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軍醫哪受得去,忙扶住陸佩顯,客套一番就下去配置湯藥。
陸伊冉剛剛恢複些體力?,應付眾人?後,又疲倦地睡了過去。
她知道謝詞安一直在她身邊,也無力?拒絕,任由他折騰。
好在不用?擔心?循哥兒,他黏謝詞安,也不會再害怕哭鬨。
晚上,父子倆就睡在陸伊冉身旁,就連為陸伊冉上藥,謝詞安都?親力?親為,不讓雲喜和阿圓經手。
陸伊冉的體溫也在慢慢恢複,身子也沒之前那?般寒冷。
怕循哥兒撞到陸伊冉的傷口,把孩子放到最裡側,自己則依然摟著陸伊冉入眠。
這兩日謝詞安是在疲憊和焦慮中度過的,也是他最幸福的兩日,妻兒在側。
本以為可以安心?地陪陸伊冉幾日,誰知半夜時分,童飛在屋外,急著把謝詞安叫醒。
童飛接到消息後,安排好了馬車,才叫醒的謝詞安。
“侯爺,丘河軍營出事了。”
謝詞安披著外衫聽了個?大概,讓人?把安軍醫從床榻上喊醒。
並叫醒阿圓和雲喜,吩咐她們收拾好陸伊冉母子倆的衣物。
陸佩顯和江氏,聽到動靜也起身,趕到陸伊冉的閨房,謝詞安簡短地交代一番。
“嶽父嶽母,我要帶冉冉去丘河。軍營出了狀況,安軍醫不能長久待在此處,那?邊正好有一處天然湯泉,對她身子大有好處。”
說罷,把循哥兒交給童飛,自己則抱上睡得香甜的陸伊冉上了馬車。
雲喜和阿圓緊跟著在他們身後,不敢有半點遲疑。
這情況太過突然,陸佩顯夫婦倆一頭霧水,追至大門口。
陸佩顯還不知道,陳州軍一部分士兵已轉移到丘河。以為謝詞安為了躲避關韶,強行把自己女兒帶走?,出聲阻止:“侯爺萬不可衝動,我們再想想彆的辦法。”
江氏已從陸佩顯口中得知,這月知草的來曆。不但沒有阻止,反而支持道:“既是如此,放心?去就是。”
眨眼間,三輛馬車緩緩駛出陸宅門口。
陸佩顯氣得當場對江氏發了火,“你不攔著,還跟著他胡鬨。這關掌櫃上門要人?,可如何是好?”
“目前,養好冉冉的身子才最重要。”
陸伊冉經過一番折騰,人?也醒了過來,她正躺在謝詞安身旁,無力?道:“我們……這是要去何處?我不回尚京。”
謝詞安聽後神色黯然,苦澀道:“我們去丘河,軍營中出了緊急狀況。安軍醫也得離開,我隻能把你帶上。”
見?陸伊冉十分疲憊,想睜眼又睜不開的樣子,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你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童飛帶著安軍醫,早一日先達到丘河。
為了照顧陸伊冉,謝詞安他們第?二?日晚上才到。
軍中將士們初到丘河,有些水土不服,出現上吐下瀉的狀況。
那?日,童飛才一說症狀,謝詞安便知是何情況。
安軍醫一副湯藥下去,情況好轉不少。
謝詞安把她們安置在附近一農戶家中,湯泉就在附近。
在轉移之前,他就派人?打探好了周圍的一切。
謝詞安把母子倆安頓在此處後,就回了軍營。
在路上兩日,陸伊冉湯藥也沒停,人?比之前好了許多,清醒不少。
循哥兒見?這裡的一切都?好奇,追著院中的雞鴨就能玩一天。
晚上,陸伊冉泡完湯浴,又開始泡湯泉,整日都?在和水打交道。
天然湯泉,效果就是不一樣。才一日的光景,她就感覺手腳不再冰涼,臉色也紅潤起來。
睡到半晚,陸伊冉起身飲水,感到身後火熱的胸膛,就知道是謝詞安來了。
自從她受傷後,腦中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的。不過意識清楚,知道是謝詞安帶來的軍醫救了自己,心?情複雜一言難儘。
一路奔波,幾經往返,謝詞安已疲倦不堪。見?他睡得踏實,也不忍吵醒他。
想著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軍營為何要安營在此處。
早上醒來,謝詞安已離開,循哥兒又開始了他一天快樂的追逐。
農戶家中隻有兩個?老人?在,兒子兒媳到鄰縣做生意去了。
兩位老人?態度和藹,見?她們身份不一般,照顧起來,也十分用?心?。
見?循哥兒樣子可愛,處處依著他。
就是膳食不讓他們做,童飛每頓都?送。
軍營離他們家不遠,將士們操練的聲音,在院中都?能聽到。
陸伊冉想一探究竟,站到高坡上,都?沒看到軍營安紮處。
前世,她記得,謝詞安有半年時間經常外出,那?時她還擔心?謝詞安是在外麵有人?,經常偷偷流眼淚。
最後大病一場,謝詞安知道後,在家陪了她幾日,她才慢慢好起來。
丘河軍營中
謝詞安巡查完將士們的幄賬後,剛回到自己大帳,童飛隨即也跟了進來。
他手上拿了份剛到的線報,呈到謝詞安麵前。
謝詞安拆開一看臉色陰沉,側臉冷峻緊繃,最後眼中劃過一抹深埋的戾氣。
童飛見?狀也不敢出聲詢問?,雖然都?是從小跟在謝詞安身邊,他卻是比餘亮要沉穩一些。
半晌後,童飛才聽謝詞安說道:“以後凡是娘娘那?麼的消息,都?不用?再銷毀,全都?存到我的暗閣中。”
“是。”童飛雖震驚,也不敢多問?。
青陽暗探查到的消息,刺殺陸伊冉的不是彆人?,正是皇後謝詞微。
這些年,皇後娘娘在宮中殺害無數妃嬪和皇子,謝詞安也是心?知肚明?。
他乾涉不了後宮事,卻提醒過謝詞微多次。
眼看她在後宮的勢力?越來越盛,就連皇上,隻要謝詞微不動他在意的人?,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她四處斂財,暗探拿回來的賬本和對她不利的消息,都?是當即銷毀,不留一點把柄。
這些年,她打著為謝家,為六皇子的口號,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
如今謝詞微再一次,無視他的警告,傷害陸伊冉。
之前謝詞安為了顧全大局,一再縱容,以後不會了。
他要等一個?時機。
隨之而來的挫敗感,讓謝詞安沉溺在一種無法自拔的憂傷中。
果然陸伊冉所受的傷害,都?是他帶來的。
這一次是幸運的,下一次他不敢保證。
他害怕了,以為自己可以護住她,卻一次次讓她受傷害。
看到陸伊冉躺在床榻上無助痛苦的那?一刻,他不敢再奢望擁有了,和她的安危相比,一切都?沒那?麼重要。
謝詞安回到農戶的小院時,陸伊冉正和循哥兒在午睡。
他疲憊地擁著母子倆,整個?人?輕鬆不少。
眨眼間,陸伊冉的額頭處濕潤一片,她也被?驚醒。
兩人?四目相對那?一刻,謝詞安眼中的悲傷來不及隱藏,眼角還留有淚痕,他忙用?一絲淺笑掩蓋。
陸伊冉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不自然地愣愣起身,問?道:“你到了這裡,尚京的公務怎麼辦?”
