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盼她一點好嗎?”王叔更無奈了,“你們才剛結婚,以後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
聞言,柏慕言摸索著站起來,回頭麵向他的方向。
青年眼上覆了一方白色絲緞,下半張臉輪廓線條刀刻一般,過分清晰。
“幾十年?”他指指自己,“和一個瞎子過幾十年嗎?”
“那位陶小姐命可真夠苦的。”他輕嗤。
王叔紅了眼眶,“醫生說了,也許還有複明的可能。”
“嗯,百分之三。”柏慕言不鹹不淡的嗬了一聲,語氣夾雜著濃烈的譏誚,“我和那位陶小姐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的幾率都它高。”
他天生就這樣,身上仿佛帶著刺,自己不痛快的時候,是非得刺進彆人的心裡狠狠攪上一攪才會罷休的,這麼多年,身邊的人早已習慣。
王叔擦擦眼角淚光,搖搖頭,往屋外走去。
將要跨出門檻時,他又回頭:
“我看人不會錯,陶小姐是個很好的孩子,你要珍惜,彆……”
他停了停,卻又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屋子裡隻剩柏慕言一人。
好一會兒,他歪了歪腦袋,似笑非笑:
“好孩子?”
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他笑意更深,揚聲叫人:
“把我的手杖拿來。”
助理低聲問道:“已經很晚了,您要去哪兒?”
“去……見見我的新娘子。”
*
吃飽喝足,之之優哉遊哉的背著手,將自己居住的這棟小樓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遍。
布局倒是簡單,和很多複式公寓差不多,客廳和書房在一樓,臥室在二樓。
推開床邊那扇三交六椀的菱花窗,隻需要伸伸手就能夠到枝頭的野薔薇。
她滿意得無以複加。
徐秘書來送新買的洗漱用品,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床頭有內線電話,有事打電話叫我。”
說完,她轉身想要離開。
之之忙拉住她:“等等。”
她回頭,靜靜等著之之的下文。
之之有點怵她,鼓起勇氣開口:
“既然你是柏慕言的秘書,那我的資料你肯定看過了,能麻煩你告訴我,我從前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嗎?”
徐秘書目光微動:“你真的想知道?”
之之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坦白說,我失憶以後,一直很茫然來著,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心裡怪沒底的。”
徐秘書安靜了許久,就在之之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她緩緩開口:
“我知道的也不多。”
她忙道:“沒關係,有多少說多少。”
徐秘書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你是陶家的二女兒,但不在陶家長大,準確的說,幾個月前才被接回陶家。”
之之:“?”
顯然,這個問號打的太早了。
接下來的十分鐘裡,之之聽完了一個無比狗血的故事。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
陶之之剛出生不久,就被照顧她的保姆暗中用自己的孩子替換。
不知道她具體是怎麼操作的,但總之她成功了。
一直等到二十一年後保姆病重,臨終時她受不住心理上的煎熬,選擇坦白一切真相,陶家才派人接回了陶之之。
而之之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準備結婚。
——他們要把她嫁給雙目失明的柏慕言。
柏慕言,二十四歲,百優集團的繼承人。
他原本是圈子裡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卻因為四年前的一場意外事故雙目失明,成了半個廢人。
陶家當年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柏家定下了婚約,誰承想中途出了這檔子事,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隻能硬著頭皮把女兒嫁過去。
隻不過,他們嫁的,是從小被換走剛接回家的陶之之。
“為什麼不是陶莓莓呢?本來一開始和柏慕言訂婚的人就是她。”之之問。
陶莓莓,當初保姆用來替換她的那個孩子。
畢竟養了這麼多年,感情還在。陶家舍不得這個女兒,索性就一並留下來了,對外隻說她和陶之之是異卵雙胞胎姐妹。
徐秘書麵無表情道:
“可能是因為他們不喜歡你,再加上你看上去不太聰明,性格也有點奇怪,還很能吃,全身上下除了一張臉能看外一無是處,配柏先生這樣半死不活總犯神經的瞎子剛剛好。”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