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華張著嘴一個勁搖頭,哪裡敢說個不字。
酒杯塞進他的手裡,周圍文官手中也各自有酒。
“諸位,今日青州大捷、狄烈禍患永除,”權城煜轉身揚手向一旁將官舉杯,“鎮海衛、北涼衛大將軍都是殿下至交,此次前來支援,當共飲一杯。”
一杯過後,權城煜將杯子狠狠擲在地上:“今日上頭坐的是太子殿下,殿下之命敢有不從者,形同此杯。”
鎮海衛、北涼衛兩名將軍交換眼色後,帳內士兵儼然又多了一層,這次手中個個執劍,劍尖森寒、令人齒冷。
“殿下有話好說,臣等哪敢不從呐!”
陳英華老奸巨猾,立刻跪倒在地,把頭墊在地上,其他群臣見狀紛紛跪倒,連連說著從命、恕罪一類的話。
“好。”顏染輕輕拍了拍手。
“本王近幾日要在此地修整軍隊、處理戰俘,耽擱幾日方能回京,請諸位大人修書向陛下多進嘉言,講明情況。”
“是是是!”一眾文官唯唯諾諾。
“陳大人,張禦史,”顏染輕輕抬了抬下巴,“你二人頗通文采,平日裡向陛下進獻青詞頗受賞識,這次的奏表可要多加用心。”
“臣遵命,臣遵命!!”張思成一個勁磕頭答應。
彆說是寫青詞了,這玩意看架勢要經過權城煜審核,他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讚美太子、督公此行功績,陳明不能按時回京之情,寫得字字泣血、如琢如磨才行。
一旁陳英華汗流浹背,他已經察覺到了造反的氣息:
搞不好太子是要在邊境擁兵自立,他也得一輩子葬送在這兒了,那麼京城的一家老小……唉,沒時間想一家老小了,自己先活命,搞不好巴結好太子殿下,還能賞賜個狄烈女子做侍妾……
權城煜鄙夷的目光從他臉上劃過:“那麼陳大人呢?”
“臣萬死不辭!臣願為殿下儘犬馬之勞!”
陳英華登時變了腔調,轉為一股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語調,向顏長跪不起。
顏染皺了皺眉,惡心地一扯唇角,向侍衛們一擺手。
幾張桌案被搬進帳中,放在那些官員麵前——
在刀光劍影之下,這些人言辭誠懇、情真意切,洋洋灑灑、各抒所長地寫著陳情書,最後像考生交卷一般呈到考官那裡。
顏染一點頭,這些剛剛鋪滿字紙的桌案上頃刻間換上菜、酒,由鎮海衛、北涼衛將軍帳下的副將,和一群刀劍相向的士兵來陪他們飲酒。
顏染輕輕起身走出帳外,權城煜隨在身後。
“阿煜,你明知我提出的事危險,可還是……”顏染抬起頭,一往情深地注視著權城煜。
“殿下不必說了,”權城煜打斷了他的話,“無論出於公心、私心,都是臣自己的選擇。”
“哦?”顏染露出一點好奇,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於私自不必說。若論天下之勢,殿下還朝後,按照惠王心性,勢必挑撥陛下,因廢立之事攪動黨政。陛下又對此頗為多疑,若疑心殿下功高,說不定要興起刀兵。這是前朝已有之事。”權城煜沉吟道。
“本王想聽你說說,”顏染撅了撅嘴,“這私心。”
“……。”權城煜半晌沉默。
他不知該怎樣說出,這一切的開端竟簡單到隻是顏染那日選擇了他。
然後,那選擇就再沒變過。
他這個漂泊的人,像是忽然見到一個永遠為他敞開的溫暖寓所。
權城煜微微垂首,前額兩綹碎發隨著飄下,他說過太多陰狠決絕的話,衝太多人露出獠牙,此刻的一腔湧動卻無從說起。
顏染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纏上那縷碎發,微笑著輕輕踮起腳將它掖在耳後。
“殿下。”他用極低的音調克製地喚著顏染,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