“夫人?,這是在關心?為夫嗎?”謝詞安拉過陸伊冉的身子,輕輕撫上陸伊冉快結痂的傷口,臉上的淺笑擴大。
陸伊冉未回,謝詞安並不在意,又輕聲問?道:“還疼嗎?”
接著他便吻上陸伊冉肩上的傷口,濕熱的觸感酥酥麻麻流過陸伊冉的全身。
她臉上微紅,忙阻止,“我還病著了。”
“我知道。但夫人?能不能憐惜為夫一下。”謝詞安聲音沙啞低沉。
聽到謝詞蠱惑的聲音,陸伊冉有些想逃,掙紮著起身。
謝詞安卻不放,吻上陸伊冉的耳背。牽上陸伊冉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脆弱道:“夫人?,為夫這裡痛,救救我可好。”
“你……”陸伊冉一出口,聲音碎得不成樣子。
謝詞安像乾渴已久的路人?,終於找到甘甜的清泉,怎會放棄。
他含上陸伊冉飽滿紅唇,就不鬆口,無論陸伊冉如何反抗,謝詞安就是不放。
“夫人?,為夫好難受,你幫幫我可好。”謝詞安嗓音又暗又啞,低聲哀求。
陸伊冉何時見?過這般軟弱的謝詞安,人?也恍惚起來,當清醒過來時,已讓他得逞。
床榻響得厲害,陸伊冉害怕,會吵醒循哥兒,都?急紅了眼。
謝詞安又把陸伊冉放到方桌上,這屋中的物件都?粗糙的很,也響個?不停。
既是如此謝詞安也不願撤身。他以嘴代替手,到處點火。
她的細腰,被?謝詞安緊握在手中,搖擺得厲害。
陸伊冉軟成一攤水,她咬住嘴巴,不敢出一點聲。
豐盈處更?加凸顯,他哪肯放過,嘴在上麵流連忘返,就不挪開。
陸伊冉被?折騰得兩眼迷離時,謝詞安才停下來。
他把陸伊冉抱上床榻,並為她穿好衣裙。
陸伊冉氣得拚命地拍打他的胸膛,謝詞安任由她發泄,就是不鬆手。
兩人?都?有些疲憊,不顧一身濕汗,打鬨著睡了過去。
第五十七章舍不得
直到循哥兒的呼喊聲才把兩人吵醒。
雲喜紅著臉, 不敢靠近床榻,隻在門口低聲道:“侯爺,夫人該用晚膳了。”
陸伊冉紅著臉, 推開謝詞安的身子, 隨即起身。
屋外安軍醫也來了許久, 他?正在院中配置湯藥,雖未聽到屋中剛剛的動靜。
不過從兩丫頭的表情,也能猜到屋內的狀況。
循哥兒乖巧,睡醒後,見爹娘沒醒, 自己就下了床榻。
雲喜和阿圓不敢進屋吵醒兩人,又怕膳食涼了, 就讓指示循哥兒去喊自己爹娘。
晚上陸伊冉要泡藥浴, 謝詞安用過晚膳,也留了下來。
安軍醫輕咳一聲,壯著膽子提醒:“侯爺,尊夫人身子還未康複, 最好不要同房。”
聽聞此話?。陸伊冉羞得緊捂臉龐,謝詞安難為情應了聲‘嗯’。
這下無論如何?, 陸伊冉都不願讓他?隨自己進湯池。
連著幾日,謝詞安晌午辦好公務,就在院中陪著母子倆。
有?時候甚至讓童飛把文書搬到此處。
“再過幾日,就是三姑母的生辰,她?身邊除了祖母和你, 又沒啥親近的人, 你不回京嗎?”
陸伊冉用過湯藥後,出聲問道。
謝詞安手上翻閱的動作一頓, 神色黯然?,“我一人回去又不能讓她?寬心,還不如不回。我已讓人給她?備好了禮。”
“你就是這般,明知?家中有?人盼著你,就是不在意?。”陸伊冉苦澀一笑,轉過了身,也未再搭理謝詞安。
目光透過支摘窗,看向院中歡快不已的循哥兒,嘴角也止不住上揚。
“冉冉,這邊軍營剛安頓好,許多突發情況,我實在抽不開身。”
不知?不覺謝詞安已坐到了她?身旁,驚得陸伊冉一愣,不悅道:“隨你,反正是你自己的姑母。”
“冉冉,等安頓好這邊,你和我一起回尚京可好?三姑母和祖母一定會?很開心。”
“她?們開心,可我不開心,你答應過我的。”
陸伊冉不想再與侯府的人有?任何?牽扯,雖然?對老太太和謝庭芳有?些不舍,但她?們畢竟是謝家人。
如果不是有?循哥兒在,她?連眼?前?這個人都不想見。
說?到糾結的往事,總會?讓她?下意?識地排斥。
謝詞安見她?動了氣,怕傷到她?好不容易恢複了些的身子,按捺住失落的心情,忙解釋:“我就隨口一說?,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
“以後都不會?強迫你了,你不願回尚京,就不回吧,也許……”
不能說?出口的話?,是他?心中不敢觸及的痛。
*
皇宮華陽宮內。
謝詞微聽聞,報上來的消息後,忍不住開心地大?笑幾聲。
她?不知?道後續發生的事,以為此次陸伊冉必死?無疑,解決了心中大?麻煩,自然?歡喜。
就連早上惟陽郡主與她?頂嘴的事,她?都能暫時放下。
方情見她?好不容易有?個笑臉,才敢提一句,“娘娘,明日就是府上三姑奶奶的生辰,要不要備份禮到府上。”
