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逼迫放手
見謝詞安無一點慌亂樣。
秦王諷刺一笑, “謝都督好氣?量,此時?了,還能這般穩重。”
謝詞安神色平靜沉默應對, 把陸伊冉和循哥兒緊摟在懷中。
突然?, 剛剛門口那侍衛, 慌張跑了進來,湊近秦王悄聲稟報。
話音剛落,秦王倏地抬眸,震怒看?向謝詞安,半晌後冷聲道?:“謝都督果然?深謀遠慮。”
“多?謝殿下誇獎。”謝詞安穩穩接著話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陸伊冉聽到雲裡霧裡,不知發生了何?事?剛剛緊繃的神經, 不但沒有半點鬆動, 反而更加揪心?。
誰知下一瞬間,就聽到秦王咬牙吩咐道?,
“來人,送謝都督一家出?王府。”
出?了王府大門, 陸伊冉才?看?到,童飛正挾持一位長相?俊美的華服少年, 眉眼間和秦王極為相?似。
正是他的次子趙元軒。
秦王和眾侍衛,也緊跟著謝詞安的腳步,追至王府門口。
“謝都督,莫要過分,放了他。”
見童飛鋒利的刀鋒緊逼著趙元軒的脖頸, 秦王心?頭一跳淡聲道?。
謝詞安把陸伊冉母子倆扶上馬車後, 目光凜冽直視著秦王,他寒聲道?:“隻怕, 這下就由不得殿下了。本官說過要讓二王子隨本官回京,不是一句空話。”
“殿下,謝某不是好惹的,你不應該把我的妻兒扯進來。”
話畢,利落進了馬車,童飛則推著二王子上了另一輛馬車。
秦王不罷休,一聲令下,眾侍衛把兩?輛馬車牢牢圍在中間。
“沒有本王的命令,謝都督出?得去嗎?”
“倘若殿下,舍得二王子的命,那謝某就奉陪到底。”謝詞安也不懼秦王的威脅,聲音洪亮,大聲回道?。
童飛撩開車簾,二王子的脖頸處,已出?了一條血印子。
秦王不願放走這到手的機會,他知道?謝詞安今日一旦離開,以他的防備,想要再殺他,很難再有機會。
兩?方僵持間,秦王的大兒子趙元諾從軍營趕了回來。
他翻身下馬,走近自己父王,出?聲勸道?:“父王,讓他們走。”
趙元諾十六歲,在軍營擔任要職,能力出?眾,已成為秦王的得力助手。
見自己父王沒有絲毫鬆動,趙元諾又低聲勸道?:“父王,難道?二弟的性命你不顧了嗎?你是如?何?答應母妃的。”
秦王冷狠的臉上,終於有了絲裂痕,半晌後才?狠聲吩咐:“讓他們走。”
此次他不但沒有除掉謝詞安這個勁敵,還把自己兒子陷入危險的境界,自己又多?了一重籌碼在他皇兄手上。
但他亡妻的臨終托付不能忘,兒子的性命也不能不顧。
他看?出?了挾持趙元軒的那人,功夫絕對不弱,自己兒子不是他的對手。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口惡氣?咽不下也得咽。
循哥兒也被剛剛的場麵嚇到了,一路上他緊緊抓住陸伊冉的衣領,趴在她的懷中也不敢動。
陸伊冉柔聲安撫半天,他才?鬆口。
想到母子倆,再次被自己連累,謝詞越發愧疚。
計劃有變,謝詞安耐心?解釋,“如?今二王子跟在一路,我們隻能從河西走水路,到競州回尚京。不能去青陽,秦王定會派人一路跟隨,如?果被他的人發現,你們回了青陽定會有麻煩。”
如?若隻要他一人,以他的武藝一點也不懼。
但有她們母子倆在,謝詞安不得不謹慎提防。
到了此時?,陸伊冉也無法反駁,經曆了兩?次危險,她知道?謝詞安不是危言聳聽。心?中惱他怨氣?也一觸即發。
“此次回尚京我答應你。隻是以後也請你離我們遠些,就沒有這麼多?無窮無儘的麻煩。”
事實的確如?此,隻是陸伊冉親口說出?來,猶如?在謝詞安的胸口狠狠的一擊,痛得許久回不了神。
他神色黯然?沉默半晌後,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陸伊冉無視他的哀傷,她不想再陷入命運的漩渦,她知道?結局,隻想遠離。
哪怕身邊的這個人,他已經改變了許多?,已阻止不了她要遠離謝詞安的決心?。
登船時?,雲喜和阿圓也被人接到了陸伊冉身邊。
不知是不是驚嚇過度,循哥兒一路都提不起一點精神。還未入京,人就開始又吐又泄。
船上的大夫開的湯藥也不起一點作用。
晚上哭鬨得更甚,不讓阿圓和雲喜碰一下。
謝詞安心?疼孩子,也憐惜陸伊冉的身子,儘量讓她歇著,自己一人照看?循哥兒。
這也是循哥兒出?生這麼久,他親手照顧得最多?的一次。
白日有兩?丫頭換手,謝詞安才?有空歇息。
隻是循哥的身子始終不見好轉,人也瘦了一大圈,整日不下地。
陸伊冉擔憂孩子,寢食不安,謝詞安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終於在半月後,到達尚京。
一到漕運渡口,謝詞安便?讓童飛放了二王子趙元軒,並把他送上返回的客船。
童飛震驚不已:“侯爺?”
“我們已經安全了,他一旦入了皇宮,很難再出?尚京。”
他自己也有孩子,循哥兒病了一路,他也擔憂了一路。
趙元軒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秦王雖狼子野心?,可他的孩子的確是無辜的。
童飛解開趙元軒身上捆綁的繩索,趙元軒也是不敢相?信,謝詞安會這麼容易放他回河西,
怔怔立在原地不動。
直到,童飛催促一聲,趙元軒才?向謝詞安施一禮後轉身離去。
下船後,謝詞安就與陸伊冉她們分開了。
幾人被童飛送到了惠康坊的如?意宅,當陸伊冉走進伊冉苑那一刻。
人也跟著恍惚起來。
屋內的擺設和侯府如?意齋一樣,就連床榻上床帳的花紋都一樣。
雲喜和阿圓也是一愣,幾人還以為回到了侯府。
“姑娘,侯爺真用心?,知道?你想要秋千,院中就做了一個。”雲喜進屋後,歡喜說道?。
阿圓也附和起來:“還有院中的桃花樹,和之前侯府的位置都一樣。”
陸伊冉把循哥兒放在床榻上,呆呆地坐在床榻邊,沉默不語。
片刻後,童飛把侯府上的秦大夫帶了進來。
為循哥兒診脈後,秦大夫說道?:“夫人不用過於擔心?,小公子應是暈船所致。”
“那上次回青陽,哥兒還好好的。”阿圓不解。
“小公子年齡小,時?間不長或許看?不出?,次數太多?,必會讓他身子受不住。”
秦大夫在府上醫術好,他都如?此確定,陸伊冉也踏實下來。
秦大夫去離開後,屋內又恢複了冷清。
忽然?,院外傳來陸伊卓的聲音。
“姐……姐……”
“卓兒。”
兩?姐弟有半年沒見,分外激動。
“姐,卓兒好想你呀。”
他一人在尚京半年,見到自己的至親之人,一向大大咧咧的陸伊卓也忍不住,眼淚在眼眶打轉。
“姐,你留在尚京陪我可好,彆再回青陽了,這裡也是你的家。”
“卓兒,青陽才?是我們的家,你玩夠了就和我回家吧。”
陸伊卓還來不及回答,七月和嫋嫋也跟了進來。
“伊冉姐姐,你回來了。”幾月沒見,嫋嫋也越來越水靈,穿著也越來越像尚京的姑娘,臉上也圓潤不少。
七月滿麵紅光,勁頭十足,“大姑娘,你回來了。”
循哥兒也被吵鬨聲驚醒,坐在床榻上,好在沒有哭鬨。
隻是,陸伊卓靠近他時?,有些排斥。
知道?幾人有話說,雲喜抱著循哥兒出?了屋子。
“卓兒,等循兒的身子養好些,我們就回青陽,可好?”
