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軒再回王府的時候,已經是除夕。
“請父王安。”
“免禮。”林弈深深看了一眼林墨軒那一身佽飛衛裝束,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事已至此,再翻舊賬也沒有什麼意義。
林墨軒卻並未起身。少年垂眸跪在地上,道:“墨軒多日不曾回府問安,請父王責罰。”
林弈微微一頓。
他為了避嫌,已經多年不曾插手佽飛衛的事務,可他畢竟還是佽飛衛指揮使。林墨軒這些時日做了什麼,都有人報到他的案頭。
他兒子不僅要整頓佽飛衛,自身的功夫也沒落下,偶爾還幫著探事司鎮法司處理問題,整日裡忙的三更眠五更起,自然是沒有功夫回家。
可林墨軒依舊跪在他麵前請罪,沒有分毫辯解之意。
若是旁人,他或許還會懷疑是在他麵前做戲,可林墨軒……細想來,從五月到如今,林墨軒每每在他麵前請罪的時候,都不曾分辯過一句。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林弈試探地問道。
林墨軒一怔。
這是父王第一次問他緣由。
莫愁說,要他在父王麵前多問多解釋,可是……父王說,錯就是錯,無論有什麼苦衷,都不是逃避懲罰的理由。
“墨軒無可解釋,請父王責罰。”
林弈微微一歎。
“起來罷。”林弈道,“父王知道你忙,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還是慢慢教罷。
看著少年起身,垂手而立,林弈繼續問道:“可有向你母妃請安?”
“還不曾去過母妃院裡。”
林弈站起身:“你隨本王一同過去。”
林墨軒一頓。
倘若他自己單獨去給母妃請安,隻能在門外行個禮便罷。可若是和父王一起去,母妃勢必要見他。
而母妃,並不情願見到他。
林弈看著少年垂眸立在原地,微微皺眉道:“怎麼,你不願意?”
推拒的話語已經到了唇邊,可最後說出來的卻是:“……墨軒願意。”
自私卑劣如他,理所應當不會被父母所喜罷。
*
同父王一起去見母妃,隻想一想就覺得溫馨,仿佛是十六年前,父王抱著他去找母妃的時候。他寧可自私一次,也不想拒絕這個機會。
然而再美好的記憶,終究也不是現實。林墨軒看著冷洛嫻的神色由驚詫轉至不悅,心下一片淒涼。
是啊,他明知道的,母妃不願見他。
“請王妃安。”林墨軒端端正正地跪下來。
冷洛嫻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和林弈爭執,她看了林墨軒一眼便道:“免禮。”
林墨軒無聲起身,侍立一旁。
冷洛嫻卻隻覺得他礙眼,隨口打發道:“既然回來了,便去休息罷,過會子祭太廟還有的忙。”
林墨軒頓了頓,躬身行禮道:“是,墨軒告退。”
林弈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心下暗暗歎息。母子二人都不願共處一室,如何讓他們和睦相處,自己著實沒什麼頭緒。
正思索間,卻聽冷洛嫻又道:“王爺也去休息罷。我這裡忙,就不留王爺了。”
林弈一怔,心下更悲。莫說兒子,自己也沒能求得王妃的諒解啊!
他無奈起身出了正房,卻看見林墨軒站在院中沒有離開。少年見了他明顯一怔,隨後喚了一聲“父王”。
林弈歎了一聲:“這些天你也忙的緊,回去休息罷。”
“是。”
林弈看著少年單薄的身影,不期然想起女兒的話。
——“哥哥是覺得,父王不喜歡他,母妃不喜歡他,姐姐也不喜歡他。他不想讓你們不開心,所以才不回家的。”
——“哥哥說他不傷心,可我分明覺得他好難過的。”
他想了一想,試探著問道:“若是不累,不如陪父王去練練槍法?”
他清楚地看見長子眼中驚喜的光芒。
*
“……若說長兵器,我學的是戟。”林莫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