謝詞微沉吟半天,說?道:“她?以前?在府上總向著那賤人,與母親也不睦,對本宮也無甚用處。按理是不用理會?的,不過,看在祖母的情麵上,隨便給她?備一份吧。”
她?與謝詞安有?了嫌隙,後麵少不得,老太太幫她?調和。
謝庭芳在侯府管家,有?點礙她?的眼?,有?謝詞安護著她?,還是動不得的。
次日,護國侯府上。
謝庭芳的生辰,她?本意?是不願張揚,自己與老太太吃頓飯就好。
誰知?,謝詞安臨走前?,特意?給囑托過謝詞佑,一定要給謝庭芳熱鬨熱鬨。
謝庭芳也沒啥親戚好友,就隻有?侯府三房的主子到場。
午時還不到,眾人都到了暢廳裡。
一切都是謝詞佑做主置辦的。
如今周氏和他?離了心,也不願再幫他?。
袁氏幫他?打點女席這邊。
田婉是妾室本不該出現在此,袁氏見她?懷著身孕,也想讓她?來熱鬨熱鬨。
這更加讓周氏厭惡,今日她?都不願出麵,還是謝庭芳親自去請的。
現在就連周氏的兩個孩子,都與袁氏疏離起來,袁氏也是兩頭為難。
午時一到,老太太見人都到齊,便讓開席。
鄭氏坐在老太太身旁,不停地為老太太夾菜。
心情很好,陳州老家那邊,陳若雪也為她?們三房添了個長孫,徐將軍家的長女,與謝詞淮的親事也定下來了。
她?們三房是雙喜臨門。
再一看大?房和二房,個個糟心事一大?堆,夠她?回娘家說?一兩日。
今日就連她?一貫不待見的庶女謝詞盈,都看順眼?起來。
誇她?衣衫的顏色喜氣,讓五姑娘謝詞盈有?些受寵若驚。
陳氏和謝詞儀母女倆表情淡淡的,看著大?房這邊的熱鬨。
大?房庶女三姑娘謝詞秀,坐在謝詞婉身旁,更是小心翼翼。
嫡母與嫡嫂不和,就怕稍不留神,殃及自己。
“玉兒,到祖母這裡來。”袁氏出聲哄著玉哥兒。
雲姐兒和玉哥兒湊在周氏身邊,不挪動半分,與袁氏和謝詞婉中間隔了好幾個位。
“我不來,祖母喜歡姨娘肚子裡的弟弟,不喜我了。”玉哥兒邊說?邊哭。
聽到袁氏心中也不是滋味。
“彆聽那些下人亂嚼舌根,玉兒是祖母的心肝寶,誰都趕不上我的玉哥兒。”袁氏紅著眼?眶,看了眼?悶不吭聲的周氏。
好似這句話?也是給她?說?的。
無奈周氏不回應她?一句,也不與袁氏也沒有?眼?神交流。
田婉一臉愧色,不自然?地垂首挑菜。
老太太和謝庭芳不好參言,隻好繞開話?題。
謝詞佑在男席那邊,聽得清清楚楚。眾人麵前?不好訓斥玉哥兒,心中內疚,看了眼?田婉和周氏。
見兩人相安無事,才放心。
“三弟,如今二弟人不在尚京,以後府上有?事,需得我兄弟倆齊心協力。”謝詞佑與三房也很少碰麵,今日難得聚在一起。
謝詞淮已入仕途,如今也有?份體麵的職務沉穩不少,不似往日那般畏首畏尾,聲音洪亮答道。
“大?哥放心,三弟省的。”
“你大?哥說?得對,如今就靠你們這一輩了。”謝庭毓舉起酒盞,在一旁感歎道。
“大?哥說?得對,我們都老了,來飲酒。”謝庭舟向三人舉杯。
幾人暢快地對飲起來。
*
晌午後,安軍醫為又來為陸伊冉配藥。
陸伊冉特意?支開雲喜和阿圓,問道:“安軍醫,你能給妾身開一副避子湯嗎?”
安軍醫,半天不敢吱聲。他?心道,要是被謝詞安知?道了,隻怕就如當年那樣,他?多年研究的醫術,就隻能去醫馬了。
當年安子瑜年少輕狂,無視陳州軍軍醫年齡要求,仗著自己醫術尚可,難為軍中文書。
甚至大?放厥詞,謝詞安知?道後,讓他?足足醫了一整年的戰馬。
才願意?讓他?為將士們治病,一年的時間磨掉了他?身上的不少傲氣,性子也成熟不少。
他?憶起往事,當即一哆嗦,思慮一番說?道:“夫人放心,你如今身子虧損嚴重,實難有?孕,不必憂心。”
陸伊冉也沒再強求,隻是囑托道:“希望,此事安軍能為妾身保密。”
晚上,陸伊冉為了防止謝詞安進自己屋子,不僅關嚴了門窗,還讓阿圓和雲喜兩人陪著自己睡。
她?每日喝的湯藥有?安眠的作用,一沾枕頭就能睡到第二日天亮。
謝詞安回來,一看床榻的位置,被兩丫頭占了,當時神色就陰沉下來。
讓童飛把兩人抗了出去,自己睡到陸伊冉身旁,心中那口鬱氣才通暢。
次日用膳後,陸伊冉問兩人,“侯爺昨晚可回來過。”
“沒回來。”雲喜想也沒想回道。
“回來了。”而阿圓卻實話?實說?。
陸伊冉便知?謝詞安昨晚回來了。
她?隨即又問:“他?睡在哪屋的?”
這下兩人徹底不吭聲了。
陸伊冉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惱怒道:“不是說?了,不聽他?吩咐,不給他?留地方嗎?”