“姐我不能回青陽,姐夫都給我請了師傅,我們都商量好了,明年我就去預選宮中侍衛。”
怕陸伊冉不信,繼續說道?:“爹爹和娘都答應了,難道?你不知道??”
陸伊冉靈台一現,才?明白她爹娘瞞著她,早就商量好了,難怪讓她彆再管陸伊冉卓的事。
隻有她一人還蒙在鼓裡。
謝詞安一整日都沒露麵。
陸伊冉心?中七上八下,她想儘辦法遠離謝詞安。卻?有一雙無形的手,把自己的家人一步一步推向尚京,靠近謝詞安。
她真害怕,自己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依然?逃不過命運的結局。
連著好幾日,都沒見謝詞安來宅院。
循哥兒天天念叨他的爹爹,陸伊冉覺得這樣反而更好,不見麵就沒有牽扯和磨纏。
這一日,陸伊冉剛用過晚膳,許久不見的餘亮卻?來了宅院。
他抬眸看?了眼雲喜,目光又轉向陸伊冉,“夫人,這是侯爺給你的東西。”
陸伊冉沒接,餘亮就把一個紫檀小匣子放到她眼前。
“夫人還是看?看?吧。”
她見餘亮,自己不開匣子就不罷休的樣子,躊躇一番,終是打開。
一封和離書,躍然?在陸伊冉跟前。
她心?口一顫,說不出?高興,更談不上悲傷。
神色木然?拿了出?來。
謝詞安熟悉的字跡還是那麼熟悉。
‘吾妻陸氏伊冉,相?離之後,望你餘生順遂康健,願你所願都能成真。結怨釋解,更莫相?憎,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餘亮看?她神色不明繼續說道?:“夫人,侯爺說,讓你安心?住在此處,這宅院本就是買給你的。”
“侯爺還說等哥兒和你養好身子,他會派人送你們回青陽,他……他還說不會再來煩你們了,有事吩咐,告訴童飛就好。”
說罷,餘亮悵然?若失又看?了眼雲喜,出?了廂房。
陸伊冉拿著和離書,愣在當場,心?中複雜。
之前離開青陽時?頭也不回,如?釋重負,這封和離書她也盼了許久。
以謝詞安的性子,應當是徹底放手了。
隻是她心?中疑惑,一字未提循哥兒的歸屬問題,不知謝詞安是不是還遵守以前的約定。
第六十二章循哥兒的執念
護國侯府這邊, 秦大夫接連幾日往惠康坊跑,而?且大部分都是童飛來接,府上眾人又開始傳謝詞安養外室的事。
三房的鄭氏最閒, 把秦大夫堵在半路問, 給何人瞧病。
秦大夫隻淡淡應了聲, 給侯爺的人,便不肯再多說。
謝詞安回尚京後,累積的公務讓他連著忙了幾日。他不敢閒下來,腦子一有空,就管不住自己的腿。
尤其是夜深人靜時, 腿就不自覺地往惠康坊邁。
有好幾晚,人都到了門口徘, 想起自己徹底與陸伊冉和離, 也答應過陸伊冉遠離她,又才止住了腳步。
他回京第五日才回侯爺,老太太忙讓人把他叫到仙鶴堂。
“安兒,你給祖母說實?話, 你……惠康坊的宅子是不是養人了?”
陸伊冉始終不回尚京,老太太這幾月一直掛念這事, 如今又來這一茬。
“你媳婦不回尚京,是不是就是為了此事?”
“祖母,不是你們想到那樣,惠康坊住的……隻是冉冉的胞弟。”
他知?道陸伊冉不久要回青陽,不想節外生枝, 讓侯府的人知?道她們母子倆回京。對外的說辭大都如此。
“那她們母子何時回京, 幾個月過去了,依然不回來。”老太太最關心的依然是這個問?題。
至於養外室, 她不想深究。就連謝老太爺與她恩愛多年,常年在外,外麵也有幾個女?人。
周氏就是如此,不認命隻會把自己的丈夫越推越遠,家中不和,孩子也受罪。
老太太勸過幾次,都於事無補,也就懶得再勸。
“祖母,冉冉她身子沒養好,等?新歲時,我就去接她們回來。”謝詞安不想讓老太太操心自己的事,繼續拖延下去。
老太太見他一盞茶沒飲完,餘亮就來了。
知?道他有事,也隻好讓他離開。
謝庭芳不信,跟著他們出了門。
一出仙鶴堂,謝庭芳就叫住了他。
“安兒,你給姑母說實?話,惠康坊住的究竟是誰?”
謝詞安躊躇一番,語氣落寞回道,“姑母,她們母子倆回來了。”
“冉冉,她始終不願……再接納我,我們已經……和離了,循兒有些暈船。等?過一段時日,她應當就會回青陽。”謝詞安喉嚨哽了幾次,才艱難說清。
在眼眶中的淚花滑落那刻,忙轉身離開。
謝庭芳的心忽上忽下,最後也隻能唉聲歎氣。
離開侯府,謝詞安又去了宮中,皇上剛剛派人來傳召,要召見他。
華陽宮,膳廳內。
謝詞微與養女?元柚公主正用早膳。
“多日不見,本宮的柚兒都瘦了,你多吃些。”謝詞微不停為元柚公主挑菜。
神色也是從未有過的慈愛。
“多謝母後,孩兒夠了。”
元柚公主則是小心翼翼應付,神色也是幾分忐忑不安,心中大概也能猜到謝詞微今日示好是為何。
元柚公主芳齡十八,並非皇後親生,是皇室宗族的一個郡主。
謝詞微見她長相明豔,才把她養在自己身邊,目的就是有一日,為自己所?用。這一留,就留到了十八歲。
在皇家長大的公主,如何不明白這些道理。
兩人根本沒有舐犢親情?,何來的交心。這些年皇後在宮中的手段,元柚公主也見識過,每每來華陽宮,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
這幾日宮中都在傳,尚京西?郊圍獵場首次秋狄,西?楚的五皇子也有來。
目的就是與大齊結緣秦晉之好。
謝詞微見元柚公主長相越發豔麗,心中十分滿意。
用完膳後,又叫方情?拿出衣裙料子,頭麵賞給元柚公子。
上一次,長公主不同意,惟陽郡主嫁六皇子瑞王時。
謝詞微的第二手準備,就想利用,鄭仆射家的長孫,愛慕元柚公主多年這層關係,做交換。
讓鄭仆射家的孫女?嫁給她兒子瑞王。有了這麼一個內閣老臣的太嶽父,六皇子日後的大業也能如虎添翼。
後來長公主答應這門親事,瑞王也終於如願娶到惟陽郡主,謝詞微才作?罷。
這一次,西?楚五皇子拋出橄欖枝,謝詞微自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西?楚五皇子母族出身尊貴,在軍營曆練多年,手上有戰功,在西?楚很受人擁戴。
目前適嫁的公主,身份尊貴的就元昭和元柚,其餘都是皇室族親的郡主。
謝詞微如何會讓這個機會落到元昭那邊。
*
奉天?殿內。
禦案後的孝正帝,神色溫和,看來心情?不錯,先是安撫謝詞安兩頭奔跑受了苦。
又問?了丘河軍營的情?況,謝詞安如實?回答,孝正帝聽後更是滿意。
“愛卿,昨日西?楚來信。五皇子願與我大齊結兒女?姻緣。你說朕的哪個公主與五皇子般配?”
這皇家結親之事,謝詞安向來不怎麼關注,孝正帝今日特意在謝詞安麵前提起,試探之意如此明顯。
“皇後,想讓柚兒嫁去西?楚,你作?為她的舅舅,覺得如何?”
