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尊玉貴的郡主,也覺得自己是尋常人麼?”
“你不知道什麼叫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不知道什麼叫朝不保夕。尋常人的艱辛,你本就不會接觸到。”
林墨軒眼底是冰封般的冷漠。
林莫憐卻挑釁地勾了勾唇角:“我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你很遺憾麼?”
“姐姐!”林莫愁心中一跳,急忙扯了扯林莫憐的衣袖,“姐姐你明知道,哥哥他……”
“是啊,我很遺憾。”少年陰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林莫愁勸解的話語。
林莫愁僵硬地轉過頭去,卻看見林墨軒彎唇扯起一個病態的笑容,眼底竟是一片瘋狂與怨毒。
撲麵而來的惡意,驚得林莫愁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你們在鬨什麼?”林弈的聲音響起。
林莫愁這才發覺退後的人不隻是她,姐姐和弟弟也向後躲了一步。
她再看時,林墨軒早已恢複了一貫的冷靜自持。少年上前一步躬身行禮:“見過父王,見過王妃。”
林弈與冷洛嫻並肩而來,林弈看了幾個兒女一眼,問道:“方才是怎麼回事?”
“是墨軒的不是。”林墨軒垂下眼,“我不該和妹妹們起爭執。”
林弈掃了兩個女兒一眼,雖有心再問,卻顧及要出府祭廟,因此隻道:“一家兄弟姐妹,合該互相禮讓才是。”
林莫愁口中應是,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姐妹倆將父母兄弟送至儀門外,目送四人出府登車而去,林莫憐方幽幽問道:“你可懂了?”
林莫愁僵硬地點頭。
她終於懂了,為什麼之前和姐姐說起兄長之時,姐姐會評價為“可怕”。
*
林弈同冷洛嫻同乘一車,林家兄弟則另乘一架。
甫一上馬車,林墨言便躲到了角落裡正襟危坐屏息斂聲。林墨軒淡淡看他一眼,闔目倚坐在車壁上。
會害怕他,也是理所應當罷。他試圖在弟妹麵前偽裝成一個溫和寬厚的兄長,可是……
他內心就是這般陰暗而扭曲,哪怕麵對自己的同胞妹妹都會心生妒恨。
不隻是阿蓮,他也嫉妒莫愁和墨言。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衣食不保,不知道什麼是漂泊流浪,不知道什麼是生死一線,不知道什麼是以命相搏!
他們不知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會付出什麼代價。他如今,不過是披著一層人皮的怪物罷了。
一家子兄弟姐妹,憑什麼隻有他要經曆這些?
把他們也拉入深淵罷!
既然是兄弟姐妹,合該一起沉淪才是。他甚至在心底草擬過千百種計劃。
隻是……
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兩張許願牌,林墨軒睜開了眼。
護著他們不經曆這些苦難,是他身為兄長的職責。
為人子,孝敬父母;為人兄,友愛弟妹;為陵霆臣民,平災亂安定天下。他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這些責任就是他的理由。
他從來都是這樣自私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所以,旁人如何作想,都與他無關。
恐懼也好,怨恨也罷,他……都不在意。
*
待到了祠堂中,眾人分昭穆而立。帝王主祭,林弈陪祭,諸皇子並林墨軒林墨言兄弟各司其職。太子獻爵,眾人隨禮樂拜興,禮畢焚香奠酒,樂止方出。
宮中早已設下合歡宴,祭拜過先祖,宗室諸人自然要隨著帝後進宮參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