雲喜不作聲,阿圓氣呼呼道:“是童飛把我們抗出去的。”
次日,剛用過早膳,謝詞安就回了小院。
手上拿著一隻色彩靚麗的紙鳶,陸伊冉為昨晚的事,還在惱他?,眼?都沒抬一下。
循哥兒一見紙鳶兩眼?放光,飛撲進謝詞安懷中。
“爹爹鳥鳥,鳥鳥。”
謝詞安悄聲對循哥兒耳語一陣後,循哥兒拉著陸伊的手就不放,“娘親走,放鳥鳥。”
陸伊冉冷睨一眼?對麵的人,隻好跟著父子兩人出了門。
看著父子倆高興奔跑的樣子,陸伊冉臉上的神色也跟著歡快起來。
每日巡查哨樓時,謝詞安都會?看到這處寬闊的平地。
此處,離裡鎮市集較遠,附近的農戶們,自發在此擺攤賣貨。多數都是他?們自己編製的農家用品,或其他?手工品。
今日九月二十,這裡的風俗就是放紙鳶,乞求健康和幸福。
紙鳶也是當地手藝人做的,雖不及尚京的精致和華貴,卻帶點鄉野樸實的獨特美。
今日人比往日多了不少,一部分還是從鄰鄉特意?來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此時謝詞安手中的紙鳶飛得又高又穩,許多孩童羨慕不已,都圍著他?們跑。
循哥兒驕傲地仰著小腦袋,兩手叉腰,又開始顯擺起來,“我的爹爹,我的鳥鳥。”
陸伊冉怕孩童多,踩到循哥兒,也起身走到父子倆身旁。
她?一靠近,謝詞安突然?彎腰,單手背上陸伊冉,歡快地跑了起來。
紙鳶也隨著他?的動作,飛得更高。
孩童們在兩人身後追得更加起勁,循哥兒的小短腿跑得也越發歡實,邊跑邊笑。
陸伊冉嚇得緊緊抱住謝詞安的脖子,大?聲喊道:“謝詞安,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不放,舍不得。怕一放下來,人就跑了。”
陸伊冉一愣,一陣迷茫說?不出話?來。
後來,有?其他?夫婦見兩人這般親密,也躍躍欲試起來,都沒成功,笑倒在地。
“你這樣背著累,快放我下來。”陸伊冉紅著臉,想跳下來,又怕摔到肩上的傷口。
“不累,如果可以,我想背著你一輩子。”
謝詞安說?得平靜,卻無人看到他?眼?中驟起的淚花,也無人知?道他?心中的無法?言明的悲傷。
陸伊冉默不作聲,頭靠在他?寬厚的肩上,心道時間如果停止在此刻也好。至少循哥兒是幸福的,有?爹娘做伴。
第五十八章行走的暖水袋
見自己爹爹背著娘親越跑越遠, 循哥兒有種兩人扔下他不管的感覺,站在原地哭喊起來。
“爹爹 娘親 。”
聲?音越來越大,兩人聽到後, 謝詞安才把陸伊冉放下來。
哄了好久, 都?哄不好。
謝詞安又背著循哥兒跑一圈, 他才肯罷休,破涕為笑。
跑累了 ,陸伊冉母子倆就坐進,童飛早已準備好的帷帳裡?。
謝詞安則沒?閒著,從一女?童手上買來一竹籃野花。
他動作笨拙, 編起了花環和手鏈。
循哥兒也?沒?閒著,拿著野花, 就往自己和爹娘頭上插。片刻後, 三人就成了移動花瓶。
陸伊冉看謝詞安,身穿勁裝頭戴野花,不倫不類。
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她捂著臉龐笑倒在地。
循哥兒也?跟著傻嗬嗬地笑起來。
謝詞安這才從自己的創作中回過?神來, 一摸滿頭的花朵。
見妻兒如此開心,他也?樂嗬嗬任由循哥兒‘摧殘’。
半天過?去, 一個?歪歪扭扭的花環終於?成功,強迫戴在了陸伊冉頭上。
陸伊冉不依,謝詞安取下又戴回自己頭上。
逗得陸伊冉和循哥兒哈哈大笑。
突然,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剛剛還熱鬨的人群, 片刻後, 也?走得精光。
隻?剩下她們這個?帷帳和三人。
謝詞安顧及陸伊冉剛剛恢複的身子,帷帳下麵墊著厚實的毯子, 也?不怕濕氣傷著她們母子倆。
“我們也?回去吧,晌午的湯藥還未用了。”
陸伊冉探出頭一看,密密麻麻的細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出聲?催促。
循哥兒玩鬨這麼久,也?累了趴在她的懷裡?,睡著了。
“沒?有油傘,你淋了雨,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謝詞安為母子倆蓋上絨帶後,輕聲?勸道。
倏地他像變法術似的從腰間拿出一個?水袋,遞給陸伊冉。
“走時,我就把湯藥裝上了。”
陸伊冉神色呆愣愣地看向謝詞安,心情?複雜,隨即張嘴飲了一口。
驚訝道:“怎會?是?熱的。”
“為夫用身子給你暖熱的。”
謝詞安神色癡迷,看向陸伊冉飽滿水澤的紅唇,用指腹輕輕抹了抹她嘴角的藥漬。眼神炙熱好似能噴出火。
陸伊冉忙回避,拿起水壺,忍住苦意要?一口氣飲完。
她衣衫單薄,湯藥從嘴邊滑落,滴到她纖細的脖頸處。甚至有一兩滴頑皮地落在了高聳的圓潤處。
她今日穿的襦裙是?淺色,水印子特彆明顯。
想到此處的滋味,謝詞安暗自吞咽一口,喉結滾動急促。
陸伊冉飲完湯藥,微皺著小臉,下意識想要?漱口水。
“為夫來給你漱口。”謝詞安趁機湊近她,聲?音沙啞說道。
他貪婪地吻上陸伊冉的紅唇,舌尖在她口中瘋狂攪動舔舐。
反應過?來的陸伊冉,不停地用手拍打,,厚實又堅硬的身子。
以為他又要?白日乾荒唐事,正想嗬斥。謝詞安卻停了下來,隨即不死心地埋首到她脖頸處,又用嘴唇吻乾她臉龐和脖頸處的藥漬。
他用力吮吸,好似要?在這些地方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真甜。”他湊到陸伊冉耳邊,悄聲?道。
陸伊冉氣得怒摘水袋,低聲?吼道:“你是?不是?瘋了,堂堂一個?都?督,被人看見,白日宣……”
“隻?好能與冉冉日日待在一起,彆說笑話,就是?讓我死都?甘願。”
一句玩笑,陸伊冉卻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隱忍的痛苦。
兩人沉默一息後,陸伊冉苦澀說道:“說這些做什麼,以後日日與你待一起的人又不是?我,死不死也?不關我的事。”
“我知道,你早不在意了。”謝詞安心口泛起針紮般的痛意,剛剛眼中的光亮,也?熄滅得乾乾淨淨。
他取下陸伊冉頭上的野花雜草,又用手理好她的亂發。
見陸伊冉也?開始犯困,把她們母子倆摟進懷中,低聲?道:“你也?睡一會?兒吧,等雨停了我們就回去。”
這湯藥催眠的作用,就是?來得快,即使陸伊冉再堅持,沒?多久困意襲來她闔眼睡了過?去。
謝詞安神色溫柔,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心中滿足又悲傷。
情?難自禁,低頭吻著她臉龐的每一處,憐惜又珍貴,好似怎麼也?不夠,又牢牢抱緊她的身子。
陸伊冉這一睡,就睡到傍晚時刻。醒來時,人已躺在了床榻上,她環視一周沒?看到謝詞安的影子。
“姑娘,醒了,起來用膳吧。”
雲喜見陸伊冉起身,知道她也?餓了,忙把食盒提出來,擺在方桌上。
循哥兒在院中一人玩得正起勁,手上拿了塊糕點,邊玩邊吃。
阿圓則黑著一張臉坐到一側,悶不吭聲?。
“怎麼呢?零嘴沒?了,就吃循哥兒的唄。”陸伊冉起身後,走到方桌旁,開解道。
阿圓往常這個?表情?,通常都?是?沒?有零嘴吃了才會?如此。
“姑娘,我要?去侯爺那裡?告童飛。”阿圓噘著嘴說道。
“童飛他怎麼了?”陸伊冉不解地看向雲喜。
雲喜心平氣和解釋道:“早上,我看浴桶破了一個?大洞。童飛送膳食來時,我讓他給你換一個?。”
阿圓氣憤接過?話茬,“他換了個?又大又高的,哪是?浴桶,就是?個?木倉。我們兩人踮起腳尖都?夠不到,如何給你擦背。”
“我讓他換,他還說我聒噪。我看他就是?故意的。”阿圓氣得腳一跺。
“你們擦不到,我來就是?。有何大驚小怪的。”謝詞安從門口進來,聽到她們談話,出聲?訓斥。
雲喜端著碗盞,出了屋子,去喂循哥兒。
阿圓也?不敢與他理論,隻?能灰溜溜退了出來。
她悄悄對?雲喜說道:“雲喜姐,我怎麼覺得,侯爺是?在和我們搶著伺候姑娘。”
屋內,陸伊冉不悅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隻?有阿圓一人還傻愣愣地怪童飛,她和雲喜早知道是?怎麼回事。
謝詞安也?不回答,隻?顧著給她夾菜。
“不換浴桶,我自己洗。”
“你肩上的傷沒?好,不能碰水,我不胡來就是?。”
果然晚上照顧陸伊冉泡湯浴時,謝詞安都?規規矩矩地照顧,沒?再胡來。
*
河西駐軍處。
丘河軍營安劄好了多日,秦王這邊才接到消息。
探子來報,能聽到丘河每日震耳欲聾的操練聲?。
打探這麼久,就是?不知道,他們的軍營安劄在何處,非常隱蔽。
甚至連靠岸的碼頭都?找不到一點蹤跡,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來的,也?不知道走的哪條路。
“王爺,朝中人實在欺人太甚,把軍營都?安劄到我們家門口了。”
“王爺,皇上防備之意這般明顯,我們該如何是?好?”