謝詞安心中冷笑,卻平靜回道:“回皇上,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的公主,皇上最了解,心中也自當就考量,臣不敢僭越。”
孝正帝聽謝詞安並未出言支持謝詞微,心中還算滿意。
至於究竟嫁他的哪兒女?兒,他心中也沒定下來。
孝正帝沒再繼續追問?,繞開這個話題又說道:“此次秋狄宴,西?楚五皇子也要參與,到時你可不能缺席。”
每年十月十五,大齊都要的舉行?狩獵宴,尚京的皇孫貴族的郎君都會踴躍參加。
謝詞安第一次參加圍場狩獵宴,是十三歲那年,在靈泉山皇家圍獵場,就射中一頭野豬奪得頭籌。
往事,還在好似在昨日。
他記得與陸伊冉大婚第一年,那時圍獵場在臨泉山,他興致缺缺不願前往,以公務繁忙推卸了。
陸伊冉知?道後,失望好久,又不敢向他提。
看著左鄰右舍的郎君們,帶著自己的女?眷出門時,她在門口偷偷張望羨慕又失落的樣子,此時想起來心都痛。
可惜現在,關於他的一切,她都不在意了。
謝詞安從奉天?殿出來後,看到了等?在殿外的方情?,說是娘娘有請。
他丟下一句‘還有公事’,借故離開。
出東華門時,在一甬道口剛好碰到閒逛的安貴妃。
兩人都是一愣。
謝詞安對陸佩瑤施禮後,並未像之前那般冷漠轉身,而?是佇立一旁,快速說道。
“冉冉回來了,如果?娘娘方便,出宮可以去看看她,她就在卓兒住的宅子。”
等?安貴妃緩過勁來後,人已離開多時。
陸佩瑤不信,自己這個冷漠的侄女?婿會主動?與自己說話,說的還是陸伊冉的事,不確定地又問?了向身側的連秀。
“我是不是聽錯了,謝侯爺會主動?和我說話,她說冉冉回來了對嗎?”
“是的,娘娘,你沒聽錯。”
陸佩瑤一直掛心陸伊冉,她如今回了京,當然高興。
當天?晚上,她就向皇上請示,想出宮逛逛。
孝正帝當晚歇在清悅殿,見她許久沒有這般溫順可人,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上一次,陸佩顯他們來京時,陸佩瑤就來過惠康坊,熟門熟路次日一早,就找了過來。
陸佩瑤被人領進伊冉苑時。陸伊冉剛剛起身,洗漱都顧不上,披了件長衫就衝了出來。
“姑母。”
“冉冉。”
兩人都有些激動?。
在這宮外也不必講一些虛禮,姑侄倆更是沒有顧及。
“冉冉,你在青陽這麼久,我還真以為,你與謝侯爺已經和離了。”陸佩瑤見陸伊冉比之前消瘦了些,憐惜地撫了撫她的臉頰。
“姑母,我的確與他和離了。”
在陸佩瑤跟前,她也沒啥可隱瞞的。
“這是為何?循哥兒可怎麼辦?”陸佩瑤消化了很久,才接受,擔憂道。
“姑母,你不必擔憂我們母子倆。我離開謝家會過得很好。”
“到時,你和元啟分封到吳郡,我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陸伊冉一想到今後的生活,心中就止不住憧憬起來。
完全沒有察覺到陸佩瑤臉上的愁容。
“冉冉,你爹爹沒向你提起嗎?隻怕吳郡我們去不了了。”
看陸伊冉一臉懵,陸佩瑤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陸伊冉。
事情?發展成這樣,陸伊冉的心不自覺往下一沉。
雖然,她姑母沒明說,可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無論她們陸家人怎麼避,都逃不過皇上的操控。
完全站在了皇後的對立麵,好似一切又進入了一個死循環,她不知?該如何扭轉。
不想給陸伊冉再添煩惱,陸佩瑤又安慰道:“冉冉彆怕,姑母會保護自己的,皇上身子康健,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姑母,放心我定會想到,讓你們去吳郡的法子。”
姑侄倆說得正投入,陸伊卓也走了進來。
兩人不約而?同,又想到這個麻煩,都不想他入宮做侍衛,可陸伊卓的倔勁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用過午膳後,陸佩瑤就要起身回宮。
陸伊冉抱著循哥兒到門口送彆,
陸佩瑤見循哥兒玉雪可愛,有些不舍從陸伊冉手上抱過來,親了親他圓圓的臉頰。
“循兒乖乖,等?姑奶奶下次來時,就給我們的循兒買鳥鳥可好?”
剛剛姑侄兩人在屋內談話時,循哥兒時不時就跑進來鬨,問?陸伊冉要紙鳶。
看到坊院有孩童玩,他又想起了在丘河放紙鳶的場景。
“不要姑奶奶買,循兒要爹爹買。”循哥兒噘嘴說道。
陸伊冉臉色一白,擠出一絲笑容,抱過循哥兒。
循哥兒卻不依,緊緊摟住陸佩瑤的脖子不放,指著馬車大聲道:“騎馬馬,去找爹爹,找循兒爹爹。”
陸佩瑤心中也不是滋味,輕歎一聲,哄了好久,循哥兒才放手下地。
晚上,童飛送來宮中的賞賜。
陸伊冉叫住了他,“循哥兒,天?天?念叨他爹爹,如果?你們侯爺有空,就讓他回來一趟吧。”
第六十三章猝不及防
次日一早, 陸伊冉起?身後,雲喜就問童飛送來的東西該如何歸置。
都是昨日皇上賞賜的,謝詞安讓童飛全搬到了如意宅。
昨夜沒來得及擱置, 雲喜順手就堆在屏風旁。
都是些貴重物品。有瑪瑙珊瑚, 翡翠耳蓋爐, 字畫古玩和布料首飾等物。
其?中翡翠耳蓋爐最為醒目。爐身通體鮮豔翠綠,晶瑩剔透,底座也是用上好的墨玉製成。
陸伊冉十分喜歡,愛不釋手地撫摸一番,卻讓雲喜放到西次間的書房中。
雲喜十分不解, 出聲詢問道?:“姑娘,侯爺都給你了, 既然你喜歡就留著吧。”
“人不可貪心, 他已給我很多了,如果之前那些算和離補償的話,也夠了。”
知道?陸伊冉的性子,雲喜也不好再?勸, 小?心翼翼把東西往書房搬。
陸伊冉見雲喜一人忙不過來,她拿著字畫跟著雲喜, 欲要去書房幫忙。
還未進書房門口,她神色一頓,把字畫從窗口粗魯地丟到榻上,轉身離開?。
謝詞安不喜彆人進他書房,兩人剛大婚時?, 他連陸冉都不讓進。
後來在陸伊冉不懈努力地磨纏下, 他才勉強同意讓她收拾打理。
尤其?是兩人洞房後,都是男女情\\\\事上剛開?竅, 有時?情難自禁時?,謝詞安就會把她留在書房過夜。
次日起?來,她腿都打著戰。
那時?她傻傻的以為,謝詞安也是喜歡自己的,殊不知,他下衙回?來兩人再?見麵時?,他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樣。
婆母陳氏知道?後,懲罰陸伊冉跪了好幾個?時?辰的祠堂,說她是狐媚子。在書房中引誘自己的夫君,讓他懈怠了公務。
為此有好長一段時?間,陸伊冉連霧冽堂都不敢去。
曾經的種種又出現在陸伊冉腦中,正好提醒她自己不能沉迷於此,定要清醒清醒。
按如今的事情發展,她與謝詞安不但沒有結果。
但兩人中間還有個?循哥兒?,為了不讓循哥兒?到處找爹爹。她隻?能暫且放下兩人的恩怨。在回?青陽之前,讓謝詞安多陪陪他。
晚上謝詞安款款而來。
循哥兒?有幾日沒見他爹爹,見謝詞安一進院子,就跑了過去,歡喜道?:“爹爹回?來了,爹爹回?來了。”
謝詞安抱起?兒?子,神色寵溺。把他小?小?的身子,往自己寬厚的肩上一坐,就進了廂房。
逗得循哥兒?哈哈大笑,在陸伊冉麵前驕傲道?:“娘看,循兒?坐高高了。”
“娘親看到了,小?心些。”
父子倆不顧陸伊冉的勸阻,又在屋內轉兩圈,循哥兒?才肯下地。
下地後,又爬到謝詞安懷中,拿起?桌上的糕點,就往謝詞安的嘴裡塞,熱情得很,“爹爹吃。”
謝詞安一進屋,雖與循哥兒?在玩鬨,目光卻下意識地往陸伊冉身上瞟。
幾日不見,她氣色紅潤,皮膚越加光滑白嫩。一襲素白的襦裙,身形柔美輪廓迷人,溫婉動人。
像晨露中綻放的蓮花清新嬌美,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半嗔半惱間,就能輕易勾走他的全?部注意力。
想起?她在床榻上……,臉頰泛起?陣陣紅暈,他不敢再?往下想。
無論下了多大的決心,當見到她那一刻,所有的堅持和努力都化成了泡影。
陸伊冉見他目光太過熾熱,也懶得理她,冷睨他一眼,側過身子,為循哥兒?夾菜。
“爹爹,循兒?要騎馬馬。”
直到循哥兒?軟糯地喊聲,才讓他醒過神來。
“好,爹爹帶你和娘親去騎馬馬。”
聽到自己爹爹答應下來,循哥兒?才高高興興坐到,他專門吃飯的小?幾上,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謝詞安終於肯將目光從陸伊冉的臉上和身上移開?,看向?她的頭上。見她頭上還戴著一支極素的白玉簪,沒戴昨日那些賞賜的華貴頭飾,失望問道?。
“童飛送來的,那些你都不喜歡嗎?”
