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家卻是注定要沒的。”薏娘看著她,“姑娘不若尋個寒門嫁了,低嫁未必不好。”
果然這人是看出了她的意圖。
可她哪是不願嫁給寒門庶族的子弟,隻是她頂著崔家的姓,哪能真的嫁了去。
薏娘終究不是高門貴女,還是不理解她的無奈。
“謝謝您,我今日還有事,便先告辭了。”她起身告辭。
待一推開門,便聽身後那人道:“本朝既有開明的環境,姑娘何不考慮另一條路。”
她垂眸,並未回頭。
經商於她並不可能,王夫人隻有這一個女兒,王家把王鳶是當親孫女疼的。
前幾年,王鳶不知哪得了消息,還是出於有備無患的想法。
囤了許多糧棉,後來地方災荒,她捐了那些物資。在其他人大發不義之財時,搏了個好名聲,還得了陛下的封賞。
可那人有母親留的豐厚嫁妝,還有外祖家的幫扶,她卻一無所有。
她沒有人給她錯的機會,她不能踏錯一步。
“姑娘!”被她留在樓下的冬青見她下來,立刻趕了上來。
“……剛才府裡來人說,夫人讓你快去王家參加賞花宴。”冬青急道。
這下她才反應過來,剛才她見翠喜慌張的樣子,原以為是母親下了套。
她故意主動離開就是為了打亂她們的計劃。
可現在看來,怕是翠喜已經被旁人買通了去。至於到底是誰……
她母親禦下極嚴,翠喜怕是不敢去幫崔嬈和周姨娘的,那就隻剩她的小妹了。
隻是她小妹浮華是真的,但今日故意通知錯時間,卻還是讓她有些意外。
可能是崔璨那嘴皮子不饒人,但心腸好的緣故,她總覺得崔清荷也是。
終究是識人不清。
兩人出來時並未乘馬車,此刻還要趕去王家,怕是得半個時辰,沒想到掌櫃主動讓馬夫送她們一程。
兩人走後,薏娘才下樓看著掌櫃道:“還是你心腸好。”
掌櫃聞言一笑,眼角雖有細紋,但那笑容眼角眉梢都是媚意,足見當年的傾國傾城貌。
她道:“你不挺喜歡這姑娘嗎?連羊脂玉佩都給她了,那可是王夫人生前送給你的。”
薏娘不說話,“我隻是報恩罷了。”
掌櫃不解,她幫崔清若算哪門子報恩,兩人若不是掌櫃的吩咐,怕是都不會相識。
她隻以為這人又在張口就來,隨意胡扯了。
暮春時節,王府不愧是如今最顯耀的門第,那魏紫姚粉價同黃金。
放在彆的府第都是得顧了花匠,精心照料,擺在屋內賞玩的。
隻在這王家,跟西街草市的大白菜般,擺放在路旁毫不在意折損。
“您這邊請。”王家的侍女亭亭玉立,規矩也是不錯的。
領著她一路走過抄手遊廊,到了後院。
“姐姐。”聽這話她就知道是崔嬈。
果然崔嬈難得沒同那些貴女們混在一起,反倒一直站在遊廊的儘頭,仿若一直在等她。
她應聲,崔嬈便很隨意拉著她去賞花看投壺。
“雙耳!”旁邊傳來眾人驚歎。
循聲望去,果見崔璨矢落,一左一右掛在那壺上。
他如今雖止十二歲,還有些孩童稚嫩的模樣,但那少年銳氣亦日漸顯露。
“不投了,沒意思。”他今日是故意來和王複比的。
果然聽他此言,王複氣得滿臉通紅,好好一個俊美的探花郎,都顯得不及往日豐神俊朗。
崔清荷出聲:“小混賬,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弄這些,還不好好讀書。”
今日投壺,崔璨故意捉弄王複就是因為,他看出來他小妹對這小子有意思。
這小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生在功勳之家,卻成了這副模樣。實在讓他看不上,更配不上他的好妹妹。
如今出力不討好,他轉身就走:“什麼小混賬,我可是你哥?”
崔清荷也不遑多讓,道:“我們倆前一個後一個出來的,說不定是那接生婆記錯了。”
崔璨正打算繼續懟回去,就看到了崔清若。
他兩眼放光地跑來,乖巧道:“姐姐,你來啦!”
轉而把目光放在崔嬈身上,想到近日來,這人確實不為難她二姐了。
他才撇過頭,有些彆扭道:“三姐好。”
這一聲“姐”,勾起了崔嬈的回憶,她的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她這才發現,原來上輩子那個自己有多蠢。
把薄情的父親看得比天大,把這真正對她好的赤忱之人都推得有多遠。
崔璨在尷尬,崔嬈在哭,隻有崔清若茫然又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