“能如何,以我們駐軍的兵力,還怕他們不成。”
秦王坐在主位上,他臉色陰鬱。聽著下屬們七嘴八舌的意見,並未出聲?阻止。
等聲?浪平靜後,坐在秦王右下手的一位儒雅中年男子,也?就是?他的軍師顧中囿淡聲?問了句:“王爺可知,此次是?哪路軍隊。”
大齊有六路軍隊。
北境駐軍是?赤博軍主帥是?聞重,河西就是?秦王的飛鷹鐵騎,幽南駐軍燕州玄甲主帥是?柳相毓,尚京的虎賁精兵也?就是?尚京禦林軍。
還有就是?陳州軍和青翼軍。
兩路軍隊,都?不是?駐軍,兵力不集中。
而?陳州軍的兵力分布也?最廣。
陳州有一部分軍營,尚京有一部分,池州有一部分,汝陽有一部分。
東南西北都?有分散的兵力。
到目前為止,陳州軍究竟有多少人,隻?怕隻?有發軍餉的時候才知道。
四處邊境駐軍,沒?有特殊情?況,不會?挪動半分。
秦王神色凝重,說道:“本王,以為是?謝詞安的陳州軍,誰知,尚京城外的軍營,根本就未動。”
“況且,他謝家勢力龐大,如何會?為了防備本王,安劄到此處來。”
“會?不會?是?青翼軍?”另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問道。
秦王沉吟半晌答道:“如果隻?是?為了震懾本王,極有可能。”
自從青翼軍的主帥林峰玖病逝後,青翼軍也?日漸衰敗下來。
目前隻?有鄂州的軍營還算完整。
朝堂上呼籲解散的聲?音也?越來越多,也?有提議合並進陳州軍,可皇上遲遲不動。
大家都?知道,皇上想留著抗衡陳州軍。
無?奈陳州兵力強勁,戰功無?數,撼動不了它的地位。
見秦王的消息不確定,顧中囿說道:“一切隻?是?猜測,王爺,事不宜遲,定要?摸清丘河駐軍的底細。”
孝正帝的皇位,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那時軍中人人都?在傳這個?皇位應當是?秦王的。
輪戰功孝正帝比不上,秦王十三歲就到了邊關曆練,想靠自己能力奪得那個?位置。而?孝正帝卻在尚京城坐享其成,他近水樓台先得皇位。
等秦王軍功和能力都?有了,皇位卻被他皇兄截胡。
這些年秦王處處與孝正帝較勁,大事上不反駁,小事上與他對?著乾。
皇上抓不到緊要?的把柄,隻?能忍氣吞聲?。
如今孝正帝竟然來這麼一招,到他家門口來攔截他,讓他如何不惱怒。
孝正帝那幾個?兒子,秦王一個?都?看不上。
太子急躁重色,六皇子胸無?大誌能力有限,其他皇子連入他眼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兩個?兒子,文武雙全,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比這些皇子強。
六皇子在他心中能排上位,主要?是?身後他的舅舅謝詞安。
他的計劃一次次被謝詞安識破阻攔,在秦王心中的勁敵榜上斷崖式領先。
要?是?知道,謝詞安此時就與他隔著兩個?郡縣,隻?怕秦王不會?要?他活著再回尚京。
第五十九章舊賬新算
九皇子近日染了風寒, 也沒去尚書殿宮學。
留在他的寢宮溫書。
今日陸佩瑤也一直待在玉泉宮,不放心離開。
湯藥用了好幾副就不見?好?轉,心中焦急。晚上也不敢大睡, 人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九皇子咳得厲害, 給他看病的是?宮中的老太醫。
“周太醫, 本宮的皇兒咳得越發嚴重,是?不是?該換個藥方?”