陸伊冉有些意外,說道?:“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這?些……就給你的……新夫人留著吧。”
“沒有新夫人,要留也隻?能留給你。”
好好的心情,被陸伊冉一盆涼水潑下來,澆了個?透心涼。
他心中的傷口還沒愈合,又被陸伊冉狠狠插上一刀。
此時?,雲喜和阿圓正好端來菜肴。
謝詞安一見沒有酒壺,對兩人吩咐道?:“去拿壺酒來。”
雲喜的酒壺還沒端到桌前,就被謝詞安先一步奪了過去,他為自己斟滿一杯後,一口飲下。
陸伊冉不想再?次被他影響,淡聲道?:“你以後多來此處陪陪循兒?,以後,我們回?青陽了……”
她話還沒說完,謝詞安揚起?頭,又是一口一盞。
陸伊冉知道?他心頭憋著氣,想速戰速決繼續說道?:“你給我的田地宅子我用不上,到時?我會帶回?來還給……”
忽地“噗”的一聲,謝詞安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濺了陸伊冉一臉。
他痛苦不堪地倒在了陸伊冉身上,喃喃道?:“冉冉彆說了,我心口痛得很。”
隨即便闔眼暈了過去。
猝不及防間,陸伊冉愣傻在當場,做不出任何反應。心中揪心一痛,眼淚不自覺滑落。
餘亮和童飛,聽到動靜跑進來一看,兩人都嚇得不輕,忙把謝詞安扶上床榻。
童飛轉身出了廂房,而餘亮卻眼眶微紅,為謝詞安擦乾嘴角的血跡。
循哥兒?猛地一起?身,碗盞也打翻在地。
見剛剛還托著他舉高高的爹爹,如今臉上和胸前都是血跡,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無論阿圓怎麼哄就是不鬆口,他緊緊抓住謝詞安的手,邊哭邊喊‘爹爹起?來,爹爹起?來。’
聽到屋中的幾人都不好受。
陸伊冉像傻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應。
餘亮顧不得尊卑,劈頭蓋臉說道?:“夫人,餘亮求你,彆再?對侯爺說狠話了。”
“那晚,他給你寫和離書時?,就吐過一次。你不顧惜侯爺的身子,難道?哥兒?的身子你也不管了嗎。”
沒多久,秦大夫又請了過來,他為謝詞安把脈後,一言不發開?起?了方子。並?厲聲責怪起?餘亮。
“老?夫之前就交代過,侯爺不可再?飲酒。再?這?樣下去,後果是你我不能承擔的。”
秦大夫本是陳州軍的軍醫,因年歲大過了軍中要求。謝詞安憐惜他一身醫術,便讓他到侯府,給府上眾人看病。
拿到藥方後,屋中其?他幾人也跟著退了出去。
循哥兒?就躺在謝詞安的身旁睡著了,陸伊冉為兩人蓋好雲被。
就出了廂房,到此時?她的人都是恍惚的。
既不願相信,謝詞安因為和離的事成這?樣,若不是親眼所見,她還以為他是裝的。
更不敢相信,循哥兒?這?般在意他爹爹。
冷靜下來後,她很想再?逼自己一把,再?說幾句狠話,把謝詞安氣死最好,一了百了。
她姑母少?了勁敵,她也可以毫無顧慮離開?尚京。
隻?是那樣循哥兒?長大後,定會怨恨自己。
謝詞安一死,謝詞微殺自己就更容易了。
次日午時?,秦大夫又來給謝詞安把過脈,他人也醒了過來。
飲完藥後,不見陸伊冉的身影,失落地看向?門口。
餘亮就知道?他的心思,如實說道?:“侯爺彆看了,雲喜說夫人一早就去了她表姐家。”
*
青陽陸宅
關韶來了幾次,都未見到陸伊冉的人,陸佩顯起?初還有所隱瞞,後來見實在瞞不住,隻?好說出實情。
畢竟上次關韶慷慨救陸伊冉,也算陸家的恩人,夫婦倆不能太過失禮。
江氏再?次拿出暈染秘方,並?承諾把綢緞全?部盤賣給他,隻?想讓他放棄娶陸伊冉的想法。
關韶依然拒絕,執意要娶陸伊冉,走時?還讓佩顯備好婚書,聲稱他下次來時?,就要直接下聘禮了。
這?可愁壞了夫婦倆,猜測女兒?到此時?,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離開?時?,關韶那聲‘嶽父’‘嶽母’。
尤為刺耳,卻又不能嗬斥,這?本就是他們欠他的。如果他一鬨起?來,她們一點理都不占。
關韶這?廂,前腳出了陸宅上了馬車,思慮一番,後腳就讓身邊的護衛,去給他買到尚京的船票。
“少?爺,隻?怕使?不得。我們手上的還積壓這?麼多貨,如何離得人。”那侍衛忙聲提醒,就怕他為了一個?女人而失了分寸。
“綢緞不急,放到明年夏日。近日五皇子讓我去尚京看熱鬨,我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說不定還能碰到我想碰到的人。”
陸佩顯隻?說,謝詞安帶陸伊冉去了外地,究竟是何處他沒明說。
同樣身為一個?男人,他太了解自家的同類,想護住自己在意東西,就會往護得住的地方藏。
那護衛見他瀟灑恣意樣,忍不住提到阿依娜。
“少?爺,靈風院的娘子鬨得厲害,聽說你要娶正妻,日日吵著要見你。”
關韶神色一頓,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月沒見過阿依娜。
其?實在他所有的侍妾中,他對阿依娜還算有幾分真心。無奈阿依娜不隻?是圖他這?個?人,時?間長了她的心就變了,想要更多。
之前阿依娜要宅子、首飾和銀子,他眼都不會眨一下。
可她恃寵而驕,越來越放肆,竟然妄想與他有子嗣,這?是他絕不能忍的。
他們關家的規矩就是,嫡子沒出生前,是絕對不能有庶子的,否則就視為自動放棄競爭管家權。
而且他喜歡自由,更不喜歡被孩子和女人束住手腳。
關韶狠心一歎,心想等他娶到陸伊冉,阿依娜就會死心。她畢竟跟了她這?麼幾年,他也不忍心拋棄她。
以陸伊冉的氣魄絕不會,為難阿依娜和其?他侍妾。他的後院清淨,他也就更能大展手腳。
這?也更加促使?了他娶陸伊冉的決心。
而後吩咐道?:“讓人先把她送回?西楚彆院,她一人在這?邊我也不放心。等我娶了正妻,再?把她接回?府。”
第六十四章平衡
天氣漸涼, 皇宮內務府,又開始給各宮的皇子、公主和嬪妃們?發放秋衫。
朧月宮內,元昭公主正?在試穿剛發的宮裝, 殿外?的人就通傳元柚公主來了。
“柚姐姐來了, 快讓她進來。”元昭公主放下衣裙, 歡喜道。
雖然皇後娘娘對安貴妃敵意甚重,卻不影響私下姐妹倆偷偷來往。
元柚一進來,元昭就看出了她人氣色有些疲憊,便讓侍女?春兒端一碗剛熬好的燕窩。
雲柚公主平常很少喝到這些昂貴的補品,宮中?也隻有皇後娘娘和幾位貴妃才有。
她非孝正?帝親生, 內務府的人也是勢利眼。見她沒什麼恩寵,經常怠慢。
謝詞微養顏的補品, 堆滿私庫, 也舍不得給元柚公主分些許。
她心?情好時,或者需要雲柚時,最多送她兩匹好料子和首飾。
元柚公主今日發的秋衫就隻有四套,再看元昭鋪滿一床榻, 許多顏色靚麗的都是安貴妃自己不舍得穿,特意留給元昭的。
同樣是養女?, 兩人的待遇天差地彆。
安貴妃是真心?疼元昭,什麼都為她著想,有好東西?先給元昭。
元昭公主今年十?六歲,也到了出嫁的年紀,安貴妃每日督促她的繡工和禮儀, 這兩個月更甚。
她性子活脫, 長相俏皮甜美,也是孝正?帝的開心?果。
“昭兒, 皇姐真羨慕你,有這麼一個母妃,還得父皇喜愛,不像我。”
用完燕窩後,元柚公主黯然傷神?說道。
元昭這幾日心?思都在繡工上,宮中?的事情也沒人在她耳邊提起,她更是不知元柚愁什麼。
見自己皇姐不開心?,以為隻是為了這些東西?。讓春兒把她的首飾和衣裙全部拿出來,讓元柚挑選。
“昭兒,皇姐不要你的東西?,今日來就想和你說說話。”
“你聽說了嗎,西?楚的五皇子要與我大齊結親。”
元柚公主眼眶一紅,哽咽道:“聽說皇後娘娘已向父皇提起,有意讓我嫁去西?楚。此次隻怕是逃不了。”
猛地,元昭公主這才明白,為何安貴妃這幾日不要她往他?父皇麵前湊。
也不讓她去前朝溜達,應當就是怕他?父皇和其?他?有心?人,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吧。
心?中?暖流閃過,更加慶幸自己遇到這麼好的養母。
“昭兒,假如?那日推脫不掉,我在尚京,也隻有你一個交心?的人,你能幫皇姐一個忙嗎?”
