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並沒有被葬入地裡或者火化,而是被供養起來,泡在某個玻璃缸裡,希望哪天有辦法驅除他身上的邪氣,好叫他乾乾淨淨地去輪回投胎。
我有一次進入密室之中,便在那玻璃缸之中的身體裡看見了死線的存在。
那時候我才明白,死線,是一種代表著束縛和侵蝕的可怕痕跡,一旦出現,便會不可抑製,無法阻止地延伸,發展,直到宿主徹底淪為某種傀儡,或者死亡。
其實後來我姐姐調查過這東西,染上這種降頭的原因我們還不清楚,或許是降頭師直接種入,也有可能是通過傷口,或者乾脆隻是用手碰過,便遭到寄生和感染。”
劉半仙聽到這話,立即將手伸進溪水裡不住地搓洗,好像要把手皮也脫下來一樣。
然後他看向尹秀,“尹哥仔,你不洗洗?”
尹秀先是把蟲子丟到一邊,然後才向他展示雙手,長舒一口氣,“我戴著手套呢,不怕。”
“但是,我看你剛才好像用手擦過臉了。”劉半仙擔憂道。
“哪隻?這隻手嗎?”
尹秀摸了摸臉。
“……”
撲通!
尹秀也將大半個身子栽入水中,吐出連串氣泡後才浮出水麵,將手套也一並丟到水裡。
捋了捋被打濕的頭發,尹秀問馬小玉:“所以,這蟲子絕無可能是存在於自然界,而是某種降頭術的產物?”
“應該說是源頭。”
馬小玉認真道:“也許沒有這蟲子,降頭術便無法施展,所以這蟲子是降頭術裡的蠱,而不是因為降頭術才生出了這蟲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絕對不是自然的產物,而是降頭術帶來的?有人對這些猿猴施展了降頭術,將這蟲子植入它們的體內,以此控製它們?”
“完全有這個可能。”
馬小玉點頭,“儘管沒有證據,然而如果自然界裡真存在這樣可怕的生物,以這類生物的習性,它們的足跡不應早就遍布白雲山,甚至以這白雲群山為基點,向四周輻射,擴散出去嗎?
可我們進山到現在,隻在這溪穀裡見到了這樣的一隻猿猴而已,這就說明這蟲子也許也並沒有那樣可怕的寄生與繁衍的能力。
我想如果不是有人在培育它們,這些猴子體內的蟲子應該早就絕種了才對。”
“這麼邪門的?”
劉半仙將手搭在尹秀的肩頭,“可是哪有降頭師對動物用降頭術的?我看那些人了不起就是控製一隻貓,一隻雞也就差不多了,控製這樣一隻大猴子乾什麼?”
“有沒有可能是之前白蓮教雇傭的那幫人搞的?”
尹秀不動聲色的躲開劉半仙的手,“我記得誰說過,白蓮教召集的人裡,有一個門派的人就是訓練猴子,平日裡裝作街頭賣藝的藝人,等到搏殺的時候,他們訓練的猴子便成了得力的幫手,助他們殺人越貨。”
“這個門派我聽說過。”
劉半仙也有印象,“可他們訓練的猴子最高也就是到人的肩膀也就差不多了,哪裡像這隻猴子一樣,三米多高,執這麼一柄關刀,如此可怕的戰鬥力,到底是人說了算,還是這猴子說了算,很難說啊。”
“也是,它都這麼猛了,訓猴的人得帶多粗的鞭子,多大的鑼啊?”
“嗯,依我看就是在這樣的畜生麵前殺一船艙的雞,這猴子也不帶抖一下的。”
“什麼跟什麼啊?”
馬小玉白眼翻到天上去,“能不能就講正事,分析一下這些蟲子是從哪裡來的。”
“唉,無可奉告。”
尹秀又看了眼水裡猿猴的屍體,隻覺得令人疑惑的點多了起來。
進山之前,海東青和魏大紅他們也沒跟自己說過這樣奇怪的事情。
畢竟在之前的行程裡,幾乎每個晚上他們都聚在篝火邊上講自己的見聞和一些經過添油加醋的故事。
然而從未有人講起過這大山裡的白猿和那可怕,詭異的長蟲子。
良久,他感歎道:“隻可惜海東青那臭小子不在這裡,不然也許我們多少能知道一些來龍去脈,畢竟那家夥也是古古怪怪的,說不定平日裡就喜歡玩蟲子呢?”
……
啊!秋!!
海東青打了個震天響的噴嚏,幾乎要把五臟六腑從嗓子眼裡噴出來。
“喂,你當我們是來郊遊的啊?不怕把那些畜生又引過來?”
任七瞪著他,手上仍持青紅兩把劍,警戒著四周。
在他的腳底下,是兩頭碩大的白猿的屍體,俱是一劍被他將頭顱削去,留下西瓜大的豁口。
“有個王八蛋在念我。”
海東青擦了擦鼻子。
“說實話,我倒是不怕把它們引過來,這兩隻猿猴在你麵前也不過是一兩劍的事情而已。”
“那要是一群呢?像上次遇上那些山魈一樣,跟樹上落果子似的,一下跳幾十隻下來,我自己是沒問題,可我不能保證能護住你。彆到時候那大紅蛇還未出現,你就先……”
任七話到這裡就打住,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自從與尹秀幾人分散,他們倆往長白群山的深處越走越裡開始,海東青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了。
他的臉還是那樣的俊秀,稚嫩,然而臉色卻是十分不健康,一看便是害了大病的那種慘白,就連他薄薄的嘴唇也開始失去血色,露出一種病態的征召。
任七已漸漸感覺到,海東青的氣息從內裡開始,逐漸變得虛弱。
然而他既不是受了內傷,身上也沒有哪處明顯的外傷,似乎這種不和諧的病態是來自自身生命力的衰弱。
就好像一棵參天大樹,它的病不在樹枝或者葉子上,而存在於深埋泥土之中的根部。
究竟海東青的衰弱是因為某種疾病,還是某種無法探查的生理缺陷導致的,在眼下似乎沒辦法搞清楚。
不知怎麼的,任七忽然覺得,海東青似乎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海東青對任七的想法一無所知,因為這孤獨的劍客一向都把話藏在心裡,沉默寡言。
或者說他是想的不多,說的更加不多,僅此而已。
兩人又沒什麼私交,更談不上能有聊天的時候了。
頓了頓,海東青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虛汗。
“幾隻大猴子而已,再可怕的猛獸我也未嘗沒見過,你不是也感覺到了嗎?這些猴子好像是某個人培育出來的,想知道的話我們跟著氣味去看看就是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