陸佩瑤性?子溫順,如果是?彆的嬪妃隻怕早要問罪了?。
“回?娘娘的話,藥方不用換。九皇子的咳症嚴重,主要是?淤痰增多?。”周太醫語氣篤定, 應當?是?把病症給摸清了?。
“臣會在裡麵?多?加一味,祛濕化痰的半夏。但不能過激, 得慢慢調理, 否則就會傷到九皇子的脾胃。”
“前兩日,九皇子的咳症緩了?些許,今日加重,或許和膳食有關。切記不要再用甜食、涼物一類, 否則久咳不愈傷及心肺。”
太醫診完脈,移步到桌案開方子加藥。
陸佩瑤則是?神色嚴厲看向九皇子。元啟心虛不敢與他母妃對視, 憋開了?臉。
老太醫走後,陸佩瑤對外喝道:“來人,把昨日在九皇子身邊伺候的宮人,全都拉出去罰二十大板。”
“小寧子,多?罰五大板。”陸佩瑤又補充了?一句。
小寧子和幾位小公公也不敢喊冤, 知道自己有錯。
九皇子趙元啟宅心仁厚, 對身旁的近侍寬容,從未懲罰過他們。她母妃這架勢, 把九皇子嚇得一愣。
“母妃,你彆罰他們,都是?孩兒錯了?,以後再也不偷偷吃糖了?。”
“拉出去,打。”
陸佩瑤無?動於衷,無?論九皇子如何哀求,態度堅定。
“母妃,隻罰他們十杖可好?。”趙雲啟見?他母妃鐵了?心,口氣稍緩,試著商量道。
他與小寧子從小長大,感情?深厚,看似是?在為大家求情?,實在就是?想少罰小寧子。
見?一杖杖打在小寧子身上,九皇子心中難受,也失了?禮數和耐心,反問起?自己母妃來。
“母妃,你為何罰他們,錯的是?孩兒。”
陸佩瑤默不做聲,臉色冷漠不理會自己兒子的不滿。
連秀忙勸道:“殿下,你先冷靜些,這樣他們隻會罰得更重。”
小寧子和幾位宮人打得奄奄一息,抬了?下起?。
陸佩瑤神色稍霽,拉過一旁怨氣十足的趙元啟,溫聲道:“啟兒,你是?皇子,對下人做到該有的仁慈即刻。不可一味偏袒和依賴,時間?長了?讓他們忘了?本分,心中邪念驟起?,傷及的是?何人,你好?好?想想。”
“母妃再問你,昨日我就讓你連秀姑姑,提醒過你身邊的人。這幾日你不能再用糖果和糕點?。他們可有時刻叮囑你,你用時,他們可有阻止你。”
九皇子低頭,囁嚅道:“隻有小寧子反複叮囑,其他人……”
“那母妃又問你,你的糕點?和糖果是?從哪兒來的。”
連秀這邊早交代過禦膳房,這幾日玉泉宮不送糕點?和暑湯,連清悅殿都不讓送,知道九皇子愛吃甜食,就怕他管不住嘴。
趙元啟臉色一白,心道是?袁公公端上來。
這個小袁子平常十分討他喜歡,總想著法子逗他開心。
突然?明白了?,自己母妃今日為何發這般大的火。
“兒臣知錯了?。”
陸佩瑤見?他已領悟到事情?的利害關係,繼續語重心長教導,“啟兒,母妃知你學問好?。母妃也高興。”
“但這是?在宮中,不能隻專注一件事。你得留心你身邊的每件事和每個人。切記,不可太依賴和信任一個人,那樣隻會害了?你自己。”
“母妃,孩兒知道了?。”九皇子心善聰慧,稍加提點?便能明白。
陸佩瑤看他喝完湯藥睡熟後,才離開玉泉宮。
出了?玉泉宮的門,陸佩瑤對跟在身後的連秀吩咐道:“給小寧子用上好?的金瘡藥,其他幾人全部?換掉。”
“娘娘,那個袁公公如何處置?”
“把他送到內務府。”
這小袁子是?何人送過來的,不用細探,陸佩瑤早已知曉。
送到內務府,還能保他一命,如果原路退回?,小袁子根本就沒活命的機會。
*
半月過去,陸伊冉的身子也恢複了?大半,臉色也紅潤不少。
她惦記家中爹娘,詢問安軍醫,是?不是?可以停藥了?。
安軍醫卻說?,她的身子還需繼續調藥,一停藥她的畏寒的症狀就會出現。
為了?自己的身子考慮,陸伊冉不得不聽從安排,在此處再多?待些日子。
她心中有太多?疑問,最想知道,自己的解藥是?如何換回?來的。每次一提,謝詞安都說?此事已解決,再多?問,他就顧左右而言他。
原以為是?用她娘親的秘方換的,謝詞安卻說?不是?。
這天陸伊冉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屋外的吵鬨聲。
推門一看,就見?老人的兒子媳婦回?來了?,一家人正站在院裡說?話。
陸伊冉出現在門口那一刻,院中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尤其是?老人的兒子和媳婦,他們在鄉裡市集做生意。
見?過不少富貴人家的姑娘,卻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貴人,一身綢緞跟仙女似的,眼睛都看直了?。
還是?老婆子打破沉默,說?道:“姑娘快進屋歇著吧,她們馬上就走,不打擾你。”
本來這東屋就是?人家夫婦倆住的,自己占了?她們的房間?,陸伊冉也不好?意思真進屋,客氣道:“是?我,打擾了?大哥,大嫂,”
說?罷,從屋中拿出一包,循哥的零嘴,送給老太太的孫子。
老太太早與兒子兒媳說?明了?狀況,夫婦倆也知道家中住了?貴人,見?她這般溫和,才敢讓他兒子收下。
夫婦倆想走近道聲謝,卻被冷冰冰的童飛攔在幾步之外。
晚上泡湯藥時,依然?是?謝詞安照顧。
“你給安軍醫說?聲,能不能把藥給我配好?,我想回?青陽了?。”
謝詞安看著她美妙白皙後背,正心猿意馬時,卻聽到陸伊冉說?回?青陽。他心中失落,半天才回?道:“你身子未養好?,半月後我讓童飛送你回?去。”
半月後,他也要回?尚京,畢竟那邊積壓的公務也要處理。
陸伊冉輕輕回?了?聲:“嗯。”
“那我生辰,你和循哥兒回?尚京嗎?”謝詞安不死心又問道。
“隻要你說?話算話,我也不會失言。”
謝詞安心中歡喜,忍不住低頭吻了?吻陸伊冉的臉頰。身子也挪到陸伊冉旁邊,貼上陸伊冉的臉龐,低聲道:“冉冉,如果時間?可以換。我好?想用一年的時光,來換這兩個月。”
“無?論,你回?青陽發生了?何事?都要記得回?尚京,我等著你。”
陸伊冉聽他突然?傷感起?來,有些莫名其妙,此時她也未細想,正專心防著他的下一步動作,就怕他胡來。
好?在她胸前穿了?件裹胸,低頭看到裹胸上的洞眼時,氣不打一處,“上次為何剪我的衣服,真不要臉。”
“我不想要臉,隻想要你。”謝詞安不想再忍,吻向陸伊冉白皙光滑的削肩。
陸伊冉忙起?身,哪知,謝詞安卻赤著腳,長腿一邁,進了?浴桶。
兩人一身濕漉漉的,緊緊糾\\\\纏在一起?。
他的手也大膽起?來,裹胸也被他扯掉,陸伊冉保持做最後的清醒,就掐他的腰腹。
誰知,謝詞安故意似地一頂,陸伊冉的手就摸到了?他那處,再也不敢動了?。
謝詞安趁機如願,兩人就在浴桶來了?一次。
事畢,見?陸伊冉梨花帶雨柔弱委屈的樣子,謝詞安又自責又心疼,不停地吻著陸伊冉眼角的淚水。
“都怪我,都怪我,明日我一定蒙住眼睛可好??”