“皇姐你說?”
“能幫我,經常去看看他?,鼓勵鼓勵他?嗎?”元柚公主臉頰微紅,卻眼中?有光。
這是姐妹倆之間的秘密,元昭公主自然知道,她提的是鄭仆射家的長孫,鄭泊禮。
鄭泊禮與淮陰侯家世子穆惟源,同一年考中?的榜眼,豐神?俊朗金貴無雙。人人都說與他?祖父一樣,日後是入閣拜相的料,可?惜被人暗害,傷了眼睛,什麼都看不到。
這也是鄭仆射心?中?的一塊心?病。
元柚公主的生母與鄭仆射家是表親關係,元柚和鄭泊禮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兩心?相悅。
鄭泊禮高中?後,就向皇後謝詞微提親,求娶雲柚公主。卻遭到謝詞微的拒絕,以年幼為借口,回?絕了鄭家。
一對有情人,並未得到上天的眷顧,後來鄭泊禮又發生了意外?。
他?心?中?自卑,也就絕了娶元柚的打算。
可?元柚公主,卻依然舍不下鄭泊禮,經常偷偷給鄭泊禮縫製東西?。
鄭仆射心?疼自己孫子,暗中?偷偷支持。
每每傳東西?,都是元昭借故給皇上請安,再把東西?偷偷塞給鄭仆射。
此刻元昭公主,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證道:“如?果真有那一日,姐姐的囑托,妹妹一定不會?忘記。”
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元柚公主臉上總算露出一絲微笑。
*
惠康坊
謝詞安在府上休養幾日,陸伊冉都沒回?府。他?心?中?除了失落外?,也不放心?,又讓童飛把雲喜送過去照顧陸伊冉。
循哥兒也是可?憐,娘在爹不在,爹在娘不在的。
成日找了這個找那個。
好在這幾日,鄰裡有幾個和他?年齡相仿孩子,同他?玩,倒讓他?轉移了一些注意力。
晚膳時,無論阿圓如?何勸,循哥兒也是不張嘴。
謝詞安坐在桌案邊,也沒動筷箸,心?中?疑惑,問道:“你今日,給他?吃了幾塊糕點?”
“二塊。”阿圓不敢說,半天才囁嚅道。
她自己貪吃,平時喂循哥兒也是沒個度。
誰知,循哥兒卻對阿圓奶凶道:“姑姑笨,循兒吃了四塊。”
循哥兒伸出自己四根指頭,在阿圓麵前比畫著。
他?快滿三歲了,陸伊冉早就教?他?識數了,十?根手指頭是數得過來的。
謝詞安臉色一沉,冷聲道:“從此刻開始,你與循兒的零嘴都不許再吃。”
阿圓嚇得也不敢狡辯,輕聲應了句“是。”
一看膳廳冷冷清清,謝詞安飲完湯藥後,也無心?用膳,便去了書房。
循哥兒本在院中?與阿圓玩耍,見到謝詞安進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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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也跟了進去。
晚上他?本就很黏人,謝詞安隻好把他?抱在懷中?,翻看餘亮從衙門帶回?來的公文。
沒多久,循哥兒嗬欠連連,就在他?爹爹懷中?睡著了。
嘴裡念叨著:“娘。”
謝詞安奮筆疾書的手一停,心?中?酸楚愈加濃烈。
十?月初一這日,趕廟會?。
尤其?香火旺盛的雲山寺,陸伊冉帶著雲喜,和表姐江錦萍兩人一早就往寺廟趕。
到寺廟門口時,華貴的馬車挨挨擠擠停滿了寺廟門口。
她們?坐的是江錦萍鄰裡的牛車,速度自然趕不上人家馬車。
陸伊冉不願來,是江錦萍硬把她拉出來的。
那晚,她整整一宿沒睡,從來沒有這麼迷茫無助過,無人能訴說。
她已經做到對謝詞安無情了,可?他?一口鮮血噴出來時,還是害怕的。
她想早些抽身,想讓她的家人遠離尚京和謝家,可?事情卻不如?她意。
自己弟弟不願離開尚京,姑母分封的事,又一次出現變故。
次日一早,她巡完自己在尚京的幾家鋪子後,給陸叔交代一番,讓陸叔把她送到江錦萍家。
三人燒香拜佛後,又去求了平安符。
今日廟裡,德高望重的大師親自寫平安符送香客。
江錦萍快人快語,一股腦報出家裡人的名字。
就連雲喜都寫了。
陸伊冉報上循哥兒和自己家人,就連阿圓和嫋嫋都有,就是不提謝詞安。
江錦萍以為她與自己夫君吵了架,推了推她的胳膊,提醒道:“拌嘴歸拌嘴,循哥兒爹爹的名字怎能不提,一家人都平安了那才叫平安,怎能缺自己夫君。”
陸伊冉磨蹭瞬間後,終於說出了謝詞安的名字。
隨後,三人在廟門口轉了轉,買了不少廟門口攤販們?的東西?。
晃眼就到了午時。
三人急著往回?趕,江錦萍家的三個孩子,還等著她回?去做午膳。
好久沒有徒步趕路,陸伊冉越走越慢,有些吃不消。
“表姑娘,你和姑娘等在此處,我去前麵路口,看有沒有好心?人願意帶我們?一程。”
雲喜擔心?陸伊冉吃不消,想到官道上去碰碰運氣。
攔了好幾輛馬車都沒人停。
三人都有些沮喪,隻好起身繼續趕路。
卻在此時,看到了餘亮駕駛著馬車趕了過來,停在她們?身前。
“夫人上車吧。”
陸伊冉撩開簾子後一愣,循哥兒和阿圓也在車內。
一見陸伊冉,循哥兒止不住高興撲了過來,緊緊摟著陸伊冉喚道:“娘,娘。”
離開惠康坊三日,徘徊在外?,她何嘗不想孩子。
“娘在了,你摸摸,”陸伊冉親了親他?的臉蛋,把循哥兒抱進懷中?,舍不得放下。
又拿出今日在小攤上買的小玩意,給他?玩。
這時,陸伊冉才有時間問阿圓。
“你們?怎麼來了。”
“侯爺見哥兒想你,想得厲害,就讓餘亮把我們?送來了。”
兩人本是直接去江錦萍家,到了才知道,她們?來了雲山寺。
在江錦萍家用過晚膳後,陸伊冉見她表姐家也住不下這麼多人。
隻好回?府。
幾人剛回?到府上,還沒進院子,就見嫋嫋眼眶微紅,坐在伊冉苑的門口。
她一人在尚京,無依無靠,她們?就是她的家人。
陸伊冉送嫋嫋來尚京時,也隻為暫避風頭,並沒為她的將來考慮過。仔細一想,那時有些衝動。
讓她一個舉目無親的小姑娘,整日困在這宅院裡,先不說,自己那木頭弟弟會?不會?真心?對她。
自己以後回?青陽了,她該怎麼辦?
