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還有轉機(1 / 2)

讀心犯 周劫 11659 字 9個月前

“你都跑去哪了!田家散了,莫家也沒了,原來你還在!”

陳姨粗糙的雙手撫摸著思孑白嫩的臉蛋,曾經手掌溫熱仍然沒有改變,隻是眼前的孩子,好像又長大了,她祈禱這不是夢,她感謝老天爺。

“我來晚了,我……我被困在了南京,我曆經艱辛,好不容易回到這裡,可……可大家都消失了。”

“不還有陳姨在嗎?思孑彆哭了,”陳姨笑了笑,她先把自己的眼淚擦乾,繼續說道“今天陳姨給你做好吃的,你就把這裡當做你的家了。”

她摸摸思孑的頭發,就像以前一樣,隨後她一回頭,想起還在燒火,她給思孑拿了張凳子,自己扶著腰又坐到爐子前麵,她撿起扇子,手臂似乎有了力量,一邊看著思孑,一邊看著爐子。

“陳姨……”

“你說!”陳姨答得很快。

“鍋裡還沒燒水呢?”

陳姨瞪大了眼睛,心想糟糕!要趕緊加水進去。

思孑很快就聽見了她的心聲,他站起來,把身後的半桶水慢慢倒進去,颯地一聲,水汽彌漫,陳姨覺得裡麵煙衝,但是又不想讓思孑離開,她拿下旁邊嶄新的三角形毛巾,走到外邊用力洗了幾下,又停下來,用力再洗了兩下,隨後她走回廚房,給思孑遮住口鼻。

“坐吧,給你看看陳姨的廚藝,你不在地室的那些日子裡,我可是練了不少好菜絕活!”

“陳姨……”

“你說,你說!”陳姨回答得很快。

“你知道田家發生了什麼嗎?先生他怎麼樣了?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他心裡清楚,在陳姨麵前說這些,無疑暴露了自己想要再次離開的念頭。

陳姨咬著牙,沒有說話,而是用力扇著扇子,張鹽從外頭走了過來。

“裡麵這煙彆熏著客人了,來。”

張鹽走了進來要把思孑拉出去,陳姨突然有些恍惚,她站起來,又大喊道“放手!”

張鹽顯然嚇了一跳,他第一次看見惱怒的陳姨,有些不知所措。

“誰也不許從我身邊帶走思孑少爺!”

“少爺?這就是你說的少爺?”

“你出去!”陳姨低著頭,拉住思孑的手,讓張鹽出去,張鹽一邊小聲地安慰著陳姨,一邊往外走。

客廳裡的公曲也想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他想起剛才一同回來的心岩,於是又折返回去,心岩讓他不要著急,等會兒就全都明白了。

思孑不安地站在陳姨身邊,陳姨一邊笑著講近來在城南發生的奇聞逸事,一邊把買來的鯽魚豆腐放入鍋裡,她又放入少許鹽和薑蒜,隨後蓋上鍋蓋。

她見思孑十分為難,自己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她低聲說道“如果我要你留下,不許你去找先生,你願意聽陳姨的話嗎?”

鍋裡的豆腐在沸水之中,表皮散了出來,裡頭白嫩的豆腐逐漸發熱,薑的香味滲了進去。

“陳姨,我在南京看見二當家了。”

“二當家他沒死?這不可能,肯定是先生安排的。”

陳姨表現出有彆於常人的嫌棄,這嫌棄指向囚先生,似乎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些關於先生的秘密。

“先生雖然神通廣大,但是不可能叫這種事情發生,而且,若不是我任性去找了二當家,也不至於落到這般境地。”

“那你就不該再任性去找先生的麻煩,現在田家走了,沒人再限製你,也沒有人再利用你的力量讓你生病流血,你就乖乖留在這兒,給陳姨我乾些家務,將就住下……”

“您這是什麼話!我生病流血都是我的自願,從來不是被先生所利用,先生待我很好!再者說,我這次回來,本來就是要向大家報平安,若是留在這兒,我再怎麼活得快樂,在先生花讚那兒也依然是個亡魂!”

“先生待你好,你就聽他的,我待你就差了嗎?我的話就可以不聽了是嗎?”

思孑有些動搖了。

“這……等我找到先生,說明情況,我便回來找你。”

“好!”陳姨回答得很快,隨後她又追加了條件“那你再多待一晚,明日我陪你去找先生。”

“您知道先生在哪?”