“謝詞安,我信你才怪,你每胡來一回?,我都沒臉見?人。”陸伊冉使勁拍打他的胸膛,越說?越委屈。
想起?幾人看她的神色,尤其是?那老夫婦倆,她都恨不得幾日不出門。
“湯泉隔得遠,他們聽不見?。”
“你還說?,你滾出去,你就這麼想要我的身子。”陸伊冉氣急,使勁推他。
謝詞安緊緊抱住陸伊冉,不讓半步,“是?,隻要是?你,我什?麼都想要。”
這晚,陸伊冉終於成功把人趕出房間?。
謝詞安不甘心地回?了?軍營大帳。
為此陸伊冉第二日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帶著循哥兒,幾人在山上摘野花玩。
直到午膳時,陸伊冉都不願回?去。
四?人坐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即可曬太陽,又可看風景。
雲喜見?她心情?好?,也不願掃興。
估計童飛送的膳食也到了?,便提議便讓她們母子倆等著,她和阿圓回?去提食盒。
循哥兒拿著一個小石頭,在地上不停地塗鴉,嘴裡嘰嘰咕咕念叨著:“爹爹背,爹爹舉高高。”
陸伊冉也陪著循哥兒一起?畫,沒發現周圍的異樣。
直到有人影靠近,她才抬頭,便看到幾人輕手輕腳靠近她們。
想呼救已來不及,她忙把循哥兒抱倒懷中。一陣香味揚起?,母子倆還沒反應過來,頭暈腦脹昏了?過去。
阿圓和雲喜來時,已不見?了?她們的身影。
無?論兩日如何呼喊,就是?沒有一點?回?應。
阿圓首先找到,一枝玉簪。
童飛臉色一白,便知道倆主子出事了?。在周圍打探一番後,當?即向軍營飛奔而去。
謝詞安聽到此消息,想到陸伊冉身子還未恢複,循哥兒還這麼小。萬一有什?麼不測,他不敢想,心中悶痛,之前的慌亂再次襲來。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終於恢複一些理智,猜測她們母子倆暫時應當?沒有威脅,又把所有的可疑人物在腦中篩選一遍。
童飛屈膝跪地,見?謝詞安已失去了?沉穩,他神色愧疚,“侯爺,屬下該死,沒看好?夫人和小公子。”
臉色鐵青寒聲道:“是?該死,隻不過不是?此時,即刻給我備馬車。”
童飛心中升起?一絲竊喜,問道:“侯爺知道是?何人帶走了?夫人她們?”
第六十章禮尚往來
陸伊冉在半路上就醒了過來, 害怕隻是一瞬間,見循哥兒在她懷中呼吸平穩,沒有異常, 她才放心?。
也許是身子將養好了, 連藥粉都失去了效果。
坐在車中還算平穩, 路上?也沒顛簸,她猜測走的應當是官道。
她撕爛自己?的裙擺,把碎片扔出?車廂,留著記號,希望謝詞安能快些找到她們。
估計三四個時辰後, 大概亥時時分?夜幕降臨,馬車停了下來。
她把循哥兒緊緊抱在懷中, 假裝昏睡。
倆人被抬到一間廂房, 眼還沒睜開,就?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等抬她們的人離開後,她猛然睜開眼。屋內點著兩盞宮燈,布置高雅而不是奢望, 這樣看來,劫她的人應當不是土匪。
片刻後, 循哥兒也醒了過?來。他一看環境陌生,也不願下地,有些害怕緊緊抓住著陸伊冉的衣領不放。
陸伊冉柔聲?安慰一番,讓他在浴室後的恭房溺尿後,就?聽?循哥兒嚷道。
“娘親, 循兒肚肚餓。”
循哥兒邊說邊摸他軟軟的肚皮, 眼巴巴看著陸伊冉。
荷包中還有兩塊糕點,陸伊冉拿出?一塊。猶豫一息, 隻掰了一半給他。
循哥兒吃完,精神頭又好了些,白日一直睡,此?時也不困,他拉著陸伊冉就?要出?房門。
“循兒要出?去。”
“天黑了,外?麵有壞人,娘怕。”陸伊冉溫聲?哄道,怕什麼來什麼,人生地不熟大晚上?還要鬨。
循哥兒小嘴一嘟,大聲?道:“循兒不怕,要出?去。”
突然,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長?相端莊,梳著婦人發髻的年輕女子,身後跟著兩個丫頭。
丫頭們手?上?,一人提一個食盒。
那女子聲?音清脆,態度恭敬,“多有怠慢,夫人和?小公子用膳吧。”
循哥兒見進來的是陌生人,好奇的看著幾人。當目光掃到她們手?上?的食盒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食盒。
而後看向自己?娘親,陸伊冉輕輕搖了搖頭。
食盒蓋子一打開,膳食的香味直往倆人鼻子鑽,刺激著她們的味蕾。
“小公子可是餓了?”那女子挑一塊春餅,遞向循哥兒。
循哥兒從陸伊冉身後,走了出?來,躍躍欲試伸手?想?拿。
“肚肚疼。”陸伊冉忙說一句,隻有她們母子倆能聽?懂的話。
果然循哥兒聽?後,把手?又縮了回?來。
趁此?,陸伊冉把循哥兒轉了個身,冷聲?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劫持我們母子倆?”
“夫人嚴重了,劫持不敢。我們主君,隻是請你們來小住幾日,到時自然會把你們送回?去。”
一聽?,主謀不是她,多說也無疑,陸伊冉也住了口。
那女子見陸伊冉不用膳食,又出?聲?勸道:“在路上?這麼久,夫人不用,也該為小公子想?想?。妾身也是當娘的人。”
她看循哥兒眼神溫和?慈愛,沒一點惡意。
陸伊冉也不搭理?她,無視她的存在。
那女子見陸伊冉防備心?重,勸阻無用隻好作罷。
次日早上?,門也未再上?鎖,循哥兒起身輕輕一拉,門就?開了。
他扶著門框,小短腿吃力地邁出?了門,陸伊冉緊跟其後。
母子倆剛一出?門,就?見昨晚那女子已等在院中涼亭,石桌上?放著精致的早膳。
循哥兒昨日隻吃了一半塊糕點,早餓得扛不住,徑自跑向涼亭。
正要伸手?去拿,被陸伊冉抱了過?來,他急得大聲?哭鬨起來。
“娘,循兒餓。”
“娘知道,我們再等等爹爹可好,爹爹馬上?就?來了。”陸伊冉也心?疼孩子,她親了親循哥圓圓的臉龐,耐心?哄道。
這些人身分?不明,東西一吃到腹中,就?隻能任她們擺布。她不敢拿循哥兒去冒險,隨即抱起孩子又進屋。拿出?昨日剩下的半塊糕點,喂給循哥兒。
自己?則一口未用。
還有一塊糕點,她要在謝詞安找來之前?,留著給循哥兒墊肚子。
本以為謝詞安找到她們,還有等很久,誰知還未到午時。
就?聽?到院中的呼喊聲?:“冉冉,循兒。”
這一刻,她從未這麼希望,謝詞安能出?現在她們眼前?。
循哥兒已餓得沒有力氣,聽?到謝詞安的聲?音,也從床榻上?費力地坐了起來。
這一天一夜的等待,直到此?刻陸伊冉才敢放鬆一下。眼中的淚水,也不自覺地滑落臉龐。
見到謝詞安出?現在自己?眼前?那刻,陸伊冉哽咽道:“你怎麼才來。”
謝詞安一把抱住母子倆,心?疼道:“你們受苦了。”
見母子倆有氣無力,焦急問道:“他們強逼你們吃了何物??”