陸伊冉自責問道:“是不是,卓兒欺負你了,你給姐姐說。”
嫋嫋搖了搖頭,將臉埋在膝蓋上,也不出聲。
“雲喜,去把卓兒給我喊過來,肯定是他?欺負嫋嫋了。”
“雲喜姐姐,你彆去,他?沒欺負我。”嫋嫋忙起身,攔住雲喜。
被逼無奈,嫋嫋才說出實情。
原來,這個坊院裡有位商戶人家的姑娘,她看中?陸伊卓了,要為自己提親。
嫋嫋心?裡難過自卑,覺得自己比不過人家。
思慮一番後,陸伊冉說道:“嫋嫋,你明日就去鋪子學做糕點吧。你不能把時間和心?思全花在卓兒身上,日後你就會?明白,有一技傍身,比什麼都牢靠。”
如?果曾經有一個人,提點自己,或許她就不會?走這麼多彎路。
嫋嫋一聽十?分高興,她本來就勤快,這下不但有事做。還能學一門手藝,當時就答應下來。
心?情好了,爽快地回?了她住的院子。
陸伊冉去浴室沐浴時,阿圓跟進來,小聲說道:“姑娘,侯爺給你帶話了。”
“他?說啥?”陸伊冉神?色一黯,問道。
“侯爺說,你不想看到他?,他?就住在書房。這樣一來,哥兒爹娘都能見到了。”
第六十五章陳家大姑娘是拐子
翌日陸伊冉就把嫋嫋帶到禦街的糕點鋪。
店裡的夥計和廚房的肆廚都很意外, 她回尚京隻有陸叔一人知道,大家問這問那的關心。讓她心中微暖。
後來陸伊冉說明來意,想讓牛嬸教嫋嫋學做糕點。
牛嬸爽快答應, 這麼長相討喜的姑娘, 誰人不愛。
安排好好嫋嫋, 陸伊冉又和雲喜去了綢緞鋪子。
她想過了,在青陽這段時日,與其為?那些煩心事耗著,不如抽出?一些精力放在生意上?。
知道明年綢緞生意要漲,她早就安排好了陸叔, 在尚京多收買一些綢緞。
青陽遊掌櫃占了先機,她就把目光轉移到尚京來。
鋪子倉庫堆滿了綢緞料子, 陸伊冉拿出?賬本細算一番, 一萬五千兩銀子的本。
她心不大,就按比平常價多出?兩成的盈利,至少也能賺萬兩的利潤。
陸叔的賬本做得清楚,每一分支出?都寫得明明白白。
“陸叔, 以後我?回青陽了,尚京的生意還得勞煩你。”
“你放心, 嬸子她們在青陽都很好,我?會照顧好他?們。”
陸叔態度恭敬,溫聲回道:“姑娘,可千萬彆折煞老奴,這都是老奴該做的事。”
他?本是陸老太爺跟前的小廝, 後來又指派跟著陸佩顯。
陸叔本分忠厚, 與陸佩顯在外曆練多年,也學了不少本事。
陸伊冉出?嫁後, 陸佩顯就讓他?陪嫁到尚京。
他?與他?的妻子雖是陸家的奴才,可陸佩顯卻除了他?一雙兒女的奴籍,還給了他?買了院子和田地。
江氏給他?的兒女,一人一家鋪子。
年老後,陸佩顯答應讓他?回青陽養老。
陸家對他?的恩情,他?銘記於心,對陸伊冉交代的差事,也是勤勤懇懇,從未有半點?私心。
“我?走這幾月,一切可還順利?”
陸叔躊躇半晌,還是把上?次糕點?鋪子被人誣陷,收買綢緞有人舉報到京兆府的事,如實告訴了陸伊冉。
“姑娘,如若不是侯爺幫我?們解決,隻怕……”
見陸伊冉不吭聲,陸叔知道兩人之間?的矛盾,也沒?再說下去。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謝詞安為?她改變了很多。但?他?們卻不知道結局,她隻能時刻保持清醒提醒自己不能沉迷,要割舍。
皇城司衙門。
早朝後,謝詞安回到衙門,繼續處理?積壓的公務。
餘亮囉唆了一早上?,也沒?能阻止他?來衙門。
“秦大夫特意囑托過,侯爺要靜養,這才幾日,又來衙門。”
謝詞安也失了耐心,臉色陰沉訓斥:“這般聒噪,這幾日就不用?跟著,留在侯府。”
餘亮:“……”
謝詞安嫌餘亮煩躁,不讓他?到屋內伺候。
餘亮侍立在衙房外,後悔不已,狠狠拍打自己的臭嘴。
留在侯府,他?就見不到雲喜了。
主子不喚,餘亮也不敢主動進?屋。
正愁沒?機會進?屋認錯,門房侍衛就來稟報,說有人在望月樓的雅間?等侯爺,並遞給他?一封信。
餘亮心中一喜,敲門道:“侯爺,有事稟報。”
謝詞安在裡麵?應聲後,餘亮推門而進?。
拆開信件一看,謝詞安神色不明,沉默半晌。
餘亮疑惑抬頭,隻看到了信箋右下角一個‘鄭’字。
謝詞安擱下信封,遞給餘亮,“鎖進?暗閣。”
而後起身?出?門。
餘亮小跑才跟上?謝詞安,卻聽他?冷聲道:“不用?跟來,回侯府。”
餘亮停在原地耷拉著腦袋,突然他?眼睛一亮,壯著膽子快速說道:“侯爺,夫人昨日給你求的平安符,屬下按她的吩咐,給你壓在枕頭下了。”
謝詞安大步一頓,愣了愣,剛剛還一臉冷意的臉上?,嘴角上?揚閃過一絲淺笑,不自然說道:“跟上?吧。今晚繼續回惠康坊伺候。”
“謝侯爺。”
望月樓天字號的雅間?內,謝詞安推門而入,鄭仆射忙起身?相迎。
謝詞安拱手一揖,說道:“大人久等了,晚輩來遲。”
“老夫冒昧相請,久等也是應當的。”
在官場上?,兩人品級相當。
但?作為?晚輩謝詞安還是比較尊重鄭仆射,他?與謝詞安祖父生前關係甚好。
鄭仆射在朝中威望極高,清正克己,門生眾多,受文?人敬仰。
皇上?幾次三番想晉升他?為?丞相,聖旨擬好後,卻被他?推辭。
一是因為?他?年事已高,其次也是重要的一點?,他?長孫鄭泊禮的意外,也讓他?失了鬥誌和希望。
兩人落座後,鄭仆射屏退下人,親自為?謝詞安煮好香茗。
“謝都督,請。”
謝詞安受寵若驚,和聲道:“鄭大人客氣,晚輩不敢,有事不妨直說。”
而鄭仆射好似並不著急,甚至提起了過往,“你中進?士那年,你祖父擔心你文?官入仕,沒?人照拂,特意囑托老夫多加提點?。”
“後來你棄文?就武,老夫為?此遺憾許久。”
提到過往,謝詞安也放下了戒心,安靜地聆聽起來。
鄭仆射一身?佛頭青道袍,表麵?看似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老者,實則一言一行透露出?,他?久居官場多年的沉穩,和看透一切的淡然。
輕抿一口後,鄭仆射繼續說道:“鄭某在官場幾十年,閱人無?數,一向看人很準,知道你必成大器,成為?謝家的頂梁柱。”
“大人過獎,晚輩不敢當。”
