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想不嫁他(2 / 2)

烏黑油亮的發絲隨著他的走動輕輕在臀下晃蕩,瘦削單薄的身體徑直關了院門,阻攔住若有似無地窺探目光,方才半蹲下身拉住了褚時英的胳膊。

褚時英被拉,更加激動,死死抱著褚卜的腿不鬆手,“曾大父,我真想好了,我不嫁了,我和鄭季薑反正也沒成婚,隻是口頭商定了婚事,鄭王那麼多兒子,就讓我退婚,再換一個唄!”

褚卜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同蘇鈺道:“今晚吃些什麼?”

蘇鈺一邊掏出手帕,一邊控製住褚時英道:“主公近日有些上火,不得再食羊肉。”

“罷了,不吃便不吃,那你打算做些什麼?”

絲滑的手帕輕柔地糊住褚時英的臉,蘇鈺的聲音傳來:“伯英哭了良久,恐傷心肺,應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褚卜試探:“麵條?”

蘇鈺微笑,“主公英明。”

褚卜長歎一口氣,明顯對晚上吃麵條不滿,可惜剛承諾不食羊肉,因而更是難過。

蘇鈺瞧此,唇邊翹起的弧度更彎,倒是真心實意地笑了,“我再給主公做個肉醬配麵條吃。”

“甚好。”褚卜滿意而走。

褚時英卻是察覺在自己被擦臉時,胳膊已經被蘇鈺拉扯著離開了祖父,聽到祖父的腳步聲,她當即就急了,都顧不得哭了。

她說不嫁鄭季薑的大事呢,他們怎麼議論上吃什麼了,便推搡著蘇鈺喊道:“曾大父,曾大父,彆走。”

一巴掌拍掉蘇鈺的拿手帕給她擦臉的手,手帕移開,重獲光明,“放開!”

她瞪視著蘇鈺,入目的便是他笑意還未來得及隱去的俊俏麵容,眉若墨畫,眸如寒星。

兩相對視,隻見他立刻收斂了唇邊笑意,薄唇緊抿,後又恭敬解釋,“伯英見諒,奴這是聽從主公的吩咐,方才觸碰到了伯英,望伯英不要怪罪。”

褚時英蹙眉,蘇鈺忙不迭鬆開鉗製她的手,飽含歉意的說:“伯英所言之事,主公自有決斷,伯英還是先去整理洗漱一番。”

含著淚的秋水翦瞳瞪了他一眼,眨去眼睫上殘存的淚珠,褚時英眯起狹長的丹鳳眼,打量起麵前的蘇鈺,隱有銳利的刺破感襲出。

蘇鈺不解其意,以為她是生氣了,乖順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顱,露出一節白皙的脖頸。

看他這副樣子,褚時英卻冷笑連連。

蘇鈺——秦歧玉。

秦歧玉生母姓蘇,兩個名字中又均帶著玉字,他根本就沒想隱藏身份。

他是,秦國質子。

秦鄭大戰,兩國大傷元氣,打不動了便求和,年僅九歲的秦歧玉被送到鄭國充當質子,以保兩國和平。

若不是她重生歸來,早早知道秦歧玉的真實身份,誰能想到秦國質子秦歧玉會紆尊降貴,巴巴跑到她祖父身邊當起奴仆。

這一當,就從十四歲當到了弱冠二十歲,整整在祖父身邊當了六年奴仆,真是裡子麵子都不要了。

也正是因為沒有人能想的到,即使蘇鈺這個名字錯漏百出,就差明著揭露他的身份了,仍沒有人發現他乃秦國質子。

可見堂堂秦國公子當奴仆這事,有多麼驚悚,多麼讓人意想不到。

想到此,她狠狠彎了秦岐玉一眼,瞟過那象征著他低頭的脖頸,那溫順的表象。

嗬,騙子。

他要是溫順,那偷跑回秦國,用儘手段當了秦輝王的人是誰?

要不是他太過霸主,在位期間重新壯大秦國,使秦國有一統天下的資格,一舉將其餘兩國吞噬。

又怎會有後麵秦純王出兵攻打鄭國之事。

若沒有他,秦國要想統一天下,至少還得再等百年。

可惜,縱使他再天降英才,是秦國之龍又如何,還不是一個早死的命,年僅二十六歲便病逝了,將創下的基業都留給了後麵的秦純王。

說到底,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褚時英她自己雖承認成王敗寇,鄭國後期確實不如秦國強盛,被攻打也是意料之中。

但秦純王一箭穿心害她慘死,她還不至於寬宏大量到不計較。

她就是遷怒了又怎樣,秦岐玉和出兵的秦純王,都是秦國人,一丘之貉,還指望她給秦岐玉什麼好臉色。

至於秦岐玉回到秦國之後稱王的事,他先能回去再說吧,隻要一天沒回去,他一天就是祖父身邊的奴仆。

說回來,上一世,她對秦岐玉也一直是拿他當奴仆看待的,也不見他回到秦國之後,對她怎樣,可見這人還是有點心胸。

“蘇鈺。”褚時英伸出手。

秦歧玉不明所以,卻還是道:“奴在。”

陽光下纖細脆弱到仿佛透明的手指停在他眼前,她道:“愣著作甚,扶我回房。”

向來嫌惡他的人,主動要求攙扶,秦歧玉沉思一瞬,握住了那哭得有些發涼的手指,“伯英小心。”

褚時英在他的攙扶下起身,跪麻的雙腿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秦歧玉悄然看了眼她站立不穩的身姿,收斂了眸中疑色,扶著她一步步往房間走去。

越往房間走,褚時英就越百感交集。

祖父的小院比城中褚宅小多了,卻也有數十間房屋,其中大部分都裝了書簡,可以說藏書萬幾,有不少人都是奔著這些書來投靠祖父的。

而院中一直有一間她的屋子,比起褚宅那裡她一直住的都是客房來說,果然這裡才是她的家。

指揮著秦歧玉給她打了盆涼水,她一邊淨麵,一邊沉思,她既回來了,自然不能再同前世一樣。

最重要的就是為祖父調理身體,攔截二叔死亡的消息,讓祖父多活幾年,哪怕多活一天都是賺了。

還得將二叔的商路全部接手過來,手裡有東西就有底氣,絕不能像前世一樣,出現隻要到嫁妝,其餘產業全被搶走的事情。

當然,眼前最緊急的事情,就是說服祖父,讓他同意自己和鄭季薑退婚,然後換個人嫁。

至於鄭季薑,誰愛嫁誰嫁吧。

她褪下衣裙,為自己選了條新的。

這時,房門被很是溫和的扣了三下,絕不可能是祖父,褚時英眼都沒抬,“蘇鈺你催什麼?”

“伯英,公子季薑來尋你了。”

褚時英係腰帶的手一頓,眼底一片冷意,“知道了,在外麵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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