到太子還害怕。
誰能不害怕老師!尤其是太子發話讓他們認真學!
裴酌繼續默寫教材,並測試理科班的學生,儘早給他們分流,因材施教。
令人欣慰的是,有兩個學生在化學上很有天賦,裴酌試著讓他們自學看看。
一周後,幼崽班的四皇子告假了。
裴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老皇帝纏綿病榻半月餘,回天乏術了。
為了不在這種關頭給太子惹麻煩,裴酌低調行事,兩點一線,出行蒙麵,彆的地方都不去,老老實實教書,把王孫貴族幼崽開蒙班停了,各找各媽。
皇權新舊交替之際,有人蠅營狗苟,有人平靜生活。
裴酌慵懶地伸伸懶腰,多虧太子負重前行,抱對了大腿就是這麼舒適。
皇宮。
蕭頡元看著眼前的四個兒子,那天被氣之後,躺在床上這些天也想開了。
試問誰能像他這樣,四個優秀的兒子和睦相處,皇位平穩過度?
蕭緋:“那還真是皇後的功勞比較大。”
蕭頡元:“你閉嘴。”
他有些不放心,道:“到時候記得把你這身紅衣脫了,彆讓唾沫淹死!”
由於大兒子太能乾,蕭頡元還真沒有什麼身後事好安排,便惦記著分封,讓蕭緋和蕭征去藩地就藩。
本來想給蕭循
指婚,完成最後一樁心事,想想蕭循也不會聽他的,他兒子這麼多,蕭家總不會斷了香火。()
萬一、萬一將來蕭循的皇後一手遮天,動搖江山,至少還有兩個兒子可以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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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讓蕭緋去江浙一帶,蕭征去西北一帶,等蕭琢長大了,讓他去蜀地。
蕭循沒有反對。
但是三個弟弟不想離京,畢竟皇兄還沒有成親。
蕭征道:“不急吧,我看莒南侯兩個兒子都成親了才鬨著分家的。”
蕭頡元閉上眼睛:“行吧行吧……”
生命最後一刻,他懷念起剛登基的時候,帝後一起處理政事,後來都沒有那麼輕鬆過。
午時一刻,天光照進大殿,開國之君蕭頡元,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四皇子蕭琢也沒有多喜歡父皇,但還是脆弱得紅了眼眶。
蕭緋揉了揉他的腦袋,真傷心啊,小弟,你不僅父皇沒了,皇嫂也吹了。
誒。
果然如母妃所說,兄弟三人是一群光棍。
皇帝駕崩,太子靈前繼位,一身素白,袖口和領口藏藍包邊,清俊儒雅。
大臣們卻不敢再如從前認為太子溫和敦厚,君王該有的手段和果決,蕭循一樣不缺。
全國大孝,八十一天內罷宴飲,縞素服。裴酌也意思意思地給學生放假三天。他的學堂開在太子彆院,古代注重孝道,太子彆院來人來往,要是被人汙蔑在這裡搞宴飲聚會就不好了。
茶樓說書先生一個月內不許開張,裴酌趁機把他們都抓過來培訓他寫的話本。
裴酌算是見識了太子口中的繁文縟節,這些皇子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四皇子沒來上課,太子沒回彆院,估計都耗在流程上。
蕭循百忙之中,不忘吩咐宮裡的繡娘給裴酌準備幾套素服。
裴酌從太子彆院下課,管家請他留步,蕭循又給他買衣服了。
“陛下說,今年夏天委屈先生,不能穿亮色衣服。”
裴酌:“這有什麼好委屈的,我本來就喜歡素的。”
天氣越來越熱,衣服越來越薄。裴酌摸了摸新衣服的質感,完全是夏季款,大概因為當皇帝了,送人的衣服用料也更好了。
大宣的蠶比較瘦,吐出的絲線也細,這衣服看著是極為涼快的。
裴酌忽然想,蕭循當皇帝了,那他們相處會有變化嗎?
有時候不是蕭循本身如何,而是環境和周圍人把他架在那了。
他一窮教書的,杞人憂天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