“如果我?的禮兒沒?出?那場意外,說不定……”
一聲歎息後,他?結束了這個話題。
“今日老夫舍下老臉,就是想勞煩謝都督幫老夫一個忙。”
“大齊與西楚和親一事,謝都督應當聽說了吧。如果都督能設法成全,元柚公主與我?孫兒的婚事,老夫日後定會全力支持謝都督。”
謝詞安手持香茗的手一頓,這不是一件簡單的私事。涉及朝堂,他?的警惕心又提了起來。
氣氛頓時寂靜下來,隻聽到茶爐煮茶的聲音。
良久後,謝詞安才慢聲回道:“大人為?何不再等等,皇上?都沒?定下人選,結果未必就是大人想到那般。”
“老夫不敢去冒這個險,不怕都督笑話,老夫的孫兒聽到這個消息後,已有兩三日水米未進?。”
鄭泊禮與元柚公主的事,當年被傳得沸沸揚揚,謝詞安自是知道。
一時愕然,竟有些羨慕他?,不管不顧對一個女子如此用?心。
心中動容,也明白鄭仆射為?何要先敘舊情。
“鄭大人,不該來找晚輩,你應該去找皇上?要一份賜婚聖旨,以皇上?對大人的看重應當不是難事吧。”
“皇後娘娘是我?謝家的榮耀,晚輩如何能阻礙她。”
抽絲剝繭,鄭仆射示弱下深藏的試探,謝詞安怎會察覺不到,他?直接挑明自己的態度。
“哈哈哈,不愧是你祖父看中的人。皇後娘娘是你謝家的榮耀,但?不是你謝家唯一的指望。”
見謝詞安神色一變,鄭仆射繼續說道:“謝家效忠的不是某一人,而是大齊。擁戴一個明君,才是你謝家的使命。”
陳州軍是謝詞安太爺爺所創,謝家推翻昏庸的君王,找回趙家族親血脈擁立為?新君,也就是孝正帝的曾祖父。
謝詞安惱怒的同時,也有些意外,一貫謹言慎行的鄭仆射敢大膽妄議起朝政來。
他?正想阻止時,鄭仆射已起身?。
“今日之事,相信謝都督心中自有主張。老夫的私事,還望謝都督成全,老夫言儘於此,先行告辭。”
謝詞安起身?相送。
“大人慢走。”
謝詞安也不急著表態,他?不懷疑鄭仆射的好心提醒,但?也不能不防,他?這一趟的真正目的。
*
惠康坊,伊冉苑內。
幾人用?過晚膳,在院中溜達許久,才回房。
給循哥兒洗漱後,正準備歇息。
他?看到羅漢榻上?,沒?有收起的狼毫和賬本,就來了興趣,麻利地爬上?塌。
一把拿起陸伊冉的賬本和狼毫,就開始亂畫一通。
雲喜眼疾手快,搶過他?手裡的賬本,給他?拿來一張宣紙,他?才止了哭鬨聲。
“循兒,和娘去歇息可好,明日再寫。”
天氣轉涼,陸伊冉在他?斜襟的小袍子上?,又加一件紅色小背搭。
小背搭還是陸伊冉在月子裡給他?穿的,短了許多,不多不少剛好能遮住他?的肚臍眼。
回青陽時沒?有帶回去,謝詞安又讓人搬了過來。
“姑娘,哥兒的衣衫大都在青陽,要不先為?他?先買些成衣,回青陽後再重新縫製。”
阿圓心疼循哥兒,這幾日穿的衣衫要麼手臂處短一截,要麼小腹上?短一截。
帶他?到坊院裡玩耍,還有人要送不要的衣袍給循哥兒了,阿圓忙推辭。
誰會相信,他?可是侯府的小公子。
陸伊冉沒?吱聲。
雲喜白了眼阿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循哥兒從陸伊冉手上?掙紮一番,終於騰出?手來,吼道:“彆動,循兒要寫字了。”
軟糯的聲音,握筆的姿勢如廚子拿菜鏟,還一副大人腔調,逗得雲喜和阿圓嗬嗬直笑。
循哥兒撅起小屁股,站在榻上?拿著一支狼毫,在宣紙上?亂畫一通。昨日他?在坊院玩時,鄰裡的哥兒嘲笑他?不會寫字。
“娘,你看。循兒的名字好大,比哥哥的大,比姐姐的大。”循哥兒獻寶似的,對陸伊冉說道。
陸伊冉抬眸一看,紙上?沒?有一個成形的字,全身?墨。
“小笨蛋,字不是這樣寫的。坐下,娘教你寫。”
“循兒不是小笨蛋,娘是小笨蛋,爹爹是小笨蛋,姑姑是小笨蛋,餘叔叔是小笨蛋……”
嘰裡咕嚕說了一長串。
此時,謝詞安佇立在陸伊冉的廂房外,也不進?屋。
裡麵?循哥兒和陸伊冉的說話聲,和花窗上?一大一小的身?影,就能讓他?滿足。
這日,謝詞安剛從城外軍營回到皇城司衙門,京兆伊蘇齊伍就跟了進?來。
“都督大人不好了,有人要狀告你表妹陳家大姑娘,說她是拐子。”
第六十六章千石俸祿的意義
蘇齊伍火急火燎, 跑來告訴謝詞安,有人狀告陳家大姑娘。
他?卻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抿著茶沉吟半天才說:“蘇大人, 有人告陳家?大姑娘是拐子?一事。你不用特意向我明示, 尚京城這麼多官宦之女, 難不?成,你每戶都要?如此。”
這下?徹底把蘇齊伍弄不?會了,那?可是謝詞安的表妹,尚京人人都知道是他的心上人呀。
他不但沒有半點慌意,還在此說風涼話。
蘇齊伍可不?敢掉以輕心, 得罪謝家?和皇後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都督大人, 你是何意?給下?官說個明白。”
“沒何意, 就是秉公辦理。”
“都督大人的意思?,是要?讓下?官去把陳姑娘叫到衙門問罪?”
謝詞安放下?茶盞,冷聲道:“有何不?可。”
見蘇齊伍待在原地,謝詞安催促道:“蘇大人本宮還有要?事要?忙, 沒有旁的事,你就請回吧。”
“下?官不?走, 都督大人你得給我?出個主意。”
自從謝詞安關照過他?一回後,蘇齊伍通透大樹好乘涼的道理。儼然把自己已歸類到謝詞安的隊伍,每回棘手的事就往謝詞安身邊靠。
“狀告之人來自何處?”謝詞安埋首書案,頭也未抬手上?的狼毫沒停問道。
蘇齊伍眉頭一皺,想了片刻說道, “說是青陽人。”
書案後的謝詞安目光微沉, 動作一頓。
“既然能從青陽告到尚京,身後定有人給他?出謀劃策, 你先看此人願不?願私了。如若不?然你按章程來就是。”
蘇齊伍遲疑問道:“這樣可行?”
“可行,去吧,本官處理公務時,不?喜被打擾。”
蘇大人剛出衙門院子?。
謝詞安就喚來童飛吩咐道:“讓人把陳家?大姑娘是拐子?,的謠言傳出去,一定要?鬨得滿城皆知。”
“再派人密切監視,青陽來的人,打探出背後是何人在作祟?”