“是餓的。”陸伊冉有氣無力回?答。
謝詞安更加愧疚,又憐惜吻了吻母子倆額頭,對外?喊道:“童飛拿進來。”
包袱中備了許多食物?和?水。
謝詞安給循哥兒喂了一塊軟餅,陸伊冉也狼吞虎咽一塊。
“慢些彆噎住了。”謝詞安一手?喂循哥兒,一手?替陸伊冉擰開水袋蓋子,遞到她嘴邊。提醒道。
恢複些力氣後,陸伊冉忙問:“這是何處?我們現在就?能回?去了嗎?”
“至於是何處,你等會兒就?知道了。回?去自然要回?去,他這樣對你們母子倆,我豈能就?這般輕易回?去。”
謝詞安摟過?陸伊冉的細腰,把母子倆又抱回?懷裡,低聲?說道。
昨日他冷靜下來後,就?猜到,是軍營的動靜引來的狼。
他們一路追蹤,看到陸伊冉留下的衣裙碎片後,基本確定是秦王的人,害怕對方傷害她們母子倆。
不敢有絲毫停歇,目標明確往河西趕。
兩人說話間,就?有家奴來請兩人去用午膳。
謝詞安也不推辭,抱著循哥兒,拉著陸伊冉就?出?了房間。
陸伊冉掙脫掉他的拉扯,謝詞安才作罷。
家奴,帶他們路過?迂回?曲折的遊廊,拐過?一處蓮池,穿過?拱月門,便進了一處叫明月齋的寬闊院子。
一相貌堂堂的英俊男子,看起來比謝詞安年長?一些,一襲玄色廣袖錦袍,氣質威嚴。身後跟著昨晚的那位年輕的婦人,正在庭院等候。
見到謝詞安三人出?現在門口那刻,那男子踱步靠近,神色也有了幾分?緩和?,“謝都督有請。”
謝詞安冷聲?道:“王爺客氣。”
一聲?‘王爺’,陸伊冉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從丘河到此?處,隻有一日的路程,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秦王抬眸時,剛好注意到了一旁的陸伊冉。眼中閃過?短暫的驚豔,遂出?聲?道:“難怪人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謝都督也不例外?。”
說罷,哈哈大笑兩聲?。
此?人正是秦王趙孝稷。
謝詞安本能地看向陸伊冉,神色柔和?並未否定。
陸伊冉臉色微紅,與他拉開些距離。
循哥兒趴在謝詞安懷中,此?時也有了底氣,心?情好,也跟著附和?嗬嗬大笑兩聲?。
逗笑一院中的大人,凝重氣氛緩和?不少。
幾人到膳廳落座後,謝詞安懷中依然抱著自己?兒子,淡聲?說道:“本官不差這頓飯,實在不解王爺這待客之道。”
“本王,見謝都督,為了公務來到此?處,隻是想?一儘地主之誼。不用這種方式,隻怕還請不到都督大人。”
秦王急切想?知道,是何人的軍隊駐紮在丘河。他的人在丘河一帶,打探幾日都沒摸到門路。
直到她們住的那家,兒子和?兒媳在路上?與人提及,剛好被他的探子聽?到。
探子們不確定是何人的女眷,想?靠近看過?仔細。誰知童飛的防備心?重,根本沒給他們留一點機會。
在暗處等待了一整日,趁他離開,跟蹤童飛卻不及他的輕功快,被甩得老遠。沒轍,他們隻好把陸伊冉母子倆綁回?來。
秦王也是今日謝詞安自己?找門來,才知道是他。
謝詞安無視,秦王敬的酒,冷笑道:“隻怕要讓王爺失望,本官來此?處不是為公務,隻是來探望好友。王爺不必如此?客氣,倘若人人都像王爺這般,我的家人那還有安寧之日,犬子還不到三歲。”
謝詞安拒不承認,丘河的安劄的是他陳州軍,秦王沒去確鑿的證據,一時間也猜不透真假。
因?為青翼軍少帥林澤玥的確是他的好友。
心?中暗惱,謝詞安難對付就?算了,連他的夫人防心?也重。
如果昨日她們吃了自己?側王妃尤氏送的膳食,隻怕今日拿捏謝詞安來,就?容易多了。
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尤氏膽怯地看向秦王,秦王則目露凶光回?瞪了尤氏一眼。
隨即恢複平靜,繼續說道:“不知謝都督的好友是何人?能否引薦給本王,本王也好上?門拜訪。”
“不瞞王爺,本官到此?時,也未見到他人。本想?打道回?府,卻被王爺用這種方式,請到了你的王府。”
難怪官場上?,人人都是謝詞安奸詐狡猾,他態度模棱兩可,讓秦王也失了判斷。
就?算秦王想?對人下手?,都不知道是誰?
事情真假先不論,從謝詞安上?門那刻,秦王就?起了殺心?,早在暗處安排了人手?。
他抬眸看了眼門口侍立的護衛,那護衛心?領神會當即出?了院子。
怕謝詞安有所察覺,秦王先安撫道:“此?事的確是本王失誤,本王會給謝都督一個交代。”
“交代不用,聽?說秦王的二王子,十分?聰慧能文能武,皇上?經常在皇子麵們提起。太後娘娘也十分?惦記,如果秦王舍得,就?讓他和?本官一起回?京如何?”
氣氛再次劍拔弩張起來,這樣無疑是把,秦王的兒子帶回?尚京做質子。
如果不是今日這個場合,誰人敢在秦王麵前?,說這個話題。
秦王冷嗤一聲?:“謝都督的好意本王心?領了,隻是本王的孩兒,每日任務繁重,沒空同都督大人回?京。”
謝詞安沒有一點懼意,不依不饒道:“以王爺的意思,本官的犬子年幼沒有課業,就?能讓你的人,說綁來就?綁來了。”
話音方落,秦王裝都懶得再裝下去,當即臉色陰沉起來,“謝都督,應該聽?說過?客隨主便吧。”
見謝詞安步步緊逼,秦王也失了耐心?。他提醒謝詞安,在他的駐軍處,能耐他何。
陸伊冉不安起來,她擔憂看向謝詞安。
謝詞安從桌案下伸手?過?來,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撫。
循哥兒在他爹爹懷中,安靜地玩耍著他腰間的玉佩。
“王爺說得對,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不過?謝某很記仇。”
秦王冷聲?說道:“你想?要如何?”
“本官不想?如何,既然你把本官的妻兒綁來,禮尚往來,本官要你的二王子,送我們順利到尚京。”
“隻怕,今日注定要謝都督失望。”
說罷,就?見院中不知何時,已圍上?一群勁裝侍衛,看似一場激戰在所難免。
陸伊冉臉色慘白,緊緊抓住謝詞安,轉身一看童飛,早不見了人影。
謝詞依然神色平靜,緊摟著陸伊冉的肩頭
“謝都督,敢親自找上?了門來,就?應該想?到這個結果。還想?回?尚京,隻怕今日你連這個院子,都出?不了。”
秦王手?一揮,院中的侍衛蜂擁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