“那是自然。”

鍋裡的鯽魚湯已經十分入味,原本白嫩的豆腐裂成幾塊,他們沉入鍋底,在湯勺的翻找下,它們被陳姨撈了出來,裝在大碗裡,小心翼翼地,放在臟亂的桌上,她吩咐思孑出去,自己一個人就行,額頭的汗滴了下來。

……

“久等了。”

噴香的飯菜一道接一道,陳姨微笑著,把飯菜放在靠近思孑的地方,在思孑對麵的張鹽看著思孑,他是個實誠的人,臉上的微笑沒有任何虛假,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笑得這麼開心的陳灣。

“這些都是少爺愛吃的。”

陳姨開始滔滔不絕地給大家介紹各道菜的做法,還有與之相關的思孑的童年回憶。

心岩看著略有不安的思孑,她出手夾了菜,用胳膊碰了一下身旁的公曲,明白意思的公曲笑了笑,他緊張地有些結巴,說道“這位張夫人,為什麼會以少爺稱呼莫名。”

“哦哦,你們都是少爺這一路上認識的朋友吧,少爺可能沒跟你們說過,他雖看過不少書但是表達自己這方麵還是相當欠缺,你們若是不介意,我可以跟你們多說說思孑少爺以前的故事,畢竟少爺是我一手帶大的。”

“思孑?”他們二人有些疑惑,他們看向思孑,坐在思孑對麵的張鹽想了想,便心直口快地替思孑回答道“我看應該是這位公子的表字罷了,彆看叔叔我現在是個拉貨的車夫,跟你們這般大時,家庭條件還不錯,讀過好幾年書,也有幸跟了個私塾也先生,雖一般都是家人給的,但先生比較博學,便都采納他賜我的這個表字,叫熙樸,也就是姓張名鹽,字熙樸,很老式的稱謂了,這孩子的先生應該也是個文化人,對他來說,就該是姓莫,名名,字思孑。”

思孑笑著點點頭,心裡十分感謝張鹽給自己圓了場,隨後他又看看其他人,像是要轉移話題似的,最後他看著不怎麼識字的陳姨說道“蔣老先生確實博學多才,我從書上見過,隻有親近的人才會以表字相稱。”

陳姨聽了笑開了花,趕緊招呼大家繼續吃飯。

……

所有曲折的歸家旅程中,今天思孑的心路曆程可謂是跌宕起伏,原本已然迫在眉睫的行動被忽然出現的陳姨改變了軌跡。

先不提陳姨是否真的知道先生的位置,若是這樣下去,思孑找到先生道明緣由,興許還能在自己的罪惡感上得到那麼一絲寬慰,自己也能繼續往日平靜的生活,隻要穩定到一年後,他得到左邱的忘憂符,便能夠成為“尋常人”,他這樣想著。

在張家窄小的客廳的地鋪上,他閉著眼,等待著明天的日出。

“莫名……”公曲突然開口問道。

“怎麼?”

“既然隱鶴真去了錢家,少主和大河也都離開了,我又該去哪呢?”

“若是你不介意,等明天見了先生,我跟先生說明情況,他自然會安排的,先生是個頂好的人。”

“那……”

黑蒙蒙的夜裡,公曲的眼睛往思孑身旁的心岩那兒看去,他沒有問出自己真正的問題,而是說“那也好,不過我想去打聽一下少主和大河去了哪?”

“他們從隱鶴分離出來,我想隻是被迫,就像吃飯時張叔叔說的,隱鶴從掌門創立以來也並沒有掌門被放棄的事情發生,隻要薛謀那混蛋敗了隱鶴的的名聲,大河大哥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心岩翻了個身,思孑擔心再說話會吵著她,便也閉目睡去。

……

清晨的街道上,四五個衛兵結伴巡邏,其中兩個被迫起來乾活的衛兵正打著哈欠,他們看見路邊爛醉的中年大叔,還有路邊剛出來占位的小販,這路上常見又無趣,實在不耐煩了,便朝往自己腳邊爬來的乞丐來了一腳。

天蒙蒙亮,酒館從原本的熱鬨逐漸冷清,不少有錢的商販從中走出,他們喚來車夫,上了車座,那健壯的車夫頓了頓一邊跟讓客人坐好,一邊用力蹬踏,他們路過城南的針織店,裡麵的婦人跑了出來,她趕著去市場上買些大米,市場裡頭,一隻關在鐵籠之中的公雞亮出宏偉的嗓門,把路過的陳灣嚇了一跳,陳灣買了些備用的大米還有玉米,順著城南清冷的大街回去,她還裹緊衣服,巡邏的衛兵把她攔下,走流程一般問了她的名字以及是否看見過可疑的人,她搖搖頭。

早餐的包子總是饞人的,特彆是受了一夜涼風的三個孩子,他們被香氣乾擾,被迫地,從睡夢中醒來。

陳姨還煮了些粥,她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張師傅早早地就出去拉貨了。

“若是以前,我現在都是抱著少爺,讓他起床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笑著,手端著發熱的碗卻絲毫不察覺。

“孩子們起床啦!”她溫柔地說著,地上蓋著厚實棉被的三個人爬了起來,公曲看看外麵的天空,時間竟然比自己平日裡固定起床的時間還要早個十來分鐘。

陳姨已經早起慣了,特彆是跟了張鹽,她一般起的比今天還早,張鹽常常讓她多睡會兒,自己去買個饅頭就行。

對於陳姨來說,一輩子辛苦慣了,常常把普通當做善良。

“對了,還有少爺最愛的餅乾,我特意去城西買的。”

她把完好的餅乾都放進黑色的小碗裡,快步端了出來。廚房裡的破桌上還放著她收集餅乾碎料的白色盤子,盤子的一邊有個很大的開口,雖還能用,但若是一個不注意便會劃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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