“讓嫋嫋和卓兒這半月先待在府上?,莫要?出門。另外……把今日的情況如實告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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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齊伍在回去的路上?,把謝詞安的話一琢磨,腦中也有了主意。
他?直接把狀告之人,帶到陳國公府。
說明來意後,遭到陳勁鬆一頓訓斥。
胡鏢頭還好,劉氏到了陳府門口就是一陣大鬨,聲稱自己的女兒,是被陳若芙帶走的。
非要?進府上?去找人。
之前她們來過,無奈胡鏢頭一人,根本就不?敵陳家?護衛的功夫,很快就敗下?陣來。
他?們又聽從建議,去尚京京兆伊擊鼓告狀。
如今有官大人在場,劉氏也就沒了忌憚,哭鬨著不?罷休。
陳勁舟怕把事情鬨大,對陳若芙名聲不?好,就讓夫婦倆進了自己府上?。
並叫出陳若芙來當麵對質。
劉氏把陳若芙自己端詳一番,除了覺得她長相極美外,與那?日去自己府上?的姑娘也看不?出區彆來。
那?日那?姑娘蒙著臉,臉上?塗滿胭脂,她也不?好確定。
陳若芙見有人這般汙蔑她,也顧不?上?禮儀,當麵嗬斥起?來,“父親,這粗鄙婦人,實在是汙蔑女兒,把她趕出去吧。”
“陳姑娘,且慢!依本官看,就讓她去你的院子?瞧瞧,讓她死心,也好還你一個清白。”
陳家?卻沒人願意,讓一個身份低微的婦人,進府搜人。
後來,蘇啟伍又建議私了。
說到私了,劉氏夫婦倆也同意,陳家?卻態度強硬不?願意。
雙方僵持下?,陳家?的護衛們出麵,把他?們幾?人趕出了府。
蘇啟伍也煩了,建議夫婦倆去告禦狀,夫妻倆一聽,立馬認慫說不?告了。
事情本以為就此過去,誰知第二日,全?尚京城都在傳,陳家?姑娘是拐子?。
甚至還有往日丟掉孩兒的人家?,到陳府正門口去鬨,一群人堵在門口。
人多雜亂,趕了一批又來一批,又不?能傷他?們的性命,這些護衛們也沒招了。
陳勁舟苦不?堪言,連早朝都沒去上?。
客棧裡的汪連覺也是一頭霧水,他?可沒有傳這樣謠言。
此次鼓吹胡鏢頭夫婦倆來尚京告狀的,就是他?。
原因隻有一個,他?想把陳若芙娶到手。
他?向他?姨父陳勁舟上?門提親多次,都被拒絕,到後來,甚至不?讓他?進陳家?的門。
本想以此來威脅,讓陳若芙就範。然而陳家?依然不?鬆口,不?承認也不?願私了。
此事是汪連覺一人策劃的,他?身旁狗頭軍師出的主意,連他?父親汪樹都瞞著。
皇上?傳召陳勁鬆,叫去一頓臭罵。讓他?定要?在西楚五皇子?來尚京前,把謠言想辦法平息下?去。
否則隻怕連他?的官位都不?保。
天子?一怒,連謝詞微都未逃脫牽扯。當天皇上?就傳了口諭,免去嬪妃們一個月,到華陽宮的晨昏定省。
皇後心中窩火,自從陳若芙回京後,沒起?到一點作用?,沒為她辦成一件事。
皇上?下?了令,要?陳勁舟協助蘇齊伍一起?料理好此事。
胡鏢頭夫婦倆這才?能進陳國公府查找,一番下?來也沒找到他?們的女兒。
京兆伊也發了通告證實陳若芙的清白,本以為就能還陳若芙一個公道。
殊不?知,次日又發生了變動。那?些丟孩子?的百姓們,聲稱不?相信京兆伊的告示,鬨到皇宮門口,定要?把陳若芙趕出尚京。
陳家?起?初不?依,眼看情況愈演愈烈。自己小兒子?來年春日,就該參加禮部的會試,如果沒了這個資格,陳家?的希望就沒了。
陳勁鬆就算在寵溺自己的長女,為了陳家?的前途也不?敢再把陳若芙留在尚京。
當著圍觀眾人的麵,陳若芙被迫離開尚京,本想回老家?禹州避一避,卻在半道被人打暈。
醒來後發現自己還在尚京的客棧。
她拚命反抗,汪連覺哪會錯過這個機會。
當時就強要?了她,這下?他?與陳若芙的婚事,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晚上?他?就去陳府下?了聘禮,戚氏當場被氣暈。
陳若芙沒了清白,彆說嫁到謝家?,就是尚京隨便一個清白人家?也不?會要?她。
陳勁舟隻能含恨隨了汪連覺的意,草草把陳若芙嫁到汪家?。
陳若芙也從天堂一下?跌到了地獄,嫁給一個,她平常連正眼看都不?會看的紈絝子?弟。
她所有的希望落空,沒有活下?去的意義,要?不?是自己母親一路陪著她,隻怕當時就尋了短見。
*
幾?日後,陸伊冉陪循哥兒在坊院玩,鄰裡的大嫂才?告訴她此事。
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不?相信陳若芙會嫁給彆人。
甚至還在想陳若芙嫁給彆人,那?謝詞安以後娶何人?
再一次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前世的結局。
她坐在石墩上?許久回不?了神,還是循哥兒和幾?個孩子?的吵鬨聲,讓她醒過神來。
那?日,童飛來告知後,他?們仨人整日待在府上?。
自己還能到坊院走走,卓兒和嫋嫋,還有七月連住的院門都沒出。
就是怕讓劉氏她們找到。
她沒想到,自己之前的一個無心之舉,竟讓事情發展成這樣。
但她不?會後悔,胡鏢頭和劉氏不?是真心疼愛嫋嫋,帶回去了,依然逃不?過做汪樹妾室的命運。
至於陳若芙,陸伊冉更?不?會愧疚。
前世的種的因,才?會有這一世的惡果。
晌午小憩後,陸伊冉和雲喜坐在院外的秋千架上?,為循哥兒縫製衣袍。
原本陸伊冉也是想買幾?套成衣給循哥兒,可之前常去的那?幾?家?鋪子?,遇到熟人的機會多。
最後和雲喜一合計,決定趁空閒時,兩人一起?做,一兩日就能做好一件。
雲喜縫製的手藝還行,但若繡上?麵的花紋,還是不?及陸伊冉。
“姑娘,哥兒往日的小袍子?上?,都是花兒。現在大了,就給他?換一個吧。”阿圓手上?拿著紅紅的果子?一邊啃,一邊提意見。
陸伊冉去江錦萍家?時,謝詞安讓府上?的管事嬤嬤,停了阿圓的零嘴。
她嘴上?沒東西吃,心不?得勁,手也不?得勁,總往衣兜裡掏。
自從她們姑娘回來後,她又恢複到零嘴自由的日子?。
陸伊冉手上?的針線一停,經阿圓一提醒,她倒是也有這個想法。
“那?繡什麼?”
循哥兒在一旁玩藤球,聽後,把球一扔掉跑了過來,說道:“繡個妹妹。”
幾?人都是一愣。
和他?玩耍的孩童,都是兩人,要?麼哥哥帶著妹妹,要?麼姐姐帶著弟弟。
孩子?們到了一塊兒,總愛比來比去。
他?不?想要?弟弟,年齡稍大的孩子?,就告訴他?還可以要?妹妹。
“娘,把妹妹繡上?,循兒出去玩時,就可以帶上?她一起?玩。”
他?現在說話口齒清楚,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雲喜和阿圓捂嘴偷笑。
陸伊冉臉色微紅,輕輕捏了捏他?的嘟嘟臉,說道:“妹妹不?是繡的。”
“哪是哪兒來的?買的?”循哥兒眨著一雙水汪汪的鳳眼,無辜又期待的看向自己娘親。
幾?人都不?再吱聲,就連阿圓都紅著臉走開,她一轉身,驚呼道:“侯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伊冉這才?看到院門口的謝詞安。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心道他?最好沒聽到循哥兒的胡言亂語。
循哥兒忙撲了過去,也忘記了剛剛的問題。
“爹爹,循兒要?坐高高。”
謝詞安揉揉他?濃密的黑發,把循哥提的自己肩上?,雙腿岔開騎在自己脖子?上?。
就這樣在院中走了兩圈,循哥兒的笑聲,歡快地回蕩在院子?。
循哥兒滿意下?地後,雲喜和阿圓又哄著他?去抓蝴蝶。
陸伊冉低頭忙碌著,也沒理謝詞安。
謝詞安的目光卻緊緊鎖在陸伊冉身上?。
她今日一襲水藍色束腰襦裙,垂首時露出一截優美白皙的脖頸。
他?腦中不?由想起?《詩經》裡的一句,領如蝤蠐,手如柔荑,螓首蛾眉。
之前對他?還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今隻剩下?冷漠。
他?心口微痛,半晌後,謝詞安按住陸伊冉忙碌的雙手,柔聲道:“彆傷了眼,循兒的衣袍,我?明日讓人送來。”
陸伊冉被迫抬眸看向她,淡聲道:“不?用?了,我?自己做就好。”
“我?謝某千石的俸祿,你們母子?倆不?用?,還有何意義?”
陸伊冉本想回他?一句,又怕刺激到他?。知道陳若芙嫁人了,新?郎不?是他?的悲傷,乾脆住了口。
謝詞安喟歎一聲,收起?挫敗,看她手指上?的血印子?,心一軟。
動作先腦子?一步,把陸伊冉的手指拿到唇邊吮吸起?來。
陸伊冉反應過來,忙掙紮起?來,收回自己的手。
“謝詞安你忘記了,我?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